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Foretime1(parttwo) (4)
豁口的刀,高高興興地決定利用這些豁口,權當鋸子用,就着豁口硬生生地從樹木中央刨出一塊來,再慢慢地東切一塊西切一塊,總算是勉強弄成了弓的形狀。
看自己做出來的東西總是好的,晏臨相當滿意自己折騰了一天的産品,從包裹裏找了一根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撿來的線系上當了弓弦,随即找了塊細長的廢木頭,意氣風發地沖着遠處得樹射了一箭,順便就像每一個人會做的那樣,在心底裏幻想着自己意氣風發一擊即中的飒爽英姿。
當然也跟絕大多數事實發生的軌跡吻合,這“箭”歪得委實令人洩氣,方向歪了好大不說,根本沒到那樹上就掉了下去。
果然對新手沒那麽容易,晏臨稍微有點失望,不過畢竟是第一次嘗試,又加上勞作了一整天,手裏早就沒有力氣了,晏臨倒也并沒有很洩氣,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決定回洞裏睡覺。新做成的弓聽說需要風幹一夜,便被她好好地挂到了附近的樹上,打算明天再試。
晏臨走了有一會兒了,一只白色的小動物就從草叢裏冒出來,蹦跶蹦跶就跳到了那張弓上。
雪沾找到了沾着濃重晏臨氣味的東西,高興地轉頭手舞足蹈地邀功,一顆漿果從不遠處被抛了過來,雪沾興高采烈地跳起來捧住,使勁啃了起來。
跟着雪沾來的人,自然是剛剛從墨微那邊來的、一身風塵仆仆的鐘寸心。
雪沾在出乎意料之外停了下來,就說明它站着的那東西上面有很重的晏臨的氣味,想來應該是她今天新做的什麽工具吧?鐘寸心仰頭盯着那根連着根線的彎彎曲曲木條這麽想着,心裏不斷揣度這個看起來非常奇特的工具究竟有什麽作用。
他仔細看了好長時間,突然之間簡直福至心靈、靈光一現,突然認出了這個奇特的物件,或許是一張弓。
鐘寸心忍不住扶額,連雪沾鑽回他懷裏使勁蹭着邀功都沒理會,滿腦子咆哮着怎麽自己離開了兩天,這邊都已經突發奇想開始做弓了。
弓這種東西,對稱平衡性、移動穩定性,重量分布均勻性,都不好把握,哪裏就有看起來那麽容易做了!他跟陸衡舟從小一起長大,陸衡舟十二歲開始學弓箭,他也差不多時候開始做手工,一直到十七歲末的時候,他才勉強做出了陸衡舟能用的弓來。他其實知道那張弓其實也并不很好用,只是是他送的,陸衡舟就一直擁着,後來個字高了不能再用了,陸衡舟也并沒有扔了。
鐘寸心沒忍住低聲報怨了兩聲,晏臨她要是想要遠程攻擊的武器,長矛不是容易得多麽?
他鼓足勇氣,再擡頭看了一眼那把“弓”,還是沒能堅持說服自己這真的是一張弓。他立刻移開視線低下頭開始思考如今這個時候,是在不被晏臨發現的情況下,通過微調來改進這張幾乎稱不上弓的弓容易些呢?還是自己現在做一張弓,再用點手段弄得看上去像舊的一樣,然後扔在不遠處假裝是誰無意中遺失的,也樣來得容易些呢?
算了,聽人說第一次做手工是需要鼓勵的。鐘寸心認命地甩了甩頭,從腰間解下一個長條形的包,攤開一整排大大小小的小型工具來。
這就是他進入無域的時候身上帶着的唯一一包東西了。
☆、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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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寸心嘆了口氣,把那把弓從樹上扯下來,仔細地拿矬子和砂輪先把手握的地方的木刺稍稍磨平,再拿小刀把弓兩邊不對稱的重量慢慢一點一點削掉,期間還得注意着不讓形狀改變太多,防止被一眼看穿。雖然他本人的射擊成績基本沒有及過格,然而從小幫陸衡舟做弓的經驗使他對校準還頗有自信,因而他還稍微校準了一下弓的弧度。
完成了,鐘寸心滿意地看了看自己忙活了可能有一個小時才弄完的細長的弧弓,心裏覺得輕松了不少,想着上一次花這麽長時間才弄好一張弓大概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這麽一邊唏噓着,一邊随手拉開弓想試着瞄準一下,随着“啪——”的一聲,那根充當弓弦的繩子被他一下子拉斷成了兩截。
鐘寸心:……我想我可能從一開始就認錯了,我面前的這兒玩意兒或許可能并不是一張弓。
就着慘淡的光線,好不容易從身上帶的繩子裏面挑出了一根顏色形狀看起來跟那根斷了的繩子相似、彈性韌性也都還不錯的繩子,仔細地仿照晏臨原先打的結系好,自己稍微拉了兩把确定這一回應該沒問題了,鐘寸心這才重新校準了下準心,再盡量分毫不差地挂到原來的位置上去。
鐘寸心滿意地看着自己把一切恢複原狀,心滿意足地往回走打算找棵樹挂着睡覺去。沒走兩步,鐘寸心停了下來,後知後覺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為什麽要這麽莫名其妙偷偷摸摸的?
鐘寸心一邊往樹上爬,一邊回頭想想這兩天看見的墨微那邊的壯觀,以他這種萬事不上心的性子居然沒忍住嘆了口氣。
他去見墨微的原因,當然不是為了他自己。陸衡舟走得幹脆,半也是因為因為這一百多年裏面裏面他們二人之間有些矛盾一直沒有說開,都是各自隐忍着退一步解決的,等到如今這些事情并沒有緩和,反倒是一次性爆發了。再加上他小時候,起碼在收到鐘寸思這個妹妹之前也是跟着陸衡曉長大的,陸衡舟驟然發現自己的姐姐居然拜托鐘寸心保護自己,心裏大概也是存了一點內疚。
他們如今這個樣子,都需要一些時間靜一靜。陸衡舟是這麽想的,鐘寸心也是。
然而以鐘寸心那種程度的情商都看出來陸衡舟喜歡墨微了,陸衡舟最後接近落荒而逃的時候,也沒顧得上考慮他與墨微這一分開或許就是永別。出于某種道義上的考慮,鐘寸心覺得自己有義務代替陸衡舟關心一下墨微如今的生活狀況。
不過就他的觀感而言,墨微明顯不這麽想。
如她自己所說,她去救了那些逃難逃出來的人。鐘寸心這一回倒是沒矯情什麽,直接幹脆地進去見了墨微。然而墨微非常意外于會看見鐘寸心,那種意外的程度就好像在她心裏已經無比自然地覺得他們是這輩子不會再見的人、所以根本沒想起來過他了。而且就鐘寸心觀察看,墨微簡直大概快忘了陸衡舟這個人了。
鐘寸心對此感到非常抑郁,他以為像陸衡舟那種自從他一百四十歲開始外出讀書之後,就渾身上下自帶“引人注目”光環的人,就算他喜歡的姑娘不像他們中學或是大學時候那幫追随者一樣為他傾倒,起碼他走了也會想念一二吧?
鐘寸心看着墨微那張溫溫和和、對誰都一樣的臉,實在是覺得陸衡舟對于墨微而言未免太雁過不留痕了一點。
她最後想救陸衡舟果然不是因為有點喜歡他啊,鐘寸心捏着下巴這麽想着,順便同情了一把自己的摯友,墨微這丫頭還真是對什麽都一樣,說她親近溫柔嘛,她這轉眼就把一起生活了幾個月的人抛到腦後了,說她性格冷漠嘛,要是你在她跟前受了傷,不管你是什麽人,她估計都能為了救你的命而拼命。
鐘寸心應付不來墨微這個類型的人,也就四處逛了逛,決定要是确信墨微安全無虞就回去找晏臨好了,不過随即他發覺那些她救回來的人一直都呆在暗處盯着他,一個個看着他的眼神簡直如同看着惡鬼一般。
他仔細想了想,莫不是自己當初在裏社覆亡的時候沒跟着他們一起走,讓他們懷疑自己跟陸衡舟還是君徹他們誰是一夥兒的,所以連他也恨上了?他直接拿這話去問了墨微,結果墨微聽說他們敵視鐘寸心的事情頗有些驚訝,解釋說她已經像這些人解釋過了裏社那件事的真相,他們不應該對鐘寸心有誤解次啊對。
要是這樣的話,這難道是在害怕他搶走“他們的”保命工具墨微?鐘寸心只能這麽推斷。按照那個時候混亂的程度看,這些活下來的人十之九十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鐘寸心倒是很驚訝地看到顧尤也在這群人裏頭,不過顧尤倒是不怕他,反而緊緊地跟着墨微,像是非常害怕離開墨微一樣。
也不知道顧尤的姐姐究竟救回來沒有。鐘寸心無聊地這麽想着,卻并沒去深究這件事。
鐘寸心看着那幫人提心吊膽的樣子,玩心大起,故意大聲當着所有人的面問墨微要不要一起走。不出意外的,暗中那些盯着他的人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氣氛僵硬得一觸即發。
他還以為墨微會果斷地拒絕他,誰知道墨微欲言又止了半天,暗中的氣氛簡直愈發詭異,最後就連鐘寸心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墨微的拒絕,鐘寸心一個人走掉的時候都幾乎覺得如釋重負了。他隐約有些擔心那群人裏面詭異的暗流,不過所幸以他對墨微的了解看,墨微雖然爛好人了一點,也不至于蠢,別人要害她也不算容易,就算是她現在脫不開身,倒也不必急于這一時。
不過這一路上有個意外的收獲,他遇到了一個他一直以為已經死掉的人。還被追蹤了一陣,不過這對于常年無事生非的鐘寸心而言也只算是蠻新奇的體驗。
鐘寸心走着走着打了個哈欠,看晏臨這是打算定居了,他這兩天也就近找個能久住的地方好了。
晏臨一覺睡醒,興奮地跑去繼續動手完成自己的弓。同樣一把弓拿在手裏手感稍微有些不同,然而晏臨仔細看了看,又沒能找出不同來,只得想着大概是昨天聯系的時候手裏沒有力氣,因而把握不穩,所以手感有了些許的偏差?
這麽一想,她也不打算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心滿意足地想着,那今天的任務也就簡單得很了,要做出幾根箭來。
晏臨看着一地昨天留下的廢木料糾結了好一陣,總算挑出了幾根細長而且堅韌的,看着也能做成箭的模樣,不過最大的問題随之而來了,她要拿什麽來做箭頭呢?
晏臨停下來仔細回憶了一番,當初陸衡舟的箭頭是用一種叫雕齒獸的動物的甲打磨尖銳了、嵌到木頭裏面而做成的,晏臨想了想站起身來,打算也去捕捉一只雕齒獸。
雕齒獸并不是一種很難發現的動物,應該說,相反,它非常易于尋找。幾乎可以說只要附近有一只雕齒獸,晏臨絕對能在一公裏開外發現它的蹤跡。
比如說此刻,靠近尖方塔的那一邊不算很遠的地方應該就有一只。
倒不是晏臨多麽厲害,而是這種動物實在是太重了。聽鐘寸心說,從生物學上看,它應該是跟穿山甲和犰狳差不多的動物,然而有一輛甲殼蟲那麽大的犰狳,還滿身都是重甲,那移動起來堪比微型地震。而它全身的重甲實在是防禦性能優良,因而又很少有掠食者能捕殺于它,因而幾乎可以稱得上沒有天敵的這種巨大的動物,也就完全沒有要躲避什麽東西的概念,每日都以一種非常誇張的聲勢招搖過市。
晏臨從包裏把自己所有的刀和铳都帶上,開始向着遠方那有如悶雷一般腳步聲的方向走去。這腳步聲實在是很大,以至于晏臨靠近了一段之後,雖然并沒有放慢步伐,心裏卻本能地開始覺得慌亂。她下意識地更緊地握住刀把,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心裏默默地安慰自己,這麽龐大的動物,平時又沒有天敵,行動緩慢,只要有辦法誘使它露出柔軟的腹部,那就能輕易地殺死它。
不過這也只是她自己天真的想法而已,在她撥開最後一叢草,直接看到那龐然大物的時候,還是大大地吓了一跳——
真的是太大了……
那是一只深褐色的雕齒獸,看起來年紀不小了,身上的甲片也很厚且堅硬,确實是用來做箭頭很合适的材料。它的巨大直觀地看上去比聽說來得具有沖擊性得多,如同小山一般的脊背比晏臨要高出好幾頭,又粗又長的巨大尾巴上也覆蓋着厚厚的甲片,狀似悠悠閑閑地左右掃了兩下,只聽“砰——”的巨響,兩側被擊中的大樹紛紛攔腰斷成兩截。
晏臨吞了口唾沫,這就是她想要捕獵的對象,古代巨獸雕齒獸。
她握緊了刀柄,躬下上半身來,無論對手是什麽樣的,這一刻,它只是她這個獵人的獵物而已。
☆、Chapter 34
晏臨出現在那只雕齒獸視野裏的時候,雕齒獸懶懶地晃了晃腦袋,目不斜視地邁着那沉重得步子基礎往前走。
在晏臨慢慢走到它視野中心、擋住它去路的時候,雕齒獸顯然并沒有把這麽一個體重不過百的小東西當成障礙,仍舊一步一步地向前碾壓過去。
在晏臨從腰裏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逼近的時候,這只雕齒獸打了哈欠,無比淡定地繼續無視了她。
深刻感覺自己被蔑視了的晏臨嘴角抽了抽,緩緩的俯下身,對着這麽大的獵物的時候,心理障礙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晏臨持續安慰自己說,這麽大的獵物,又是沒有天敵的,一定行動遲緩,應該很好對付。這麽想着,她便就地一滾,瞬間消失在雕齒獸的視線之中,一下子滾到了雕齒獸的腦袋之下,對着它甲片下方柔軟的脖子,便是一刀捅了進去。
粘稠的血液噴灑出來,淋了她一頭一臉。晏臨趕緊起身想躲開,不期然吃痛的雕齒獸猛地一甩頭。她手裏的刀還沒來得及從那厚厚的皮膚當中□□,她也沒來得及松手,便被連着刀一起甩了出去,後背砸到了一棵大樹上,這才停了下來。
疼痛的反應在這種危急關頭總是要慢一拍,随着過人的危險本能,晏臨在撞到樹幹上的一剎那,強行扭曲了身體的角度,如同反射一樣靠着撞擊樹幹的力氣換了一個方向彈出去十七八米遠。
就這瞬息之後的功夫,她擡起頭,便看見那只數噸重、有一層樓房那麽高的巨大雕齒獸用與體型不符的迅速速度,把自己卷成了一個巨大的球,外頭包裹着一層又厚又重的甲片,呈碾壓的态勢,一下子向着晏臨剛剛所在的那個方向滾了過去。
一個直徑大概有三四米、重達數噸、外表無比堅硬的大球放肆地滾動起來是一種何等驚天動地的情形?
剛剛還想着雕齒獸沒有什麽戰鬥力的晏臨差點沒吓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頓時有了把剛才那個覺得雕齒獸很弱的自己拿出來抽一頓的沖動。
她面前的森林一片狼藉,那個巨大的球體滾過的地方,合抱那麽粗的大樹倒了一地,更不提一地狼藉的花草和躲閃不及的小動物的屍體。還有一地的血,也不知是路上被碾碎的小動物,還是這只雕齒獸自己的。
晏臨默默地咽了好幾口唾沫,幾乎不敢回想要是剛才自己沒有避開的話,如今該是死成了什麽一灘肉泥的模樣。
她還沒來得及心有餘悸完呢,便看見那只巨大的球撞上了一塊大石頭,終于停了下來,球裏頭重新長出四肢和腦袋來,那雕齒獸分明是疼得不堪忍受,急紅了眼,回頭找了一圈卻發現大仇未報,讓自己這麽疼的人還好端端地躺在那地上呢!
雕齒獸猛地尖細地叫了一聲,這麽尖細的聲音與它那龐大的身軀絲毫不覺得匹配,讓晏臨産生了強烈的違和感,随即,它再度縮成一個球,兩條粗壯的後腳在縮回去之前猛地一蹬,再度帶着拔山倒樹的氣勢轟然滾了過來。
晏臨剛才被摔得整個背都在抽痛,眼見着這麽一個龐然大物滾過來,沒有了剛才借勢的力氣,只能勉強往旁邊爬,沒爬幾步,那雕齒獸已經轟隆轟隆滾到了近處。
晏臨猛地在一棵斷了的大樹旁邊縮起身子,絕望地想借着地勢的便利躲過去,幸運的是她猜的不錯,近處的那一截斷木卡住了那球一小會兒,雖然沒能完全停下來,倒是改變了它的方向。
暗自念叨了一聲僥幸,趁着雕齒獸還沒看見她,晏臨趕緊扶着樹幹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旁邊的樹後躲。沒來得及走幾步,身後又是一聲尖銳的叫聲,晏臨暗道不好,這一回她身旁空無一物,真是不知道要往哪裏躲了。
她還沒能想出個辦法,那只雕齒獸已經急不可耐地再度縮成一個球,又一次碾倒了無數大樹,驚天動地地滾了起來。
晏臨不顧背上得劇痛,拼命地向旁邊躲,剛剛走了不遠,兩只強健有力的手上方倒伸了下來,雙手各抓住晏臨的一條胳膊,一下子把她從地面上拎了起來,一下子縮到了高處。
晏臨本來神經就緊繃,被這突入其來的變故吓得尖叫了一聲,叫聲剛剛發出來就立刻被人捂住了嘴。晏臨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這人瘦瘦高高,清秀俊朗,然而面部線條柔軟,眉角穿了一個小小的銀環,耳廓上也同樣挂一個。他是雙腳纏在一根藤條蕩到這個位置的,抓住晏臨之後他立刻躬身一拉,借着雙腳的力氣把兩個人都拉了上去,總算是脫離了雕齒獸的攻擊範圍。
藤條連在不遠處一棵最高最大的樹上。藤條蕩到附近的一棵較小的樹冠附近的時候這青年便松了手,兩人一下子落了下去。
這個下落的距離起碼有十二三米,絕對算不得矮。晏臨驚得臉色煞白,慌忙伸手去抓那些樹枝,結果接連拉斷了三四根也沒能穩住,倒是那只抓住她一只胳膊的手一直沒松開,總算是沒讓她一摔到地。
等身形穩定了,她才擡頭看去,只見那青年單手抓住了樹幹,低着頭,沖着她如今這幅略微有些狼狽的模樣點了點頭,三下兩下便把她拉上了樹,躲在樹冠裏面。
懷着對救命之恩的感激,晏臨無比認真地看向那個青年。青年頭發剃得很短,一身休閑的穿着,肩膀上還圍了一條圍巾,用複雜的方式固定在脖子上,即使是剛才倒吊着也沒有散開,顯得相當幹淨,他轉頭安慰般笑,那笑容清爽而溫和,讓晏臨一眼看過去簡直怦然心動,只覺得如沐春風。他擡頭看了看雕齒獸,雕齒獸看不到晏臨,只當她已經死了,因而停了下來,趴在地上用力喘氣。
青年回過頭高興地道:“它以為你死了,所以放棄放棄了,真是太好了。”
晏臨在聽見這聲音的一瞬間,清楚地聽見自己剛剛有些心動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這個俊朗、強大的青年,他居然是個女的啊!
他,不,應該是她微笑着伸手想跟晏臨握手:“初次見面,我是葉辰。”
晏臨默默地從她那張帥氣俊朗的臉上移開目光,伸出手去握了握:“初次見面,我叫晏臨。”
葉辰頗具風流神采的雙眼轉回了向前的方向,好奇道:“你這是一個人來獵殺雕齒獸?它脖子上的傷是你弄出來的?真是膽子好大啊,我們一般都不敢一個人去。”
晏臨默默地把那一句“我其實不知道它這麽難打咽了回去”,算是默認了。
葉辰在樹枝上站了起來,遠遠地看着那只雕齒獸,因為失血過多,它雖然已經不在發怒了,然而走路頗有些搖搖晃晃的,像是随時要倒的樣子:“你是刺傷它之後故意引誘它發脾氣失血的?看起來這一招好有用啊。”
晏臨沒說話,持續裝死僞裝默認。
葉辰再等了一會兒,忽地一笑:“雕齒獸居然脫力不動了,姑娘,你真厲害。”說着,單手撐着樹枝,極其幹脆利索地一躍翻下樹去,動作潇灑地落了地。
她落地的時候聲音很小,後來走路更是悄無聲息,一直被她走到背後,那只雕齒獸都毫無察覺。葉辰再走了兩步,走到雕齒獸脖子後方的時候突然發難,抽出一把長刀,猛地沖着脖子側後方某一處捅了進去,還猛地向下一拉,硬是弄出一個大口子。
她比晏臨來得經驗豐富,一刀得手,立刻松開了握刀的手,兩個空翻就抓住了附近垂下的藤蔓,利索地爬上了樹,躲在樹冠裏。
雕齒獸發瘋一般四處看了看,咆哮了好幾聲,再一次把自己團成了球,毫無目标、章法地滾了起來。
然而葉辰的刀還插在它的脖子上,這麽不顧一切的蜷縮、滾動,一下子把那把把長刀卷了進去,壓進了脖子深處。
它這一回沒滾多遠,只滾出去不到五十米,那個完整的球形便散了開來,它最後抽搐了幾下,終究沒有力氣再動,肚子朝天,沒了力氣,只能不甘心地蹬了兩下腿,最後尖細地叫了兩聲。
晏臨磕磕碰碰地從樹上爬了下來,震驚地看着那龐然大物已經徹底死透了,葉辰高興地道:“你的方法還蠻好用的,我就不客氣地偷師了。”
晏臨繼續沉默裝死,心裏暗自弱弱地表示,這不是我的方法,這真的是你原創的……
葉辰立刻自己動手,用匕首把雕齒獸的甲片往下剝:“這邊血太多了,血腥味太重。這會兒還因為剛才這只雕齒獸發瘋而沒有動物敢靠近,不過再過一會兒就不好說了。你要是有刀的話,去幫忙從肚子上切一點脂肪,最好不要帶血,從肉裏面挑幹淨的。對,那一塊就行,雖然雕齒獸不好吃,不過脂肪還是能生火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還手腳麻利地往下剝甲片,沒兩分鐘便剝了大半:“晏臨,我最近武器也缺少鋒利的東西,能跟你要一點甲片嘛?”
晏臨立刻點頭,畢竟認真地算起來,這本來就是葉辰殺的。
葉辰擡頭笑道:“我當然也不會白要的,普通級別的情報十條、基本型情報兩條,高級情報一條,我拿這個跟你換怎麽樣?畢竟我葉辰這裏的消息,從來都沒有假的,所以也還挺值錢的。”
☆、Chapter 35
晏臨艱難地重複着:“普通級別的情報十條、基本型情報兩條,高級情報一條?”
葉辰收拾好那一大堆甲片,拉着晏臨的手就走。就算知道對方也是女性,被這麽英氣勃勃的人拉着手,晏臨還是不争氣地紅了一下臉。
“你住的地方在哪裏?”葉辰四處看了看,“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詳細地說。”
——
晏臨坐在山洞邊兒上,靠着冰冷的山壁緩解背部火辣辣的疼痛:“你要甲片自己拿去好了,不過你說的情報是什麽回事?”
“我是個情報販子。”葉辰盤着柔韌有力的長腿坐好,簡潔地做自我介紹,“在無域當中,不管是新人還是老人,情報都是很重要的生存物資,也是唯一一個‘游戲’不能提供的物資,所以我經營這些物資,然後用來換取生活的材料。”
“等等……”晏臨揉着太陽穴,掙紮着插嘴,“情報販子?我能問一個問題麽?”
葉辰點頭,這才聽見晏臨整理了一下思路,猶猶豫豫地問:“你說的情報販子,是一種‘職業’麽?”
葉辰挑眉默認了,便見晏臨一下子驚得站了起來:“等等,假如你們作為情報販子能夠這麽光明正大地販賣情報,而且是作為一種‘職業’在經營,那麽我是不是可以推想,這個無域裏面還有人職業通關游戲,有人職業殺人截獲物質,還有人……”
晏臨說了一半沒說得下去,因為葉辰那張頗為陽光英俊的臉上理所當然的表情已經承認了這一切。
葉辰見晏臨顯然已經明白了答案,笑了笑:“好了,剛才那就算一條普通情報。你現在明白了麽?情報這種東西對于存活至關重要,尤其是你這樣剛剛知道時間變化的輪.盤規則的新人,更加重要,所以我覺得我開出的條件相當不錯。”
晏臨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我剛剛知道輪.盤規則?”
葉辰擡頭四處看看:“新的洞穴,急着找武器,沒有像樣的生活資料,知道如何采集野果卻還沒開始打獵,應該是剛剛趕過來。會急匆匆趕到這附近定居的,大多都是剛剛發現□□規則的新人,想着要避開冬天,就來這一帶附近。不過也因為這樣,所以這一帶有不少狩獵新人的人。要說為什麽嘛,原來應該只是為了取樂,現在應該是為了盡快把人數降低到一千之內吧?你能平安走到這裏也不容易。
對了這段話裏面新人的行為方式是一條基本型情報,而關于狩獵新人的人的行為方式那是一條高級的情報。”
晏臨立刻閉上了嘴,再也不敢随便發問,要是情報論錢算的話,葉辰開口真是一字千金。
不過這麽想來這個地方也就不能再住了,晏臨這麽一想稍微有些焦慮起來,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就直接問了:“你覺得新人适合居住在哪裏?”
葉辰看她這幅糾結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伸出五根手指笑着道:“你這是在向我詢問結論麽,要得出這個結論,需要太多細小的情報,而且我需要結合目前的狀況分析,通常來說肯定是一個你付不起的價格。不過我給你打個折吧,就算三個普通情報、一個基本型情報和一個高級情報怎麽樣?你确定要聽麽?”
聽起來真是好大的折扣價,簡直放血大優惠。晏臨在心裏默默地吐了個槽,幹脆地道:“恩,我要聽。”
葉辰笑得眯起了眼睛:“恩恩,我們在這裏标志區域的方法是以尖方塔的正面的方向為零度,然後順時針開始分區,一共分成順方向的九個區和逆時針方向的九個區。無域之中有二十八條環形的河流,以尖方塔為圓心呈同心圓樣,被我們稱之為'度'。所以現在最适合新人居住的是順二區十九度,順七區十四度十五度、順九區八到十度和逆四區二十一度,我個人推薦順七區十五度。”
晏臨默默地把葉辰說過的幾個區域都記了下來,随即葉辰接着說:“還剩下六條普通情報,你打算問什麽?”
晏臨仰頭盯着天頂,史無前例地察覺到情報這種東西的重要性和有限性:“我能問的情報裏頭,你直接挑重要的說吧,說到我不能問了為止。”
葉辰沒忍住直接“噗嗤”笑出聲來:“好,目前無域當中像我們這種單獨行動的人大抵已經有了固定的‘職業’,那麽沒有固定職業的,便主要是集團了。你知道無域當中有不少集團吧?不少人為了活下去開始群聚,以期活得更加容易。不過最近不少這種團體都解散了,具體原因的話我們也在調查,還沒有定論。
之前比較大的團體的話,大概是縱貫整個順二、三兩區三到七度孫思堯的‘君國’,逆三、四、五區九到十度陸衡舟的‘裏社’,順五。六區二十度到二十八度木鹽的‘金教’還有逆五區十二到二十度樓蘭姑娘的‘未來’。
嘛,一個僞皇帝,一個僞君子,一個僞教皇,還有一個僞救世主哈哈。
這些本來都算得上高級情報,不過‘未來’和‘裏社’最近貌似都已經一夜之間徹底消失了。樓蘭姑娘死了,陸衡舟也失蹤了,想來剩下兩個集團也撐不了多久,所以最近這些情報也就只剩下普通的分量,不過這對你而言還是挺重要的,你是新來的,最好避開殘留的這幾個集團。雖然這些團體有的已經不在了,他們曾經存在過的地方不管是因為殘留的人們還是因為其他想搜尋的人,都危險得很。”
作為危險的殘留者當中的一員,晏臨摸了摸鼻子,沒說話。葉辰沉默了一陣,突然開了口:“看你這反應,你果然也曾經是他們中的吧?那你是陸衡舟的子民,還是樓蘭姑娘的子民?你現在是在逆四區和逆五區的分界線附近,這麽推想的話,應該是裏社的人吧?”
晏臨沒想到這麽快被人看穿,吓了一跳,一擡眼便看見葉辰雙眼亮晶晶的,簡直讓晏臨想起自家小狗對着一盆牛肉的樣子:“喂喂,把裏社覆亡的情報賣給我吧?我可以拿幾十倍的情報乃至物質來換!我甚至可以違反職業道德,用‘尋人’的情報來跟你換!”
她這模樣實在是殷切得讓人不安,晏臨皺眉道:“裏社已經覆亡了,它為什麽覆亡重要麽?值這麽多東西麽?”
葉辰揚了揚頭,嘻嘻地笑,耳朵上串着的銀環上的挂飾叮叮當當響着,她扯了扯圍巾遮住嘴:“确實,覆亡都已經覆亡了,這情報沒什麽價值。不過既然我選這一行,自然表明我好奇心過人,對這種事情非要弄清楚不可,你要是不告訴,我可得憋死了。所以我願意虧本來換這個情報。怎麽樣,你願意麽?”
這些話根本就是半真半假,晏臨看了她一眼,稍微遲疑了一陣。
從內心深處來說,晏臨已經不想再提起裏社的任何事情了,不過剛剛領悟了情報的重要性,再加上裏社的事情實在是對她而言沒什麽損失,晏臨也就略微糾結了一下這算不算陸衡舟的個人*,随即覺得既然自己都差點交代了一條命在那裏,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