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塵埃落定
? “真沒想到,胡永城最後竟然真的和小護士走到了一起。”天南拿着請柬,和少芳在電話裏聊着。
“唉,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未婚男人!”少芳嘆了口氣。
“怎麽?你不是一直很嫌棄他嗎?聽你這口氣,挺哀怨的呀!”
少芳沒理天南,接着說:“話說,當年本姑娘真的看上過他,暗示了好幾次他沒聽懂,後來發現他喜歡上了你,只能忍痛割愛,沒想到最終他卻娶了別人。”
“真的假的?你別吓我啊!”天南聽少芳半真半假的語氣,感覺一片淩亂。
“不說這個了,胡永城要結婚,怎麽着也得給他包個大紅包,這麽多年被我們來回折磨,現在終于要功德圓滿、功成身退了!”少芳轉移話題,不接話茬。
“呵呵……”天南沒深究,配合她笑出聲,“以後聚會再也沒理由找他出來當司機了,我現在就開始想念他了。”
“元旦結婚,日子不錯呀!”
“什麽不錯!元旦我兒子三周歲生日,都訂好了蛋糕,打算帶孩子和莫北過個生日,這會兒卻收到請柬,想着大家都熟,沒準還要留下幫忙,不去都說不過去。”天南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看着請柬上寫着晚上酒宴才開始,連吐槽都沒力氣了。
“最近和前任處的不錯呀!感想如何?”少芳笑着調侃天南。
“兩邊瞞着呗,來見個孩子搞得跟特務接頭似的,太挑戰智商和心髒了!”天南吹了吹頭發,想到這個就有些郁悶。
自從莫北發現孩子的存在後,一直沒什麽大動作,開始半個月,瘋狂地給孩子大包小包的買東西,最近冷靜了下來,只是經常打電話和兒子聊天。
天南等着莫北發作,沒想到他一直都很平靜,只是有一點讓天南深惡痛絕,就是他堅持貫徹漠視自己的政策,能不和自己說話,就盡量不說,來看兒子,全程只當天南不存在,打電話過來,直接來句,“把電話給兒子!”
所以天南正在考慮要不要孩子生日那天讓他帶着哥哥和弟弟自己過算了,真是怕了莫北了,見過小氣的,就是沒見過這麽奇葩的。
把莫北對自己采取冷暴力的經過告訴少芳,惹得她哈哈大笑:“行了!這已經很好了。難道你還想讓他修理你一頓啊?畢竟你瞞着他這麽大一件事,怎麽說也是大罪一件。”
天南也知道他的反應比當初自己設想的好多了,至少雙方都很冷靜,也沒什麽連鎖反應,只是看他漠視自己,還是有些不爽。
“陳思宇怎麽說啊?”少芳詢問。
“不是說了嗎?兩邊都瞞着呢,莫北那邊沒說,我也沒告訴陳思宇。陳思宇事情挺多的,前妻買房搬家,他幫着裝修,女兒剛轉學,需要他陪,還有出版社的工作要忙,跑了好幾次說服一個新近作家把作品放在他那出版,最近抓宣傳,跑印刷廠溝通,聯系發行商,忙得焦頭爛額的,我都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事煩他。”
“他不是老板嗎?怎麽什麽事都他一個人做呀?”
“公司剛成立,規模小,人員分工也不是很明确,我覺得他不是開公司做生意,而是在做一個圖書策劃人,租寫字樓辦公完全是浪費,完全可以在家工作!”天南給少芳解釋陳思宇的工作性質。
“那你就一直瞞着?”少芳不解。
“哪能呀,等他忙完這一陣的吧。說實話,我也不知該怎麽開口和他說,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少芳大聲呻|吟:“天哪,太糾結了!天南,你談個戀愛怎麽每次都搞得這麽累,真想打開你腦袋,看看你腦子裏到底哪個零件缺了。”
天南也很無奈,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缺少戀愛神經,一談談情說說愛,總是反應笨拙,有時會感到厭倦,什麽情呀愛的,讓人膩歪。
“少芳,我有時會想,愛情也許是從古至今被人編造的最大謊言,它并不存在,只是說的多了,好像成了真實……”
少芳很久沒有回答,過了會兒突然大聲說道:“……怎麽突然那麽酸呀?管它是真是假,你相信它存在,它就是真的。想太多了,會絕望。”
晚上,陳思宇過來吃飯,給天南帶了一本原文書《一英鎊過一天》,天南翻了幾頁,和陳思宇說:“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名好像是《一塊錢過一天》,是英國作者寫的生活筆記,講的是一個老師決定體驗一年每天只花一英鎊的生活,最後告別奢侈消費和對主流消費文化的追捧,回歸簡單自由的生活,這本書提倡的生活方式還在年輕人中風靡了一陣。我以為你給我的是同一本呢,可是看了下又不像,這好像是一本食譜啊?”
“嗯,這本書上過《時代周刊》,這邊沒有發行,我托出國的朋友帶的,講的是一個單親母親每天的食譜,內容很勵志,充滿想象力,我想你可能喜歡。”
天南摸着封面,聽陳思宇給她介紹,淡淡的感動充盈心間:“謝謝,我很喜歡。”
吃過飯後,帶着孩子出去散步,陳思宇牽着兩個孩子走在前面,逗着他們笑,路過廣場,拉着孩子跑進跳廣場舞的人群,蹦跳着,回頭和孩子一起,笑着喊“快點!”等天南過來,抓起她的手,帶着她輕舞。
陪孩子玩累了,哄着他們睡着,和天南說聲晚安,然後拿起外套,告別離去。
走到樓下,回頭看天南在窗前目送自己,笑着揮了揮手,大聲哼了句歌:“……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留下來陪你每個春夏秋冬……”把天南逗得直笑。
元旦,把孩子交給莫北,天南和陳思宇去參加胡永城的婚禮,婚禮很夢幻,新郎新娘都是娃娃臉,婚宴布置得又充滿少女氣息,感覺像是看兩個小孩在玩過家家。
晚上從酒店走出來,和陳思宇在街上散步,從喧鬧的婚禮現場到安靜的夜晚街頭,天南挽着他的手安靜地走着,享受難得的靜谧。
看着夜色中的深州,忙碌太久,天南發現自己很長時間都沒有靜下心來好好欣賞夜景,任目光随着夜色流動,呼吸夜風的味道。
陳思宇一直很安靜,天南沒有去打擾他的思緒,任他牽着自己往前走,剛走過街角,陳思宇拉着天南停下來。
天南擡頭看他,等着他開口,被天南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陳思宇移開目光,咳嗽了聲:“天,天南,我們結婚好嗎?”
天南看着他,陷入沉默,就在陳思宇以為等不到回答時,突然笑着開口:“好呀!”
陳思宇笑着抱起天南,朗聲大笑:“太好了,我應該先準備戒指再向你求婚的,只是實在是忍不住了,天南,謝謝你!”
天南靠着他的肩膀,閉上眼睛,一瞬間覺得塵埃落定。
在樓下和他說再見,看着他一遍遍回頭和自己揮手,自顧自笑着。
坐在樓下的臺階上等孩子回家,快十一點了,莫北才開着車送兒子回來,兩個孩子蓋着大衣躺在後座上睡着了,兩人合力把孩子抱上樓,太晚了,沒把他們叫醒,只是幫着脫了鞋子和外套,蓋上被子,看他們呼呼大睡。
“哥哥吵着要等十二點,弟弟也過生日,這樣又能要一個蛋糕了。”莫北抓着兒子的小手,低聲說道。
“你是和我說話嗎?”天南納悶,以為他會繼續無視,怎麽突然開恩放過自己了?
莫北語塞,斜睨了天南一眼,閉上嘴不再搭理她。
看莫北坐在孩子的床前,久久不願離去,天南鼓起勇氣,掠了掠虎須,問:“很晚了,你還不走啊?”
莫北似乎還在生悶氣,聽天南開口趕自己走,憤憤瞪了她一眼,吓得天南趕緊往後一閃。
天南也覺得很抱歉,知道他最近和孩子打得火熱,幹柴烈火,蜜裏調油的,這會兒趕他離開實在殘忍,無奈有自己這個礙事的存在,想了想,舔着臉,小心翼翼問道:“要不,你再坐一會兒?”
看着時針慢慢往前走,天南收拾着客廳,不時回頭看看兒子卧室的方向,等着莫北出來,眼看着要十二點了,天南想着要不要自己先去睡,不管他。
正想着對策,就見莫北慢慢走出來,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也不理人。
天南不敢去招惹他,由着他發神經,給他倒了杯水,小聲說:“要不你先坐着,我去睡了,走時記得關燈、帶上門……”
“天南,別走!告訴我,我該怎麽做?”莫北抓着天南的胳膊,痛苦說道。
“你不知道嗎?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回家!”
莫北被問住,退後幾步,坐在沙發上,托着頭低聲說道:“我一直怪你,怪你瞞着我孩子的事,其實都是我的錯,我不該……”
天南聽他語氣無限懊悔,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別說了,你該回去了,回你妻子身邊!”
莫北擡起頭,看着天南,突然站起來抱緊她,然後低頭親吻,天南聞到熟悉的味道,一瞬間的意亂情迷後,猛然反應過來,掙紮着推開他,恨恨擦了擦嘴,氣他,更氣自己。
“我要結婚了!”天南大聲告訴他,也告訴自己。
“是嗎?”莫北抹了抹嘴,“那恭喜了!”然後轉身,摔上門離開。
天南聽“砰”的一聲,咯噔了下,然後蹲在地上,抱着肩膀,低聲嗚咽。
一遍遍提醒自己,有個很愛自己的男友,他會注意你的喜怒哀樂,會關心孩子的成長,會知道你可能喜歡一本書,大老遠托朋友帶來送你,聽你親口說喜歡,然後笑得心滿意足。
天南回憶着和陳思宇的幸福點滴,邊哭邊笑,看着莫北遺落在沙發上的外套,氣得拿起來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不解氣,想撕開,無奈質量太好,沒撕動,只好用它擦眼淚鼻涕。
陳思宇的爸媽聽說兩人準備結婚,激動的馬上就要訂酒店寫請帖,陳思宇拉着天南的手笑着說:“爸媽,我和天南都說好了,婚禮簡單一點,領完證,請家人朋友吃個飯聚一聚就好了。”
“那怎麽行,天南第一次結婚,怎麽也得穿上婚紗在親友面前美美地亮相一次。”陳媽媽笑着反對。
“婚紗拍結婚照時就能穿,我不介意,再說穿着婚紗在大庭廣衆下成為焦點,我會覺得很不自在。”天南也附和着陳思宇,極力推辭陳媽媽的熱情。
“媽,您別再勸了,簡單點挺好,結婚辦酒席太折騰人了,我上次被折磨得半個月沒緩過勁來,再也不想來一次了……”陳思宇想起上次結婚的經歷,搖了搖頭。
“說什麽呢?”陳媽媽看了天南一眼,打斷兒子的抱怨,陳思宇反應過來,笑着摸了下頭,對天南吐了吐舌頭,惹得陳媽媽搖頭嘆氣:“這孩子……”
“媽,我決定了,等我和天南金婚、鑽石婚時再辦婚禮,不是更有意義嗎?”陳思宇笑着宣布。
陳爸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胡說,等我們這歲數再辦婚禮,你那老胳膊老腿還能動?”一句話說得衆人都笑了起來。
天南想着該怎麽告訴家裏自己要結婚了,孩子的事瞞着他們這麽多年,謊言越積越多,不知該怎樣開口坦白。
陳思宇理解天南的糾結,知道她不願意把孩子的事告訴家裏,雖不同意,卻也尊重她的選擇,給天南出主意:“要不我們辦兩場吧,在這邊辦一場,然後把孩子放在朋友那,帶上我爸媽去你老家再辦一場,你覺得呢?”
天南眼睛發亮地看着他,實在是太厲害了,自己糾結的事,他三言兩語就想到解決辦法。
陳思宇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別這麽看着我啊,小心我化身為狼……”說着低頭親吻天南,半天才移開嘴唇,閉着眼,深吸口氣:“天南,我們這就去領證吧!”
天南被他說得紅了臉,推開他,去陽臺澆花,陳思宇跟了過來,從後面抱着天南,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看天南忙碌,問道:“天南,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天南想了想,“是在譚新的婚禮上吧?”
“嗯,我當時負責拍照,也不知怎麽回事,那天參加婚禮的姑娘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有幾個特別誇張,穿得讓我都分不清新娘是誰了,我拍着拍着就發現有一個姑娘出鏡率特別高,每張照片都站在譚新學姐身邊……”
天南聽陳思宇慢慢訴說,也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一笑:“那天我是專職救場的,譚新覺得我是個孕婦,不會搶了她的風頭,讓我站在她旁邊給她當背景。”
“誰說的,我覺得那天你最美,是他們給你當背景!”
陳思宇見天南不相信他,拿出錢包:“不信啊,你看,我有當時的照片為證!”
天南看他從錢包裏拿出照片,接過來看,明明是張群像,他卻把鏡頭對準了自己,旁邊人影模糊,确實是成了背景。
低頭看着照片,笑而不語,夕陽灑在陽臺上,餘輝照得人心裏暖洋洋。
婚禮的準備進行得有條不紊,親友名單确定,在麗景酒店訂了個小的宴會廳,能容納40人左右,婚禮禮服選了件純白背心裙,沒有什麽華麗的配飾,簡簡單單,想着到時戴上串珍珠項鏈就好。
和陳思宇去拍婚紗照,化好妝,穿上婚紗,在鏡頭前被攝影師擺弄。
天南盯着鏡頭,按攝影師的要求微笑,笑得都僵硬了也沒達到要求,陳思宇低頭看到天南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天南,你別緊張呀,感覺不像是拍婚紗照,倒像是留案底照!”
天南自己也郁悶得不行,沒理他,和攝影師打了聲招呼,先下去補個妝。
休息好後,繼續拍攝,深州是海濱城市,兩人選的拍攝地點是一個小碼頭,靠近海濱公園,有沙灘,有綠樹,有漂泊的小船……
陳思宇為了讓天南放松,光着腳背着她在沙灘上轉了幾圈,攝影師配合着抓拍了幾張,其中有一張效果特別好:陳思宇回頭注視天南,天南看着他笑,背景是海面上的落日。
好不容易拍完收工,又回影樓選照片,折騰到很晚才回家,孩子睡在陳思宇父母那,天南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習慣了孩子的吵鬧,難得安靜下來,孤獨感瞬間襲來,讓她難以忍受。
打開電視,見央視在重播《勇敢的心》這部老電影,正放到威廉·華萊士和伊莎貝拉初次見面,華萊士向伊莎貝拉講述亡妻的故事,和談結束,伊莎貝拉在紅色的馬車簾後看着他慢慢遠去……
天南聆聽蘇格蘭風笛奏出悲壯的旋律,安靜欣賞這部老片。
半夜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電視還開着,影片早已放完,白天吹了一下午的海風,這會兒一起身就覺得腰酸腿疼,頭也昏昏沉沉的。
第二天早上,陳思宇在電話裏聽天南聲音不對,買了感冒藥和早餐過來看她,等她吃完藥,喝好粥,躺下後才離開。
天南閉着眼聽他輕輕帶上門離開,眼淚滑過眼角,心亂亂的,總是忍不住想哭。
從答應和他結婚起,婚禮準備過程就像駕着一輛疾馳的馬車,一切都是呼嘯而過,留給天南單獨思考的時間很少,看着陳思宇認真呵護着自己的冷暖,興奮地準備着婚禮,想告訴他自己的慌亂,卻又開不了口。
要怎樣看着他真摯的目光,告訴他自己的猶疑不定?天南難以啓齒,只能在內心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