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回手足無措,猛地站起來,板着一張悶臉往屋外走

王思之不肯走,“我才來,想和你說會話。”

趙燕有點不舒服,許是因為方才練武時太過用勁了,只想讓他快點走開,自己好歇下。“你先去前面廳堂坐,等我睡醒了,自然會來找你。”

王思之:“那你記得來找我。”言罷,便提着酒出去了。

趙燕一覺睡醒,腦子昏昏沉沉的,往外一看,天色已暗。

竟已睡了四個鐘頭。

猛地想起王思之,都過了這麽久,他應該已經回去了罷?

不放心,穿戴整齊後往正廳去了一趟。

人不在。

趙燕松口氣,還好。今日除夕夜,想必他定是趕着回府和爹娘吃年夜飯。

徑直去了東廂房,趙老爺和趙夫人正在喝王思之送的那兩壺酒,兩人一杯幹,倒喝得暢快。

趙老爺見了趙燕,便問:“王長使呢?”

趙燕道:“回去了。”

趙老爺心想,王長使說要等燕兒睡醒,同她說上一句話再走。燕兒既說他走了,想必兩人已經碰過面。遂不再提。

至夜晚七點,年夜飯擺上桌,一家人歡歡喜喜地準備吃飯時,前頭小厮來傳,說王老爺和王夫人來了。

趙家人一愣,随即到前廳去迎人。

王老爺見面就問:“老趙,我家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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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爺:“回去了呀。”

王老爺急得跺腳:“沒回!”

趙老爺一聽他這樣說,也跟着着急起來:“這大年三十的,他能去哪!莫不是路上丢了罷!”

王老爺怔了怔。他兒文質彬彬手無寸鐵之力,偏生長得又是那般俊俏,若要在路上被人搶了,倒還真有可能。

于是便更急了。趙老爺一邊勸慰,一邊帶人跟着王老爺出去找。

趙燕聽得心裏發慌,她也要去,趙夫人不讓。趙燕便在府裏找。

找了一圈,沒見個人影,她不想往東廂房去,怕看見王夫人擔憂的臉色。好像她兒子是因為她才丢的。

事實也是如此。他要是不來找她,也就沒今兒個這茬事了。

趙燕想起前陣子聽蘇桃說起的望京失蹤案。說是有群江洋大盜,專門挑那些白嫩柔弱的男子,賣到鄭國去。鄭國男女皆粗犷,專好這種口味。

說不定王長使被綁了賣了。

涼風一吹,寒夜簌簌,趙燕打了個激靈。往回走到自己的院子裏,不想進屋,案幾上擺着他送的花瓶,她怕看了傷心。

遂踱步在院子裏散步。忽地瞧見側牆邊的水缸裏有個黑窟窿。

她記着那個水缸缺了一塊,清水都流沒了,裏面的魚也都死了,正準備讓人年後修葺。如今怎會冒出個黑溜溜的影子。

趙燕也不喊丫鬟,抄手一根鐵棍,輕步往裏探。

若是個賊,她便逮着打死。

那人突地出聲喊:“燕燕!”

趙燕一怔,這聲音好熟悉,忽地想起是誰,無奈手中的鐵棍已經揮下去。

水缸碎了一地,王思之捂着腦袋,哎呦叫疼。

趙燕忙地扔了鐵棍就要去找大夫。王思之等了她這麽久,哪裏肯讓她走,攔住道:“我沒事。”

趙燕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躲這作甚!”

王思之難為情地低下頭:“前廳離這有一段距離,你若醒了,我不能立馬見到你。我想在小院裏等你,你一出屋我便能立馬見你,但怕你知道了不高興,我便躲起來這空水缸裏,哪想等得太久,便睡了過去。”

他眼神飄忽不定,時不時地往水缸對着的窗棂那邊瞧一眼。

那扇窗對着阿燕的寝榻,稍稍開了個縫,他低着身子往裏探,稍稍能看見她睡覺的憨顏。

當然,這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趙燕又氣又急,簡直胡鬧!

拉了王思之往東廂房去,又派人去街上找趙老爺和王老爺。兩位老爺回了府,見人沒事,也就放下心。兩家人索性湊在一起吃年夜飯。

趙燕吃過飯回院子,沉浸在剛才那事中還沒回過神。

王思之屁颠屁颠跟過去。

路上走到一半,趙燕忽地回過身,一拳打在王思之身上,“你想和我說話,叫醒我便是,何苦等那麽久。”

王思之挨了打,反而笑:“燕燕練武練累了,需要休息,我樂意等。”

趙燕鼻子一酸,哪有男人是他這樣脾性的,怒其不争,顫聲喊:“沒出息!”

王思之往前湊,“我就是沒出息。”

趙燕驀地眼淚就出來了。

“你怎地半點脾氣都沒有,我罵你,你該罵回來才是。”

王思之一把握住她的手,主動往自己胸膛上捶,“在喜歡的人面前,談什麽脾氣,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趙燕垂下腦袋。

王思之:“你怎地不追問我,心是誰的。”

趙燕咬唇搖頭,“反正我就是不問。”說罷便一股溜地往前跑了。

王思之跑不過她,便在後頭喊:“燕燕,我的心是你的,整顆心都是你的,是你的!”

趙燕回頭,語氣羞澀:“不要臉!”

王思之:“我不要臉,我只要你。”

趙燕整個人紅得跟熟透的榴花一般。

忽地城牆邊放起煙火來,嘣地一聲炸開了花似的,那煙花一朵朵開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幾乎将天空照成白晝。

不知何時王思之已走至身畔,他們站在長廊上,同時擡頭看煙花。

王思之開始許起心願來。

“希望新的一年,燕燕不要再繼續長高了,再長她就比我還高,到時候我就只能踮着腳看她了。”

趙燕看他這樣自言自語的模樣,覺得好笑,卻應了句,“嗯。”

“希望新的一年,燕燕能夠考上武學。”

“嗯。”

“希望新的一年,燕燕身體健健康康的,每天都開心。”

“嗯。”

“希望新的一年,燕燕會喜歡上我。”

“……”半晌,“嗯。”

☆、第 94 章

? 等這一天忙下來,沈令音發現,其實殿下長得雖然好看,但是看久了,總覺得太冷了點。像那樣冷若冰霜的面容,她照照鏡子,看自個就成,沒必要大費周折地跑到這景書閣來看。

還不如多瞧瞧徐冉,至少徐二娘子兩頰粉嘟嘟的,看在眼裏覺得喜慶。

沈令音想起沈丞相的交待,頗感頭疼。

她又不是青樓裏出的花魁,哪能讓男人見了她就腿軟呢。

這要勾引,也得看對方樂不樂意被勾引。殿下對她有戒備心,眼神都懶得抛一個,難不成真厚着臉皮往前面湊麽。

說實在話,她擱不下這個臉。

沈丞相的心她明白,倘若她能通過男女之情将殿下給拴住了,那一切就好辦。當初選太子妃,無非是因為畏懼太子,所以才不敢武斷地定她。她爹這兩年忙着推行新政,背地裏和太子暗暗較勁,若是新政推行成功了,無非是太子讓一步,那麽她也不用做什麽,直接等着做太子妃便是。

那現在的問題是,她瞧着她爹贏不了。

不然何必讓她直接上呢。

沈令音想到這,更是發愁。往前走的時候,沒注意着,一把被人捂住了眼睛。

“徐娘子,是你罷。”

徐冉聳肩笑,松開手往跟前一跳,“你怎知是我?”

沈令音眸中含笑,并不作答。這景書閣內,還有誰會從背後捂她眼睛的,除了調皮的徐二娘子,便沒人了。

兩人一起往外走。

沈令音指指閣塔,“你怎麽不和那位一起走?”

徐冉臉一紅,“沈娘子你說什麽。”

沈令音說的直白,“太子殿下呀。”

徐冉只裝聽不懂。沈令音想起方才在閣塔中,太子對徐冉青睐有加,時不時便與她耳語幾句,旁人都不用,專門使喚徐冉。換別人定高興死了,但徐冉瞧着倒不是很樂意。

當初太子妃的人選中,三人之一是徐冉。太子定了徐冉,以這位高冷殿下的作風,大半是拿徐娘子做擋箭牌的。擋的,就是她這支沈家箭。

但徐二娘子真會和太子大婚麽,那可不一定。而且啊,說不定太子對徐冉的親昵,是故意裝出來讓人瞧的。

徐二娘子自己也說了,她沒有愛慕的男子。也就是說,她并不愛慕太子殿下。那麽兩年禮訓之後,徐二又該何去何從呢?

沈令音一想到徐冉的事,也就漸漸忘了自己的事。拉着徐冉問,“徐二娘子,你今日為何一直躲着殿下?”

徐冉支支吾吾:“我沒躲殿下,我就是在想自己的終身大事。”對啊,她一直苦惱沒能找到她的翩翩美少年吶。

沈令音本來只是假做猜想,一聽徐冉這般說,便越發肯定了。

是了,徐二娘子就是太子殿下拿來擋箭的幌子!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沈令音不免有些嘆息,伸手挽起徐冉鬓邊的碎發,“徐娘子,你年紀輕輕的,何必着急。”

徐冉嘆口氣。她也不是着急,她就是怕天天看着美貌無敵的學神,等以後找對象時,瞧誰都覺得無法入眼。

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更何況,她現在快撐不住了,急需來個美少年拯救一下她蠢蠢欲動的少女心。

思及此,徐冉揉了揉太陽穴,沈令音正好湊近來。

沈令音瞧着她臉蛋上有一道淺淺的墨痕,許是方才謄抄時弄上的。拿了手帕為她擦幹淨。

徐冉享受着美人的溫柔,腦中忽地叮一聲,有主意了!

像沈娘子這樣的尤物,身邊一定有很多蒼蠅,哦不對,是美少年圍繞!只要跟着沈娘子,不愁弄不來她夢想中白白嫩嫩的小夥子。

于是便腼腆着臉同沈令音說了。

沈令音一口答應:“過兩天有瓊玉賽詩會,我正好得了請柬,到時候咱倆一起去。”她壓低了聲音,笑靥如花:“你要是瞧上了誰,盡管說,有我搭線呢。”

為太子擋箭是一回事,若徐二娘子真當不上太子妃,定是要為自己前程做打算的。總不能為了太子殿下擋一次箭,弄得一輩子都不成親吧。

殿下再高貴,也高貴不過姑娘家的幸福。

徐冉激動不能自已,沈娘子好爽快!有個校花級別的朋友就是好!找對象都不用愁!但該矜持的還是要矜持那麽一下下:“我就瞧瞧,沒別的意思。”但要是真有美少年,她也就不客氣了。

沈令音一挑眉:“說實話。”

徐冉一把抱過去:“沈娘子我愛死你了。”

沈令音臉上一紅,徐娘子哪都好,就是有時候太不含蓄了。

晚上徐冉回去,翻開她的日記《權臣之路之青澀時光》part2,提筆寫日記:今天我被喊去打零工,本來以為是被王長使坑的,後來才知道是被學神坑的。本寶寶表示很不開心。幹了一天活,累得半死,還要忍受學神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魅力和誘惑,真的好心累。幸好有沈娘子拯救我,她表示會為我介紹美少年,沈娘子真的好懂,稀飯這種溫柔體貼的妹紙。一定要把她拐進門做嫂嫂。

寫完後,徐冉身心舒暢。紅玉遞上之前備的烤鴨,說是要睡覺了,不能吃太多,割了一小塊肘子肉讓她解解饞。

徐冉兩三口就啃完了,洗了臉洗了腳然後就往床上一躺。

讓美夢來得更猛烈些吧!

過了兩日,下學後沈令音果然帶她去參加賽詩會,并且特別熱忱地将她介紹給各式各樣的青年才俊。等回府的時候,還跟她一起讨論哪個更好。

沈令音:“我瞧着那個黃學子不錯,他是明晖堂二級的學子,人長得好,詩也做得好。”

徐冉搖頭:“腦門太大。”

沈令音:“和你對詩的那個吳長史長得也俊。”

徐冉搖頭:“我喜歡臉白一點的。”

沈令音:“安家大公子臉夠白。”

徐冉:“身材不夠健壯。”

沈令音沒轍了,“那你想要什麽樣的?”

徐冉花癡臉,眼裏有星星在閃。像學神那樣的,瞧着就很不錯。

可惜啊。

哎。

沈令音見她答不個所以然,只好道:“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們下次再瞧瞧。”

徐冉點點頭。

因着這幾日徐冉開始跟着沈令音參加各種雅宴詩會之類的,因着之前彈琴的事,她本就有點小名氣,如今肯出來與人交友會詩,衆人自是歡迎。她性子開朗,和誰都聊得來,沒幾天的功夫,便開始收到愛慕者的書信。

這可是徐冉來這之後第一次收情書啊。一收還收弎。

徐冉那個高興啊。

終于有人欣賞她的女性魅力了。

不容易,不容易!

然後毫不猶豫回信将人給拒絕了。

或許是她開始尋找美少年因此散發荷爾蒙氣息,如今在學堂裏,也開始有人給她遞情書了。

這日去禮訓,小太監将徐冉帶來的書兜放到桌案上,太子今日得了閑,準備好好歇息。吃過早膳後,先去和徐冉打了個照面,然後走到書房準備看會子書。

她的書兜就擺在案上,太子随手從裏面拿了個本翻,這一翻,就翻出事來了。

太子看了看手邊這封措辭間充滿了愛慕之情的書信,微微眯起眸子,冷聲喊了句:“福東海!”

福東海悲催地摸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從殿裏走出來,回想起方才太子臉上的神情,不禁打了個寒蟬,忙地依照吩咐找人去查徐冉這些天幹了什麽。

中午照常吃飯午歇,太子瞪着徐冉,本想午歇時問一問她,哪想宮裏來請,說是官人有事需召太子入宮。

太子便只得暫時忍下。一去便是一下午,等回來時,徐冉已經回府了。

太子傳了福東海問話,福東海将查到的如實禀告。

“沈令音。”太子冷笑一聲,“她膽子倒不小,敢将手伸到孤的人身上。”

過兩日逢八修書之日。

出乎意外的,太子這次只點了沈令音一人。徐冉樂得輕松,只要不在學神跟前,她就有機會摸魚偷閑,開心地往一邊去了。

太子瞧着她高興的那小樣,心中頗感不悅,抿抿嘴,終究沒說什麽。

沈令音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子身後,離得稍有段距離。今日太子單點她一人時,她心中便隐隐察覺到了什麽。她雖自負,卻還沒有自負認為太子這是給她機會勾引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恐怕是為了徐二娘子的事。

入了書庫,太子禀退內侍,留福東海在門口守着。沈令音一見這陣仗,立馬明白過來。所以當太子寒着聲開口時,她也就不覺得意外了。

“沈娘子,敢為東宮太子妃牽橋搭線,不錯。”太子轉過身來,薄唇輕啓:“勇氣可嘉。”

沈令音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笑道:“多謝殿下誇獎。”

太子便不再言語了。

窗臺邊挂着一只鳥籠子,太子撒了一把玉米粒,拿了把精致雕花頭的細銀杆逗鳥。屋內靜極了,只聽見鳥兒一下下啄食的聲音,空氣中像是絮絮地灑了水銀,堵得人鼻子嘴裏透不過氣。

太悶了。

沈令音站得腿都麻了,仍一動不動地低垂着頭。

太子拿那細銀杆掏鳥,朝她瞪了眼,語氣惰惰地,透着幾分淡漠:“你倒盡得你爹衣缽,做起事來不知天高地厚。”

沈令音将頭壓得更低。

太子放下細銀杆,緩步而踱。

沈令音垂眼,瞧着那雙藍緞壓花面錦靴越挪越近,驀地在跟前停住,她一顆心提起來,雖然慌張,卻并不害怕。

“徐二是孤的太子妃,不是你能觊觎的,收起你的那些雕蟲小技,孤瞧了心煩。”太子的聲音輕輕柔柔,說出來散在空氣中,卻似結了冰一般,凝成高懸在人脖子上的一把冰刀。

沈令音緩緩直起腦袋,忽地問道:“殿下既是将徐二娘子當做擋箭牌,又為何不許我為她牽橋搭線?她總歸是要嫁人的,殿下若是真心待徐二,想立她為妃,我也只能甘心認輸,作為好友,反而會為她高興。只是,殿下若不是真心,便不該耽誤她。作為臣子,徐二侍君無可厚非,作為女子,徐二有自己要侍的良人。”

太子斥道:“混賬東西!”

沈令音只道:“徐二娘子自己來找我的,殿下若不信,大可去問問。”

太子怒極,拂袖而去,直奔閣塔。

沈令音久久回過神,長舒一口氣。

☆、第 95 章

? 徐冉正開心地翹着二郎腿嗑瓜子,感嘆寧王這個小夥子不錯,長得帥有禮貌,重要的是懂得尊重長輩。

吶,這個長輩就是說的她自己了。

作為學神的假未婚妻,寧王對她這個未來嫂嫂的态度好得很。

比如說現在,寧王聽說今兒個學神單點了沈令音而沒有讓她過去幫忙,便立馬騰出閣塔最寬敞的書房讓她休息,并且貼心地還派了兩個小太監伺候。

顯然她不知道,寧王是出于撬牆角的愧疚感才對她百般恭維。

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冉覺得現在各種身心舒暢。牛太監剛從街上買回來了她要的全套連環畫,并且還特意備了徐冉要的各種吃食。

此時此刻,就差個丫鬟給她捏肩按摩了。

牛太監殷勤地問:“娘子,還有什麽小的能做的事嗎?”

徐冉問:“你會唱蘇州小曲嗎?”

牛太監高興壞了,“會,小的會唱!”當年他沒做太監之前,學的就是唱小曲。由于長相問題,愣是沒人肯點他,後來咬咬牙做了太監,雖有口飯吃了,但還是出不了頭。景書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撈不着油水。每月拿那麽點銀子,除去奉承各處大太監的開銷,也就沒剩多少了。

最近因為修書的事,倒是比平時要好點。進出的人多,需要用到他們的地方也就多,銀子自然也就比多起來了。但牛太監不滿足,眼前那點蠅頭小利算什麽,不要也罷。

所謂幹一行愛一行,他的目标,是做個太監中的頂級太監。

他要當總管太監。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首先他得找個金大腿抱上,而且得找個戰鬥力持久的金大腿。

雖然他不知道徐冉戰鬥力如何,是否能帶着他一路高升,但是他也沒別的選擇了。橫豎先抱上這根金大腿再說。

他們這些太監,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被人丢在一邊日複一日地等死。命根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若不能出人頭地,那便只能茍活于世。

牛太監想,他必須抓牢這個機會。

所以唱起歌來格外賣力,憑着一把得天獨厚的好嗓子,剛開嗓便讓人驚豔。

徐冉毫不吝啬地誇獎。

當然,對于牛太監心裏那點小九九,她就不點破了。她爹說過,沾什麽都行就是不能沾太監。這要是被太監沾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賣了。

她連學神這根大腿都沒抱穩,哪裏就能讓人抱她大腿了。

繼續聽小曲看漫畫,等着零工時間結束。

本來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她的金大腿出現——

太子進來時,沒讓人通傳,徐冉正漫畫看得起勁呢,忽地有人擋住了光線,徐冉以為是牛太監獻殷勤唱完小曲又準備拍馬屁,頭也沒擡,揮手:“你下去罷,我這不用你伺候。”

寒飕飕的聲音傳來:“難不成你想孤伺候你?”

徐冉一愣,擡眸一看,差點沒吓尿。忙地收起二郎腿,恭敬地賠笑:“殿下,小的哪敢讓您伺候吶,來,您坐,我伺候您。”

說完就站起來将椅子讓出來,做出個請的姿勢,臉上笑容無比狗腿子。

以徐冉的經驗,以往這種時候,太子肯定會悠哉哉地坐下,然後使喚她做這個做那個的,等她累個半死的時候,太子就會用那雙深邃的眼睛,魅惑地看着她,然後邪魅地教育她,說話時得先擡頭看清楚來人是誰,然後在腦海中醞釀要說的話,每一句細細琢磨妥當了再說出口。

然後她就會擺出四十五明媚憂傷的微笑颔首,乖順地應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哄好這個龜毛的學神,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然而此刻事情卻并不如她所想——太子非但沒有優哉游哉地坐下,反而一把拽過她,徑直将她推倒在椅子裏。

徐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學神這眼神不對勁啊,她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要被他盯出個大窟窿了。

鑒于前幾次惹他生氣的經驗,徐冉想,等等罷,橫豎他發完火就會告訴她原因的。等知道了原因,就能對症下藥哄好他了。

實在不行,那她就再裝個病。一哭二鬧三上吊,只要臉皮夠厚,不怕搞不定上司。

首先得擺出各種害怕惶恐的神情。

徐冉完美變身風中搖曳小白花,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淚花閃閃地望着太子。

搞定上司第一原則,無條件認錯。“殿下,我錯了。”

太子滿腦子都想着沈令音說的話。那些話在他耳邊揮之不去,令他氣憤惱火,他本不該拿這樣蠢的話問徐二,但他還是問了:“沈娘子說你開始為嫁人的事做準備了,是真的嗎?”

徐冉咽了咽,沈校花這賣隊友的速度有點快啊。

但是既然學神都這麽問了,她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是的。”底氣明顯不足。

太子一愣,恍地聽到心中有根弦斷了。一把火驀地自心底熊熊燒起,燒得那般烈,連呼吸都透着滾燙的憤怒。

這股火瞬間燒遍全身,繼而直竄腦袋,将他一向的倨傲和淡然都燒得一幹二淨。

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可能弄錯了什麽事。

“為何?”咬牙切齒。

徐冉擡起眸子,直率答道:“兩年之約後,我就升高學了,再過個幾年,就該嫁人了。現在未雨綢缪,免得好男人都被人挑走了嘛。”更重要的是,她得找個美少年來抵抗男神非凡的魅力。

太子呼吸一滞。

竟是如此。

原來如此。

好一個兩年之約。

自作多情,說的就是他周景昭。

徐冉有點被吓着了。

她從來沒有看過學神臉上出現這種神情。在她印象,他是優雅淡定的,無論何時都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面癱冰山臉。就連他生氣的時候,也只是微微蹙眉,然後用那種慵懶而高貴的目光,快速掃視一下即将要被懲罰的肇事者。

作為一個儲君,他無疑是成功的。他甚至比官人更像一個皇帝,狠決利落,冷酷漠然,以俯視衆生的姿态,只需一個眼神,即能讓人跪拜臣服。

而如今,這位驕傲的殿下,卻以一種無比複雜的目光看着她。震驚、失落、沮喪、暴怒,猶如一池波瀾四起的湖水,石子在湖心濺起波紋,所有的平靜都被打破。

而她就是徹底攪亂他心扉的罪魁禍首。

可惜的是,她自己并不知情。

徐冉擠出一個笑容,大着膽子揚起頭,與他對視:“殿下,您也一樣,得盡快找到真正的太子妃人選。”

太子緊攢拳頭,青筋暴跳,所有的冷靜在此崩離瓦解,他覺得好像有只無形的手正狠狠地攫住他的心。

一點一點,幾乎将之捏碎。

徐冉咽了咽,今兒個這情況,她有點應付不來。按道理學神沒必要逮着她相親的事不放,花一樣的年紀談談戀愛多正常。當初只說讓她禮訓,沒說不準她談戀愛啊。

隔壁班那個可愛的班長妹紙都已經談兩個了,這年頭自由婚嫁,談不攏就散談得攏就婚,像她這種十三四歲還沒開始找對象的,不是要求太高就是長得太醜。

像她這種每天顏值都在不斷上升的小公舉,早就該散發荷爾蒙成為婚戀市場的搶手貨才對。

回過神面對劍拔弩張的現實,徐冉心中嘆口氣,然後咧嘴露出八顆牙的标準笑容。

她明晃晃的白牙差點閃瞎人眼。

他終究是忍不住了。

太子一把擒住她的雙手,還不等徐冉反應過來,身子一騰空,竟硬生生地被人從椅子上拖拽至書架,雙手被拘住高舉過頭,再一次被太子壁咚。

只是這一次,性質有些不同。

徐冉看着太子一手緊緊勒住她的雙腕,一手摟在她的腰間,再加上臉上那個略顯狠戾的總裁專有神情,下意識想到了調教二字。

學神是看什麽古代版五十度灰受刺激了?

太子自認為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

權政如此,感情亦是如此。

平生第一次嘗到挫敗的滋味,确實令人沮喪。但是短暫的沮喪過後,回過神,清醒的意識告訴他:不該是這樣。

他不管這是不是小姑娘欲情故縱的手段,抑或她真的不曾對他有過非分之想。作為一個正常的男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傷懷感秋,不是他的,那就變成他的。

無論是她的心,還是她的身子。裏裏外外,都應該是他的。

“徐二娘子,這話孤只說一遍,你聽好了。”

徐冉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太子低頭,離她只差分毫,長睫如扇,眸深似海。

他說:“孤喜歡你,孤要娶你,你只能嫁孤。”?

☆、第 96 章

? 如果有個超級大帥比強行壁咚霸道表白時,該如何是好?

徐冉表示,正确的回應姿勢應該是:“別說話,吻我。”

但真當這種情況發生時,她的第一反應卻是——

撇左臉迎上去,“殿下,你捏我一把,狠狠捏。”

太子懵住。

繼而擡手往她臉上掐一把。沒舍得真掐。

徐冉一臉doge笑。

不痛。

日了個狗,大白天站着也能做春夢。

“急急如令令,退散吧小精靈!”

空氣凝結,三秒後——

太子憤怒地重新俯身壓上去,身體裏透着幾分躁動不安,低沉醇厚的聲音重重喊了聲:“徐二!孤在同你說正事!”

徐冉懵呆臉。

她那和常人稍顯不同的腦回溝此時終于繞過彎來,就仿佛被沙泥堵塞的河道瞬間通順,回過神的瞬間,伴随的還有高出八分貝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槽槽槽槽槽槽槽!”

對于徐冉的反應,太子并不意外。他不動聲色地往後移了移,盡可能讓耳朵離遠點。

喊完了,徐冉試着冷靜下來,但是這驚喜和驚吓太過勁爆,加上面前唾手可得的男神,徐冉咽了咽口水,決定還是任由這美好的興奮感在大腦皮層游蕩。

一邊嗨一邊愁,目光在太子臉上掃來掃去。

顏值嘛,頂級。才華嘛,頂級。家世嘛,頂級。人品嘛,這個不好說,畢竟他是儲君,以後掌握着全大周的生殺權,不能用衡量一般人的道德觀去看待他。

問她想不想立即撲上去呢,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不想撲的那不是人吶。

只是——

徐冉輕飄飄問:“殿下,大周歷代皇帝和皇後有和離的嗎?”

一切不為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他剛剛也說了,他要娶她,而且要是沒聽錯,他還用了個限定詞“只”。尋常人家處不來能和離,閃婚閃離那都不是事,但是放在皇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萬一睜眼瞎一腳踏進泥沼裏,這輩子就脫不了身啊。

太子拉長臉,寒聲吐出兩個字:“沒有。”

徐冉心裏撓癢癢。怎麽辦好想撲倒他,可是萬一真答應他了,他明兒個就拉她大婚怎麽辦。閃婚風險大,更何況還是個離不了的。好煩好煩好煩。

太子一雙眸子盯着她,生怕錯過她臉上的神情變化。

小姑娘在想什麽?

她為何要問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

和離,還沒大婚她就想着和離了嗎!

太子有些慌張,問她:“徐二,你喜歡孤嗎?”

徐冉誠實回答:“挺喜歡的。”

太子點頭。挺喜歡,那就是很喜歡。既然她也承認喜歡他,事情就好辦了。

一把攔腰抱起她往外走。

徐冉瞪大眼,手忙腳亂:“殿下,你這是作甚?”

太子認真臉:“你喜歡孤,孤也喜歡你,既然兩廂情願,咱倆現在就進宮請旨,選個黃道吉日,将大婚這事辦了。”

一個如此霸氣的男人,擱誰面前都無法自持。徐冉腿都要軟了,嘴上卻道:“殿下,喜歡不代表一定要成親,我隔壁堂的那個班使喜歡了好幾個男子,也沒見她說要和誰成親。”

太子停下腳步,滿臉不解:“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嫁孤,你嫁誰?”

潛臺詞:徐二你是不是想死。

徐冉縮縮頭,抱住太子的手臂,眨着她水靈靈的眼睛,小心翼翼道:“殿下,要不咱倆先試試?”先婚後愛神馬的,她又不是穿總裁文,hard皇家模式,臣妾做不到啊!

太子面無表情:“試什麽?”

徐冉:“談談愛說說情。”

太子僵住。數秒後,他緩緩壓低頭,看着懷裏的嬌人兒,鄭重其事提醒道:“徐二,孤是大周太子。”

徐冉點頭:“我知道。”

太子凝視她許久。

屋裏安靜下來。砰砰砰隔着胸腔響起的心跳聲清晰在耳。

她忽地有些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終于開口。

用一種她從未聽過的語氣。

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慢,沒有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震懾。他一如既往好聽的聲音下,埋着羞澀的悸動。

這種語氣的名字,叫寵溺。

“如你所願,我們試試。”

初春明媚的陽光,從糊了紗的窗口斜射進來,隐約可見幾許柳絮,書房外有一排柳樹,風一吹,空氣裏便跟蒙了層霧似的。

太子立在窗戶下,雙手負在背後,面色鐵青。

徐冉正襟危坐,手執狼毫,問:“殿下,我念給您聽聽?

物以稀為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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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回手足無措,猛地站起來,板着一張悶臉往屋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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