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一口吃的就養活了,到慢慢長大,一點點的壓力就來了,首先就是吃的,飯不夠吃菜更是沒油水的時候,饑餓感就會更強烈,那就更想吃,越沒吃的越想吃..
糧食和田地,是當時鄉下人的命和根。
早上滿曬場的糧食攤着,看着就是豐收的景象,忙碌的人們即使勞累,也都是高興的,有了糧食滿倉,心裏才不發慌,再把晚稻種下去,或者還可以種一小塊糯谷,過年時候可以包粽子吃,要是糯谷收了有多的,也可以蒸了糯米做老酒喝,那就更惬意了不是?等晚稻收了,又是一季豐收,那過年時候就快活了。
阿辭爸爸倒沒想這麽多,他在攤開田席,又拿了木筢把昨天晚上阿辭媽媽堆着的稻谷給推開,又把旁邊田籮裏的稻谷倒進田席裏,兩塊田席實在不夠曬全部的稻谷,今天早上阿辭爸爸去和自己娘說了,借了她的田席和曬場來,不過大嫂也借了一塊去,他娘公平的給了老大老二一人一塊曬場和田席,這樣阿辭家就可以攤三塊田席曬着,收回來的稻谷厚厚的攤着晾曬,只要日頭好,今天曬下來,可以先挑幾擔稻谷回家放着,然後用自家的田席慢慢曬,不用擔心稻谷潮掉壞掉了。
等阿辭爸爸把所有稻谷都曬到了田席上,再把空田籮一個個套起來拿扁擔挑了回家去,阿辭媽媽早做好了飯,并且喊起了阿辭和阿飛,端了飯給他們在吃了,看到他回來了,趕緊又從鍋裏拿飯鏟盛了一大碗飯端給他,阿辭爸爸大口吃飯,桌上只有一碗鹹菜,這是任何時候都能吃到的菜,別的沒有這個也少不了的,鹹菜是農家菜之根啊,桌上另有一塊紅方黴豆腐,這個是一大早阿辭媽媽拿着小碗去小店裏買來的,小店裏有個大大的瓷壇子,裏面滿滿的紅方黴豆腐,掀開瓷壇子蓋子的時候,那個香啊!貨真價實不摻假的香味!
桌上還有半碗黃豆醬,是奶奶做的醬,分了點給阿辭媽媽,阿辭媽媽有心想學怎麽做醬,當時在娘家的時候,只顧着上山下地的幹活,這手藝沒學來,外婆去了之後,阿辭媽媽有些事即使是想問也要想想能找誰問。
黃豆醬做的好,滋味是極其鮮美的,阿辭就是劃了些黃豆醬在自己碗裏,拿醬攪拌了飯再吃,也不要再夾別的菜,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飯,阿飛已經是在吃第二碗了。
等兩個孩子都吃好了飯,阿辭媽媽帶着他們去了外公家,今天元青還是只在家裏做飯和看着前門平地上田席裏曬着的稻谷,事兒不多,能照顧着兩個孩子,孩子送到了阿辭媽媽都沒時間說她昨晚上做的事,匆匆忙忙的又走了,她趕着去拔秧種田呢,元青在後面喊中午來吃飯啊,阿辭媽媽回頭拒絕了,中午飯他們兩個在婆婆那吃,反正今天半下午田種好的話,就去幫婆婆割稻子了。
這天的太陽依然熱烈,田坂上的人們也照舊幹勁十足熱火朝天,一塊塊的水稻相繼被收割,牽着牛在耕田的有,村裏大隊裏唯一的那輛拖拉機也在噠噠噠的耕田,噴出了許多的黑煙,拖拉機耕田很快,但是沒有牛耕出的來的細致,年紀大的一般就愛水牛黃牛耕的田,年輕人就會選拖拉機,阿辭爸爸是昨天就和村裏開拖拉機耕田的人說好了,一大早最先來耕的就是阿辭家的,等阿辭爸媽去了水田裏,田已經耕好了,耕田的人也辛苦的,要趕時間更要配合主人家。
耕好的水田裏田泥是亂的,還得要拿工具平平的推過去,力求推的平整些,打平了的水田才利于種田人。
種田這個活,看着簡單其實也難,水田裏都是水,拔來的秧苗一個個的抛過去,種田繩拉開,頭尾量好固定好,一人種六枝水稻,先起頭種下去,再順着排列好的秧苗一株株的跟着種下去。
水田的田水下面是爛田泥,滑膩不堪,人種田都是彎腰在種,左手拿許多秧苗,右手去分來種下,手拿着秧苗插-進田泥裏,不能太深,太深了秧苗起不來,長的就慢,也不能太淺,要是種的淺了,這秧苗本身是種在水裏的,稍微水一沖風一吹,秧苗就會浮起來,別看農家活簡單,做不好的大有人在。
種田是邊分秧苗邊種還要邊後退,腳步還不能亂,如果亂踩了,踩出來的腳印剛好就是要種下秧苗的位置,那就還得自己麻煩,要挖了旁邊的田泥去補那個窟窿,要不秧苗的直線就要歪了,橫向也必須要保持,好的種田人,能不同的人種出一樣整齊的水稻來。
不過是一個早上,田坂裏的很多田,昨天還是金黃的水稻林立,今天就被一行行鮮綠的晚稻秧苗代替了,阿辭爸媽種了這許多時間,午飯都是趕着吃的,是阿辭奶奶送到田頭來的,順帶着鐮刀茶水都送來了,等下午一種好田,旁邊阿辭奶奶家的田就可以開始割了,又一輪收割開始了。
☆、夜話
又勞累了一天的阿辭爸媽,在夜色來臨時候,趕着把阿辭奶奶的那塊田裏的稻谷都給割了,下午的時候,阿辭的五叔也來了田坂裏,這幾天他本來也該一起跟着幹的,但是他最近去鎮子上跟着一個泥水匠師傅學做工,當時做徒弟的,對師傅是很恭敬的,五叔這幾天就是忙着幫師傅家去割稻子去了,幫的差不多了,才趕回來忙自己家的。
五叔長的清秀而瘦,見人就笑,為人十分和善,家裏哪個人都喜歡他,他也對每個人都很好,阿辭一直看的小人書,都是五叔買來的。
阿辭奶奶畢竟年紀大了,快六十的人了,大熱天裏的這些重體力活,一般都不讓她幹了,今天就是阿辭爸媽家曬場上的稻谷都是她在照看着,昨天清理過了的稻谷,今天這麽曬着還不行,還要人經常拿着木筢去翻曬,這樣才能徹底的曬透稻谷,還要防着突然下雷雨,夏天的稻谷一個怕還沒收割就下雨,要是雨下久了,已經沉甸甸卻未金黃未成熟不能收割的稻穗會被雨砸的倒伏在水田裏,水裏泡久了稻谷會發芽,辛苦許久的收成就會減産,即使搶割回來,打出來的稻谷也是黴爛過了的,即使能吃,味道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還有一個怕的就是稻谷都曬在曬場上了,老天爺卻喜歡晴天突然變臉,烏雲眨眼就來,風吹起瞬間就雷雨砸地,還有種奇怪的雷雨,還是推進式前進,你遠遠的就能看到雨在西邊密集的下,這邊卻烈日暴曬,曬場上搶着收谷子的人罵聲連天,西邊的雨卻迅疾的過來了,你都能看到剛還曬的發白的泥地面上被雷雨砸出一點點水痕,眨眼間就濕透地面了,雨趕着追人,如果人跑的快點,雨還會追在你後面,等你躲進屋檐下,雨也追到了,屋檐下瞬間就是水簾,氣的人都能笑,這雨怎麽這麽調皮,一陣風似的下過,淋濕了人和稻谷,一下又消失了,風吹烏雲散,轉眼太陽又出來了,看着那金光萬丈的烈日,你都會懷疑到底下過雨麽?
一場雷雨,來不及收起來的稻谷就會被淋濕,淋濕的稻谷要是再曬的不好就要發黴,農家就怕稻谷會不好,有時候寧可人淋濕,把傘遮到田籮上的人也不少。
不過這幾天的天都還不錯,老天爺照顧着今年曬谷子的人,一滴雨都沒下過。
夜色昏暗的時候,阿辭爸媽才從水田裏上來,一身的汗臭味,身上的衣服都是濕了幹,幹了濕,這時候的夜風吹來,才叫人涼快點,總算是夜裏的溫度低了些,人也舒服多了,阿辭爸媽在水渠那洗了手腳,摘除了又叮上來的螞蟥,也不管那些流血的傷口,阿辭爸媽和五叔三個人一起回了家。
阿辭奶奶估摸着時間做好了飯,她做飯之前已經把曬場上的稻谷都收了起來,老大媳婦帶着小兒子一起在收谷子,老大帶着三個大點的女兒也在自家水田裏忙着收割剩下的稻谷,家裏的事都是他媳婦在管,老大媳婦看婆婆在幫老二家的收稻谷,倒也沒嘀咕什麽,主要自家也不去幫,那也就沒說閑話的資格。
阿辭爸媽和五叔從田坂走到橋頭的時候,靠在田坂這邊的木橋頭下都是人,都是來這裏洗澡游泳的村裏人,大人小孩熱鬧成一堆,阿辭媽媽覺得自己剛從田裏上來,身上衣褲上都帶着泥水,不好意思到中間去污染水,就走到下游一點的地方,脫了外面的襯衫和長褲,穿着汗衫和大褲頭先把襯衫和長褲在石頭上搓洗了。
夜色深深,遠一點都不看清人,阿辭爸爸和五叔又在身邊水裏泡着,阿辭媽媽身上的汗衫和褲頭又都是做的很寬松的,所以這樣穿着在水裏也不怕人看,她又叫自己男人和弟弟把外面的衣褲都脫下來給自己先洗了,夏天的衣服也沒別的,一天換一身的,能沾染上的就是汗水,把衣服揉幾把就差不多了,衣服洗完了之後,阿辭媽媽才開始全身潛入水裏擦洗自己身上的污垢,今天一天下來,又是種田又是割稻,人都要累壞了,好在年輕,水裏泡泡就覺得全身的疲乏都消失不少,等睡上一覺,那精神就又都回來了。
洗完了起來的時候,五叔和阿辭爸爸就只穿了個濕的大褲頭,上身就赤着了,夏天男人一般都這樣,熱起來要命,不脫還能怎麽樣?女人是沒辦法,為了胸前風光也只能穿着,熱死了都得穿,阿辭媽媽從水裏上來的時候,就重新穿上了洗過的襯衫和長褲,好在夏天溫度高,即使夜裏風吹來,濕衣服穿着也不會覺得冷。
等阿辭爸媽到家的時候,趕緊先到樓上去擦了身換下了濕掉的衣服,再下樓來的時候,隔壁阿辭奶奶已經在飯桌上擺好了菜,人站在門外都能聞到一股肉香,晚上的菜裏居然還有肉呢。
阿辭媽媽以為是婆婆今天叫人從鎮子上帶回來的,其實不是,是阿辭五叔拿着師傅給的一點辛苦錢買了一小塊肉回來,阿辭奶奶想着大家這幾天累,也該吃點好的,就做了紅燒肉,這個阿辭奶奶很拿手的,紅燒肉做的軟糯噴香,咬一口滿嘴流油又不覺得油膩,阿辭爸爸連吃了好幾塊,阿辭媽媽看碗裏的肉并不多,只夾了一塊,然後舀了點肉湯在飯裏,就吃了起來,邊吃邊想不知道阿辭阿飛兩個不知道吃了沒,一天都沒看到,不知道有沒有調皮搗蛋的。
阿飛當然要調皮搗蛋,不調皮就不是他了,他今天又把外公家前門的那個啞婆家的煙囪給堵上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拉着啞婆的兒子一起玩的,那小子也傻,明明堵的是自己家的煙囪,他也笑嘻嘻的只管動手堵着,一點不去想自己家煙囪堵了,自己爹娘會怎麽樣。
當然等晚上啞婆兩夫妻回來了,啞婆開始做飯之後,煙囪出不去煙,又返回竈膛裏,滿屋子都是濃煙的時候,啞婆丈夫是正常人,就是太老實愚笨,這時候也喊了一直在家的兒子過來問他知道不知道哪個調皮的孩子幹的這事,他兒子也跟他一樣,老老實實的回答說是自己堵的,好麽,自己兒子堵了自己家的煙囪,這還不是讨打麽?啞婆看明白了,手上抓着燒火的柴,當即就抽了過去,打的自己的兒子哇哇大哭,旁邊的女兒也跟着哭,啞婆又聾又啞,生的兩個兒女卻好,都是正常的孩子,這時候就大小就哭成一片,哭的阿辭在外公家都聽見了。
阿辭并沒有跟着阿飛去亂跑,她是跟着阿姨在家的,也并不知道啞婆家的孩子替自己弟弟挨了這頓打,這晚上元青在做面條給家裏人吃,旁邊家的二外公家做的饅頭果,他家的人多,蒸了兩鍋的饅頭果兒,叫阿辭阿飛去吃,阿辭和阿飛就去一人拿了一個饅頭來,四外公家還在做飯,還沒好呢,阿辭咬着饅頭吃看了看四外公家的阿姨在寫暑假作業,她就走了回來不去打擾她。
等阿辭阿飛的大舅舅和小舅舅外公一起回來了,晚飯的面條也好了,大碗的面條,加少量的蒜泥,這是提前剝好了自己家的大蒜,加入一點鹽搗碎了成蒜泥,吃面的時候,挑一點在碗裏,鮮香爽口,夏天吃這樣的一碗面,再喝點面湯,絕對是種享受。
阿辭吃完了面條,就并沒有別的事做,阿辭的舅舅們回來也是在河裏洗過了回來的,阿姨叫阿辭去玩去,阿飛吃了面又跑去了隔壁找四外公家的舅舅玩了,阿辭跟過去看了下,看阿飛在看舅舅疊的一個飛機,拿在手裏一扔,那紙飛機就飛了出去,阿飛跟着跑去撿,撿回來了又扔,跟個小狗一樣盯着骨頭跑來跑去。
等阿辭媽媽來的時候,阿辭正跟着阿姨在山溪邊的石頭那洗衣服,溪邊有人家,晚上門口開了昏暗的燈,燈光散落,隐約能看清溪水,夏天的衣服,一般就是擦上肥皂揉去汗水就好,領口和袖口搓洗了下,元青叫阿辭打開手電筒看了下并不髒,衣服天天都是她洗的,這幾天家裏的男人們下水田勞作,但在回家之前,就在河裏洗澡了,連帶着衣服上的泥水搓洗的差不多了,她也只是确認下,免得有泥點沒洗掉。
衣服快洗完的時候,阿辭媽媽找到這裏來了,她找到了在四叔家的兒子,知道了女兒在這裏,洗衣服的溪澗離阿辭外公家就幾步路,出後門就能看到那道山溪。
阿辭媽媽站到山溪裏,水不深而清涼,只到膝蓋的深度,夏夜裏人站着十分舒服,她替妹妹清洗了幾件衣服,一大盆的衣服兩個人洗很快就好了,阿辭就蹲旁邊玩水,因為沒帶衣服來,阿辭媽媽不讓女兒打濕衣服,阿辭還得回家才能洗澡。
等端着洗衣盆回了家,兩姐妹把家裏人的衣服都晾曬在屋檐下,這時候才有空坐下來好好說話。
阿辭的小舅舅已經累的睡到了前門的小曬場上,那裏白天曬谷子,晚上就朝地面上潑了點水,溫熱的地氣很快烘幹了地面,這時候再攤了草席上去,人也就能睡了,再點了艾草棒趕了蚊子,阿辭就去坐到小舅舅旁邊,小舅舅實在太累,躺着就睡熟了,也不去管旁邊的小外甥女在幹什麽。
阿辭在幹什麽呢,她也跟着躺下來,就躺在小舅舅旁邊,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山村夜裏的天空,在澄淨的月光下,看着似乎是一種淡青色,月亮遠遠的高挂空中,星星明滅閃爍,螢火蟲在夜空裏來去,帶着淡綠色的光芒飛舞着,阿辭着迷的盯着螢火蟲飛舞的軌跡看,耳邊聽着蛐蛐兒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的吟唱,又聽的媽媽和阿姨拿了兩個小木凳出來坐在旁邊,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輕聲說着話,夜裏太大聲不好,主要這周邊都是自家人,有些事也不好說。
“你說你怎麽想的,昨天晚上去摸螺蛳?”
“我去找玉珍玩,路上碰到他的..”
“他故意等在那的吧?我跟你說,沒結婚前,你別對人太好。”
“阿姐..和一個人好,不是要好好的看待他嗎?你還叫我不要對人好?”
“傻了吧?他現在是誰啊?又沒訂婚結婚,說不好的事情,我不是叫你對他壞,是叫你有分寸,姑娘家有些事總是不能做的,你對他太好,他就要得寸進尺呢。”
“姐!我也沒做什麽呢,就是夜裏和他一起去田坂裏,看他撿螺蛳了。”
“你就不該答應去呢,夜裏兩個人出去,被人看見總有閑話的,沒訂婚沒結婚的女孩子,不能這麽做。”
“姐啊~,這是八十年代快九十年代了呢,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有什麽不一樣呢?一樣是結婚過日子,一樣是要看他們家長輩臉色的,你要是結婚前出點什麽名聲,那可不好呢。”
“不會呀,我也沒和他出去過幾次的,沒人看到的,阿姐你放心。”
“我不放心呢,你要知道男人只要哄了你去就好了,哪裏會顧着你名聲啊什麽的,他只要眼面前快活,才不會管你以後日子好不好過呢。”
“阿姐,難道姐夫也是這樣人麽?”
阿辭媽媽被自己妹子噎了下,看自己妹子一臉笑嘻嘻的,便沒好氣的對她翻了個白眼,“你姐夫還湊合,不過男人呢,最壞的你是沒見過,阿姐跟你說這個,也是為的咱們娘不在了,爹又是不管事的,我怕你萬一頭腦發熱了胡亂做下的事,我做阿姐的要是不說不提醒你,是沒人跟你說這些話的。”
“我曉得的,阿姐,我們姐妹有什麽話不能說呢,娘去的那麽早,兄弟姐妹裏你最大了,在心裏,你就是我們的依靠呢,看我有什麽不好的,你就該說,你不說,還有誰來管我們呢?阿爹老是不愛說話,我自己做主都習慣了,還有外人總是外人,自家屋裏人肯定是不一樣的,你真心為我打算我知道的。”
“王大紅你知道吧?”
“哪個?小村哪個大姑娘嗎?”
“哎,不就是她嗎?半夜裏跟着男人就走的那個啊。”
“這個我知道的,不是說她爹去找她,她也不願意回來嗎?在那邊過快活日子了。”
“傻哦,哪裏有什麽快活日子,你也會相信啊?”
“她是出什麽事了?阿姐你聽到什麽消息了?”
“你姐夫家在那個村裏有親戚,是我婆婆的姐姐,前幾天她老公生病了,病的還不輕,我和阿辭奶奶聽到消息,就買了點東西一起去探病,大家坐下來說閑話的時候,那大阿姨就問起我知不知道這個王大紅,因為她是我們村裏出去的人。”
“那肯定知道了,她鬧這麽一出事,村裏哪個不知道她呀。”
“我就說知道的,只是她是小村的人,和我們沒關系也不熟。”
“本來就只是一個村的人,其他也不知道,她好像比我還小點?”
“差的不多,反正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她也是自己找罪受,眼睛瞎了看上這麽一個男人。”
“那男人怎麽了?不是說樣子生的很好看麽?”
“樣子好看就好啊?哪個人靠相貌就能吃飯呢?哦,電影上有相貌好看的,不過咱們這裏的農村人農村戶口的,那樣的事是想不到手的,那個男人看着樣子好,心裏太狠啊。”
“他對王大紅不好嗎?”
“那男人對王大紅不要說好了,簡直就是心狠手辣呢,說是王大紅住在他們家沒幾天,他娘先翻了臉,嫌棄她跟着她兒子逃去的,連嫁妝都沒有,光光的一個人,連換洗衣服都沒有呢。”
“...王大紅真是傻。”
“要是男人對她好,那傻還有傻的福氣,問題是不好呢,王大紅要做新衣服,要買些東西,她男人是一分錢都沒給她,只叫她自己想辦法,她一個剛過去的人,哪裏的辦法好想呢?沒辦法撿了她男人的衣服改着穿,羞的都沒臉出門。”
元青都聽的呆了,這男人難道不是很好的人?王大紅怎麽會跟了這樣的人走了呢?
“那男人還會哄,說家裏窮實在沒辦法,哄的王大紅這個傻的還對人說她男人是真的對她好的,都是沒錢害的,還埋怨她爹娘對她心太狠,不把她的東西給她。”
“...她腦子怎麽想的?她爹娘是盼着她回來啊,她這樣說傻話傷爹娘的心,誰還會送東西去啊?再說她的衣服,她家兩個妹子難道不能穿啊。”
“這還是小事情,她男人後來開始就露出嘴臉了,自己懶漢一個不肯幹活,叫王大紅去田裏地裏幹活,種菜挖地什麽都做,她男人帶着她指點了哪些是自己家的地方,就再也不肯去山上了,跟他幾個一樣的朋友混來混去,王大紅在家裏天天幹活,回去還不一定有飯吃,家裏誰也不等她,她要是自己去米壺裏舀米燒飯,她婆婆還要罵她貪吃,聽說為這個就哭了幾次了。”
“阿姐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哪裏有這樣的人啊?”
“你當我開玩笑呢?嫁到別人家裏,總要先看別人的臉色,你當是自己家呢?在自己家也是要聽爹娘的話,嫁出去了當然要看公婆大人的臉色,就是自己老公,好的時候是老公,翻臉了就是老虎,什麽時候咬你一口誰知道呢?”
“阿姐你說的我害怕起來了。”
“阿姐不是要吓唬你,是要你曉得些事情,那個王大紅過的怎麽樣,不關我們的事,但是她的做法呢,阿姐是看不慣的,家裏爹娘生她養她這麽多年,她見了個男人就什麽都忘了,她爹也不是狠心的人,帶着人去接她回來,還是想對她好的,都不顧自己的面子了,結果呢,這個傻姑娘這樣傷爹娘的心。”
“嗯,那她現在難道就一直這樣過日子啊?”
“她也想反抗呢,想跟她公婆大人分家,她在家裏忍不下去了,和她婆婆吵起來,差點還動手了,村裏人去看熱鬧,說是罵的很厲害,就是為了想分家,結果呢,她男人被人喊回來,知道她這樣鬧之後,劈頭給了她一個巴掌,再抓着打了一頓,還打出了大事。”
“什麽大事?打的王大紅怎麽了?”
“打的流産啦,這王大紅自己跟着男人跑的,有些事大概她娘都還沒跟她說清楚,這孩子在她肚子裏兩個月了,她都還不曉得,結果挨了一頓打,直接流産了,我們那大阿姨說,當時她下半身直接嘩嘩大出血了,雙輪車拉到鎮上醫院去,人是沒出大事,命是保住了,但是孩子沒了,她男人聽說她孩子流産了,還罵她自己不會照顧,害的他兒子沒了,罵完轉身就走了呢。”
“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阿姐,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啊?王大紅現在人呢?”
“流産就是六月底的事情呢,到現在也沒多少時間,她人當然在她男人家裏,她還想去哪裏?自己選的人,她偷跑去了,自己爹娘去請都請不回來的,現在她還有哪裏能去?”
☆、變故
昨天晚上,阿辭聽着媽媽阿姨輕聲說話,慢慢的就在小舅舅身邊睡着了,後來是阿辭爸爸來了抱着熟睡的女兒回家的,阿飛也玩累了,不過他比姐姐有精神,爸爸來的時候他還沒睡着,還在跟四外公家的舅舅玩着什麽,見到爸爸來了阿飛歡呼一聲就跑過去,抱着爸爸大腿不放了,惹的爸爸一臉笑。
等阿辭睡了一晚上醒來,又是一天清晨了,不過是六點多一點,樓下悄無聲息,左邊的床上阿飛還在睡着,阿辭就睡眼惺忪先自己起來穿了衣服下了樓,樓下的八仙桌上用竹子編的撲罩蓋着做好的飯菜,阿辭拿起撲罩一看,裏面是盛好的飯和兩碗菜,一碗絲瓜湯,一碗鹹菜,阿辭拿了碗筷,從盛飯的大碗裏分了飯來吃,絲瓜湯倒了一些在飯裏,米飯也變的好吃了些,等阿辭吃完,阿飛還沒有醒來,隔壁的奶奶叔叔也都不在,阿辭知道今天早上是要幫奶奶家打稻的,媽媽爸爸和五叔肯定一早就去了的,奶奶大概在曬場那,但是阿飛還沒醒來,阿辭也就不能一個人跑到那裏去。
阿辭無聊了,就在八仙桌的抽屜裏翻找,她記得上次的那本小人書還沒看完的,找出來一看,封面上一個穿着紅衣服的男人,紅的衣服畫的很好看,旁邊上也用紅色寫着兩個字,阿辭對字就完全不認識了,小叔叔在家的時候,也并沒有時間教阿辭認字,主要奶奶下面的孫子孫女多,一個個都跑來怎麽應付的完呢。
阿辭看不懂字,就看裏面畫着的畫,猜那些人在做什麽,看着好像是打仗,畫的都是男人們,還有就是看着像将軍的人,穿着一身的盔甲,這樣的人阿辭在電影上看到過的,拿着長長的紅纓槍威風凜凜的,騎着馬在圖畫裏打仗,阿辭一頁頁的翻過去,那些圖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一本還沒看完,樓上的阿飛醒來了,自己穿了衣服下來了,兩雙歲的男孩子,頑皮的像個小野豬,走路也不用走的,樓梯是一口氣跑下來的,木板都被他踩的啪啪響。
“姐姐,我要吃飯!”阿飛看到阿辭坐在前門小板凳上了,就沖過來喊姐姐給他拿飯,八仙桌對他來說有點高,順着凳子爬上去是沒問題,但是眼面前不是有姐姐在麽?
阿辭就站起來,去給弟弟拿飯,看了下大碗裏的飯,估摸着阿飛的飯量,阿辭直接把剩下的絲瓜湯倒進了飯裏面,再夾了點鹹菜端給阿飛,阿飛接過去,狼吞虎咽的,沒幾下就給吃完了,阿辭看他的肚子,小汗衫有點短了,小肚子都露了出來,看着并不圓,也不知道到底吃飽了沒。
等阿辭把碗在面盆裏洗了之後,阿飛已經在前門和江江玩了起來,阿辭先坐着看了會小人書,婉婉跑進來找她玩折手絹,兩個人就在家裏坐着,拿手帕折成各種形狀玩,有住在不遠的一個姐姐曾經拿手帕折出過一個娃娃的樣子,阿辭當時看的呆了,都想把手帕娃娃抱回來,不過那是人家的,阿辭只有回來求媽媽折給她玩,但是媽媽好像也不會,都沒給阿辭折出來過。
兩個小女孩子玩了很長時間的手帕,然後又手拉手去前門外的空地上看弟弟們再幹什麽,去了一看,兩個弟弟又在那和其他幾個大點的小男孩一塊玩老鷹抓小雞,阿辭和婉婉也加進小雞隊伍玩了起來。
孩子們似乎是不怕熱一樣,在門前的空地上左奔右突,躲着老鷹的抓捕,不想被抓的孩子們尖聲叫着逃跑,又哈哈哈笑着抓緊前面孩子的衣服跟着隊伍移動,這樣簡單的游戲,這些孩子們能百玩不厭。
到快中午的時候,阿辭和阿飛跟這些小夥伴們都玩的有些餓了,小孩子的精力雖然旺盛,但是體力消耗也快,這時候每戶人家的家裏都不會有什麽零食,孩子們餓了只有等家長回來才有吃的。
阿辭聽廣播都唱起來了在希望的田野上,阿飛又在跟她喊餓,阿辭想了想,自己奶奶一定是在曬場上的,爸爸也會挑了打好的稻谷到曬場上來,就問阿飛去不去曬場上,阿飛聽姐姐要去曬場上玩,他當然也要跟着來,還問江江去不去曬場上玩,但是江江不願意去,曬場上太陽那麽厲害呢,還不如在家玩,不過就是阿飛跟着走了,旁邊人家的小孩還有幾個在呢。
姐弟兩個手拉手走出巷子,巷子口下面山溪流過,阿辭家這一排房子後面是豬圈,豬圈再後面又是一排人家,每個巷子口因為有山溪流過,都有石板連接大路,因接連的晴天烈日無雨,下面的溪水深的地方能到膝蓋,水淺的只到腳面,但是河渠整體高度有差不多一個成人那麽高,為的是雨季山洪暴發時候,可以及時的把山上下來的洪水排走。
阿辭家所在的這一片,這個時候山溪右邊才有人家,左邊還都是菜地水田,阿辭帶着弟弟從家裏出來,路邊左邊的房子最外面一排都是廁所,當時農家的廁所是搭個小棚,地裏埋一口大糞缸,糞缸上面放一個木架,人能坐在上面,兩邊有扶手,有的人家做的細致,木架子還做出兩個大小相連的位置,小孩子的位置,是窄窄矮矮的一個,很多小孩子特別喜歡去那家的廁所上,不過家裏的大人是不樂意的,因為田地需要的肥料,可都要指望這個呢,只有嫌棄少的,沒有嫌棄多的,種田地哪裏都要用上這個。
阿辭帶着弟弟走到曬場上,曬場上這時候大多是女人和老人,也有些孩子在玩,阿辭找到自家的曬場,奶奶正在拿着竹筢清理稻谷,看孫子和孫女來了,被太陽曬的發紅的臉上露了個笑臉,又看阿飛一路走來滿頭是汗的樣子,頓時心疼了,“這麽熱的天,阿飛你到曬場上來做什麽?”
“奶奶,我來看你啊。”阿飛天生的讨人喜歡,一句話就說的奶奶眉開眼笑。
阿辭走到奶奶旁邊,奶奶拿着竹筢理完了一塊田席上的稻谷,正在打理清理出來的稻穗稻草碎葉,稻穗揉搓下就能掉下稻谷來,農家種點糧食不容易,浪費一點都舍不得的。
阿辭看着想幫奶奶揉搓下稻穗,奶奶趕緊說道:“阿辭你去玩吧,這個你幹不了的,稻谷會戳人的。”
阿辭聽奶奶這麽說就放下了抓起來的稻穗,蹲在一邊看奶奶幹活,太陽實在太熱烈,曬場上周圍又是什麽遮擋都沒有的,人站在那似乎都能看到空氣中蒸騰的熱氣,只一會兒功夫,兩個小孩子就都熱的有點受不住了。
阿辭奶奶看兩個孩子也不走,只當他們是想玩,她忙的一時忘記了時間,廣播雖然唱的響亮,但是怎麽比得過曬場上幹的熱火朝天的人們呢。
阿辭雖然也餓了,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和奶奶喊餓,阿飛卻撐不住了,蹲在田席邊喊道:“奶奶我肚子餓了呀。”
阿辭奶奶這時候才想起來快到中午十一點了,是該做飯了呢,趕緊就朝孩子笑道:“奶奶曉得了,等奶奶理完這塊稻谷就回去做飯菜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