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手快樂?
? 餐廳裏就餐環境很好,音樂悠揚舒緩,燈光設計獨具匠心,莫北的表情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更加柔和,天南喜歡這樣看着他,隔着餐桌,不用糾結他的每一個表情,眼神。
今晚的莫北有點不同,好像失去了以往的從容,天南大概猜到了他想說什麽,難得看到他的這一面,覺得有點好笑,也不打擾他,等待着,等待着宣判……
終于,莫北放下了餐具,擡頭看着天南,努力地組織語言:“我……”
天南挺直了脊背,握緊了手上的餐具,本以為自己會冷靜的聽完,卻迫不及待的打斷他:“等等,吃完再說吧!”
原諒她,在這一刻,天南退縮了,在自己的想象中,此時應該是冷靜自持的聽着,保持優雅的微笑,欣賞着莫北難得一見的緊張,卻突然希望這一刻來遲點,至少…,至少等自己吃完這頓飯。
之後是一段尴尬的沉默,終于等天南連餐盤裏的配菜都消滅光了,鄭重其事的放下餐刀,擡頭一笑:“我吃完了,說吧!”
漠北已經靜靜的等待了一會,此時看着天南的眼睛,慢慢的說道:“我要結婚了。”
天南不自禁的一笑,努力睜大眼睛,盯着莫北,頭一陣陣的眩暈,眼前的人一瞬間仿佛隔了千山萬水,只看見他的嘴唇一開一合的動着,話隔了很久才飄進耳朵裏。
天南聽到自己聲音嘶啞的問道:“什麽時候呀?她——新娘漂亮嗎?”
“還行吧,家裏介紹的,我下周訂婚。”遲了一會兒,又慢慢說道:“我給你卡裏打了50萬,建行的那張,你把房貸還上吧,以後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天南垂下眼眸,喃喃道:“喔,這樣啊……”聲音漸漸低下,過了一會,擡頭笑:“恭喜啊,我到時就不過去了,你——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說完起身拎包,快步走了出去。
後面莫北追了上來,喊道:“等一下,我送送你吧!”
天南揮了揮手,笑着大聲回道:“不用,這邊離家裏挺近的,走走就到了。”停了下,又快速說:“天還不算晚,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吧。”說完也不等莫北回答,快速往前走。
天南一路昏昏沉沉的往家趕,知道莫北在後面跟着,卻一次也沒有回頭。
等回家上樓,透過卧室窗簾看到外面漸漸遠去的身影,陷入了沉默。
天南說不清造成現在這種情況該怪誰,縱然莫北一直沒有給自己什麽承諾,但自己應該也有責任,是她縱容兩人的關系往這個方向發展,糊裏糊塗的和莫北開始,等意識到關系有點奇怪,已經剎不住腳了,只能往前走,等到墜落……
兩人在一起三年,加起來并沒有相處多久,說實話,天南對莫北并不了解,回憶兩人相處的場景,也不過是在一起吃個飯,然後上床。沒有一起去影院看電影,沒有一起出去旅游,沒有見過他的朋友家人,好多次,天南都想問他:我是你女朋友嗎?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有些話經常在腦子裏打轉,快要到嘴邊了,總是又咽了下去。
年前和莫北出去吃飯,在停車場遇到一個人,吊兒郎當的,打趣的問道:“莫北啊,旁邊的美女是哪位啊?瞞着哥們,不夠意思吧。你媽前幾天不還催着你結婚,等着抱孫子,合着你還瞞着呢?”
莫北淡淡道:“沒有,是我朋友,出來吃個飯。”
天南在一邊站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一起挺久,你以為應該算是交往了吧,自己心裏把他當成男友,可只要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怎麽想都不算,這種成年人之間的游戲常常搞得天南莫名其妙,精疲力竭,有時真想撂挑子,但又舍不得,只能一路追着他,磕磕絆絆的往前走。
終于,現在連這種僞裝也揭去了,天南想:“我現在算單身了?”又忍不住告訴自己:“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你不知道嗎?!”
天南認為按正常情況,現在的自己應該大哭一場,努力的擠着眼睛,卻擠不出一滴眼淚,只是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心裏有一個地方枯竭了,幹幹澀澀的疼。
她認為自己解放了,雖然不是自己先放開他,但殊途同歸。當感情沒有出路時,放手,對大家都好。不知道一直以來自己愛的是莫北,還是愛上他給自己帶來的煩惱,痛苦,和糾結;現代人的毛病,情感空虛,明明知道這段感情對自己有害,仍然忍不住去觸碰,猶豫彷徨,不能自拔。
第二天不到六點,天南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在衛生間,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淩亂,眼神空白,忍不住朝鏡子裏的自己潑了一把水。
在家裏也是坐着發呆,天南收拾了下,決定提前一天回公司銷假。自己工作的這家翻譯公司,主要從事的是石油化工,煤液化等方面技術引進資料的筆譯和口譯服務,規模不大,員工不到50人,但公司效益不錯。研三實習時就是在這家公司,畢業後直接簽了這邊。
天南所在的辦公室是一翻處,十幾個年輕人一間辦公室,相處得還不錯。給大家分完帶來的小吃,聊了一會,便去業務部領了一大摞翻譯件,旁邊許姐看到,笑着打趣:“不得了了,剛回來就發瘋,領這麽多,今晚熬夜加班呀?”
“沒辦法,快三十了,得多幹攢錢,好養老防身,呵呵。”天南邊整理着資料,邊開玩笑說着。
許姐湊過頭來,推推天南胳膊:“怎麽,回家又被家人催了?”
天南無奈說道:“是呀,沒辦法,這不趕緊躲了回來!再不找個男人,我內分泌都不調了,你看看,我是不是長胡子了?”說完眨着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許姐。
許姐揮揮手,沒好氣:“去去,一邊去,給你介紹那麽多次相親,你都給我撂挑子,買把刮胡刀自己回家刮吧,哈哈哈……”
兩人說笑了幾句,安靜下來準備工作,天南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和許姐認真說道:“我準備相親了,你手上有人介紹嗎?”
許姐停下打字,奇怪地看了天南幾眼,以前給天南介紹男朋友,她總是能推就推,也沒看見她身邊有什麽人,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遂關心道:“怎麽,這趟回家被刺激了?我這邊正好有一個人,是我朋友的同事,32歲,副科級,人還不錯,你看要不要見見?”
“嗯。”天南想了會兒,下定決心給了答複。
周五晚,天南化好妝,踩着恨天高,拎着包,悠悠哉哉的趕去相親。
許姐安排的約會地點還不錯,來時路上挺順,早到了快半個小時,等了會兒,一人走過來問道:“請問,你是項天南?”
天南擡頭看了他一眼,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項天南,你是周勃吧?”
周勃脫下外套,在對面坐下,給天南添了杯茶,笑着解釋:“不好意思,讓你女孩子先等。等很久了嗎?”
天南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剛到,你跟照片裏看起來不大像。”
“是嗎?一定是真人更帥吧!”周勃玩笑道。
“你今天沒戴眼鏡。”
對面那人笑容僵了下,戲谑的看着天南,眨了下眼睛,壓低聲音:“是不是不戴眼鏡顯得我眼睛更加深邃了?”
今天的相親對象很健談,一晚上聽他在那邊侃侃而談,天南只需要豎着耳朵,認真聽着就好,比想象中要輕松很多。
周勃相親經驗豐富,聽他講述自己豐富的相親史,講自己的工作生活,語言诙諧幽默;天南盡可能的讓自己投入進去,突然間發現,想讓自己快樂起來其實也很簡單,對面有一個才見過第一面的相親對象,努力認真的介紹自己,逗你笑,觀察你的反應,讓天南覺得很溫暖,她已經與這種溫暖久違了。
兩人很快進入正題,聊着雙方工作,收入,家庭,話題進行得很愉快。吃完飯,又肩并肩的看了場電影,一路說說笑笑的送天南回家。
等回到自己一個人的住處,天南的笑容就沒了,精疲力竭的癱倒在沙發上,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大腦卻一刻也不停歇地亂轉,發了瘋的想聽聽莫北說話,哪怕聲音再冷淡都行,努力克制着,壓抑着,一遍遍告訴自己:他下周要訂婚了。
不知不覺睡着了,半夜被凍醒,摸索着回到卧室,拉過被子蒙到頭上呼呼大睡。第二天醒來,頭有點暈,也沒在意,吃了片感冒藥,收拾收拾匆匆上班去了。
那晚之後,天南與周勃斷斷續續的見了幾次,他也不催,不急不緩的掌握着節奏,讓天南覺得很舒服。
天南的感冒拖了幾天還沒好,越拖越嚴重,實在沒辦法,下午下班後提前撤了,昏昏沉沉的在醫院大廳排隊挂號,頭重腳輕的差點摔倒,正好旁邊有人路過,扶了一把,天南頭也沒擡,往旁邊退了步,低聲說了句:“謝謝!”
旁邊那人松開手,也沒走開,關心的問道:“項天南,身體不舒服啊,小心一點。”擡頭一看,原來是胡永城,朋友少芳公司的同事,以前他們公司聚餐時,被少芳拉過去,見過幾面。個性挺面的,經常被少芳折騰得團團轉。
天南擡頭認出了他,笑着又說了聲謝謝,一直等到她挂上點滴,胡永城才說有事走開。
等剩下自己一個人,仰躺在靠椅上,孤獨感瞬間從四面八方襲來,點滴順着軟管流進體內,涼涼的,弄得天南心頭也一片荒涼,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不知道莫北現在在哪,訂婚了嗎?想象着,想象着,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幅畫面,一定是在一個豪華的宴會廳,新娘低頭嬌笑着,不時羞澀地擡頭看他一眼;雙方長輩開懷大笑,滿意地點頭;來賓歡笑,調侃着兩位新人;只是為什麽看不清你的臉呢,你這時候會笑嗎?
天南看着這幅畫面,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他的表情,眼前卻越來越模糊,擡手一抹,摸到滿手的眼淚,遲到了幾天的淚水終于流了出來,天南不管不顧的盡情哭着,才不去在意周圍人驚訝的目光,壓抑了三年的淚水,在這一刻統統釋放……
胡永城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天南一個人不管不顧的哭,旁邊坐了一堆挂藥水的,愣愣的看着,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本來看完朋友後要走,想到她還在挂水,不放心回來看看,沒想到看到這個。印象中挺溫柔大方的姑娘,這時哭的跟個小孩子似的,隔壁坐在媽媽懷裏打針的兩三歲男孩,不時戳戳她,她也不理。
猶豫着走上前去,用歡快的口氣,調侃道:“怎麽哭上了?打點滴也不疼呀,你旁邊的小孩都沒哭呢,小心被笑話。”
天南抽抽噎噎的擡起頭,眼睛鼻子都紅紅的,眼淚還沒擦幹,瞪着胡永城:“誰愛笑話就笑話!我——我餓了,我要吃紅燒肉,碳烤魚,我還想吃可樂雞翅,麻辣火燒……”
胡永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嘆着氣:“我去給你買,你等着,別哭了啊!”
過了不久,胡永城提着一份食物快步走了進來,邊笑邊從身後又拿出了一串糖葫蘆,遞過來:“那,小朋友,叔叔給你糖吃,別哭了。”弄得天南破涕為笑。
紅紅的山楂,外面包裹着誘人的糖霜,鮮豔可愛,天南笑着接過來,還沒放到嘴邊,就聽見旁邊小孩吵着也要吃,沒辦法只能遺憾的遞了過去;這熊孩子,拿過糖葫蘆,吐了吐舌頭,謝謝還沒說,就指着天南嘲笑:“哭,羞羞……”天南真想重新把那串糖葫蘆奪回來。
回頭忍不住對胡永城抱怨道:“你怎麽就買了一串啊?”又拿過他手裏的餐盒,裏面是一份百合銀耳粥,紅紅的枸杞點綴其間,天南很感動,卻故意惡聲惡氣的質問:“我要的紅燒肉呢?”
胡永城好聲好氣的解釋:“你正挂着點滴呢,吃點清淡的對身體好。”又看天南一只手動不了,喝粥不方便,只好在一邊幫忙端着,任勞任怨。
天南想起少芳的話:胡永城渾身散發着一種欠蹂|躏的氣質,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天,胡永城一直陪天南挂完點滴,又把她送回家。
等他走後,天南給少芳播了電話,電話剛接通,那邊就傳來她大呼小叫的聲音:“拜托,大姐,別打擾我欣賞帥哥呀,今天這個有戲,改天讓你見見。有什麽事,快說。”
“我失戀了……”還沒說完,就聽那邊打斷道:“等着!”然後電話就被挂斷了。
半個小時後,門外響起了噼噼啪啪的敲門聲,少芳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大馬金刀的往沙發上一坐,揮揮手,樂滋滋的說道:“開始吧!”
天南被她一系列動作弄得回不了神,看她在那裏笑得牙都龇了出來,不得不感慨一聲:誤交損友!本來一肚子委屈想跟她說說,現在真想扁她一頓,都快被她氣笑了。
少芳盤踞在沙發上,抓過旁邊一盒抽紙扔過來,往後一仰,說道:“快說快說,為了你,我可是放棄了跟帥哥發展暧昧的好機會,一路飙過來的;我早就覺得你不太對勁了,跟姐姐說說,作為你的閨蜜死黨,都沒聽說你戀愛了,哪來的失戀?”
天南有些過意不去,和莫北在一起這件事她誰都沒說,連少芳都瞞着,也難怪她現在這個反應。不好意思的擠了過去,猶猶豫豫的說道:“他——你見過的,莫北。”
“莫北,誰呀?”突然反應過來,睜大眼睛坐了起來,“那個咱們yy過的小白臉,不是吧?你們倆這——這,雖然都是泥土造人,但明顯不是一個生産廠家啊,一個是世界500強企業出品,一個是農村手工作坊捏的,哈哈哈……哎喲!”
天南氣的扔過去一個抱枕,“我是手工捏的是吧,我現在就捏死你!”
姐妹倆打鬧了一會,停了下來,慢慢的開始聊了起來。天南邊哭邊說,抽紙用了一大堆,越哭越傷心,少芳在一邊安慰着,突然插嘴道:“項天南,你鼻涕紙往哪邊扔的,哎呀,死女人,惡心死了!”
氣的天南哇哇亂叫:“你還是不是我好姐妹呀,你失戀買醉,吐了一身是誰幫你收拾的,叫你嫌棄……”說着,抓過少芳的袖子就擰鼻涕,然後得意地跳開。
“啊呀,我才買的大衣,今天相親第一次穿,我要殺了你!!!”少芳站起來咆哮。
“哈哈哈哈哈……”天南笑得肚子痛,蹲在地上,沒一會兒,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少芳算是服了她了,“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瞞着我了,我要是早就知道,一定會勸你早點放手!”
少芳說對了,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每一段戀愛都談得轟轟烈烈,驚心動魄的,但她理智上是個客觀冷靜的人,每次分手,哭過鬧過也就過去了,絕不拖泥帶水;也許正是知道這一點,天南才沒有告訴她,自己當時一頭陷了進去,最怕有人來打破自己的美夢,只一意孤行的往前走。
“你說他給了你50萬,那你就好好收着。一個男人不願給你戒指,願意給你錢,總是好的,你說呢?男女分手,他願意給你錢,你不能說他不負責任;被甩了,拿着錢好好過日子,不是什麽污辱。你把他扔給一個更年輕漂亮的小妞,她早上起來看到他可能不再帥氣的臉,那張臉憔悴,眼角開始長細紋,有眼屎,口氣也并不那麽清新,哈哈……”說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