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瓷器情懷”

? 最近的生活過得波瀾不驚的,工作慢慢步入正軌,天南驚奇地發現,辭職後,錢賺得比上班時還多,真不能理解以前自己拼死拼活碼字,眼巴巴等着升職時的心情,看來還是得逼急了才能主動選擇,換種工作方式,自己也能适應的不錯。

這樣一想,也許選擇留下孩子,沒準最後也能給自己帶來驚喜,至少現在天南就發現了一大好處,那就是,心裏前所未有的感到踏實。

匡匡在《時有女子》中說:“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這段話被多少女人奉為經典,女人大多時候都有這種“瓷器情懷”,沒找到歸宿前,總會有種漂泊無依的心情。

可是,現在天南突然不這樣想了,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人”來了,他不是能讓自己放心依靠的偉岸男兒,而是自己肚裏的孩子。

天南一瞬間充滿踏實感,未來好像近在眼前了,自己再也不用去四處尋覓,焦慮等待,整個人好像突然間放松起來,生活就是這樣了,自己會有一個家,兩個可愛的孩子,一家人幸福相守。

把自己的感悟告訴少芳,少芳難得同意她的想法,以前只要一和少芳拽文,她就竭力吐槽天南的文藝範,她總結道:“女人恨嫁,不一定要一種結果,只不過是一種心情,把心情纾解好了,不嫁也等于嫁了。”

肚子開始慢慢變大,孩子發育得很好,每天動個不停,害得天南多數時候只能躺着或坐着,站不了一會就累得很。臉上、身上也開始長肉,胸部尤其變得豐滿,有時照鏡子忍不住得意地前後看,托着胸比劃着臭得瑟。

天南的身材嬌小玲珑,167的個頭,腿長腰細,遺憾的是胸部有些小,雖不至于是飛機場,但也沒什麽太大起伏。胸部剛開始發育時,自覺很丢人,經常穿緊身的吊帶衫束縛着,天南媽也不懂這些,還老是和自己女兒講:“胸大穿衣不好看,甩來甩去的醜死了。”

天南把媽媽的話當成至理名言,小的時候很歧視胸大的女生,還經常和女同學搞義務宣傳,推廣“胸小穿衣好看”的理論,一直到上大學時,才買了自己的第一個文胸,等真正懂這些事了,簡直要悔死,只能埋怨自己的媽媽,外加萬分怨念的調侃大胸女,維持心理平衡。

有時照鏡子,總覺得胸部小時候可能是被勒得狠了,乳|頭都是歪的,往兩邊長,和莫北在一起時,脫了衣服總是會忍不住護住自己的胸部,深怕他覺得不好看,被吻得意亂情迷了才放開,清醒過來後要麽擋着不給看,要麽故意側過身用兩條胳膊往裏擠,自我安慰也是有溝溝的。

天南一直很羨慕少芳的身材,胸前波濤洶湧的,穿上高跟鞋,走路昂首挺胸的,充滿自信,真好看。有時躺在一張床上,忍不住摸着她的胸流口水,被少芳打過幾次手後,只能用眼神騷擾。

自已一個女人看到豐滿迷人的胸部都流口水了,男人的想法就更能理解了,有時還自覺挺對不住莫北的,讓他将就自己的小饅頭,不過看他在床上挺激烈的,也沒表達過什麽不滿,稍稍放下了心事。

現在看到自己的胸,不用擠就有溝了,差點激動地拍照留念,想想現在這個社會個人隐私太不安全了,忍住沒動手,遺憾的很。真想回到和莫北在一起時,讓他看看,沒得炫耀,只能和少芳說說,讓她摸摸,聊勝于無了。

少芳被天南搞得滿頭黑線,誰要沒事對着個女人的胸部亂摸,看她興奮得意的小樣,不忍打擊,只能配合,心裏一陣好笑。

天南可能是懷孕身體裏激素分泌的不大正常,這段時間特別需要別人的安慰撫摸,少芳來看她時,天南總是抱着她不撒手,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上,把少芳整個人弄得渾身毛毛的,開玩笑吐槽天南:“我最近來你家,老是有種進了盤絲洞的感覺,手腳被束縛着,甩都甩不開。”

天南被她揭破真相,很是慚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腳,心裏忍不住納悶:“難道懷的是兩個小子,雄性激素分泌過多,讓自己忍不住對少芳下手了?”實在沒辦法,在網上訂了個大號的玩具熊,沒事抱抱求安慰。

晚上睡着第一次做那種夢,醒來後一陣口感舌燥,覺得很丢人,坐起來心虛地左右亂看,還好沒人發現,緩了緩心跳,實在忍不住,跑到客廳灌了一大杯水,到這時才覺得,還是得需要個男人,至少要是莫北在的話,自己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求安慰,求擁抱。

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要是肚子不是這麽大就好了,可以打個電話給莫北:“親愛的,寂寞嗎?還沒結婚,歡迎來我床上happy!”想完了,不由一陣好笑,要是真給莫北打這個電話,不知道他的表情得多麽精彩,太遺憾了,不能看到。

不過這時他可能陪在年輕漂亮的未婚妻身邊,又怎麽會還要自己這個黃臉婆呢?和莫北的這段關系對自己太有害了,嚴重打擊自己的自信心,以前自我感覺挺良好的,都是莫北害的,天南忍不住又罵了句“壞蛋”,挺着肚子,搖搖晃晃地回到卧室,自己一個人大半夜的胡思亂想,還是收拾收拾睡吧。

早上出去散步回來,發現一個未接電話,撥過去後,電話裏一陣靜音,隔了會兒,聽那邊說道:“項天南,是我,胡永城。那個……那天走得急,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才不好意思呢。吓你一大跳吧?”天南想起之前和少芳讨論的問題,有點尴尬,只能盡量輕描淡寫的揭過去,大家還是像普通朋友般相處。

“沒,沒有!”胡永城趕緊表态,停頓後又吞吞吐吐說道:“是有點兒。”

天南也陷入沉默了,不知道話題該怎樣進行下去,只能笑着轉移話題:“你今天工作不忙嗎?那天過來也沒留下來吃頓飯,要不今天下班後和少芳一起過來坐坐,我手藝還挺不錯的,可以點餐哦,就當給你壓驚了。”

胡永城笑着答應,想說什麽,猶豫了一會兒,又挂斷了電話。

天南挂了電話後,又給少芳撥過去,讓她晚上下班記得和胡永城過來吃飯。

少芳在電話那頭哀嚎:“別呀!我晚上還有約會呢。再說,你跟胡永城都挺熟的了,不就吃個飯嘛,還用我這個第三者?”

“你還說!要不是你多嘴,我們的關系還很純潔好吧!經你一提醒,我們本來是沒什麽的,現在就有什麽了。我不管,你今天一定得來,不然我越多想,越尴尬,被你害死了!”

“哈哈哈,好吧!我要吃金針肥牛,回鍋肉,回鍋肉裏別放豆瓣醬,不好吃;香辣魚塊,香辣魚塊要多放辣,加點洋蔥絲,別放花生,我不愛吃。對了,你上次做的火腿金針菇豆腐湯不錯,也來一個;還有還有,給我做點綠豆沙冰吧,天太熱了,我想吃……”

天南忍住額角上暴起的青筋,耐心聽完少芳的點單:“大姐,你真把我這當餐廳啦?家常菜是什麽?家常菜是掌勺的做什麽,你就吃什麽,白吃的沒有發言權,懂?!”

“拜托,我可是推掉約會去你那的,多有誠意!不管,已經說好了,別忘記啦,拜拜!”說完,不等天南回話就挂斷了電話。

天南被少芳的無賴樣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認命記下菜單,還好胡永城沒什麽挑的,很好投喂。

別的菜下午準備就好,綠豆沙冰得提前泡好綠豆和蓮子,做完後還得放入冰箱冷藏一會兒,天南翻了翻冰箱和儲物櫃,簡單看了下,把家裏沒有的記下,拿了錢包就出了門。

晚上少芳和胡永城帶了點孕婦保健品過來,一頓飯在少芳的插科打诨中很快過去。飯後,少芳在廚房洗碗,天南陪着胡永城在客廳看電視聊天,第N次感覺胡永城的視線,轉過身一看,他又躲閃過去,天南索性盯着他看,等胡永城再一次挪過視線,被抓個正着,只能相視尴尬一笑。

天南笑着調侃:“看什麽呀?難道是突然發現本小姐美豔四射,讓你難以自拔?”

“沒,沒看什麽,只是不自覺,我不看了。”胡永城趕緊表态,為示誠意,挺直身體,眼睛直視正前方。

“拜托,大哥,電視在您老斜對面,我已經充分了解了你的決心了,你可以轉過頭了。”天南把水果推過去,接着補充,“再說,我還得感謝你,少芳說我現在胖得讓她不能直視,你的目光讓我重新找回自信了,代表廣大孕婦衷心感謝你!”

胡永城看着天南,氣急道:“你現在怎麽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這樣子有多擔心。我一想到你要未婚生子,就……”發現語氣有點沖,停頓了會兒,無奈一笑,“也許我不該問,但我真想問你,到底是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沒有為什麽!孩子來了,我拒絕不了,就這麽簡單。”天南第一次看到胡永城這個面人生氣發急的樣子,有點好笑,剛想回答,看到胡永城認真,又帶着不認同的眼神,突然有些被刺痛,話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說完又有些後悔。

天南設想過很多次親戚朋友知道自己未婚生子的反應,也做好了準備,但每次真正面對他們不理解的眼神,聽着一句句拷問,卻不像自己預想的那般輕松,是啊,要他們怎麽理解怎麽祝福?每當這時,真希望自己已經結婚,開心地宣布自己懷孕,收獲着家人的喜悅,朋友的祝福,當然希望也只能是希望。

“你別急,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問你之後的打算,你一個人該怎麽辦?你都想清楚了?”

“嗯,想好了。”天南看着胡永城,認真回答道。

胡永城點了點頭,沒有看天南,低聲自語道:“我真後悔……”

天南眼眶一紅,假裝沒有聽見,站起來朝廚房喊道:“少芳,洗個碗這麽久,要幫忙嗎?”

少芳嘻嘻笑着,端着兩小杯綠豆沙出來,遞給胡永城一杯,又從天南手裏奪過遙控器:“看什麽模仿秀呀,低級趣味,嘿嘿,不知道馬桶臺最近又有什麽神劇,好長時間沒追了,我得看看,哈哈,遙控器在手,世界我有!”

天南懶得吐槽少芳的“高雅趣味”,看着屏幕裏某男神又擺出他經典的“海報造型式”演技,強忍着腦抽。

天南喜歡看的劇是那種大型歷史劇,時代劇,臺詞劇情要過關,中老年演員狂飙演技,看下來酣暢淋漓,而不是現在滿屏的Mary Sue,失憶,生病加車禍的狗血挑戰智商橋段,整部劇完全是演員的個人T臺展示,服裝加造型,真是窮了劇情制作,富了演員腰包。總的來說,男主是“我帥我帥我很帥”,女主則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瑪麗蘇,要是現實生活一切都這麽簡單就好了,沒有那麽多的糾結,故事從開頭就能猜到結尾。

晚上送少芳和胡永城出門,回來後遇到對門出來倒垃圾的薛阿姨,看她吃驚地盯着自己的肚子:“哎呦,小項要生小寶寶啦,什麽時候結婚的呀?我都不曉得的,你這動作挺快的,看他爸爸長得俊的,孩子将來一定很好看。”

天南笑着含糊其辭,應付着她的熱情詢問,搬過來沒多久薛阿姨就上門送了點草莓,之後出門鍛煉、買菜遇上過幾回,熟悉後偶爾拜托她收下快遞什麽的,鄰居間相處還不錯。

薛阿姨是上海人,講話帶點上海口音,不嚴重,軟軟糯糯的,還挺好聽的,退休在家,幫女兒帶帶孩子,家裏老頭子脾氣有點暴,經常從窗臺聽見他大聲吵嚷聲,中氣十足的,跟他說話恨不得離他五十米遠,不然心髒都震的吃不消。

有一次下班回家正好遇到他和上門抄煤氣的吵,訓斥老伴兒亂買什麽煤氣類保險,聲音直沖九霄,震得天南耳鳴外加心慌氣短,差點要服壓驚片。

但老先生有時也挺好玩的,有事沒事遇到人先打聲招呼,之後就突然來句京劇唱腔,伴随着咿咿呀呀的聲音走過,冷不丁就要被他吓一跳;還熱愛改裝家裏的廢舊物品,幫過天南換過熱水器管,還送過她油漆盒改成的垃圾收納盒。

天南挺喜歡他們老兩口的,開始時看他們磕磕絆絆,吵吵鬧鬧地過日子,還覺得這種生活太痛苦了,想象如果自己将來的婚姻生活也會像他們這樣,愛情變成親情,雞毛蒜皮,千篇一律,那簡直是太可怕了。後來和莫北糾糾結結這麽久,才發現這柴米油鹽的日子才最有生活味,它讓你的心踏實,腳落地。

薛阿姨見過莫北,但想來也不知道自己和莫北到底什麽關系,怕她問得更多,只好趕緊說拜拜,關上門,倚在門後,躲過那些好奇探視,也許是因為心虛,總感覺別人可能已經知道自己的事,疑神疑鬼的,心理建設做得很好,一遇到現實就挫了,想想也挺無奈的。

自己一個人時還挺堅強的,他人目光一掃過來,就像小偷遇上警察,恨不得立刻躲得遠遠的,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沒辦法,活在他人的目光中,最好是坦坦蕩蕩,稍微有點虧心事,就自覺見不了人,累!

天南解決不了心理和現實的落差,只能一邊在心裏追求踏實感,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自覺一個人坦坦蕩蕩,潇潇灑灑,不懼人言;一邊卻在現實中倉惶躲避別人的窺視,戰戰兢兢,感覺人格都快要分裂了。

客廳裏電視機還開着,聲音襯得諾大空間越發冷清,沒什麽事可做,摸着肚子,邁着企鵝步,歪在沙發上繼續看劇,別說,雖然劇情雷了點,但吵吵鬧鬧的,幾盆狗血一灑,對着電視劇吐呀吐的,居然也看進去了。

天南分析自己的心理,大概有點理解現在為什麽各種神劇層出不窮了:感謝編劇和導演,他們讓廣大觀衆朋友站到了智商制高點,在鄙視吐槽中,潛意識裏獲得更多自信,在不斷的追劇過程中重新塑造自我價值,被現實打壓的優越感、自信心在觀劇體驗中得到無限膨脹,越發欲罷不能。

天南追劇追得正興奮,聽到電話響,按了靜音,抓起電話時視線還盯着熒幕:“喂,你好!”

“天南,是我,你別說話,聽我說好嗎?我……我挺喜歡你的,以前一直想跟你說,拖到現在,挺後悔的,我怕自己再不說,将來就再也沒機會了,我知道你現在不會接受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該怎麽做,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胡永城急速說着,因為緊張,聲音有些大,“還有,你要對自己好點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告訴我一聲……我沒什麽用,幫不了你太多,但我一定盡力……”聲音嘶啞,漸漸低沉,直到再也聽不見。

“嗯,我知道了。”天南帶着哽咽,笑着回答,“謝謝你啊,這可是你說的哦,以後可要記得随傳随到哦,我一定會好好奴役你的。”

“嗯,再見。”

天南放下電話,拿起抱枕蒙在臉上,抹去眼眶裏溢出的淚水,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既感動于胡永城的表白,又有些心疼緣分的錯過,她知道胡永城打這個電話不是要求一個答案,只是在跟過去告別,但就是覺得很溫暖,雖然遺憾,卻不必去彌補什麽,錯過了就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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