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在還像小時候這樣玩,結果轉眼都當爹了。”
“啊?哦,你老婆有孩子了?”
“嗯,前兩天她吃飯老惡心,她就覺得是,今天去看了醫生,搭脈看準了,是有孩子了,我要有兒子了呢二哥。”
“好事情呢,現在有了,等到明年你就可以抱兒子了。”
“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男女都好,我們家阿辭我就挺喜歡,女孩兒聽話,阿飛實在太皮了,野豬一樣管不牢。”
“哎呀,好像撈網裏進大魚了,二哥快來看看!”老三抓着撈網的竹竿不動了,撈網裏明顯感覺到有大魚在掙紮,水花都拍打出來了,突然間月色下從水裏高高跳起一條魚,一道銀光閃過,大魚又掉進了撈網裏,老三哈哈笑着趕緊提起撈網,旁邊阿辭爸爸把帶來的網袋張開,伸手抓了魚進去,果然是好大的一條魚,他們平常用撈網撈魚,一般撈到的不過就是手掌長的小魚兒,圖的是個樂趣,現在撈到的可是條從來沒有過的大鯉魚,都有筷子般長了。
老三一見是鯉魚,更是高興了,笑着說道:“看來我真要有個兒子了,剛和二哥你說到孩子,就抓個鯉魚來,鯉魚還會跳龍門,好兆頭啊。”
魚=兒子,在潭村這邊的土話裏,魚字這個發音,和兒子是一樣的,也怪不得老三要這麽高興,他媳婦嫁進來也有幾個月了,他也想要兒子了,農村人麽,總是家裏要有勞力的好,再說現在搞什麽計劃生育,孩子只給生兩個,要是第一個生不出兒子來,後面就只能再生一個,要是實在想生,還要逃到外面去生兒子,這實在麻煩,還是第一個生個兒子的好。
“看樣子老天菩薩都知道你想要兒子了,放心吧,明年你老婆一定給你生個大胖兒子。”
“哈哈哈哈哈,我就等着抱兒子了,二哥你到時候也來幫我鬧熱下,我要大辦酒席。”
“那當然,一定來沾喜氣的。”
“今晚上抓到這個鯉魚我心滿意足了,二哥我們回去吧?”
“嗯,魚也夠多了,我老婆老是埋怨我拿這麽多魚回去要她燒,她說是本來就忙死了,我還要給她找麻煩事情做。”
“二嫂就是山上的活樣樣會做,跟着二哥你做慣了,還要忙家裏的,收拾小魚是麻煩,不過再麻煩,飯菜總是要吃的。”
“我也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的,女兒兒子都喜歡吃呢,哈哈哈...”
☆、流水
轉天的曬場上,正中午大太陽下,阿辭媽媽戴着個草帽正在把一捆捆曬着的六月黃豆抱到一塊兒攤平了,然後拿了嘎停準備打豆子,噶停是一種打豆子的工具,這個工具的喊法就是這個音,潭村這邊都這麽喊的,這個工具的樣子是一根木棍子頭上鑲嵌了一整塊的長方形木塊,木塊和木棍上都開了孔,再用一根小木棍橫穿固定住當軸,長木塊就可以在木棍子上三百六十度旋轉,打豆子的時候,只要甩動木棍,木塊就不停的旋轉,這樣連續的打在豆杆上就好了,一般人家要是沒這個噶停,那拿一根扁擔也能打豆子,但是沒這個方便快捷。
六月的豆子,連豆杆拔回來,先曬上一天,太陽猛的話,第二天就可以打豆子了,敲豆子就是要太陽越猛越容易打下豆子來,所以阿辭媽媽在阿辭阿飛都睡午覺的時候,和丈夫一起來曬場上打豆子,打豆子很容易揚起灰塵,阿辭媽媽打一會,就換阿辭爸爸來,她去收拾打的差不多了的那一塊豆子,拿米梳裝了打出來的豆子梳去塵土,再清理掉上面梳理出來的豆殼之類的,然後再把這些豆子攤到田席上晾曬,豆殼裏面畢竟是不能晾曬幹透的,還得另外在太陽下暴曬過才好。
兩夫妻一邊在幹活,一邊說着閑話。
“昨晚上老三說,過幾天那邊中山上就開始打洞了呢。”
“老三說的?他聽誰說的呢?”
“他爹老葛啊,他認識村裏幹部多,大概得到消息了。”
“要真是開始打了,也不知道要多少人做這個活呢。”
“肯定要很多人的,這麽大的山要打通呢。”
“那也是,就是家裏還有各種活呢,你要是天天去那幹活,山上的活就夠我幹的了。”
“又不是天天的一定要在那幹,總有休息時候,再說要是家裏忙,起的早點幫家裏做下活的時間也就有了呢。”
“那也好,不過就是不知道到底哪天開始呢。”
“總會曉得的。”
阿辭爸爸是昨晚上聽老三說是過個幾天中山那邊就要開始打洞了,夏天裏雙搶落臺了,田裏的活暫時忙的就差不多了,水田裏拔稗草的活隔個幾天去一次就差不多了,此外就是些鋤草的活,紅薯地裏玉米地裏,等過幾天要是下了雨,就要輪換着去除草了,也不知道草木什麽脾氣,削了根的草,只要經了雨,迎着風就就能長,要是料理的不精心,地裏的肥料就要被野草給搶了。
老話說的好,三分種六分管,還有一分看老天,人只能盡自己力量去做,盡到本分了,老天爺再不給面子,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這邊阿辭媽媽聽了自己男人的話,只在心裏打算,要是下半年家裏只有自己一個人忙的話,地裏的菜到底該怎麽安排種呢?她一邊想着事,一邊拿掃把掃散落開的豆杆碎片掃攏來,這些收拾了拿回家裏,是很好的引火柴。
路邊遠遠的走過一個老頭,看他們夫妻兩個大中午的在打豆子,就喊了聲:“曬不曬啊,這大中午的這麽勞累在打豆子。”
阿辭媽媽轉頭去看,是她娘家旁邊的一戶人家的男主人,他家有兩個兒子,他老婆生了兩個兒子之後又生過一個女兒,可惜小時候沒養大,早早的病死了,不過他家這兩個兒子從小就聰明的,長大後讀書也很好,難得的在好好讀書,聽說去了不知道哪個學校裏讀書,差不多要畢業了的,村裏人都在說他家出了個狀元,他大兒子是十分的有出息,就是小兒子聽說是心裏有毛病,也不知道是什麽病,人看着是不錯的,兩兄弟都長的很文氣,白白淨淨的,雖說小時候一樣幹的是農活,但是人家就是不一樣。
“還好呢,六月豆就是要太陽猛才好,熱是熱點,不過這樣豆子容易打下來。”
“我們家也種了點,不過我家院子還大點,曬家裏也夠了,可以慢慢打。”
“屠阿叔你家麽,院子也大,人家也好,還兩個聰明兒子,你老享福啊。”阿辭媽媽笑着捧他,這阿叔也是從小就看熟的,說笑話也沒關系。
老屠也确實得意,他們夫妻兩個向來勤勞,家裏本來就比一般人家好過些,家裏有些底子,田地開始單幹之後,兩個兒子去讀書,又是國-家養着的,不要花家裏多少錢,今年大兒子畢業出來了,要分到鄉裏的學校裏當個老師,雖然說一個月沒多少錢,但是名聲多少好呢,做老師是好事情,一般的人對老師都多少比別的人尊重些。
“我們家老大定下來了,下半年到鄉裏的學校去教書去了,以後你們家的孩子肯定要喊我們老大叫老師了。”
“這是好事情啊,恭喜啊,那以後我們阿辭阿飛讀書去,學校裏也有熟人了。”
“要讀到初中呢,我們家老大教初中學校裏的小孩子讀書的。”
“哦,那是好,小學裏孩子太小太頑皮,初中生總是比較大了。”
“嗯,你們家阿辭也差不多該上學了吧?”
“下半年看看,要看老師收不收呢,我們阿辭生的太小了,生日是個十一月底了,一個月就大了一歲,今年說是七歲了,其實就六歲還要到下半年才滿。”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呢,一轉眼你女兒都有了。”
“是啊,屠阿叔我記得我小時候,你家老大還喊我阿姐,現在他居然就要當老師了呢,哎,日子過的真快啊。”
“是快呢,啊呀,我不耽誤你們做生活了,這大中午的,快點打好了豆子回去陰涼地方休息去,我走了。”
“哎,好的,屠阿叔慢慢走啊。”
阿辭爸爸一直是面帶笑容聽着他們兩個說話,一邊忙着手上的活,噶停不停的敲打着黃豆杆,因為本來也不多,等屠阿叔走了,這邊也就放下噶停了,幫着阿辭媽媽收拾起地上散落出去的黃豆來,因是泥地面,雖然平整堅硬,但是免不了塵土多,等豆子都梳理過又攤曬上去,阿辭爸媽兩人簡直就是灰頭土臉了,身上臉上都是汗,頭發都濕透了,汗水從頭發裏流下,流到眼睛裏火辣辣的疼,阿辭爸爸趕緊拿搭在脖子上的濕毛巾擦了下眼睛,卻連毛巾聞着都滿是汗臭味。
“要不要去河裏洗洗?”
“去啊,不洗哪裏能受得了,洗了回去還能睡會,這太陽太熱了。”
“那去吧,東西放在這裏。”
夫妻兩人就放好了工具,曬場上東西兩邊還有人也在打豆子,工具放在這裏并不用擔心會丢,就是有人來借用,還是會好好的放回來的。
曬場靠近橋頭這邊,橫穿馬路就是下河的臺階,臺階下就是河水,因為這幾天少雨,河裏水都少了,曬場出去這邊能看到的河水,不過是剛到膝蓋的深度,以木橋為界限,橋下的水就深了起來,阿辭爸媽是大人,自己往水深的地方走,好好的洗了下,又搓洗了外面的衣服,才又穿着一身濕衣服回了家,到家又趕緊換上大褲衩汗衫,阿辭媽媽快手快腳的打水又把衣服過了一次水,然後就晾曬到屋檐下,等她輕手輕腳的躺到床上,阿辭爸爸都已經輕聲的打着鼾了。
這天下午,阿辭爸媽睡了一個小時多的午覺,起來後,阿辭媽媽想去山上的紅薯地裏看一下,看看雜草多不,要是有小草發多了,還是趁早去除掉的好,阿辭爸爸自然是跟着去的,等他們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多了,等傍晚天快黑了他們從山上回來,這一天也就又過去了。
不過回家了的男人可以休息了,阿辭爸爸還難得的帶着阿辭和阿飛去河裏游泳,本來平常沒大人帶着,阿辭和阿飛到河裏游水是絕對不可以去的,兩個都太小了,家裏實在是不放心的,今天難得阿辭爸爸想要帶着孩子去,阿辭媽媽也就不攔着了。
但是在家的阿辭媽媽,看着水桶裏還剩的許多溪螺,不由得又發愁了,她是真不想吃螺蛳了,連續吃了許多天這個了,先是水田裏的田螺,現在又是這溪螺,天天的不是炒就是蒸,阿辭阿飛和他們爹不膩,她卻實在是不想吃了,要不晚上做個面條?剛想着呢,電燈卻幽然而滅,阿辭媽媽趕緊從竈膛中間放火柴盒的地方拿了火柴點了洋油燈,阿辭家的洋油燈燈芯粗,點起來就亮一些,阿辭媽媽就着這燈光,拿了面粉揉了面,又拿擀面棍打開了面,等阿辭阿飛跟着爸爸回來的時候,鍋裏就熟了熱氣騰騰的面條。
等阿辭一家人吃完了晚飯的面條,電還是沒有來,阿辭倒也并不怕黑,也很習慣這樣三不五時的停電,主要是太頻繁了就習慣了。
只是暗夜裏,阿辭家卻來了客人,還是位嬌客。
☆、夜訪
夏天的夜裏,吃了晚飯後的人們大多喜歡在外面坐一會乘涼,阿辭家和奶奶家是兩家一個院子,還打了圍牆,要是從前門進了院子,圍牆裏左邊一排是阿辭家放兔籠的位置,右邊是奶奶家的,現在暫時是泥地,以前是豬圈,後來在後門起了豬圈,家門前才幹淨了些,只是不時的在那堆放些東西。
院門外左邊阿辭爸爸種了兩棵水杉樹,阿辭生的那一年種的,這樹長的是飛快,不過是這幾年,居然是高過了屋頂,筆直的向上而去,夏天裏的水杉樹倒是不錯的,滿樹碧綠的,這一排房子就最後兩件阿辭家和奶奶家合在一起建了圍牆,其他人家門前都是泥地,曬場上曬不過來的時候,這邊田席一攤也能湊合,平常時候就是空地,孩子們愛怎麽玩就怎麽玩。
阿辭家這一排房子裏,大小加起來大概九個孩子,前門那一排的,婉婉家那排房子裏,從十幾歲的少年到小孩兒,大概總有七八個,前後十多個孩子,玩到一起的時候,簡直吵死人,就如這一夜,早早的停了電,外邊月光明亮清風徐來,孩子們在嘻嘻哈哈的瘋玩,大人們做完了家裏的事,也搬條凳子坐到外面來談天說地,幾個小孩子在大人們中間穿梭來去,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戲,婉婉奶奶也搬條竹椅子到後門來,笑看孫子孫女和孩子們玩鬧。
阿辭媽媽坐在自家圍牆外的水杉樹下,旁邊點着艾草棒,她手裏拿着蒲扇扇着風,看着阿飛滿地亂跑,阿辭在和婉婉翻線板玩,這個游戲就是拿了媽媽打毛衣的毛線來玩,能翻出各種花樣,不過阿辭就只會最簡單的幾樣,但是兩個小女孩子還是玩的很開心,偶爾阿辭笨手笨腳的犯錯翻錯了線散了,兩個孩子就在那傻笑着再來一次。
夜月帶着清輝行走于天下,照的夜間滿地清涼,人間的風掠過這小山村,吹的人無比惬意,阿辭媽媽舒服的嘆了口氣,晚上的休息時間總算是能好好的睡了,前幾天自家的稻田要忙,還要忙阿辭奶奶家的,更去自己娘家幫了兩天,晚上回家來,又要照顧曬場上的谷子,夜色下收稻谷是經常的事,阿辭和阿飛的晚飯都被耽誤了幾次,餓的兩個小的去奶奶家吃了幾次,等過幾天要是下雨了,還是到鎮子上去買點肉吧,端一碗給阿辭奶奶家去,自己家兩個小的和他們爸爸也該吃點好的。
阿辭媽媽正想着事,旁邊有人喊了聲:“阿姐。”
阿辭媽媽擡頭看,卻是自己弟弟妹妹三個都來了,還帶着個大姑娘,還帶着自己男人的那個兄弟,這看樣子是?各自帶着将來的那一半來阿姐家玩麽?
阿辭大舅舅早一把抓了阿飛在懷裏,抱着先揉揉阿飛頭發,阿飛玩的真開心,滿頭是汗,看是自己大娘舅來了,高興的湊過去挨挨蹭蹭,和大娘舅說起剛才怎麽玩來着。
阿辭小舅舅默不作聲的在阿姐身邊坐下來,旁邊阿辭爸爸已經回家拿了兩條長凳子來,來的五個人就都可以坐下來說話了。
阿辭大舅舅抱着阿飛在阿姐身邊坐下來,剛坐下阿飛就急着掙脫他大娘舅的懷抱,大娘舅就松開手放他去玩,一邊又笑着罵阿飛皮蛋,連坐一會都不樂意,阿飛飛快的跑去加入老鷹抓小雞的隊伍,反正大娘舅就在這裏坐着,他等下再來和舅舅說話,先玩再說。
“今天夜裏怎麽這麽多人一起來了?”
“湊巧大家走到一起玩了,就來阿姐這裏看看,阿姐,這個是竹燕。”阿辭大舅舅介紹了他帶來的女孩子,平常的容貌,苗條的身材,看着一臉笑,不見羞澀只見大方,阿辭媽媽第一眼看着覺得還好,不過一個人怎麽樣,主要的是以後的相處,第一印象怎麽好,也是虛的。
跟着元青來的年輕男人,是和阿辭爸爸同一個爺爺下面的兄弟,名字叫做賢超,因為他們這一輩是賢字輩,所以各個兄弟名字前一個字都是賢,阿辭爸爸和賢超小時候還是住在一個臺門裏的,兩家相對住着,阿辭爸爸的爺爺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就是賢超的爹,二兒子是阿辭爸爸賢生的爹,小兒子有出息,年輕時候當了兵,現在還在部隊裏,在外省部隊裏當官呢。
賢超的爹是老大,結婚早,生孩子也早,家有六個兒女,老大老二老五老六都是兒子,中間兩個女兒,阿辭的爺爺是老二,生的孩子也有六個,除了一個送走的老三,其他五個兒子都養大了,除了阿辭的五叔和小叔還沒結婚,其他兄弟都成家生了兒女,阿辭的小爺爺在外面據說日子過的也不錯,他老婆是娶的同村人,也是潭村的,不過是小村的,帶着一起去了外面,生了三個兒子,相比在住在村子裏的兄弟,孩子是少多了。
阿辭爸爸小時候過的艱難,卻并沒耽誤他長成個劍眉星目的男人,他們這一代的兄弟相貌都不差的,賢超也是,高高大大的樣子,笑起來更是出色,只是可惜家裏都窮。
結婚這種事,在任何時候,都有個門當戶對在裏面,就是大家都窮的時期,做媒的人也會先估量下,估摸着差不多的家境,人家應該不會拒絕,有把握才敢去上門說媒,要不然呆頭呆腦上門去自講自聽的,遭到別人拒絕也沒什麽趣味是不是?
阿辭爸爸年輕時候,也是因為窮,家裏兄弟又多,就算相貌好看,也拖到了二十八歲才結的婚,那時候沒多少人在意外貌,在意的是人健壯不,會幹活不,家裏能拿多少彩禮來,阿辭媽媽能嫁給他,當時實在是想不到的事情。
因為當時阿辭媽媽娘家,在她們那個大隊,也算是第一戶的好人家了,每到年底的時候,大隊裏分的錢都是拿第一多的,阿辭爸爸家卻因為兒子多,都要建房成家,負擔太重,說了幾個姑娘,都不願意嫁給他,其中一個,還是阿辭媽媽的女伴,後來阿辭爸爸試着托人去說阿辭媽媽的時候,阿辭的外婆,注意了賢生這個年輕人很久了,她跟阿辭媽媽說,這小夥子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心術還是不錯的,就是外婆做的主,把大女兒嫁給了這個年輕人,但是死去的外婆卻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二女兒也接着要嫁給這個年輕人的堂兄弟了。
說真的,即使阿辭媽媽已經嫁了,還是得說,阿辭爸爸的條件還是太差了,當時阿辭媽媽嫁過來的時候,雖然房子分了一間來,還是靠在爹娘旁邊的,但是這個房子就是一個空殼,房子裏連樓板都沒有,一張床還是兩條木凳擱了塊木板湊合在樓下的,當時阿辭媽媽出嫁的時候,嫁妝還是阿辭外婆操持的,別人有的阿辭媽媽都有,別人沒的,因為阿辭外公自己會做木匠,也給多做了好些東西,就是一個針線筐呢,也是請了村裏的老篾匠精心編制的,那老篾匠還說,他從做這個活以來,從來沒有一枝竹一根篾絲打到頭打出來這麽一個針線筐,老篾匠都笑着說阿辭媽媽這肯定是個好姻緣,一輩子夫妻同到老的。
阿辭爸媽結婚之後,阿辭爸爸的房子才算有個家的樣子,房子裏一添置家具,有了女主人,就有了生活氣息,兩個年輕人慢慢的過起日子來,不過當年,阿辭是他爸媽結婚三年了才有的孩子,當時阿辭媽媽三年沒生養,村裏有些老太太就喜歡說閑話愛管閑事,到阿辭奶奶面前去說,怎麽賢生老婆三年了都還沒得生養,是不是不能生呢?
阿辭奶奶是那種喜歡幹活不愛七搭八搭說閑話的女人,見這無聊的老女人又來管閑事,一句話就應了回去:“你就知道她不會生了?你算個什麽會曉得她肚皮裏沒孩子?”
其實當時阿辭在她媽媽肚子裏已經呆了六個月了,只是下半年穿的衣服多,衣服又寬大,阿辭媽媽又是一點不耽誤的上山下地的幹活,竟是除了家裏人,別人都看不出來她肚子裏有了孩子并且是六個多月了,阿辭媽媽又不是那種嬌氣的女人,有了孩子害喜了恨不得喊的人人都知道,就是生阿辭的時候,那幾天的痛苦,也沒見阿辭媽媽大聲的哭喊,都是隐忍的。
這晚上到了深夜時分,阿辭媽媽的弟弟妹妹都回家去了,阿辭媽媽想着這些年過來的事,又想到妹妹看上的這個賢超,家裏也是窮的,兩個哥哥分家出去過了,兩個姐姐出嫁了,家裏只剩下他一個,還有個比他小的那個兄弟,因為二胡拉的特別好,被個越劇團要走了,這是他天生的技能,老天爺賞飯給他吃,都不要父母擔心他的事情了,不過他家爹娘年紀已老,賢超能在家裏分到的,真的實在是不多了,和阿辭爸爸當時比,差不多都是窮光蛋。
一個人喜歡了另外的一個人,對他自然是不同的,心裏的喜歡能變成行動上不自覺的依順,阿辭媽媽看自己妹妹看着那人的眼神,就知道絕對勸不了她,即使是在她剛察覺到了妹妹心事的時候,她也已經提醒過了自己的妹妹,作為姐姐,她能說的都說了,再幹涉多了,就算是親姐妹,也不能幹涉她的人生,是好是壞,都是自己過的,對于有些人來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再苦也不是苦,如果是那樣,親人一片為她着想的心,反而是多餘的。
☆、買肉
外公對于兒子女兒帶着人去了大女兒家保持了沉默,他的沉默其實代表的是不贊同,要不然他心裏開心的話,就算是平常不愛說話,臉上神色還是能看出來的,大女兒這些年的日子怎麽過的他當然知道,所以二女兒要跟着嫁個差不多的兄弟,他根本不願意,既覺得女兒會吃苦,又覺得這家的兄弟品性不夠好,不是傳出來了他們有個兄弟嫌棄自己老婆絕育了不能生了,兩夫妻打起架來竟然叫老婆趁早滾,絕育了的女人還有誰要,阿辭外公覺得這個男人涼薄,自己大女兒已經嫁了沒辦法,但是自己的二女兒居然還要嫁給同姓同房的男人,這不是自己招罪受呢?
阿辭外公就在二女兒面前提了下,這到底是終身大事,要好好考慮的,但是當時元青和賢超其實剛接觸熟悉,還沒到想嫁的地步,這阿辭外公一反對,反而激起了元青逆反心理,本來沒事的,這麽一來,卻叫元青更注意了他,一起的同伴都傳的紛紛揚揚,說他們兩個要定下來了,到後來,元青是真的喜歡了,剛喜歡了一個人的元青,對阿辭外公這反對的理由是嗤之以鼻,只覺得好笑,又覺得自己爹古板,看爹說了兩次不說了,也沒反對的很激烈的樣子,就只顧着和喜歡的人來往了。
阿辭大舅舅喜歡的這個大姑娘呢,在元青看來,真的還不夠好,配自己哥哥還差了些,她家裏娘早早的死了,只一個爹在家辛苦勞作,兩個兒子早早的成家分出去了,這女兒是老三,下面還有個小兒子,家裏是一窮二白的,為人也有些小性兒,只愛讓人讓着她的,以前元青去和女伴聚會一起玩的時候,也見過幾次的,但是因為并不喜歡她的性子,所以并沒深交,沒想到現在居然和自己哥哥熟悉起來,這夜裏她出去和賢超見面,誰知道能碰見他們兩個在一塊,兩兄妹在那裏覺得好笑,又碰到小弟出來閑逛,見他們四個站在一塊,問他們去不去大姐家,所以才有了昨晚這一行。
那時候年輕人談戀愛,并不像現在這般随意,随意到帶着男女來去都沒人會認定兩個人一定會結婚了,那時候要是一個姑娘跟着一個年輕男人上了他家的門,那必定是答應要結婚了才會去的,而一個年輕男人多去了一個年輕姑娘的家,那也必然是有意思了,要是姑娘家不拒絕他去,這事就差不多了,要是年輕男女随意和人來往嬉笑,好麽,三姑六婆的閑話等着你呢,為人太随便是一定要說的,要是一個姑娘和幾個年輕男人都來往過卻不出嫁,那名聲也就毀了,大姑娘這三個字都要打個問號了。
不說阿辭媽媽在煩心妹妹的婚事,這幾天村裏年紀大的老婆婆們在相約做一件事,就是準備找個堂前坐下來念經文,這不是陰歷都六月多了麽,下個月就是七月十五要辦蘭盆會了,前些年雖然不讓這些老婆婆做這些事,說是封建迷信,但是七月半祭祀先祖,家家祭祖亡親,這些事是怎麽都禁止不了的,根深蒂固的傳統在骨子裏,一代代傳下來的規矩,有些并不是那麽容易打破的。
這些婆婆們想念些經文,一個是蘭盆會要到了,要念些經出來超度亡魂,自家祭祖也要燒經的,一個就是中山那邊定下來要開工打洞了,開工之前是要祭祀的,老婆婆們想盡自己一份力,念些經文祭祀山神,求神靈保佑工程順順利利的,做工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潭村的村長,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這幾天一直和村幹部在忙着做打洞的準備,定下的日子是農歷六月二十八那天開工,雖然是夏天,但是因為只要打開了口子,人就是在山洞裏操作,倒并不用擔心夏季高溫會讓人受不了。
這個洞的位置是在中山山腳中間,剛好是上游河水到潭村這邊轉彎的彎口這裏,從上游下來的水,要是這個洞打通了,水流能以最直線的距離進入洞中,利用水位落差,配合機器,從而得到電力。
潭村也算是江南水鄉,只是位置偏僻了些,是山裏的小鄉村,水鄉最不缺的就是水,河水從上游來,圍着潭村轉一圈再到下游,沖刷堆積出了多少良田,又可以引水入水渠澆灌良田,現在居然又能建電站發電了,村裏人都說村長真是能幹,不知道怎麽想出來的,雖然不知道電站建了有多大用處,但是自己村裏人總能享受到好處的,雖然這個電三不五時的就停,就算是亮個燈,有時候都指望不到。
滿村的男人這時候的話題總是離不開這個工程,以前是沒地方可以去賺錢,就靠家裏的田地過活,這樣飯是勉強能吃飽,但是再要多幾個錢,那就有些難了,有些膽子大的,到城裏去做工,但是一般的地方也不要人,就算要呢,也不要幾個鄉下的人,那時候農村戶口的人,在城市裏是一種受歧視的存在,要是住到城市裏去,你會發現不是城市居民戶口,你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要是哪家孩子考上了城市裏的學校,轉了戶口出去,變成了城裏人,不知道會被多少人羨慕。
不過對于一般的鄉村人來說,好好種田地,攢足夠的吃的糧食是第一要緊的事,早稻收好晚稻種下,在晚稻收之前就有不少的空閑時候,這時候村裏有活可以幹的話,簡直是最好不過了,都省的跑到城市裏去碰運氣,要知道這年頭并沒有多少人能在縣城裏找到活幹。
老葛家老三,最近這段時間日子過的實在不錯,賣銀洋剩下的錢還足夠花,自行車他沒買,也沒什麽事要用到暫時就先把錢藏家裏,沒想到的是前幾天就知道了媳婦可能有孩子了,高興的他田裏的事都沒叫她沾手,連稻子打回來了,還是他娘去幫着晾曬的,這本來沒什麽,他是小兒子,他娘從來最喜歡他,三個兒子都沒成家的時候,偏疼的就是他。
不過在兒子們相繼娶了媳婦之後,大兒媳雖然忠厚,但是就偏偏接連的生的都是女兒,這就讓老葛老婆不高興了,老大媳婦懷第一胎的時候,她作為婆婆,又是碰到雙搶時候,她還肯幫着大着肚子的大兒媳幹活,後來就不樂意了,老二媳婦呢,嫁進來第一年就生了個兒子,這是他們家的大孫子,老葛和他老婆都高興的不得了,但是老二媳婦為人太過精明,又尖酸刻薄的,老葛老婆又不喜歡她了,但是這不耽誤她喜歡孫子。
最小的小兒子呢,是老葛老婆的心頭肉,她本來想去自己娘家村子裏看看有什麽好的姑娘,要是有就可以叫娘家嫂子去說媒,結果自己兒子看中了這個,看着細眉細眼挺乖順的,娶回家才知道又是個脾氣大的,剛結婚鬧分家就不要說了,就是後面不知道為了什麽,沒幾天居然變了個樣子,真乖順起來了,對老三也好,對老葛夫妻也好,表面上都做到了溫柔和順的。
這小夫妻好好的過起日子來,這不,結婚沒幾個月,不就有孩子了麽,兒媳婦聽話麽,做婆婆的也就樂意幫忙,老葛老婆看小兒子一個人在田裏忙,不由的心疼,就催着老頭子兩家合起來一起幹,大兒子想來幫忙下,結果被他爹說了,他自己家都忙不過來,再來幫要累倒的,老二是連露面都不肯,只顧着自己家裏的田,就是老二媳婦呢,在曬場上看見婆婆在幫小兒子晾曬稻谷,當面對婆婆就沒個笑臉,背後還對別人家說,說她做婆婆的偏心的沒邊了,心裏就一個小的,老二家的一點都不管。
這話氣的老葛老婆心口疼,當時老二媳婦她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她平常難道沒去幫她麽?就是山上的菜地裏,那年老葛都照顧了他們不少,拔草翻地的,老葛在旁邊自家地裏幹活,順便的幫隔壁老二地裏的也沒少幫,只不過事情過去了,很多人就能當作沒有發生過,眼面前幫的是老小家,那老二家的就是要生氣,這誰能攔得住呢?
老三是不去管他二嫂心裏怎麽想的,他拿了錢給他娘,叫他娘去鎮子上買點好肉,雙搶盡幹重活,不吃點油水肚子裏總覺得空空的,那幾天兩家合在一塊吃飯幹活,他娘一天到晚的笑眯眯,讓他錯覺就跟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