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我的人

C市,夜半時分。

市中心的賭場是這個時間最為熱門的場所,紙醉金迷五光十色的外表下,內裏充斥着酒香錢色。正中間那張最大的賭桌上裏三圈外三圈站滿了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熱鬧的人,但臨近牌桌卻詭異的空了一圈,只因沒人敢太過靠近坐在左邊的那個男人。

他看起來十分年輕,約莫二十四五的模樣,在這鬧市一般的賭場裏仿佛要去參加什麽晚宴似的穿着一身白西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茍。扇子般撲閃的長睫毛讓他微涼的眼睛柔和了一些,修長的雙腿疊加在一起,望着牌桌的俊顏上漾着一絲淺笑,仿佛心有成竹似的篤定的說:“開牌吧。”

“好的祝少。”荷官微笑着。

然而表面裝的人五人六,祝昀內心卻是慌的一批,全無表面淡定的心中念叨着‘紅桃K’這張牌,眼看着荷官開牌的一瞬間,心髒跳到了嗓子眼——

“不!”祝昀大叫一聲,整個人像是被電打了一樣的直起身來,頓時感到一種頭疼欲裂。

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是他不願意回憶起來的,下意識的從夢中驚醒,但好像哪裏有些不對……

祝昀一雙桃花眼還泛着剛剛睡醒的濕氣,茫然的望了一圈周圍,才發現不對勁兒在哪裏——這分明是他的房間,只是他怎麽會在他自己的房間裏呢?!他現在出現的地方應該是被擡到火葬場了才對啊!

看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祝昀懷疑自己在做夢,他忍着扇自己一巴掌的腦殘沖動,飄忽的下了地——白皙光潔的腳丫踩在地板上有了實感,祝昀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他頓時渾身一個機靈,懵懂的雙眼睜大,立刻光着腳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

“少爺?”正在二樓走廊擦地板的劉媽差點被他的噼裏啪啦的動作驚的閃到了老腰,連忙轉頭看着他:“你怎麽了?”

“我……劉媽?”祝昀挺住往外奔的腳步,站在原地迷茫的看着她:“你不是回常宇老家了嗎?”

他記得自己家破産後房子賣了,母親把所剩無幾錢給剩下的仆人一分大家都走了,怎麽現在房子也在,劉媽也在?劉媽卻好像比他還懵逼似的,一口東北大碴子口音都被吓出來了:“唉呀媽呀,少爺,你這是做夢魇着了麽?”

祝昀倒寧可他真的是在做夢,只是記憶不允許他如此逃避現實,一長串記憶潮水似的湧了上來,銜接着剛剛的那個夢境——荷官開牌後他美夢破碎,轉眼間千萬欠款壓在腦袋頂,去公司取錢卻聽到他爸的秘書說公司破産,資産已經為負了……

祝昀還記得當時自己的感覺就像是被一棒子敲暈了的悶,接近于窒息。

破産了??那他欠的一千萬該咋辦?!左天河可不是吃素的啊!

Advertisement

一瞬間祝昀都顧不得問自己家這個赫赫有名的企業是怎麽破産的了,第一直覺就是逃跑,省得被左天河抓住——畢竟一千萬的欠款,打死他也還不起啊!要是左天河知道了,不得把他一只手給剁下來啊?

不顧秘書哭哭啼啼的訴苦,祝昀臉色蒼白的轉身就要跑,平日裏潇灑優雅的形象蕩然無存,支棱着兩條大刀金馬的長腿一路狂奔出了公司,卻一下掉入左江河派來的‘麻袋’裏。

“卧槽!”從小到大都幹淨整潔半點委屈也受不得的祝少爺,就這麽被裹在油膩膩又髒兮兮的麻袋裏,被人擡在街上狂奔着颠簸,一瞬間就忍不住快要吐了——快要,祝昀強忍着來着,要是真的吐在自己呆着的麻袋裏,他怕是要原地死亡。祝昀強忍住想破口大罵的沖動,咬緊牙關——多年的教育讓他習慣性的保持着外表的人模人樣,不會輕易罵出口。

無非就是左江河的人罷了,他還真不信那小子敢把自己怎麽樣。強行安慰着自己,祝昀慢慢的平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昀被砰的一下撇在了僵硬的地磚上,疼的他忍不住悶哼出聲,轉瞬間眼前猛的一花,一道強烈的光線透過剛剛解開的麻袋口刺了進來,祝昀下意識的擡起手蒙住眼睛,半晌後才适應着慢慢的放下來——

“左哥。”祝昀面對着周圍詭異的氣氛和坐在他面前那個翹着二郎腿的尊貴男人,又恢複了裝逼的本性,淡定自若的整了整亂掉的領口和袖口,一口好聽的嗓音婉婉轉轉的淡定調侃道:“想見我可以打電話,何必讓你的手下如此粗魯呢?”

左江河微微皺了皺眉,此刻祝昀明明是欠了他一屁股債,狼狽萬分的被他手下綁來趴在他腳下的地磚上,怎麽氣勢還是那麽不可一世的毫無收斂呢?真是要命,左江河冷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點着身邊的座椅,聲音陰毒的像吐着信子的蛇:“打電話?呵,我怕再晚兩分鐘,你小子直接跑了。”

“呵呵,怎麽會呢。”祝昀嘴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沉默半晌後正經了幾分:“左哥,欠你的錢我不會賴賬,但還請你給我兩天時間。”

“哦?”左江河俊眉戲谑的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強作淡定的祝昀:“你那個供你揮金如土的老子上周就破産了,你再怎麽籌備才能還上我一千萬?”

……上周?!怎麽可能,雖然他有一段日子沒回家也沒往公司跑了,但是如果上周就破産家裏人總會告訴他一聲的啊!就算他老爹對他在失望,他也就只有自己這麽一個兒子。所以難道是……想到某種可能性,祝昀眼睛一眯,擡起頭狹長的琉璃眼直直的看向左江河:“你早知道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家破産必然有前兆,左江河家裏也是鼎鼎大名的企業家,想知道點內部消息并不困難。那他明明知道了還跟自己賭,忽悠着剛贏了幾把開始飄了的自己下了一把大注,一下子輸的血本無歸,他到底要幹什麽?!

“左江河!”祝昀厲聲質問:“你是不是神經病,你明明知道我家破産我輸了也還不起!”

還居心叵測的故意引他上鈎,這不是有毛病麽?

左江河眼神一暗,看着盛怒的祝昀閃過一絲似是而非的暧昧□□——這小子雖然是個渾天胡地的草包,但真是漂亮。無論是平日裏笑吟吟的炫富裝蛋,還是現如今狼狽至極的出離憤怒,那雙勾人的琉璃色眼睛好像總是亂發桃花似的,還有清瘦的身形,細瘦但線條卻相當美好的腰肢……對于葷素不忌男女通吃的左江河,祝昀這人簡直就是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的。

“喂。”祝昀絲毫沒發現他如狼似虎的目光,還在那兒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開嘲諷呢:“你他媽啞巴了?你到底什麽意思?!”

左江河揮了揮手,示意門口的兩個黑衣保镖出去,待他們離開關上門後,他才站了起來。軟底的小牛皮鞋踩在光可照人的地磚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配合着左江河深不見底的瞳孔,讓祝昀莫名其妙的有點渾身發毛。

就像是感覺到危險性的小動物一般,祝昀一下子站了起來,不自覺的往後退,直到背部感覺到冰冰涼的落地窗觸感——

“祝昀,一切都好商量的。”左江河那張劊子手一樣的臉展開了一抹‘陷阱’似的笑容:“我又不會打你,你躲什麽?”

可你的表情神态比要打人還吓人,祝昀默默的腹诽着,既厭惡又困惑:“你明明知道我還不上錢,還故意讓我輸你,怎麽着,你就喜歡這種別人欠你錢的感覺?”

他一個欠錢的人,此刻氣焰倒是比他一個‘債主’還要旺盛,左江河哭笑不得,淡定的說:“我就是故意的,你欠我錢的感覺,總是非常好。”

“說的我他媽好像總欠你似的。”祝昀感覺到他莫名的越靠越近,直截了當的把他粗魯的推開,煩躁的皺眉:“就那兩次,我哪次不是三天之內還你的?”

“可你現在還不起了。”左江河欠揍的一攤手,看着他,臉上露出一絲勢在必得的笑容:“一千萬啊,祝昀,你要是不能再限期內還給我,我絕對能把你告到坐牢。”

“你有話直說。”祝昀冷冰冰的開口:“少他媽擺譜,你這麽處心積慮就為了把我送進牢裏?呵呵,我自認為跟你左江河還沒這麽大仇,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就直說,沒必要在這兒威脅我。”

仿佛當誰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一樣,聽到‘坐牢’二字就能吓的屁滾尿流跪地求饒呢。

祝昀這人不愧是有着人間富貴花一樣性格的草包,現在都落魄的不如狗了還擡着小下巴一臉驕傲的擺譜,左江河心裏可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的複雜——又愛又恨簡直氣笑了:“目的?呵呵,我的目的就是想親自給你祝少爺一個還債的機會。”

“直說。”

“當我的人。”左江河果斷的開口:“以身抵債,我什麽時候玩膩了你了,你的一千萬就還完了。”

只見祝昀聽完眉宇間稍微動了一下,随後好像在聽一只狗吠一樣的擡起頭不解的看着他,輕笑着說:“不是……左江河,你再說什麽屁話呢?說人話行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