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顆小紅糖

“為,為什麽取消?”阮心糖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

她不知道到底是江柏嶼主動取消的,還是念裴移情別戀。

“我并不喜歡她,所以不會和她結婚。”江柏嶼的語氣理所當然。

阮心糖聽見這答案,嘴唇微張,片刻後卻是什麽也沒說,繼續吃自己的粥。

這理由……好像也說得過去。

“你總該問一句,我喜歡誰?”江柏嶼不太滿意她沒什麽反應的反應。

“你喜歡誰跟我有什麽關系。”阮心糖裝作并不在意,別扭的語氣卻藏不住。

“如果那人是你,不就跟你有關系了?”江柏嶼牢牢盯着阮心糖,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哦?是嗎,是我嗎?”她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你說呢?”江柏嶼反問,有些賭氣似的。

阮心糖沒有立即回答,輕輕笑着,像在否定什麽一樣,自顧自搖着頭,“你來這兒探望病人?”她轉移話題道。

“來看望叔叔阿姨。”

“你叔叔也住院了?住哪樓啊?”阮心糖問。

江柏嶼怔了下,笑了:“我是說你爸和你媽。”

“哦~”阮心糖這才反應過來,丢下手裏的瓷勺,“那我帶你上去吧。”

兩人從小籠包店裏出來,江柏嶼說:“等我一下,我去車裏拿點東西。”

“我還真以為你空手就來了。”阮心糖笑道。

“在這兒等着我。”江柏嶼撐開傘走進雨中。

阮心糖靜靜看着他走向街邊的背影。

今天的江柏嶼和之前在公司裏見到的不一樣,身上不是嚴肅挺括的西裝而是一身休閑運動裝束,像極了她記憶裏那個朝氣蓬勃的少年。

這麽想着,她突然笑了,他哪裏是像,他本來就是啊。

去住院部的路上,江柏嶼兩手都提着東西,補品和水果之類的,阮心糖則給他打着傘。

“我等會兒先去看望一下我的高中老師,看完我再過來,不會耽擱太久。”江柏嶼說。

“好,在幾樓?”

“五樓,5022,你父母呢?”

“巧了。”阮心糖哭笑不得,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5022病房內,阮棋晖剛問阮心糖怎麽還沒回來,便見她出現在門口,而身後還領着一個男人。

阮心糖還沒來得及說話,阮媽媽早已經笑逐顏開,兩步上前迎上江柏嶼:“哎呀小江,真是好多年不見了。”

“李老師,不好意思,沒及時過來看望您跟阮老師。”江柏嶼抱歉道。

“哪裏的話,我還說你要是忙就別來了,打個電話也是一樣的,你還非要過來,耿直孩子。快坐。”阮媽媽接過江柏嶼手裏那些東西遞給阮心糖,“你來就來何必還買這麽多東西。”

阮心糖把東西都放到一旁的櫃子上,心想可不是多嘛,這本來是兩人份的,誰知她父母和江柏嶼老師都是同一個人呢,雖然她以前就知道,只是這麽多年過去都快把這層關系給忘了。

而且她以為像江柏嶼那樣的人根本不會關注一個小小的高中老師的生活,沒想到竟然這麽多年都還有聯系。

“小江,你現在工作怎麽樣啊?”阮棋晖撐着身子坐起來,看起來是要好好唠嗑的架勢。

“回家接手了家族企業,也算是跟我爸妥協了。”江柏嶼說這話時,口吻裏帶着一絲無可奈何。

阮心糖略驚訝,難道江柏嶼以前志不在此?

她走到江柏嶼身邊坐下。江柏嶼的椅子是個有靠背的大椅子,而她坐的則是個簡陋的四腿凳子。

“沒關系,幹一行愛一行,你的性格雖然不像商人那樣精于計算,但也不代表你做不好,好好幹。”阮棋晖說完拍了兩下江柏嶼的肩,給他些鼓勵和安慰。

“嗯,阮老師,您的腿我來的路上聽小糖說了情況,我想後面恢複得好的話也還能站上講臺的,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您和李老師盡管找我就是。”江柏嶼态度誠懇。

阮棋晖笑了笑,揮揮手說:“再說吧,我想,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是有道理的。”

“喲,勸了您這麽久您總算是聽進去了。”阮心糖玩笑道。

之前她爸情緒一不穩定她就拿這話勸他,他後來聽煩了還怼阮心糖安慰來安慰去就會這一句,說什麽她語文老師聽了都要被氣死。

“你這孩子。”阮媽媽笑着戳了下阮心糖的額頭,“對了,小江,還沒跟你介紹呢,這是我家閨女,阮心糖。”

“我們認識。”江柏嶼笑着看了眼身旁的阮心糖。

阮媽媽略驚訝:“怎麽認識的?”

“她之前在我公司上班,一個月前剛辭……”話沒說完,他身子一凜,轉頭不明所以看向阮心糖。

“一個月前,請假了!”阮心糖使勁跟江柏嶼使眼色,手還捏在他的後腰位置。

江柏嶼收到她眼裏傳遞的信息,寵溺地笑了下,順着她的話道:“對,請假了,不過之前不知道這麽巧,這下知道了,以後在公司我會格外關照她的。”

阮媽媽:“不用不用,工作上該怎麽樣怎麽樣,倒是生活中你要是身邊有比較合适的下屬啊朋友啊,可以幫忙介紹下。”

“不用介紹,現成的就有,我還是單身呢。”江柏嶼笑說。

阮媽媽愣了下,笑道:“跟你開玩笑呢,你先坐,我去洗點水果過來。”

阮媽媽一走,阮棋晖繼續和江柏嶼閑聊,從在國外旅游看到的新鮮事聊到國際局勢。

阮心糖聽着無聊,又突然有些頭暈,漸漸地眼前的東西都模糊起來,最後她實在撐不住,眼一閉,一頭倒在了江柏嶼肩上。

“這孩子,怎麽突然睡着了?”阮棋晖伸手想拍醒阮心糖,卻被江柏嶼攔下。

“沒事,讓她休息會兒吧。”江柏嶼側頭看了一眼阮心糖,從早上看見她時就覺得她又瘦了,看起來也很疲憊,心裏不免心疼。

“倒在你身上像什麽話。”阮棋晖執意要叫醒阮心糖,想讓她去旁邊的床上睡。

拍了好幾下,叫了好幾聲,阮心糖卻沒有反應。

“恐怕是暈過去了,”江柏嶼迅速反應過來,急切道:“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阮心糖醒來時,已經傍晚時分。

窗外斜陽灑在病房裏的白色被子上,也照着江柏嶼微蹙的眉頭。

“醒了?喝水嗎?”江柏嶼端來床頭的水扶阮心糖坐起來。

“我怎麽了?”阮心糖記得她只是想睡會兒來着。

“暈過去了,疲勞導致的。”江柏嶼在說到原因時,語氣起伏明顯,跟他一貫的冷靜淡然不同,讓阮心糖察覺到一絲不對。

她擡手看了眼手背,上面的白色膠帶顯示她應該是剛剛才輸完液。

“醫生怎麽說,我沒事了吧?”

“醫生說,”江柏嶼頓了下,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無奈又疼惜,“醫生說,大人和孩子都沒什麽問題,你把肚子裏的孩子照顧得很好。”他柔聲說完,情不自禁擡手将阮心糖擁入懷裏,像是抱住了一個珍貴的寶貝。

“對不起。”

阮心糖驚訝之餘,許多其他情緒也一湧而上。

她曾經設想過很多江柏嶼知曉這個孩子的存在時的場景,她設想他會驚訝厭惡或是為難糾結,但沒想到——

他會道歉。

她突然眼眶濕熱,這樣的擁抱,她等了好久好久,她終究是随了自己的心意,回抱住了江柏嶼。

“我媽知道嗎?”阮心糖突然擔心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媽媽會是什麽反應。

“知道,她很生氣,吓得我都沒敢說‘幕後元兇’是我。”江柏嶼半開玩笑道,其實他是想等阮心糖醒了再跟她商量這件事怎麽解決,他不敢貿然開口,怕阮心糖自己有什麽計劃被他破壞。

但不得不承認,知道阮心糖懷孕那一刻,他真的是近段時間以來唯一發自內心的開心。

在阮心糖昏睡這幾個小時裏,他守着她,想象着她知道自己懷孕那一刻的不知所措,知道他跟念裴訂婚後的糾結和難過,還有想要徹底從他世界走出去的悲傷。

他竟不知,這一段時間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原來她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麽多。

他覺得自己小看了阮心糖,同時他也很感謝阮心糖,感謝她并沒有立刻抛棄這個孩子。

“如今,也只能實話實說了。”阮心糖擰着眉,有些擔心。

“我和你一起面對,老師看在我的面子上應該不會發很大脾氣吧。”江柏嶼故作得意模樣。

“哈,你面子很大嗎?”阮心糖笑他。

“還行吧,反正李老師從來沒罵過我。”江柏嶼玩笑道。

阮心糖啧啧搖頭,她從小到大倒是被教訓過好多次。

但不管待會兒怎樣,她此刻是真的很開心,可以不用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這一切風波。

兩人來到5022病房時,阮媽媽靜靜地坐在阮爸爸病床邊,眉頭緊皺。

“媽……”阮心糖輕聲喊了一聲。

阮媽媽充耳不聞,轉頭面向窗外。

阮爸爸看阮心糖一眼,用手輕輕推了推阮媽媽,阮媽媽把他手擋開,依舊不搭理阮心糖。

阮心糖只好走近,又喊了一聲:“媽。”

話音剛落,阮媽媽突然站起身來,擡手就要一巴掌。

江柏嶼反應更迅速,一伸手直接把阮心糖攬到了自己身後。

阮媽媽還舉着手,此刻詫異地看了江柏嶼一眼,又看向阮心糖,緩緩收回手。

“小江你走吧,”阮媽媽對江柏嶼沉聲道,“讓你看笑話了,我現在要處理一下家事。”

阮媽媽的臉色有幾分難堪,那是家醜外揚後面對外人時的表情。

“李老師,如果您要為這件事教訓阮心糖,那您更應該教訓我。因為我是孩子的父親。”江柏嶼臉色坦然,聲音平穩有力。

阮媽媽震驚地瞪大了眼,就連阮爸爸也驚訝地坐了起來。

兩個大人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打量,注意到江柏嶼主動牽起阮心糖的手時,阮媽媽氣得一掌拍在床板上:“到底怎麽回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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