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熱?”
晏臨愣了愣,頓時理解了鐘寸心要她來偷聽的意思,立刻聚精會神地側耳細聽。
“哼,熱點忍着呗。”木夏冷笑了一聲,“反正我就是不爽,她又不是君徹姐或者微微,憑什麽她不跟我們一樣!怎麽也得把她拉過來呀。”
林蕪皺了皺眉:“鐘寸心住的那個山洞又不好爬還漏雨,而且也挺小的,她跟微微住在那兒,肯定擠得很,也沒比我們賺多少啊。”
“切!”木夏像是很看不起林蕪的榆木腦袋,“住的地方好差算什麽,重要的是,憑什麽她可以例外!”
林蕪呆了呆,沒想通木夏這麽一副口氣說的“例外”是指什麽,便聽着對方語氣帶着尖酸刻薄到極點的味道繼續道:“憑什麽她就不用遭罪!每次那些畜生糟蹋我們的時候,我一直想着,那是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可是那個臭丫頭,明明就跟我們一樣,憑什麽她可以例外?”
晏臨被這語氣中的惡毒驚得臉色發白,驚疑不定地擡頭看向鐘寸心,卻看到鐘寸心沖她挑了挑眉,帶着一種無比坦然得神色。
這一切,在他預料之中麽?
下面惡毒的對話還在繼續。
林蕪顯然也被吓了一跳,更有些根本不願意提及那些羞辱的意思:“木夏,你別說了,這兩個月統共也就兩三次,又不是經常會有……”
“哼!”木夏先前對着晏臨熱情的姿态早已經消失不見,一張黑瘦的臉簡直都快扭曲了起來,“阿蕪你住口!哼,你來的晚,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麽吧,最開始發生這種事的時候,還有跟君徹姐哭的,君徹姐當時火了就動手打了人,結果告狀的第二天就被人殺了!查不出兇手來君徹姐有什麽辦法?
阿蕪,我告訴你,以前那些想反抗的,不肯的,告狀的,都特麽已經死了!我們特麽為了活下來,什麽東西都可以不要了!可是憑什麽!憑什麽她能好端端的?!憑什麽?!她又不是君徹姐,也不是微微!她明明就跟我們一樣!阿蕪,不管用什麽方法,哼,我也要她嘗一嘗這滋味!看看她是有骨氣地去死還是變得跟我們一樣!”
林蕪被激得雙腿微微打顫,說不出話來。木夏這番話惡毒得很,她覺得害怕,然而想起那些屈辱,她也隐隐地覺得不公平,這種矛盾之下,她只能抿着唇,一言不發。
晏臨恍恍惚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山岩上爬下來的,直到走路撞上鐘寸心的後背,她才揉着額頭清醒了一點。
鐘寸心回過頭看了看,顯然對于晏臨這種走路能撞倒東西的屬性很感興趣,掂量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時機不對,不問的好,因而清了清嗓子,先處理眼前的情況:
“君徹小姐,剛才那些話,你也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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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晏臨反應了一會兒來領悟過來鐘寸心這句話的意思,擡頭看過去,看到不算明亮的天色下,君徹火紅色的衣服異常顯眼。她神色一如既往地冷靜傲慢,背靠在山岩上,山石上還有幾處攀爬的痕跡,看得出她也剛剛從上面下來,想必剛才應該就在他們附近。
君徹不算長的火紅色頭發高高地捆成一束,垂在腦後,映襯着那張線條優美的面孔顯得愈發強幹,只是那張臉上神色冷硬而不悅,只看了鐘寸心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晏臨,沒說話。
鐘寸心看上去也不像是期待着君徹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樣子,只稍微停了一會兒,便想要繼續走,聽見君徹突然冷冷地來了一句:“你什麽時候居然跟墨微還有新來的這麽好了?連住的地方都分給她們?”
君徹不喜歡墨微是個路人皆知的事情,鑒于自己也被脫下了水,晏臨立刻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言不發。
鐘寸心沒回答,便聽君徹又冷笑了一聲,稍微前傾了身體:“我還以為鐘寸心你絕對不會跟人親近呢,畢竟就連陸衡舟都跟你不太合得來。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有,利,用,價,值,的時候。”
君徹一字一頓地把利用價值幾個字咬得很重,也不知是說給鐘寸心聽的,還是說給晏臨聽的。
晏臨皺了皺眉,她确實看得出來鐘寸心與人不親近,單單是從稱呼裏面就看得出,他無比疏離地稱呼每個人的全名,陸衡舟、墨微,他看起來并不親近任何人。
鐘寸心對這種明目張膽到反而令人生不出戒備的挑撥離間恍若未聞,說了一句完全不相幹的話:“今天你沒出去打獵?”
蓄滿力氣的一拳打空的感覺顯然不太好,君徹再度倚回山壁上,不冷不熱地回答道:“我傷口還沒好,孤帶着他們去了。我閑得無聊,在山頂上曬太陽。”
鐘寸心笑笑,重新提起最開始的話題:“那曬太陽的時候順便聽到這些閑話,你覺着覺得怎麽樣?”
君徹臉上的神情明顯黯了黯,過了一會兒才道:“鐘寸心,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多管閑事了?”沒等鐘寸心回答,便聽君徹繼續道,“當年蘇蘇死的時候,你不也沒管這個‘閑事’麽?”
“蘇蘇?”鐘寸心歪着頭想了想,才用一種故意惹人發火的無辜口氣問道,“那是誰來着?”
君徹沒忍住,用力冷笑了一聲:“蘇蘇是誰?蘇蘇就是剛才她們說的,幾個多月之前,被人糟蹋之後來找我告狀,最後因為被告狀而被那些施暴的人殺死的人啊。
哈,要我這麽說你要是還不記得,蘇蘇還說起過她跟你的關系,你要是記不得了,我也可以提醒你,蘇蘇就是那個大學跟你同學了二十一年,跟你差不多時間來到無域,然而被人欺辱致死,你都沒有為她說過一句話的那個人。”
她的語氣滿是冷靜的嘲諷,音調尖銳得令人幾乎想捂住耳朵,然而她臉上卻沒有激動的神色,仿佛只是特意來刺激鐘寸心的而已。
鐘寸心挑了挑眉:“是麽,我倒是沒什麽印象了。既然你也知道這些事,既然你如此不滿,為什麽你從來不告訴陸衡舟?”
晏臨嘴角抽了抽,突然有點同情陸衡舟,這領袖人物當得,真是手下的人什麽都不告訴他啊……
君徹再冷笑了一聲:“告訴他有什麽用?陸衡舟能做什麽?他那種‘翩翩君子’,能做得了什麽?他能跟‘裏社’所有人撕破臉皮嗎?還是他能夠确保沒有下次?!百無一用是書生,能做個什麽玩意兒啊!他心裏的裏社,指不定白得跟一張紙一樣呢!就算我告訴了他,指不定他以為我在胡說呢?!”
鐘寸心一直安靜地聽到最後,這才輕笑了一聲:“君徹,你小看陸衡舟了。他可能确實不知道這些事情,但是他心裏,未必完全不知道裏社如今什麽樣子。”
“你這話什麽意思?”君徹皺了皺眉,冷靜地問道。
鐘寸心卻沒回答,只是笑了笑,邁步就走,順便稍微比了個手勢,示意晏臨跟上來。
晏臨趕緊跟上去兩步,安靜地走了不短的一段距離,這才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幾個最初加入的人之間好像幾乎每兩個人都不太合得來的樣子?”
鐘寸心回過頭,一臉茫然:“啊?有嗎?”
晏臨扒着手指盤點:“除了微微和陸衡舟以外,君徹不喜歡微微,你好像跟微微也不太熟,你跟陸衡舟基本相互回避,你跟君徹說話也是火藥味重的很,然後君徹看上去也不喜歡陸衡舟,你們到底是怎麽共同創造裏社的?”
鐘寸心詫異地回答道:“我跟墨微還挺合得來的啊,其他的不合大多都是君徹她自己的問題吧?而且裏社的創建,跟我們之間的關系有很大聯系麽?”
沒等晏臨想到回答,他回想了一陣便繼續說了下去:“在陸衡舟心中的‘和平’理念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有必須參與游戲的理由。陸衡舟雖然很擅長許多生存技能,但是墨微和君徹都是必要的,墨微解決了受傷和疾病,而君徹則解決了食物與衣服。而且君徹跟大家合不來不是問題,她的能力很重要。更何況她那個屬下,孤,倒是很好相處,也沒有問題。”
晏臨想了想,突發奇想地又問了一句:“那你呢?你負責什麽?”
鐘寸心嘴角抽了抽:“我只是遇到他們比較早而已。我什麽都沒負責做。”
晏臨:……
鐘寸心在這個尴尬時刻立刻淡定地用出了“光速換話題”的大招:“對了,君徹前天帶回了一箱子‘工具’,今天林翹和周詞應該在整理工具,你不如去跟她們倆搭一搭話試試。她們是陸衡舟的親信,說不定知道些什麽。”
“哦。”晏臨乖乖地應了一聲,默默地點了點頭,卻看見鐘寸心從腰裏抽出一柄白色的刀來:“對了,這是我昨天撿到的那顆牙,我随意磨了磨,做了把骨刀,你拿着防身也好。”
晏臨想起鐘寸心說過那只始劍齒虎的牙是極為珍貴的東西,稍微有些感動,接過那柄刀來,細看了兩眼,這哪裏是随意磨了磨,刀刃筆直鋒利,沉木做的刀柄上細細地雕镂好了紋理,稍微寬闊一些的刀身上,還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始劍齒虎的浮雕。
晏臨呆了呆,雖然她知道鐘寸心做事大抵很不着調,然而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給牙刀雕花紋,也實在是無聊到家的典範了。
晏臨把牙刀塞進腰際,默默地忍住吐槽沖動,轉身就想走,忽然聽到鐘寸心在身後又補了一句:“你倒是意外得安靜,我還以為你會問蘇蘇的事情。”
晏臨背對着鐘寸心頓了一頓,轉身詫異道:“就算我問了,你也不會願意說的對吧?”
“別瞎猜。”鐘寸心狀似親昵拍拍晏臨的腦袋。這個動作先前那個游戲中林揚也做過,只是不知為何鐘寸心做起來就自然得很,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這是自來熟。
鐘寸心又笑了笑:“這樣好了,今天晚上輪到我在外面守夜。你要是想要知道蘇蘇的事情,等墨微睡了,你偷偷跑出來,然後爬到剛才那塊山頂上去,假如你能爬到的話我就告訴你蘇蘇的事情。”
說完,鐘寸心便抛下晏臨,獨自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回了山洞中。
這麽一個麽诶頭沒鬧的約定,去還是不去?
晏臨輾轉一陣,還是趁着墨微睡熟的時候,偷偷地跨過墨微,蹑手蹑腳地爬起身來,與前兩日的瘋狂不同,四下裏一片均勻的呼吸聲,安靜地有點不真實。這一夜裏社附近并沒有游戲的會場,所以大家都在。晏臨悄悄地出了山洞,盯着山石,長吸一口氣,開始向上爬。
好奇心害死貓啊。晏臨奮力爬上去兩米來高,因為不擅長爬山,□□的四肢皮膚被磨得有點出血,頗有些狼狽的意思。
她攀在山石上,喘着氣休息一會兒,正聽見背後傳來一陣似有似無的輕笑聲。
在寂靜的夜色之中,這充斥着死亡的腥氣的無域裏,陡然間背後傳來這麽一聲飄飄忽忽、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晏臨立刻寒毛直豎,抓着岩石的手頓時脫力,一下子從攀着的山石上摔了下去。
一只修長、膚色偏暗的手伸到她面前,晏臨惱怒地順着那只手看上去,盯着那張正在努力憋着笑的臉看了好一陣。
敢情你就只是為了看我狼狽地爬山,才約我到山石上去的麽!
鑒于自己還有求于人,晏臨也不能就此發火,只得順從地握住那只伸過來的手,站了起來。
鐘寸心另一只手裏握着幾個紅色的漿果,随手砸了一兩個在山壁上,端詳了一陣,便拉着晏臨返身走了幾步,隐入森林中。
“你不是守夜麽?”總算離山洞遠了一點,晏臨急忙問道,“離開山洞這麽遠沒關系麽?而且夜裏我們這麽在森林裏走,真的安全麽?”
鐘寸心随手抛了兩下手裏的紅色漿果,漫不經心地解釋道:“野獸們都害怕這種果實的氣味。大概是因為這種果實捏碎了之後有類似火山噴發之前硫磺的味道,所以它們不會貿然接近的。”
他說着停在了一個開闊的小土堆旁邊,伸手招呼晏臨一起坐過來:“你為什麽想要知道蘇蘇的事情?”
晏臨難得覺得自己的氣勢不弱于鐘寸心,忍不住笑了笑:“因為你很在意她啊,不然你為什麽要特地跟君徹說謊說你不記得了?”
☆、Chapter 14
“嗯?”鐘寸心轉過頭,略有些詫異,“說謊?”
“你不是跟君徹說,你不記得蘇蘇了?”晏臨挑了挑眉回答道,“你連那個樹洞裏每個屍體的名字都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蘇蘇。”
鐘寸心動作頓了頓,這才背倚着小土丘半躺下來,語氣如常:“你想從什麽地方開始聽?我跟蘇蘇确實在大學同學了二十多年,不過那時候我真的跟她不太熟,恐怕回憶不出什麽事情來。”
晏臨想了想:“聽說你們差不多同時進入無域,那不如就從你進入無域開始,怎麽樣?”
鐘寸心忍不住笑了笑:“哈,說是差不多同時,其實還是不太一樣的。我不是跟蘇蘇一起掉到無域來的。我進入無域的時候是單獨一個人,大概九個月之前。
我比你運氣好,沒掉在游戲會場裏面。不過也沒好多少,因為掉下來的地方周圍有幾只恐狼,我沒完全清醒,下意識地往建築物裏跑,正好在游戲開始之前一會兒,闖進了會場。”
晏臨扶額,這運氣真的沒比自己好多少,也挺慘的。
“我闖進的那個游戲,是個e類游戲。”鐘寸心稍微回憶了一陣才繼續道,e類游戲一向參與的人數不算多,所以也并沒有很高的難度,不像b和g,經常到乙和丙,連甲都見過幾次。我那一次已經算很倒黴了,是e-丁。”
e級游戲?晏臨呆了呆,當初林揚怎麽評價e級游戲的來着:
“那是我見過的最神經病的游戲!‘猜猜猜游戲’。”
鐘寸心當然弄不知道晏臨心裏的想法,繼續說道:“那個游戲其實細想起來還挺常見的,哈,我是指在以前平時的生活中也很常見,只不過不會死人而已。不知道你的世界有沒有,名字應該叫‘擊鼓傳花’。”
“‘擊鼓傳花’?”晏臨目瞪口呆,“等等,假如我沒有會錯意的話,你剛才說的是那個一個人背着大家敲桌子、然後大家在後面傳遞一個什麽東西看敲擊聲停止的時候,東西落在誰手上的那個游戲?”
“嗯哼。”鐘寸心發出了一個不甚愉快的鼻音表示肯定,“我說的就是那個游戲。
屋子裏回響着音樂,音樂停的時候在我們面前滾的球就會停下。停在誰面前,誰就是那一輪的‘幸運兒’。”
“幸運兒?”晏臨好奇地問道,“這是說,會有什麽獎勵?”
“沒那麽簡單,”鐘寸心回憶着,“當時會場裏面一共有一百三十多個人,圍成一個圈将右手塞進操作箱中。
在每一輪游戲開始之前,首先要選擇一個同伴組成一隊。而後兩人分別在操作箱中下注,猜測這一輪的‘幸運兒’是誰。沒人只能看到自己搭檔和自己下的注。
每一輪猜中幸運兒的人會得到五分,下注的對象在幸運兒右手邊的三分之一的人可以獲得兩分,在其左手邊三分之一的人,扣一分,其餘人不得分。人數不為三的整數倍的時候,采用近似。
初始每組有十分的基礎,扣分成負數的組中兩個人放在操作箱中的手會被注射劇毒喪命,扣分成零分的則相對好些,只抛出游戲會場。
限制通關人數十七人,抛出會場的人員數目不限制。”
即便是明知鐘寸心已經活到了現在,晏臨仍舊是默默地出了一身冷汗。不愧是最神經病的游戲,連理解規則都不太容易。
“這種類型的游戲,肯定有必勝的方法吧?”晏臨想了想,自言自語道,“要命中幸運兒難度太大,那就先忽略這個可能。要是兩個人下注在正對面的兩個人,這樣就是三分之一的幾率抽到一加一減得一分,三分之一抽到一加一平,得兩分,剩下三分之一扣一分……恩,風險還是不小,那就換一種……”
鐘寸心嘴角上翹,等晏臨思考了好一陣才笑道:“想清楚了麽?”
晏臨這時候臉色不太好,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的那種方法,每一局得分的數學期望是三分之一乘以二加三分之一乘以負一,加三分之一乘以一,最後結果是平均每局得到三分之二分。”
鐘寸心擡頭看看天空中遠處的會場的3d文字,頗有些愉悅地笑道,
“你不妨試着算一次兩個人都随便下注,最後平均得分的數學期望,是九分之一分別乘以二、負一、四、一、二、一、負二、負一,再累計相加,最後得數,也是三分之二。
換句話說,那種方法與随便下注,結果差不多。”
鐘寸心捏捏鼻子:“那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一開始都以為有什麽必勝的方法。可是當我們窮盡算計,算到最後,會發現,不管怎麽做,平均下來期望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無論怎麽投注,風險都不會變小。所以e類游戲參與的人才很少,這真的是一個拼運氣的游戲啊。”
晏臨頓了好一會兒才問:“可是既然是兩人一組,為什麽限制通關人數是個奇數?”
鐘寸心揚了揚眉:“因為‘幸運兒’在那一局有豁免權。無論他所在的那一組分數如何,不管他的搭檔是否存活,這一局的幸運兒本人,都算作通過這一輪,盡管假如失去了搭檔,下一輪他一個人投票的風險不能挽回失敗的可能也很大。
說不定他作為幸運兒的那一輪,他們的分數被扣到了零,他的搭檔只是被丢出會場。然而他下一輪下錯了注,導致扣成了負數,結果就只能死掉了。
你試着想一下,要是你是一個手裏握着零分甚至是負分的當局的‘幸運兒’,下一局下注的時候,你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啊?”
鐘寸心說得輕描淡寫,晏臨下意識地想象了一下,只覺得背後寒毛直豎,過了好一陣才冷靜下來問道:“那你……那時候的搭檔是誰?他也在裏社麽?還是說……他死了?”
鐘寸心皺了皺眉:“他沒死,也沒在裏社。我可沒那麽好的運氣能成為一次幸運兒。我闖進會場之後,還有一個也差不多卡時間闖進來的。”
“我那會兒……”鐘寸心皺了皺眉,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太愉快的事情,“那會兒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一直很消沉,有些無所謂生死。所以當在我後面闖進會場的人邀請我一起的時候,我根本沒考慮,就直接同意了。
對了,他的名字叫漆雕簡。很怪異的名字對吧?”
“然後呢?”晏臨咽了口唾沫,有些急迫地追問,“後來怎麽樣了?”
“漆雕,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鐘寸心揉了揉眉心,“我那時候因為……一些事所以其實并沒什麽很強的求生意志,所以因為覺得無論怎麽樣都是憑運氣,所以什麽都不管,随便投了幾輪。然而漆雕一直都會先思考一陣再決定,而且确實成功率很高。
等到了第七輪的時候第一次有一組人輸到了負分,被殺死在現場。而且其他有十幾組,都已經接近零分了。”
鐘寸心眉目稍微舒展了一些:“這個時候饒是我心不在焉,也發覺事情有些蹊跷。這實在是太快了,按照數學期望,随意下注的每輪獲得三分之二分的平均值,這個死亡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鐘寸心頗有些期待地看向晏臨,滿意地看到晏臨臉上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晏臨驚道,“音樂聲的停止、幸運兒的選擇其實并不是随機的,是被操縱的!是系統在特意選擇讓球在會導致大多數人丢分的地方停下來!”
鐘寸心點頭:“就是這樣,漆雕他應該從一開始看到規則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畢竟到零分及以下才會結束游戲,而數學期望居然是個正數,換言之,只要不是運氣特別差,豈不是這個游戲永遠都不會結束?所以系統一定會挑選讓大多數人盡快失分的地方停下小球。”
“所以呢?”晏臨好奇道,“你要怎麽預測大多數人的投注?”
“這個容易。”鐘寸心笑道,“雖說大多數人都是随意投注,然而大抵是受了上一輪結果的左右,有些人會因為下意識的害怕避開上一輪的減分區域,有些人則相反,會覺得上一輪的減分區域相對安全。類似的心理,只要觀察兩輪,就能夠統計到這一百多人當中大多是哪一種,然後避開就行了。”
說得輕巧。晏臨在心裏這麽想着,當時肯定比這個要難得多,單單是想一想這個“大多數”就很值得推敲。
“大多數”人是在不斷死去的,那“大多數”什麽時候變成少數都不奇怪。所以所謂的統計規律,根本就是要不斷調整的才行。
再加上其他人也并不都想不到,要是想到了這一點的人小于通關人數限制還好說,要是大于十七人,後期的話根本就是一場攻心戰,哪裏就這麽輕松了。
“一直到了剩餘人數還有四十多人的時候。”鐘寸心半撐着地面坐了起來,“緊張的氣氛到了頂點,有人開始忍不住了。”
晏臨不解:“忍不住了?做什麽?”
鐘寸心露齒一笑:“做什麽?你真的覺得所有人真的會好好兒拼運氣或者心機?限定通關十七人,有人決定自己動手把人數降到十七人之內,這樣自己就能順利通關了。”
在晏臨震驚的眼神中,鐘寸心面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容:“那時候,有一個男人,突然動手一下子扭斷了旁邊座位上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的脖子,并且接着就拔出了一把刀來。”
☆、Chapter 15
有人違背規則殺了人,這其實本來是一件可想而知的事情。
暴力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直接的力量,擁有絕對武力的人不會安于頭腦的厮殺,當一個強大得賭徒輸了牌的時候,掀了賭桌也并不奇怪。
當擁有暴力的時候,又怎麽會甘心在這種游戲中喪命?
“那個男人的位置離我大概有兩三個人的樣子,他掐斷了那個男孩的脖子之後,一刀砍死了那男孩的母親,然後就沖着我過來了。”鐘寸心說得雲淡風輕,那些血色被他描述起來就宛如褪成了黑白一般不值一提。
“你……打敗他了?”晏臨聲音幹澀地問道。
鐘寸心挑眉,低頭看看自己那與“肌肉發達”的标準還有相當遙遠的距離的胳膊和大腿,再擡頭問:“我看起來像是能打得過那種亡命之徒的人?”
晏臨也跟着低頭看了一圈鐘寸心絕對稱不上強壯有力的身板,立刻使勁搖了搖頭。
鐘寸心抿了抿嘴唇:“要是我一個人的話,大概自己能平安逃開就是極限了。所幸漆雕他身手很好,除了最初那對母子被殺實在是發生得太快,誰都來不及阻止之外,那男人沒能傷到別人。他沖我砍過來的時候被漆雕一下子擊中手肘,他手裏的刀飛出去了。失去了刀的歹徒,哈,自然很快就被制服了。”
他回頭看晏臨呼吸平緩了些,像是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勾勾嘴角:
“接着,那個男人立刻就爆炸了。”
“啊?!哈?!”在鐘寸心略微惡趣味的詭異節奏下,晏臨被吓得目瞪口呆,“爆炸?啊哈?!”
鐘寸心一臉無辜地攤手:“是啊,他整個兒爆炸了。”說着仔細欣賞了一陣晏臨的表情,贊嘆道,“你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切換這麽多神情?真奇特。”
晏臨默默地抹了把臉,好不容易換上鎮定些的表情:“他爆炸了?怎麽回事?”
失去了正在觀察的對象,鐘寸心帶着頗為遺憾的表情回過頭道:“唔,那是不遵守規則的代價。這是我來裏社之後才知道的,在游戲會場中,除非規則允許,不可以私自殺人,否則視為破壞規則,會自爆。換句話說…”
鐘寸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笑笑:“雖然不清楚那些‘王’怎麽做到的,但是不出意外的話,自爆的裝置已經埋在我們身體裏了。”
自爆裝置?晏臨跟着摸了摸胸口,覺得沒什麽實感。
自己的命,就攥在別的什麽人手裏什麽的,果然……
果然沒那麽容易接受啊!
鐘寸心無視了尚且努力還在消化這個事實的晏臨,馬不停蹄地接着道:“在這個男人爆炸成一片血污之後,游戲的進行就基本失控了。游戲會場沒有立刻清理屍體,導致我們要面對着那麽一大攤……東西……來繼續進行游戲,我想你不會想要聽細節的,我就略過吧。
總之游戲當中,還能保持冷靜的,已經不超過十六人了,不過相對的,在近乎瘋狂的狀态下下注,已經開始超出了理性所能預測的範疇,也不是統計學能夠完全幫的上忙的。基本都要一半靠推測,一半靠運氣。”
鐘寸心說着語氣稍微低沉了一些,聽得出即便是對他而言,那段時間也絕對算不上什麽愉快的記憶。
“恩,最後一局的時候,連帶上一局通過豁免權負分幸存的幸運兒,還有十九個人活着進行下注。最後一局的幸運兒,是漆雕簡。而我們這一組雖然兩人都賭錯了,扣兩分,不過還剩下三分,所以我還不用死。而另外十七人,有九個,都到了零分或者負分。
所以到最後,那一場游戲,一百三十餘人,大概有四十多個被抛了出去,八人通關,其他人都死了。不過總的來說,丁級游戲的生存率果然比你那個乙級只活了一個人高。”
“兩個。”晏臨糾正道,“乙級游戲,存活了兩個人,還有一個人以為我死了就先走了。”
鐘寸心無可無不可地“嗯”額一聲,繼續道:“我沒有跟他們一起分獎品的興趣,就直接走了,漆雕也沒有去分獎品,打算跟我同行。走了一兩個小時的樣子——其實我也不記得究竟走了多遠,感覺上是一兩個小時——我們遇到了正在打獵的蘇蘇,她當時已經加入了裏社,陸衡舟也在她旁邊。我很驚訝會遇到認識的人,蘇蘇認出我之後,陸衡舟就問我要不要加入裏社。”
“你是因為蘇蘇才加入裏社的?”晏臨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不是。”鐘寸心斜了她一眼,“我說過吧,我只是從一定程度上贊同了陸衡舟的理念。而漆雕他不願意贊同,所以就一個人離開了。”
經過了那次看屍體時候的對話,晏臨已經了解了鐘寸心的“一定程度上贊同”是多麽有限的一定程度了:“那後來呢?”
“我加入的時候,裏社才剛剛開始組織起來,微微是陸衡舟前一天才從森林裏面撿到的,君徹和孤也只是剛到不久所以想要找臨時栖身之所的新人,所以大家就開始一起組建裏社。”鐘寸心笑了笑,“你的話,不是容易依賴別人的性格,可能無法強烈地感覺到,陸衡舟天生就有那種氣質,能夠讓人下意識地想要追随而去,想要崇拜和依靠。所以裏社的人數很快就變多了。”
鐘寸心再度換了個姿勢,把雙手枕在腦後躺下,仰頭看着沒有星星和月亮的黑色天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陸衡舟開始喜歡墨微,他的心思從來都坦坦蕩蕩,也不掩飾,所以大家也都看得出來,大多都衷心地祝願他們能在一起。
不過蘇蘇原來應該是喜歡陸衡舟的吧?既然發現陸衡舟喜歡的是墨微,蘇蘇也不想插足,就幹脆地遠離了陸衡舟,轉而去跟君徹親近。我聽孤說起過,君徹作為軍火家族的繼承人一直沒有過什麽女性朋友,所以對蘇蘇也很是看重,所以她們兩個也很快就熟絡了。
一直到幾個月之前的那一天,裏社的和平時代徹底結束。”
他稍微偏開臉,避開晏臨的目光:“那其實不是第一次陸衡舟、墨微還有君徹夜裏都不在。不過那是第一次,場面失控了。”
鐘寸心頓了頓,像是不太願意回憶的樣子,晏臨想着君徹說過鐘寸心“沒管這個閑事”的話,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其實是想要阻止但是沒能阻止得了對嗎?所以蘇蘇她被……”
“哈。”鐘寸心沒回頭看晏臨,聽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很遺憾,你猜錯了,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保住蘇蘇一個人還是做得到得。”
晏臨呆了呆,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麽沒有保護……”
“誰告訴你我沒有?”鐘寸心霍然回過頭來,鮮紅的雙眼炯炯,在夜色中分外鮮明,“是誰告訴你我沒有保護她?又是誰告訴君徹我沒有保護她導致她也被欺負了?!”
這句話恰如一道閃電,霎時間讓晏臨心中一片透亮,也同樣振聾發聩:“是……蘇蘇自己……”
她瞬間想起她醒過來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