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顆薄荷糖

“薄荷糖,要嗎?”

阮心糖正坐在工位上出神,江柏嶼的女助理安素遞來一顆薄荷糖。

“謝謝。”阮心糖接過,乖巧問道:“姐,我平時需要做什麽呀?”

“不用叫我姐,叫我安素或者Bonnie,”安素手裏整理着文件,語氣平和,“其次,你要做什麽主要聽江總的,不需要來問我,我如果手裏有工作需要你做會直接安排你。”

阮心糖表示明白,不再打擾對方。

她現在的工位就在江柏嶼辦公室外,在安素座位的對面,一個半環形大桌圍着她,倒是蠻有安全感。

安素拿了些文件走向江柏嶼辦公室,門被推開那剎那,阮心糖透過門縫望了眼裏面坐着的江柏嶼,還沒等她看清門就被關上,她只能嘆口氣一頭栽倒桌子上。

之前跟着王雨從江柏嶼辦公室出來時,江柏嶼看她的眼神還兇猛得能吃人。

看來這苦日子,還在後頭。

一上午江柏嶼什麽也沒叫阮心糖做,估計是看她剛來第一天什麽也不太懂,反倒是叫了好幾次安素進去,她倒也樂得清閑。

安素最後一次出來時,跟在江柏嶼身後,阮心糖假裝認真盯着電腦,餘光卻一直瞥着那個高大的身影。

江柏嶼一步步走近,最後停在她桌前。

“咚咚。”他輕敲了兩下桌面。

阮心糖認命般應聲擡頭,卻見江柏嶼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

是兩張創可貼,上面的小黃鴨跟江柏嶼的違和感簡直爆棚。

“貼上。”江柏嶼丢下一句話大步走遠,不給阮心糖反應的時間。

阮心糖拿過那兩枚創可貼,對着膝蓋上的傷口仔細的貼了上去。這感覺猶如她嘴裏含着的薄荷糖,雖然涼,卻又不忍心吐,畢竟味道不錯。

創可貼剛貼好,安素又匆忙折返回來,拍了下她桌子提醒她:“可以去吃飯了,負一層有員工餐廳。”說完又轉身走遠。

阮心糖瞥了眼電腦下方的時間,已過十二點,真到吃飯時間了。沒想到這安素還挺熱心,竟然專門回來提醒她。

收拾收拾正準備起身,又來了一位戴着黑框眼鏡,長相周正的男同事:“江總在嗎?”

“剛走,您找他?”阮心糖随手扯過便利貼,“您有什麽事,等江總回來我幫您轉告?”

男同事笑了下,“不用,你是要去吃飯?一起吧。”

“行啊。”她正愁一個人去吃飯怪尴尬的。

兩人往電梯走,男同事晃了兩下手裏的工牌,“我叫傅燭。”

阮心糖看見那工牌上面寫着:傅燭、市場總監。

“您是市場部總監啊?”阮心糖笑道,“不好意思,我今天第一天上班,還不太熟悉,我叫阮心糖,總裁助理。”

“沒事,我會經常來找江總彙報工作,一來二去就熟了。”傅燭說着話上了電梯,阮心糖跟在他身後。

傅燭跟電梯裏幾人打完招呼說:“我還以為你是江總帶回來的那個助理,好像是叫Bonnie?”

阮心糖笑道:“不是,我今天才剛成為江總助理,本來我在人事部的,聽說這邊缺個助理,就過來了。”

傅燭了然的點點頭,又開玩笑說:“其實市場部也不錯,下回換崗可以考慮下我們部門。”

阮心糖笑笑算作回應。

到了負一層,飯菜都是自助形式,阮心糖随意挑了些,不是很有胃口,坐下吃了兩口就不想再動。

“不合胃口?”傅燭問道。

“沒有,就是早飯吃得有點多,不太餓。”她說完環顧四周,看見董清清和幾個人事的同事正坐在後面不遠處,于是跟傅燭打完招呼,便走過去。

“糖糖!”董清清遠遠看見她就沖她揮手。

“你真去給江總當助理了?”董清清問道,對面幾個同事也都擡頭看着她。

阮心糖點點頭,這種事沒什麽稀奇的吧?

“你知道王姐在群裏問,但大家都不願意去是為什麽嗎?”董清清小聲問,見阮心糖搖頭,又繼續,“江總早上來的時候你還沒到,所以你不知道,他早上在一樓把前臺小夢給吓哭了,啧啧,一看就不是好伺候的主。”

“吓哭了?為什麽?”阮心糖好奇問道。她想江柏嶼也不至于脾氣這麽差。

對面幾個同事相視一笑,說:“聽說小夢摔到江總懷裏了。”

“什麽?”阮心糖驚訝道,“不小心的還是?”

“你說呢?”董清清輕輕撞了下她肩,“哪有那麽巧剛好就摔江總身上?而且江總走進公司時大家都安靜站着沒敢動,就她慌慌張張跑出來還摔在江總懷裏。”

“然後呢,他說什麽了?”阮心糖突然很好奇江柏嶼的反應。

“他說了兩個字——”董清清笑着給了對面幾個姐妹一個眼神,幾位姐妹會意,異口同聲沖阮心糖喊了兩字:“起開!”

“……”阮心糖被他們突如其來的高聲調吓得一抖,不禁腦補出了江柏嶼那副皺眉嫌棄的神情。

啧啧,她竟一時不知道該心疼誰。

手機突然震動,阮心糖劃開屏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兩分鐘內,到我辦公室。”

“誰啊這是?口氣挺大。”阮心糖盯着屏幕正暗自納悶兒,突然間反應過來,這語氣還能是誰?老板啊!

她坐直身子正準備回一句“好的”,旁邊董清清大笑着湊過來跟她說話,她嘴裏說着:“等會兒。”手指快速按着鍵盤,打完字立即點了發送,只是話發出去以後她才發現自己剛剛打的是……

“等會兒?”

江柏嶼看着對方回過來的短信怔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偏頭盯着手機屏幕思襯幾秒後才又敲了鍵盤。

手機又來短信時,阮心糖人已經在電梯裏,她喘着氣快速劃開,已經做好被對方怒吼的準備,然而屏幕上只有一個字:“嗯。”

嗯???這麽聽話?!

阮心糖不禁懷疑自己猜錯了,可能對面不是江柏嶼,是別人?或者騙子?

這麽想着時已經到25樓,阮心糖走到自己工位,躊躇幾秒後,還是敲了江柏嶼辦公室的門。

“進來。”

阮心糖旋開把手,走進去,笑嘻嘻道:“江總,您叫我?”

對面男人面無表情略點了下頭,視線在她膝蓋處晃了晃又滿意地移到她臉上。

阮心糖挂着禮貌的假笑往前走,不知道江柏嶼葫蘆裏賣什麽藥,非得霸占自己中午的休息時間。

“關門。”

沒走兩步,經江柏嶼沉聲提醒,阮心糖只好頓住腳步,折返回去關門。

她本來是故意留着門,還想着要是江柏嶼待會兒發怒她就趕緊溜之大吉。

門被輕輕推上的同時,安靜的辦公室裏傳來一陣腳步聲,明顯在向阮心糖靠近。她還放在門把上的手又握緊幾分,猶豫着要不要再次棄逃。

算了,為這丢工作不劃算。

阮心糖重新眯起雙眼挂上笑臉,轉過身來的同時,背後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掌拍在她頭頂上方的門板上。

掌風帶起阮心糖額邊的幾縷碎發,她吓得緊緊貼着門,不敢動。

江柏嶼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平靜地看着阮心糖,盯得她心裏直發毛。

明明對方眼裏并沒有含着什麽憤怒的情緒,卻還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罩着她。

阮心糖不知道江柏嶼要幹嘛,從姿勢來看是“門咚”,但從剛剛的過程來看,對方更有可能是想一掌拍死她,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手下留情了……

靜等片刻,江柏嶼還是不說話。

“江總——”阮心糖心想江柏嶼可能不知道靠着門站雖然減肥但是很累啊!

“薛奉遙是誰?”江柏嶼問道,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阮心糖轉了轉眼珠還是老實回答:“我表姐。”

江柏嶼微微挑了下眉頭,“為什麽替表姐相親?”

阮心糖笑:“您又是為什麽呢?”

江柏嶼像是被她問倒,微怔後又淡淡地看着她,沉默兩秒,說:“打發時間。”

“巧了,我也是。”

阮心糖一張笑臉映在江柏嶼含着些微怒氣的雙眸裏,笑得招搖又肆無忌憚。

江柏嶼突然捏住阮心糖的下巴,看着對面那張笑臉變得無辜驚恐,冷聲問:“為什麽一聲不吭離開?”這才是他真正關注的重點。

阮心糖被問倒,沒想到有人會開門見山問這麽令人尴尬的問題。

這麽大人了難道不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嗎?

“因為……天亮了,睡醒了。”阮心糖觀察着江柏嶼的神色,把下巴從他手指間移下來。一夜情不就是這樣,誰也別當真,當真就輸了,可她就是一個很容易當真的人,所以早逃早安心。

江柏嶼微微蹙着眉,明顯不滿意對方敷衍的說法卻沒繼續糾結這件事。他轉身往座位上走,又順手扔過去一張門禁卡,淡漠吩咐:“回去幫我把貓喂了。”

“喂貓?”阮心糖把呈抛物線飛過來的門禁卡接到手裏後不敢置信。

好歹她也是一流大學本科畢業生,現在淪落到幫老板喂貓?

她是沒有其他價值可以被壓榨了嗎?

江柏嶼回頭,眼眉一挑:“有意見?”

“有意見!”

“憋着。”可江柏嶼叫她憋着……

阮心糖一口氣堵在胸口,感覺自己像一只河豚,被江柏嶼氣得渾身都膨脹起來。

不争饅頭還争口氣,她來上班是實現自我價值,喂貓這種事随便找個家政都能幹,還能順便鏟貓屎。

“請問助理的崗位職責裏有這條嗎?”她還非得讨個說法。

江柏嶼冷笑着又走到阮心糖面前,拿起她的工牌看了眼:“王雨沒告訴你,你要做的是我的私人助理?”

阮心糖接過工牌認真看了眼,果然,上面寫着:阮心糖,總裁助理。但後面跟着的英文寫的是Personal Assistant!

什麽啊,拿洋文欺負人?

阮心糖拿到工牌壓根兒也沒仔細看,誰知道前後翻譯還對不上。

“你和安素不同,她主要負責協助我工作,而你……”江柏嶼低頭湊到阮心糖耳邊,換了戲谑的口吻,“你主要負責我。”

阮心糖仿佛頭頂被一塊大石砸下,砸得她耳邊嗡嗡響,臉色難看。

“如果不願意幹,現在就可以走人。”江柏嶼雙手插兜,微揚下巴,面對阮心糖此時不服氣的表情,臉色也沉了下來。

阮心糖一想,本來也是,偌大的公司,難道會差她這樣一個私人助理?垂眸考慮片刻後她毅然轉身,卻沒邁得開步子——

手腕被人牢牢握住了。

阮心糖回頭,眼睛掠過被抓住的手腕看向江柏嶼,對方眼眸裏閃過一絲慌亂,拉着她的力道卻反而加重。

“您還有事嗎?”阮心糖問。

江柏嶼下巴微揚,霸道開口:“誰準你離開了。”

阮心糖愣了下,被啪啪打臉的江柏嶼氣笑了,“不是,你剛剛說……”

話沒說完,她手腕突然被使勁捏住,而捏她的人神色竟然沒有任何異常。

阮心糖微怔,反應過來對方為了他的面子正在警告自己,只好忍下後面的話給對方一個臺階下。

她向來不屈于富貴,但屈于武力,她怕自己手腕待會兒被江柏嶼捏骨折了。

阮心糖憋住笑:“您再不讓我走,貓就要餓死了。”

江柏嶼清咳一聲松開手,又随意扯了下領帶掩飾自己不自然的神色,随後坐回椅上。

在阮心糖要出門時江柏嶼又喊住她:“對了,我也沒吃飯。”意思是他也在等着投喂。

“知道啦!”阮心糖嘆着氣回他。

明明讓她幹保姆的活兒,還美其名曰私人助理,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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