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偶遇
意識到身旁有人觀看,司馬蓮吓了一跳,仰頭愣了一愣,忙收回手去,抽出帕子,掩住被淚水沾濕的臉龐。
莊雲飛今日也只是路過,遠遠瞧見一個美人坐在湖邊,伸那玉臂去夠那殘荷,生怕這美人一不小心墜下湖去,莊雲飛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待走得近了,莊雲飛越發看得微怔。面前女子雖則羞得遮住了臉,但方才驚鴻一瞥,只瞧見她擡起頭來,那含淚雙眸盈盈如泉,如花容顏姝麗豔絕,舉手投足之間,隐隐帶着一絲凜然貴氣。一池清荷為景,遠觀只覺美人如畫,近看卻覺心動神怡,倒讓莊雲飛覺得有些驚豔了。
不知怎的,莊雲飛猛地想起了司馬茹。司馬茹雖則是相府千金,但許是出身庶女的關系,論氣質,纖弱嬌媚有餘,高貴靜好不足;論性子,更是堅強争勝,雖亦無什麽不好,只是卻不及面前的女子恬淡溫婉。這樣的女子,定不是尋常人家小姐。旁的不說,只說她這一身傲人貴氣,便不是低門小戶的女子能有的。
見那女子低頭掩面拭淚,莊雲飛只覺得心裏有些淡淡難過,他忍不住問道:“不知小姐是何家女子?可是女學的學生?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司馬蓮聞言,倒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她本不是女學學子,今日在學院之內,她也不知道被人瞧見會不會為司馬茹惹來麻煩。因此她略想了想,便低聲答道:“公子何必多問?女學學子雖不多,但也有數十,難道公子能個個認識不成?”
莊雲飛聞言,臉上綻出一絲笑意,搖頭說道:“小姐若如此說那可錯了。雖則這女學學子四十有餘,我自然并非個個認識。但小姐這樣的女子,容貌氣度皆為其中翹楚,若真為女學學子,我又豈能不識?”
司馬蓮聽了這話,不由得整個人怔住。她自幼行事規矩,卻從未見到一個男子如此明目張膽的稱贊于她。偏偏這番話還如此自然,不帶一絲客套,倒讓她不禁紅了耳根,不知如何作答。
覺察出面前女子有些羞澀,莊雲飛愣了愣,不由得又是一笑,他拍了拍腦門說道:“怪我莽撞,我家中兄長妹妹都是生性豁達爽朗之人,平時散漫慣了,這才唐突了小姐,還望小姐見諒。”
說着,莊雲飛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沖司馬蓮行了個禮,權作歉意。
司馬蓮聞言,不由得偷偷往莊雲飛那邊看去。只見面前的男子身着一襲月白錦衫,袖子松松挽着,頗有幾分放蕩不羁的姿态;看其容貌,卻也是個雙眸清亮、俊逸非凡的翩翩公子,氣質與其說高貴,不如說是仳離塵世的灑脫。
這樣的男子就算不是出自貴胄之家,也定是出自書香門第。同為多才之人,司馬蓮自然注意到莊雲飛眉眼間那一絲傲氣。心知此人不可小觑,司馬蓮忙起身回禮道:“公子不必多禮,是小女子失禮,讓公子見笑了。”
莊雲飛擡起頭來,眨了眨眼眸,臉上綻出一絲笑容。他轉頭看向了一旁湖水殘荷,略頓了一頓,走去跪在湖邊,一探身子,将那支殘荷折了下來。
“公子……”司馬蓮本想出言制止,卻又不及莊雲飛迅速,轉眼間,那支殘荷已遞到她面前。
“小姐拿着,這殘荷雖則已敗,但小姐只管拿着。”莊雲飛略點了點頭,望着司馬蓮說道,“小姐感懷殘荷而落淚,雖不知緣由,但殘荷雖敗,手中餘香尚存,小姐又何必感懷傷神?世間萬物皆有緣有散,握不住的東西,便就讓它去罷……”
司馬蓮聞言,心內一痛,雖則在陌生男子面前情知不妥,一時卻竟忍不住,一行淚陡然落了下來。
莊雲飛見狀,不曉得說錯了哪句,不禁有些驚慌,正要絞盡腦汁的搜刮詞語來安慰,卻見司馬蓮擡起含淚水眸,淡淡問道:“公子,不知你可有戀慕之人?”
莊雲飛又是一愣,頓了頓,悟到面前女子乃是為情所困,不禁心有所感,微微一嘆笑着說道:“說不上戀慕,只是曾動過心。只是,那女子如今已訂下婚事,不日便要成親。她嫁的極好,若日後能夫妻和合一聲順遂,那我也就放心了。”
司馬蓮正在傷心,聽到此時微微一怔,不由接着問道:“你就不難過?”
“難過倒不至,只略有一絲失落罷。”莊雲飛嘆道,“我與她兄長乃是好友,與她相識亦不算多深。這點心思也只是春芽初生,遇寒風嚴霜,情知不得開花,敗了也就敗了……”
說着,莊雲飛自顧自笑了起來,笑容裏帶着一絲惆悵,卻也豁達。雖則有些失禮,但面前男子的笑格外溫柔,司馬蓮竟不知不覺受到了一絲感染,臉上的淚水不知何時,竟不再往下落了。
“似你這般女子,若是為情所困,想必那人定是一位出衆之人,堪與你相配。只是往事随緣,千萬莫要強求。”莊雲飛将手中殘荷推向司馬蓮說道,“花開一季,光陰可貴,何必為過客虛度光陰?小姐,請收下此葉,再莫要落淚。”
司馬蓮怔怔看着莊雲飛,終于還是擡起手,默默接過了那殘荷。她此時心中澎湃不已,滿腔酸澀苦痛如潮水般湧出,無拘無束傾瀉出來,淚水又沿着臉頰慢慢落下。
抽出絲帕拭去淚痕,司馬蓮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不過是被一位陌生公子勸慰了幾句,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淚。只是她此刻心頭滿是感激,這位公子字字句句,仿佛都說在她心坎裏,讓她感懷之餘,又是羞澀,又是窘迫,卻又莫名的安心。
似是看出看出了司馬蓮的窘迫,莊雲飛低頭輕聲說道:“湖水頗深,莫要再去碰那殘荷,若是墜入糊去,豈不不妙?小姐雖則傷心,但看面相卻是通達之人,莫要過悲才是。”
說罷,莊雲飛又微微行了一禮,轉身最後看了司馬蓮一眼,默默的消失在司馬蓮的視線。
司馬蓮怔立許久,手指輕輕撫上手中殘荷。敗落的荷葉凄涼,但卻仍帶着一絲清香。司馬蓮不由得輕輕一嘆,将那殘葉緊握在手心。
可惜未問他的名姓,不過萍水相逢一場偶遇,相知相忘,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
朱晟浩自離了司馬蓮與司馬萍二人,便沿着小徑往旭日閣而去。只是這樣走着,朱晟浩總覺得心中怒氣郁結難消,眉間緊蹙,腳步越發散亂了起來。
待走到旭日閣近前,卻見一個女子斜倚在那處,一襲桃紅色錦衣着實耀眼,纖細身段嬌柔可愛。遠遠瞧見那身影,朱晟浩心裏便突地一跳,不知怎的,竟覺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司馬茹遠遠瞧見朱晟浩身影,也陡的一驚。王爺前去不久,怎的這麽快就回來?
說起來,司馬茹心底對司馬蓮還是極有信心的。司馬蓮姿容才德樣樣上佳,是城中數一數二的貴女。上一世司馬蓮與朱晟浩成就婚姻,聽說舉案齊眉還算琴瑟和弦。面對這等出色的美人,這朱晟浩怎麽不多時就回?難道他真個是鐵石心腸不成?
司馬茹在此處等候,也是想暗暗瞧瞧朱晟浩神情。雖則她總覺得撮合朱晟浩與司馬蓮有些委屈了嫡姐,但司馬蓮對朱晟浩戀慕多年,司馬茹撮合他們,也是為了成全嫡姐的心意。只是未料司馬蓮那般美人竟留不住朱晟浩,且瞧他模樣,似乎略有薄怒,難道嫡姐竟惹怒了王爺?
司馬茹正在犯難,眉間也不自覺皺了起來。只是見朱晟浩越走越近,她此時躲閃也已來不及,只得倉促低頭行禮道:“拜見王爺。”
朱晟浩看着她那雲鬓烏發,愣怔半晌,這才氣惱問道:“你好大的膽量,竟敢诓騙于我。你可知這是什麽罪?”
司馬茹聞言,不由得煞是一驚,聽朱晟浩的語氣,似乎在惱怒自己诓騙他出來?
本想着有美人相陪,朱晟浩就算有再大的怒氣,也該不做計較,誰料他氣量如此狹窄,到底竟問起這事來了。且看他滿面怒意,并不像是玩笑。司馬茹原也想過,若朱晟浩執意糾結此事該如何應對。只是那計策兵行險着,一個不好,反鬧得姐姐的事不成,自己也有被嫡姐嫡母厭棄,她心中到底猶豫。事到臨頭,司馬茹反倒不知該怎麽辦了。
見司馬茹低頭不語,神色略顯慌張,朱晟浩反覺心中怒意漸無,便緩和語氣問道:“你可知錯?”
司馬茹正在想那記險着應不應使,敢不敢賭,如何去做,聽到朱晟浩語氣中怒意漸緩,反倒心中一慌。那一刻她打定了主意,忽的跪下身子,沖着朱晟浩嗚嗚嘤嘤哭了起來。
朱晟浩略顯詫異,忙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咬緊牙關,司馬茹磕了個頭,故作委屈地哭着說道:“王爺……不是小女子有意诓騙王爺,是、是小女子姐姐一心戀慕王爺,這才巧了心了,讓小女子我想法将王爺诓騙出來。若有錯兒,都是姐姐的錯兒,小女子我、我可是半點都不情願的啊!”
朱晟浩猛地一愣,那張臉馬上便沉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