第15章 一回手足無措,猛地站起來,板着一張悶臉往屋外走
書乃孤親筆所撰,你若能悉心通讀,定能長進十倍。”
徐冉怏怏地翻看封面,果然寫着“周景昭”三個大字。嘴上呢喃:“外面街市也能買到的呀……”
聲音不輕不重,正好傳到太子耳裏。太子抿抿嘴,聽得有些着急,又不好表現出來。伸手戳了戳,示意:“你仔細看看。”
徐冉低頭一瞧,嘿,封面上還有行小字呢。
——徐二娘子三門功課詳解以及問題解答。
連忙翻了翻,發現裏面的內容,每章都是根據她該門功課的不足而量身定做的。
天,難不成竟是專門為她所寫的嗎!
專屬她一個人的書!
太子雙手卷袖負在背後,高昂下巴,睨着餘光往下瞅她。
她的眸底透着驚喜,她甚至還開心地跺了跺腳。
哼,剛剛還一臉不喜歡的表情呢。
小姑娘真多變。
太子心滿意足躺回攏道的軟榻。
徐冉高興壞了,捧着三本書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歡。內容詳盡,對症下藥。雖不是學神口頭指導,但是!光看目錄,簡直就是面面俱到啊!
徐冉翻到背面,發現底下還有太子的親筆簽名,外加一個東宮印章。嗷嗷嗷嗷嗷,夭壽啦,等看完之後拿去賣,絕對能賣個好價錢,一口氣在望京買十棟宅子都沒問題的那種!
徐冉寶貝似地摸摸書,小心翼翼地翻開看,看的時候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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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神是從何得知她的功課問題所在,難道親自拿了她的堂外題和歷次考卷來看麽……
嘤嘤嘤,好老板!
徐冉回頭感動涕零地沖太子道:“殿下,特別特別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珍藏它的……”等您的親筆市價升值高點,再拿去賣掉。
太子“嗯”一聲,聲音像是從喉嚨溢出來一般,聽不出情緒變化。他躺在榻上,背對着她,徐冉看不到他的神情,心想:一定得讓殿下感受到她真誠的道謝之心才行。
絞盡腦汁想啊想,而後開口道:“殿下,您要是覺得悶,我說說話替你解乏可好?”細想起來,學神貌似很喜歡聽她講廢話!
太子柔柔一句:“說罷。”
徐冉便同他說了比賽時的情景。
從她第一輪筆試,到最後的勝出,中間如何緊張,夫子們如何鼓勵她,一輪輪晉級的喜悅,以及最後勝出時的喜悅心情。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剛開始還會擔心說得太多太細,他會嫌煩,說三句便停下問:“殿下?”
學神倒也有耐心,每問一句,他便會輕聲答:“孤聽着呢。”
徐冉放心地開說,一口氣不停歇,說得眉飛色舞。
聽到最後的一出鬧劇時,太子驀地出聲打斷:“那小孩說他叫司馬玉嗎?”
徐冉一怔,怎麽和她爹問一樣的問題。點頭道:“是啊。”說完之後避免學神誤會,随即道:“不過應該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孩子惡作劇,就那熊孩子,怎麽會是國君呢,走的時候他還拉我手親了一下呢。”
太子咻地一下從軟榻上坐起來,臉色不是很好。
徐冉有點被吓到。
怎麽了她哪裏說錯話了嗎……
太子穿鞋往殿門而去,經過她身旁時,交待一句:“孤有要事,你專心看書。”
徐冉點頭應下。原來是有政事處理,那就不關她的事啦。
太子自春華殿而出,傳了劉閣老而來。
兩人在思明殿議事,劉閣老問:“殿下急召,所為何事?”
太子道:“越國使臣何在?”
因着下月官人生辰在即,各國使臣早已提前到達望京城。
劉閣老道:“越國使臣還未進京。”
太子冷笑一聲:“閣老統管六務,一時疏忽,竟連越國使臣早已進京的事,都未察覺到。”
劉閣老冷汗,“各處驿站未曾接到越國使臣的拜帖,本以為今年越君不會派使臣前來,殿下又是從何得知使臣已至呢?”
太子問:“望京城中幼學書賽,寶輝閣鬧劇一事,劉閣老可曾聽說?一個十歲小孩,身量很高,長得油頭粉面,身邊跟着一個絡腮胡和一個瘦竹竿,劉閣老可曾想起越國的什麽人?”
劉閣老細細揣測。
一想,不得了。
前頭有人來禀,說鴻胪寺苗少卿有事欲見太子殿下。
太子揮手傳人進來。
苗少卿一臉慌張,奉上文書——越國使臣已至。
若是尋常使臣,鴻胪寺循例接待即可。只是這一位,身份太貴重,苗少卿沒了法子,急忙來東宮詳禀。
太子一揮手,“苗卿暫且回去,孤随後就到。”
片刻後。
太子換好冕服,玄紋雲袖,玉帶鑲金,站在高階之上,竟似天上的神仙。然,濃眉下一雙冷眸,透出不容侵犯的威嚴和氣勢。
劉閣老瞅了瞅他這一身從頭到腳嶄新的衣袍,不由地感嘆:本來就長得好看,這身裝備一穿上,簡直無人能敵。
瞧這陣仗,看着倒像是去會敵的。
鴻胪寺依太子旨意,将越國君臣安置在行宮。
匆匆至行宮,宮人跪拜,門口出來一人,腿腳利落,還未瞧清模樣,便奔至跟前。
太子一閃躲,及時避開了來人的鹹豬手。
司馬玉微微翹起上唇,沮喪地收回雙手,“許久不見,殿下還是這般怕生,真是太讓朕失望了。”他們越國人見面,都是先擁抱示好的嘛。
太子往後退一步,生怕被他撩髒了衣袍。冷着臉見過禮之後,兩人進殿。
絡腮胡朱代越國大将軍,瘦竹竿孔文越國少傅殿前伴讀,齊齊向太子拜禮。
屏退衆人,殿內只留劉閣老等人。司馬玉往太子那邊挨近,笑嘻嘻道:“殿下,別來無恙。”
太子開門見山:“越君親使大周,乃大周之幸,只是不知越君此次出行,越相是否知情?”
司馬玉伸了個懶腰,“你說那個臭女人啊,她當然不知道咯。”
太子哦地點點頭,“為避免越相誤會以至兩國交戰,孤這就送越君回去。”?
☆、第 38 章
? 司馬玉當即一愣,不高興了。
來者皆是客,屁股都沒坐熱,周儲君怎麽一來就要送他回去?
司馬玉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坐着的太子殿下,嚴肅臉道:“待周君生辰一過,朕自會回去。”
太子漠然,同樣站起來,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身量,斜睨着眼道:“茲事體大,孤出發前來鴻胪寺時,已遣人快馬加鞭,将書信送往越國,過不了多久越相便會親自來接陛下回去。”
司馬玉一愣,沒想到周儲君行動如此之迅速。笑嘻嘻道:“朕是奔着周太子而來,數年前一見太子風采,至今難忘,此次出行,也是希望能與太子切磋一二。若是越相前來,免不得攪了雅興。”
“切磋不敢,唯望越君早日歸國。”太子回想數年前出使越國的情景,那個時候,司馬玉才六歲,怎麽就一見難忘了?分明胡說。
如此棘手的人物,太子避都來不及,哪裏敢留。如今六國相處,還算平和,除卻周國邊疆與蠻子的沖突,基本無戰事。倘若司馬玉在周國境內遇險,定會引起兩國交惡。
越國國內如今兩權分立,以攝政王司馬南及越相孟錦意為首的兩大黨派相争激烈,孟錦意女承父意,為保皇一派,近年風頭正盛,頗有壓過司馬南之勢。
素聞孟錦意行事雷厲風行,沒想到竟然讓小皇帝自己跑出了宮,跑哪不好,竟然跑到周國湊熱鬧。
想到這太子就頭疼,看着司馬光笑得天真明媚的一張臉,實在無法下眼,移開視線,與鴻胪寺交待,切莫洩露周君行跡,對外只稱是越國尋常使臣。另增派三千守衛,并十名大內高手貼身保護。
司馬玉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嘴上兩句道謝,上來伸開臂膀就要前來相抱。
太子靈巧又是一躲。
司馬玉讪讪一笑:“殿下好身手。”
太子記着徐冉道過的“此人輕浮”一說,含蓄叮囑:“有一事還需越君上心。我大周的女子,不似越女那般熱情開朗,越君行走大周,還望入鄉随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司馬玉笑臉盈盈地應下。心中腹诽:才不聽呢,大周美人這麽多,他肯定要多相幾個回去!
太子寒暄敷衍兩句,地主之誼盡得差不多了,便領着劉閣老走人。
太子走後,殿內剩越君臣三人。
絡腮胡朱代道:“而今陛下已如常所願見到周儲君,是否還要做停留?真等越相來周相接,只怕……”
司馬玉瞪他一眼,“只怕什麽?我還怕她不成?”停頓半秒,抛開眼去瞧周君臣離開的方向,眼中眸色一黯,道:“她總念叨着周儲君如何如何好,讓朕好好向他學習,如今朕親臨周國來向周儲君讨教,不正遂了她的心願嗎?”
小君王喜怒不定,朱代怕繼續說下去會惹得君王勃然大怒,不敢再勸,只得連連稱是。
司馬玉舒舒筋骨,往後一仰,用腳踢了踢瘦竹竿孔文的腿肘子,笑道:“去,将那個鴻胪寺少卿喊來,朕要出去游玩一番。”
苗少卿入殿,聽完司馬玉的要求後,不敢擅自應下,只說明日面聖之後另行安排。司馬玉自覺無趣,只得在行宮暫作歇息。待第二日進宮與周官人會面,司馬玉當即提出希望能游望京一覽風土人情。
周君父子倆自動忽視那日越君打暈學子替考的鬧劇,裝作不知情。難道真把人往官府送麽?挑出來太傷面子。
官人看向太子,意思是讓他作陪。太子不太樂意。
越君雖已登基,然朝政未定,雖有越相相護,然司馬南根基深厚,黨羽衆多,孰勝孰劣,還未可知。
思及此,太子不免又想到燕國之事。越國與燕國形勢頗為相似。之所以遲遲不肯與魏國互通鐵鹽之貿,就是因為燕國歷來與大周互通鐵鹽,而燕國新君登位,大局未定,需等使臣回朝,方能一探究竟。國家相交,當以利益為先。于燕于魏如此,越國素無利益往來,讨好小越君并無利可圖。
更重要的是,那日聽徐二娘子的話語,小越君如今是越發放蕩不羁,竟敢當街調戲姑娘。而且,還是他東宮的小姑娘。實在令人不悅。
君子喜怒不外露,心中雖不情願,但面子上的功夫卻要做足。司馬玉倒也爽快,直說不用麻煩,有鴻胪寺少卿作陪即可。
雖是如此,頭幾日,太子秉承待客之禮,與司馬玉一起游山。
司馬玉以百家論書為由頭,與太子辯學,沒說幾句便敗下陣來。司馬玉不服,另起勞作地理之言,以《天工開物》中乃粒談稻,一句“周國多宜稻”,問太子可知“稻災為幾災”。
貴族之人,多養尊處優,念孔子儒學之道,周儲君雖為雅君,文采斐然名動天下,然百姓生計之事,未必知曉。
太子答得甚是順暢:“稻者,六災也。早稻秋初收,谷暑入土,土脈燒東南風暖,苗穗則壞,此為一。稻種之時,水浮數寸,谷未沉堆積一隅,此為二災。生秧後,防雀聚食,此為三災。秧沉腳未定,遇陰雨綿延,折損者必半,此為四災。南風熏熱,函內生蟲,此五災也。最後一災,即為暮夜鬼火游燒。”
司馬玉一怔,拜禮:“周儲君體恤民情之心,由此可窺一二,朕敬佩之。”不服不服他不服!
太子回禮:“越君擡舉。”終究還是個小孩子,腦子雖然聰明,卻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此後一時無話。
待回了行宮,關起門,司馬玉摔杯,氣鼓鼓:“朕身量不如他,學識不如他,如何追趕!”
孔文瞧他這樣,心想許是國君出游受了打擊,這個“他”定是指的周儲君了。忙地上前撫慰:“陛下年幼,身量已是尋常人之倍,待年長些,定能與周儲君齊頭。陛下覽百書,如今國子監已無人能教,不過是閱歷上稍遜周儲君,不必擔憂。”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陛下你可長點心吧,才十歲小孩,你跟人家比什麽比!乖乖等着長大吧!
司馬玉想想覺得也是,摸摸腦袋,端着一張白嫩的俊臉,自言自語:“周儲君年長朕八歲有餘,不過高那麽一點而已,朕每年長個三四寸,不出三年,定能過比他。”
孔文心裏一算,哎呦要真照這麽長下去,長到十八陛下你不得沖頂破門啊。這話當然沒敢說,賠笑稱是。
陪了三四日,太子不怎麽往行宮跑了,司馬玉也不太樂意他過來。畢竟,時刻面對着一個自己比不過的人,是件非常壓抑的事。
太子雖未前來,但基本的禮數需得盡到。鴻胪寺少卿急急趕來,帶來了太子的問候,表明今日由他暫替太子陪客。
司馬玉正好想去外面游玩,思及那日考試的事,問苗少卿:“前幾日你們這舉辦的那個書賽頭名,是哪個學堂的學子?”
苗少卿一頭霧水,越君問這個作甚?恭敬答:“乃幼學經儀堂學子。”
司馬玉哦一聲,随即甩甩袖子,從椅子上蹦起來,晃悠悠地往門外走。
“朕正好想領略一下周國的學子風骨,今日便去參觀經儀堂。”
苗少卿一愣,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連忙跟上去。
經儀堂。
自那日比賽之後,徐冉便開始專心溫習功課,希望能在七月底的會年期中考中考出好名次。
拿着太子專門為她編寫的輔導書,徐冉一邊看一邊做筆記。為了能夠随時随地拿着學神的輔導書看,她特意換了書封面。三本書走到哪帶到哪,基本不離身。
這天上完策論,今日談及舊朝百姓各司其職子承父業以及今時民衆以考為先凡事職前必先取侍考資格,其二者間的優劣。
課上讨論得熱火朝天。
幼學策論講究溯古論今,多百姓時務之事,談天闊海,鮮議論國家大事。待高學之後,再具體考察學子時政獻計的本領。徐冉惡補了各種百科百書,每日關注時興之事,聊起策論基本沒問題,有時候還會因為觀點新穎而受到劉夫子的贊賞。
今日內容不多,劉夫子布置完堂外題之後,令大家自行溫習功課。
忽地學堂外有人來喊,叫了徐冉的名字,說呂夫子有事請她前去。
徐冉跟着去了耳房,剛到門邊還沒進去,便見門口一堆大漢排排站,特別有氣勢。
往裏一探,耳房裏面也站滿了人。
呂夫子從人群後面露出臉來,招手示意徐冉過去:“徐班使,過來一下。”
到了跟前,旁邊赫然而立一人,正是那日的司馬玉。
此時司馬玉嬉皮笑臉地伸手來拉她手,徐冉一驚,問:“你怎麽在這?”要不要去報官?
司馬玉繼續努力拉小手,徐冉連忙躲到呂夫子身後去。
呂夫子解釋道:“徐班使,這是從越國來的外使,想要領略大周學堂風采,聽說你是上次書賽頭名,并想請你作陪,一游經儀堂。”指的是孔文,而非司馬玉。
原來是找她做導游。徐冉狐疑地看了看司馬玉,又掃了掃孔文,想起那日司馬玉在街上對孔文頤指氣使的态度,越發覺得可疑。
領了人往外走,下意識與司馬玉保持距離,哪想到司馬玉偏偏要黏過來,不知從哪裏采了花,捧一束送到她跟前:“小娘子花容月貌,多看一眼便叫人心神蕩漾無法自持。”
好羞恥的臺詞。徐冉沒理他,接過花随手轉送給孔文,“歡迎使臣來周!”
孔文拿了花,看了看司馬玉。司馬玉臉上沒什麽變化。
還好還好,陛下追起姑娘來時,脾氣最好不過。
本着完成導游任務的宗旨,徐冉加快腳步往前,一邊走一邊介紹學堂各處風景。
走到一半,司馬玉突然停下腳步捂住胸口。
徐冉一吓,不是吧有心髒病?忙地就要找大夫。
司馬玉攔住她,深情款款道:“我這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你親親我,我便好了。”
說完就将左邊臉湊上去。
孔文聽得膽戰心驚,陛下在行宮之人調戲周國宮人也就算了,到了外面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調戲學子,等回朝後他一定要向孟大人狠狠告上一狀!
徐冉看向孔文,使臣你不管管你家孩子嗎?
孔文不敢管,裝作沒看見。
徐冉嘆一聲,讓他将眼睛閉上。
這熊孩子,要不是使臣在跟前,真想好好教訓他一頓。
司馬玉興高采烈地将眼睛閉上。好開心,小娘子終于被他的魅力所折服了!
此時他們站在廣場上,課間休息有不少學子路過。
徐冉瞧見一張熟面孔,急忙揮手召他過來。
李信到了跟前,正要打招呼,剛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見徐冉端着一張無辜臉輕聲求他:“行行好,替我親他一下。”
李信一聽,那還得了!竟然有人敢非禮他的表嫂!揮拳就要打,周圍無數大漢橫眉相對,李信慫了。
既然打不過,那就只好犧牲一下色相了。
将今日出使的人牢牢記在心上,想着回去定要跟他爹告狀,猶豫間将頭伸了過去。
快速一口親。
司馬玉喜滋滋的,雖然閉眼時間太長,但終是得到了小娘子的香吻!睜開眼一瞧,嗳,怎麽多了個人?
濃眉大眼,胖嘟嘟的,若是沒看錯,這小胖子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嫌棄?
旁邊人哪裏敢說,陛下方才親你的是個男人而非姑娘。紛紛選擇閉嘴。
孔文看向徐冉,心想這小娘子有膽識,頭一回見用男人來敷衍他家陛下的。哎,算起來是他家國君理虧,怨不得人家姑娘來這招。
孔文見司馬玉心情愉悅,也就沒敢說出事實。
徐冉朝李信眨眨眼,謝謝他的犧牲。此時上課大鐘已撞響三聲,李信滿心複雜地回了學堂。
佳人作陪,司馬玉覺得甚是舒暢,逛完一圈,問:“小娘子可曾許過人家?”
徐冉不情願答他這問題,默了聲不說話。說許了吧,有洩露秘密之嫌。說沒許吧,又怕這小子纏上來。
司馬玉笑得暧昧,“小娘子,女人再厲害,也是要找個夫君嫁人的。要不這樣,等我長大些,來娶你可好?”
徐冉面無表情,學太子平常的冷酷臉。
想她可是一心想要實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人,怎麽會在情情愛愛上耽誤時間呢。嫁人這種事,暫時還沒有提上她的行程表。小屁孩事真多,以為自己是居委會大媽嗎!
徐冉在徐老爺那邊惡補了越國國情以及八卦。開口道:“越相孟公棟梁之才,堪有不世之功,乃女子向往之楷模。此等治世之才尚且未出嫁,想我一幼學學子,談何姻緣?”
這話回得妙。既捧了越國女相,又打了司馬玉的臉。你們越國人人敬仰的丞相都未曾出嫁,幹嘛跑到她們周國來大放厥詞。
司馬玉抿抿嘴。那女人不嫁是因為她嫁不出去!要是有人肯娶她,她肯定分分鐘就嫁了的!
微怔了片刻,回過神笑道:“好一張嬌嫩的利嘴。”
導游任務順利完成,徐冉迫不及待地往學堂趕。司馬玉留不住她,又不好挑明身份,只得一個勁地跳起來喊:“小娘子你等着我啊,千萬別急着嫁人!”
徐冉呸兩聲,等你個大頭鬼!
等回了行宮,作為殿前伴讀,孔文認為自己有必要提醒國君要注意形象。就白日之事發表感言,小心翼翼地勸告:“陛下,您不能碰見一個姑娘就嚷着要娶她,這樣不好,有失國體。”
司馬玉不以為然:“那就全部都娶了,以前的皇帝都能三宮六院的,待我成年後,也要照舊例開後宮多娶幾個。”
孔文低頭不敢言,心中腹诽:若真是如此,只怕越相會将您打殘的。
這邊行宮君臣探讨重開後宮六院的可行性,那廂李信回府同李國舅相說今日使臣訪經儀堂一事。
他漱口好幾遍,這才勉強覺得好受了些。思及第一次親吻人,竟然親了個男人,李信表示他這回犧牲可大了!
李國舅拿銀票安慰自家兒子。
雖然外人不知道徐二娘子的身份,但使臣如此行為,實在不妥。為了維護外甥的面子,李國舅跑去找了劉閣老。将此事一說,劉閣老默了默,跑去東宮找太子。
太子聽完後很不開心。眉頭皺得老高,今日苗少卿來禀越君行蹤,卻沒有說還有親嘴這麽一遭事。
上次是親手,這回直接上嘴了。
太過分了!
一向自持修養極好素質極高的太子殿下,按捺不住,于暮夜之中,決定找司馬玉談一談。
一談便是兩個鐘頭。
其間普及各種禮義廉恥,拿出當年六國會學時給衆人洗腦的功夫,司馬玉沒抗住,差點淚崩。
聽完之後深感自己有罪的司馬玉抹着眼邊一滴淚,嘆道:“周儲君言之有理,以後朕再也不會見一個愛一個了。”
太子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司馬玉繼續道:“我就要徐家娘子一個即可。”
太子:“……”
太子回去後,立馬寫了封信給越相,嫌不夠,又追加了五封,連夜發出去。旨在希望她能盡快将越君接回去。
過兩天徐冉上東宮禮訓。太子下完朝便匆匆而奔,徑直将她從思華殿叫了出來。
他這般急哄哄的模樣,倒是少見。徐冉揚起笑臉問:“殿下,有何要事交待?”
太子直接将司馬玉的身份挑明,叮囑她千萬不要靠近司馬玉,能躲多遠是多遠。
徐冉此前隐隐已有猜想,聽到司馬玉果然是越國國君時,震驚之中多了一分後怕。
吼,一國之君如此荒唐,真的可以嗎!
太子看穿她所想,一本正經解釋:“民風民情不同,越人多豪放。”想起司馬玉所為,太子瞅了瞅她,心想越君當着他面都能說出那般放肆之言,在她跟前肯定說盡甜言蜜語。
越君年紀雖小,可耐不住嘴甜,小姑娘心性未定,萬一……
遂斂神相告,語氣嚴肅,字字铿锵:“越君之言,你切勿放在心上,那都是些孩童戲言,當不得真。”
徐冉自然不會将那些話放在心上。但是想到越君的行事作風,不由得擔心起來。熊孩子們戰鬥指數都很高的,下意識問:“萬一他來真的呢?”
太子眸色一沉,陰着臉道:“那孤這就去告知他,你徐二娘子,是大周太子妃,是孤的人。”?
☆、第 39 章
? 哇,好霸氣!
徐冉星星眼看着太子,仿佛覺得他在發光發亮。同樣是一國的顯貴存在,越君和學神的區別,咋就這麽大呢?
一個色氣滿滿,一個正氣凜然。 作為一個大周子民,她為擁有這樣時刻都想着保護民衆免受鄰國國君X騷擾的男神而驕傲而自豪。為了報答太子,徐冉想,她一定會為他以後全面建設小康和諧社會出一份力!
太子說完後,許是意識到自己方才那番言辭太過羞恥,擡眼見她雙眼陶醉,滿是仰慕神色,想要開口解釋的話語,到了嘴邊又咽回去,“孤……”
徐冉撲上去,“什麽都不用說了,殿下,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決不讓越君有任何可乘之機!”為表決心,停頓片刻又道,“他要敢過來,我就打他!”卷了卷袖子,想到什麽,問:“我可以打他嗎……”
太子咳了咳,不知者不罪,越君未曾在她跟前挑明身份,所以……“下手不要太重。”
有了男神的撐腰,徐冉底氣特別足:“好的殿下!”
兩人又談了些其他事。大多是她在說,太子聽着。說的也是尋常瑣事。
許是得了他的承諾,她看起來興高采烈的,連笑容都比平日更加燦爛。太子中午本應了劉閣老垂釣之邀,到點應該換衣袍準備車馬出發。
不知怎地,看着她的笑臉,聽着她在耳旁有一句沒一句的碎碎念,太子覺得有種心所未有的心安。一時便忘了時辰。
小姑娘看起來又傻又天真,可其實她聰明着呢。
是他多慮了。
殿外,福東海想着太子與劉閣老的垂釣之約,猶豫着要不要敲門提醒一下。剛走到門邊,挨着耳朵去聽,聽得徐冉叽裏呱啦侃侃而談,期間摻雜着太子時不時的幾聲附和。
福東海一愣,擡頭望天,烈陽當空照。
唉,感覺現在進去會被殿下眼刀砍,還是算了。難得殿下開心,還是讓劉閣老等等咯。
梅子壩,劉閣老獨立江頭,傷心欲絕。
到點的第一炷香,殿下沒來,想他。
到點的第二柱香,殿下還是沒來,更想他。
到點的第三柱香,殿下……依舊不見身影,不能更想他。
劉閣老抹了抹把辛酸淚,按捺住心裏的胡思亂想,遙望江水迢迢。
殿下是嫌棄他又老又不中用,才爽約的嗎……
晚上徐冉回府,将太子今日的那句“你是孤的人”,告知徐老爺。
徐老爺聽得小鹿亂跳心花怒放。
想他們多少臣子,都得不到殿下的這麽一句肯定,冉冉年紀輕輕,就已得殿下如此庇佑。
他敢打包票,就連太子身邊資質最老的劉閣老,怕是也沒這個待遇聽太子親口說一句“你是孤的人”。徐老爺一邊練字,因為激動而手抖得不能自已,好好的行楷硬生生寫出了草書的味道。一邊道:“冉冉,你是殿下的人,我是你爹,依次類推,在殿下心裏,我也是他的人。”
徐冉學着學神的語氣,一本正經對着徐老爺道:“你徐相公,是大周參知政事,是孤的人!”
哄得徐老爺心頭甜蜜蜜,笑得完全停不下來。
聊完了開心事,徐老爺想起最近李國舅不同尋常的舉動,一時有些擔憂。問徐冉:“冉冉,國舅次子走與你走得可近?”
徐冉想了想,道:“還好。”因為上次書賽堂內選拔的事,李信為她打了一架之後,兩人關系比從前融洽。偶爾學堂上有争辯論學的地方,李信每次都是堅定地站在她這邊。說起來,也算是個朋友了。
徐老爺默然。
徐冉好奇問:“爹,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突然想起來問她同學的事了。
徐老爺放下筆,有些郁悶。因着下月官人生辰的事,他們這幫官員偶爾也會在議事結束之後讨論一二。今日出了議事堂,赫然見李國舅在堂外候着。
李國舅一見他便跟上來,張嘴和他聊官人生辰送禮的事。徐老爺同他不熟,自然沒有說什麽,加之這些日子李國舅刻意的親近,要不是他意識清醒,還真差點誤以為自己有多麽受歡迎。
聊完送禮的事,李國舅開始問他各種興趣愛好,不知怎地,話題一下子扯到家族宗人壽命長短,是否有人得過什麽絕症。諸如此類,簡直刨根問底,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了解一遍。
想到這徐老爺又不高興了,憤憤然道:“他問的這些,徐家宗書家譜都寫着呢,借閱一二即可,何必跑來問我?這些也就算了,後來他竟說,‘上月李信負傷回府,徐二娘子探病,李某深覺感動,為表謝意,還請收下這籃子新鮮瓜果。”敢情繞了一大圈,就為了送他籃瓜果。
徐冉道:“這證明爹在朝中有人氣,順帶連我也沾光。多好的事!國舅爺親送的瓜果,那定是美味無比的。”
徐老爺嘆口氣,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籃子,“你看看便知。”
徐冉走過去掀了果籃上門覆的布,哇——金子金子金子,全是黃金咧!
徐老爺揉揉肩膀,“辛苦我一路提回來,回家一看才知,哪裏是瓜果,分明是金子。”
徐冉看着滿籃金錠,表情已經癡呆。
徐老爺拿布重新蓋好,回頭義正言辭對徐冉道:“冉冉,這金子咱不能收。”
徐冉:不收不收,她就看看!
徐老爺:“保不準李國舅就想拿這些金子買你做他家兒媳婦呢!”
徐冉一吓,不是吧?她一向沒什麽桃花運,也就越國撩妹國君一朵爛桃花了。李信?他喜歡的可是沈令音女神。
徐老爺問:“不然他送金子給我作甚?”
徐冉想想覺得也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父女倆使勁想啊想,終是想不到好端端地李國舅為什麽要送金子。
徐老爺想得煩躁,索性不想了,差管家老唐将金子送回李府。
第二天徐冉去學堂,李信蹑手蹑腳地湊過來。平時趙燕見他這樣形容猥瑣湊過來定是要出拳教訓一頓,因着上次李信打架的事情,如今見了他覺得順眼許多。也就不攔着他與徐冉說話了。
徐冉正好想問他李國舅為啥要送金子,兩人到長廊去。李信指着前方,豪爽道:“徐娘子,咱們來比賽吧,誰先跑到前面,誰就是贏家。要是你贏了,我就給你一千兩銀票。”
他可是時刻謹記着他爹交給他的任務,一定要将錢送出去!昨兒個他爹送錢失敗,今天就派他上了。徐家世代清廉,這次為了陛下生辰禮的事,肯定花費不少。李國舅想,以後都是一家人,怎麽着也不能短了親家那份。
于是就有了水果籃裏裝金子一事。
徐老爺收了又退回去,李國舅表示很頭疼啊。同李信交待,“你要是能送多少出去,爹就額外賞你多少。”
徐冉一口拒絕。
李家父子這是瘋了的節奏嗎……散財小童子?
等回了學堂,課上夫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