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食色愛情
? “嗯嗯……爸爸,你別走,留下來陪我!”
中央家居城那邊搞家居展,天南和陳思宇商量好去看看,在他父母家吃過早午飯,正準備離開,陳思宇的女兒拉着他不放,撒着嬌,央求爸爸留下來陪她。
天南看着陳思宇抱着女兒,父女倆擡頭望着自己,同一個表情哀求着,停住腳步,愣在了那裏。
有天晚上,兩個兒子和莫北也用這個表情看着自己,哥哥晃着天南的胳膊,拜托她留莫北在家吃飯,這樣爸爸能多留一會兒,陪陪他們。
最近在忙着孩子上幼兒園的事,在陳思宇和父母住的街區幼兒園報了名,莫北知道後,跟天南說,想送兒子去外國語幼兒園,那裏早教課程比較專業,天南想也沒想就開口否定,倒也不是因為自尊心——雖然一個月上萬的學費自己确實負擔不起,只是覺得孩子還太小,過早接受所謂的精英教育,壓力太大了。
天南有看過朋友的女兒上着精英教育式幼兒園,一方面家庭財政負擔大,另一方面,孩子從小就得學會競争,一個文藝演出,因為沒有得到太多露臉機會,往往是孩子痛哭流涕,家長憤憤不平。
“兒子的學費可以由我來負擔!”
聽着莫北的話,雖然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天南還是覺得有些屈辱。
自己不能像莫北似的給兒子任何他們想要的,這幾天看他大件小件的給孩子們買玩具衣服,知道他是因為不能經常陪伴,而在補償,可看着那昂貴的價格标簽,限量版的玩具,想到自己只能在大減價時給孩子挑衣服,經過高檔玩具區,怕孩子想要,只能拉着他們快速走過,紅了眼眶大聲說:“不用你,孩子我帶大的,我說了算!”
莫北被天南的生硬的拒絕氣得夠嗆:“我倒想帶大他們,可你給我機會了嗎?!”
天南被問住,啞口無言,想了半天覺得不能就這麽放過他,故意語氣刻薄地說道:“想要兒子,回家和你太太生去!哦,對了!我要結婚了,孩子馬上會有新的爸爸,就不勞您操心了!”
大腦一熱,傷人的話沖口而出,讪讪地住了嘴,有些後悔,莫北也似乎被天南的話刺激到:“好!好!項天南,好久不見,你也長脾氣了,你……我……”
“你你我我”了半天,沒想出說詞,最後忿忿離去,如今已經快一個星期沒過來看孩子了,連電話也沒打過一個,兒子問起,天南只說爸爸出差去了,想給爸爸打電話,天南只好騙他們說爸爸手機打不通。
吵了一架,落得兩敗俱傷,如今看着陳思宇父女倆難舍難分的樣子,覺得要把陳思宇帶走就太殘忍,點頭同意他留下來陪女兒,自己一個人去轉轉。
剛到市中心廣場那邊,就收到金勝男打來的電話:“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上次不是說要出國學習一段時間,充充電嗎?”
“天南你做什麽了?剛才嚴冰涵給我打電話要你的聯系方式,我沒抗住,給她了,你小心啊!”
“誰啊?”
“莫北現任!”
天南反應過來,吓了一跳,哆嗦着嘴唇問道:“她找我幹嘛呀?”
“我怎麽知道?天南,說說呗,你到底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了?是孩子被他們發現,還是你讓莫北出|軌了?”金勝男事不關己,樂得看天南笑話。
“冤枉啊,我是清白的!”
“你還清白,別忘了,你給她老公生了兩個孩子!”金勝男故意打擊她。
天南聽她的話,也覺得自己犯了罪,可轉過頭一想:“不對呀!我認識莫北那會兒,她還剛斷奶,孩子生下來時他們兩人還沒結婚,我排在她前面的,好不好!”
“我還是先來的呢!”金勝男笑着補刀,“雖然莫北現任是嫩了點,但你也不應該說人家剛斷奶呀。”
“得了吧,你上次還說她是未成年少女!不和你貧了,我這裏打進來一個電話,怎麽辦?要不要接呀?要不,咱仨來個三方對話?”
“饒了我吧!剛才還在電話裏和我哭哭啼啼的,太鬧心了,我是無福消受了,拜拜!”說完,痛快地挂斷了電話。
天南看着手機裏顯示的陌生號碼,猶豫了會兒,看她锲而不舍地繼續打,戰戰兢兢接了電話:“你好!請問是哪位?”
“你好!是項天南嗎?我是莫北的太太,能方便和你見個面嗎?”她好像很急,不等确認,就約天南見面談。而天南一方面有些怕即将到來的紛擾,內心深處卻又有些心癢想和莫北妻子的見個面。
和她說了個地址,沒過半個小時,就見她穿着精致剪裁的服裝,拿着新款包包,風風火火殺來,頭發保養得閃閃亮亮,剛開口打招呼,天南險些被她白白亮亮的牙齒閃花了眼。
坐下沒多久,就進入正題,莫太太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哭道:“怎麽辦?莫北哥不要我了,要和我離婚!”
天南還沒從她光彩奪目的造型中回過神,就被這個重磅消息砸得暈頭轉向,看她哭得肝腸寸斷、聲嘶力竭的,環顧四周,還好選了家比較冷清的店,顧客坐得遠,店員閑得歪在門口一張桌子上看書,沒管這邊的動靜。
天南遞過紙巾,咳嗽了聲,小心打斷她的哭泣:“……那個,你要不要擦擦眼淚啊?”
莫太太擡起頭看了天南一眼,讓她覺得很神奇,哭得這麽慘,妝居然沒哭花,眼淚滑過臉頰,淚珠晶瑩,柔弱的表情瞬間激起了天南保護欲,恨不得立即挺身而出,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莫太太幽怨地看着天南,等着她開口說點什麽,天南想了想,覺得自己該上場了,無奈實在想不出詞兒,硬着頭皮問:“他親口和你說要離婚的?”
“沒,可是莫北哥告訴我,你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他想陪在孩子身邊!”她嬌滴滴和天南哭訴。
“呃,想和孩子在一起,也未必是想離婚呀?”天南試圖幫她理性分析。
莫太太瞪了天南一眼,抓起餐巾撕扯:“可是,自從他告訴我孩子的事,好幾天都沒回家了,打電話他也不回!”
天南心想——這是你們夫妻間的事兒,自己好像不方便發表意見吧。剛想裝聾作啞,就見她猛地抓起自己的手,淚眼婆娑,哀哀地說:“我可以不計較他外面有兩個孩子,也可以把他們領回來撫養,但我不想離婚……”
戰火波及到自己,天南沒法置身事外了,“把孩子領回來撫養”,當自己是死的啊!老虎不發威,猴子稱霸王,天南決定給她點好看:“離吧,早離早解脫!還沒人老珠黃,熬成黃臉婆,外面有大把小年輕等着你挑,何必吊死在莫北這顆歪脖子樹上?”
莫太太顯然沒料到天南會這麽說,驚訝的眼淚都忘了掉了,愣了半天,反應過來,用力抓着天南的手:“嗚嗚……我就知道,你果然沒安好心,巴不得我們離婚!”
天南被抓得手疼,納悶——這從何說起呀?我是跑龍套的,臨時客串,領完盒飯就走了。
莫太太被天南的話吓着,也不哭了,抹了抹眼淚,理了理頭發,振作起來,憤怒地看着天南,恨恨說:“哼,我就不離,你慢慢等吧!”
“那太好了!沒我什麽事了吧?聽你哭了半天,哭得我都渴了,請我喝杯茶吧,對了,這家焦糖芒果聖代做得不錯,分量十足,也來點吧。”
莫太太眼睛瞪得溜圓,看着天南點單,然後埋頭猛吃,一大杯聖代轉眼就被她消滅了大半,喝着清茶,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問天南:“你不怕發胖啊?”
天南搖了搖頭,看着她心癢的表情,說:“你要不要也來一杯呀?”
莫太太猶豫了一會兒,沉痛地點了點頭,看着店員端上來的聖代,小心翼翼用勺子挑起上面的芒果粒,吃了小小一口,看得天南都替她覺得遭罪。
莫太太很快放下勺子,看到天南不理解的表情,嬌聲怒道:“你懂什麽?我高中畢業後就沒吃過聖代了,脂肪那麽多,吃完一個星期都不需要補充熱量了。我容易嗎?小心翼翼維持體重,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被莫北哥嫌棄了……”說着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女人是水做的,天南覺得面前的女人應該是洪水做的。
嘆了口氣,擦了擦嘴,安慰她:“你都結婚了,可以适當放縱點口腹之欲,胖不胖的也無所謂,呃……胖了好生養……”
還沒說完,就被她噴的狗血淋頭:“你才胖呢!”想了想,又語氣哀怨地說,“莫北哥現在都有兩個兒子了,估計更不願和我要孩子了……哼哼!不生也好,我還怕痛呢!”
不理天南,低頭喝茶,想着心事,過了會兒,擡頭作凄涼狀:“我早就想要孩子了,是莫北哥說我還小,等過兩年再說,我聽了很感動,還放棄素食,改吃葷,慢慢調理身體,為生孩子做準備,如今他竟然告訴我,自己外面已經有兩個兒子了……”
不知怎的,天南一聽她用“外面”這兩個字眼修飾自己的兒子,心好像被什麽拉扯着,一陣陣不舒服,可是也無從反駁,只能聽着。
後來實在受不了她哀怨的哭訴,煩躁地說道:“你放心,我快要結婚了,現在很幸福,未婚夫對兩個也孩子很好,我和孩子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的,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可以讓孩子不再見莫北。”
話剛說完,心裏難過得也想大聲哭出來,奶|奶|的,招誰惹誰了?跑到這來受罪。不是太殘忍,存心剝奪父子的相處時光,只是現實太複雜,還是各歸各位,平靜點好。
莫太太激動地重新抓住天南的手,兩眼放光:“太好了,恭喜你啊!當然,孩子還可以見莫北哥,教育費生活費可以由我們承擔。”
天南在心裏冷笑一聲,不愧是夫妻,處理事情的思路都是用錢解決,錢确實是個好東西,很多事用錢解決很省事,但自己真的不缺。
天南努力工作養活自己和孩子,母子三人吃得飽穿得暖,沒有鮑參魚翅,但還吃得起雞鴨魚肉;坐不起豪華頭等艙,負擔不了出國游,但有自行車,有大海沙灘,有青山綠水;銀行賬戶裏有不多不少的存款,不能揮金如土,但有事也不至于拙荊見肘。
當然也會羨慕他人的奢華,但羨慕歸羨慕,對自己當前的生活卻很知足,因為不能像莫北一樣提供給兒子更多的物質滿足,害怕委屈孩子,卻又不斷和自己說——我能給孩子更多的愛,就這樣一直自卑而自尊,自傷又自傲地活着,小心翼翼經營自己的生活,最怕別人提醒自己還不夠。
圖窮匕見,看莫太太在自己面前裝傻充愣,拐彎抹角了半天,不惜用哀兵政策,不就是想換來自己的一句承諾?
莫太太得到想要的答案,很快告辭離去——當然走時沒忘記買單,天南從她走後就一直坐着發呆,轉身看窗外,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大雨,海濱城市,天氣多變,随時多雲轉陰,大雨滂沱,倒是适合自己現在的心情。
等了半天,雨慢慢小了,家居展也沒心情去看了,冒着雨跑去站臺,半天也沒打到車。
早春天氣,雨絲淋到身上還有些冷,天南穿得有些單薄,哆嗦着給陳思宇打了電話,電話半天沒接通,眼看着雨又要下大了,站在站臺上發了會兒的呆,懶得找地方避雨,正胡思亂想,就見陳思宇出現在自己眼前,頭發上還冒着水珠,低頭看天南笑:“傻啦?怎麽不找地方避避雨呀?”
天南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撲進他的懷裏,緊緊抱着他,閉上眼,不想說話。
過了好長一會兒,陳思宇推開天南,給她擦着臉上的雨水:“好了,我倒不介意和你大庭廣衆下擁抱,不過要是再待下去,我們倆可就成落湯雞了,你上次感冒才好,回去吧,嗯?”
天南任他擁着自己上車,坐在副駕駛座上邊擦頭發,邊問:“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等心心睡午覺了,就想去家居展找你,打你電話,你那邊一直占線,後來就不找了,自己在展廳到處轉悠,想着‘衆裏尋他千百度’,咱倆怎麽着也該心有靈犀呀,沒準過一會兒你就會自動出現。”陳思宇開着玩笑說,“後來看下雨了,想着你可能回去了,正開着車回家,就看見你站在站臺上發呆,都被淋傻了,呵呵……”
天南無聲笑了笑,不想說話,歪頭靠着他的肩膀,閉上眼休息。
晚飯也是在陳思宇父母那吃的,看他女兒乖乖巧巧坐在桌邊,笑容甜甜的,給爺爺奶奶夾菜,然後觑了天南一眼,給她夾了塊雞蛋:“阿姨,你也吃!”
天南看陳心愛嬌的小模樣,再看自己兩個兒子的死樣子——埋頭自顧自吃着,菜挑得到處都是,忍不住按了按眉頭,不想了,越對比,越傷神。
飯後,陳思宇送天南回家,天南從下午回來,心情就不好,這會兒也不想說話,陳思宇和她聊天,她偶爾勉強應付幾句。
“怎麽了,心情不好?”陳思宇開着車,轉身看了她一眼,關心着問道。
天南想了想,剛想開口,又搖了搖頭,繼續沉默。
想和他說莫北知道孩子的存在了,又覺得以後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多,何必說出來讓他煩惱,上次和莫北見面,也許是察覺到了自己和莫北之間若有若無的暧|昧,回來後陳思宇情緒一直不高,總是看着天南欲言又止,不想開口和她打聽,但又忍不住在意。
天南了解陳思宇的苦惱,想改變卻又無能為力,知道自己內心深處總有一片禁地抗拒他的碰觸,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但總是會忍不住走神,需要陳思宇一遍一遍把自己從遠處拉回來。
“天南,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麽?嗯?”陳思宇看着天南的眼睛,認真問道,“為什麽你離我這麽近,我卻覺得你很遙遠?”眯着眼睛看着天南,等着她回答。
天南痛苦地閉上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把天南母子送回家,陳思宇轉身要走,卻被天南拉住了衣角,天南低頭央求他:“今天,別走了……”
陳思宇頓了頓,抱了抱天南,親了親她的額頭:“你今天淋了雨,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不要再熬夜工作了,我先走了。”
天南慢慢松開他的衣角,看着他頭也不回地離去,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慢慢紅了眼眶。
不怪陳思宇,都是自己的問題,戀愛快一年了,只是簡單的擁抱親吻,兩個人倒是認認真真地談着感情,剛開始覺得才确定關系,上床為時過早,後來有孩子在也不方便,等決定結婚了,又想都已經忍了這麽久,幹脆直接等領了證再說。
陳思宇尊重她的選擇,也想要兩人的感情抛離愛|欲,幹淨純粹,天南感激他的尊重,後來覺得準備好了,主動開口求|歡,又難以啓齒,只能僵着,不冷不熱談着感情。
和莫北倒是不同,兩人不談感情,也不說愛,見面直接進入主題,在一起三年多,好像都在床上糾|纏了,身體貼近,心卻遠離。
回想這兩段感情,忍不住失笑,太純粹的戀愛讓自己心累,總想遠遠逃離,反而總是懷念莫北情|欲糾纏的吻,想念他身體的溫度和味道,難道真的是“食色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