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Foretime1(parttwo) (12)

麽好習慣。

再等了等,那腳步聲愈發地近了,幾乎已經在山洞之外不遠的地方。

晏臨默默地為他們在心底裏默哀了一陣,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不過該有得同情心不能少,她立刻裝模作樣地拿手指在地上劃了一個十字,表示哀悼。

果然,沒幾秒鐘,就聽見一連串的“撲通”聲。

終黎陌留下的陷阱敢情也是有用的嘛。晏臨高高興興地想着,有空再多做兩個。

不期然,黑暗中墨微聲音晦澀:“阿臨,你這個劃十字的手勢是從哪裏學來的?”

晏臨驚訝道:“欸,你眼神真好。這麽黑你都看見了我這麽小的動作。”

重點不對。晏臨說完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這一點,立刻改口:“是我們星球上一個宗教的手勢啊,怎麽了?”

“你們星球上的宗教麽。”墨微頓了頓,沒再說話,轉身向外走。

“你去哪兒?!”晏臨一呆,實在是想不通墨微這大半夜的能去什麽地方。

“他們受傷了。我去給他們治傷。”墨微語調平靜,就跟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我要出去走走”一樣。

晏臨一瞬間簡直心神崩潰:“微微!他們想要我的命!指不定還想要你的命,你真的要治好他們然後放他們走?”

墨微的語調有點驚訝:“我就是給他們治療而已,沒打算放他們走。反正是呆在陷阱裏,虐待俘虜不太好吧。”

晏臨:“……微微,我覺得你可能并不是是非不分,你只是強迫症晚期……”

☆、Chapter 56

陷阱裏不斷傳來呻.吟聲,看起來都受了不輕的傷。

Advertisement

不只是從高處跌落造成的傷口,還有埋在陷阱裏面和陷阱壁上挂着的荊棘。按着終黎陌原來的打算,是要在陷阱裏面全部布上地刺,方便來一個殺一個。只是晏臨實在是不太想冒着誤殺無辜的風險這麽幹,終黎陌也總算覺得這種敵友不分的方法稍微危險了那麽一點點,最後也就幹脆放棄了,只是粗略地倒插了一點帶刺的藤條在陷阱壁上,總之是先給落進去的人一點教訓好了。

來的人大概有五個,當時估摸着是走成了一排,所以一次性全都進了陷阱。現在這附近尚且還在一片黑暗中,也聽不清楚究竟情況如何,只能粗略地聽着聲音判斷來自哪幾個方向。

墨微動作非常輕柔,輕柔到讓人幾乎發現不了這裏有人在。她無聲無息地走到一個陷阱旁邊,俯身盯着陷阱裏好不容易站起來、然而衣衫褴褛的高大男人,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伸出手臂按了下去。

都是皮肉傷,十來秒的功夫,沒等陷阱裏的人反應過來,她已經收回了手臂。

陷阱裏的人的感覺大概是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按到了他的頭上,随即又拿走了。然而周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他瞬間以為自己見了鬼。跟魁梧的體型一點都不搭配的是纖細的膽子,這麽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立刻慘叫了起來:“有鬼!有鬼!”

旁邊幾個陷阱裏面立刻有人跟着慘叫“鬼啊!”,大概是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也就因為精神緊繃,跟着附和慘叫。乍一聽上去,簡直有點有趣。

不過墨微對此沒有任何沒有做出絲毫停頓,直接走到最近的下一個陷阱邊上,如法炮制地在裏面的人反應過來之前,給他治療好了傷勢。這一回陷阱裏的人也明顯收到了巨大的驚吓,他是剛才跟着慘叫的那個人,然而在被墨微摸到頭頂之後,那持續了不短時間的慘叫了一下子消失了,簡直安靜得可怕,隐約聽得出來在發抖。

這一路過去得也算是順利。這幾個人大多身材高大,是當初試圖搶晏臨回去做老婆的那個男人的親屬,大抵腦子不太好,雖然體型大,不過膽量都一般的很,不太經得起吓唬。

墨微這一路也算是平靜,一直到最後一個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前四個人反常的反應讓他有了心理準備,在墨微碰到他頭頂的一瞬間,對方突然一下子反手抓住了墨微的手腕。

這一抓用力很大,墨微試着掙脫了一次,果然沒能掙脫開。一時雙方都沒有動,下面的人大概是不确定要是借着這個力道向上爬會不會反而把墨微拉下來,而沒有立刻動手,墨微也停在原地,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不小,對方是拼了命地,想把自己當救命稻草麽。

“墨小姐?”過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聽見下面的那人試探性地發了聲。

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問自己是誰,墨微沒立刻出聲,一直等到對方再試探性問了一句:“是墨小姐吧?墨小姐是來救我們的對麽?我就知道墨小姐不會見死不救的!”

對方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回信,忍不住手上再用了三分力氣,這才聽見平靜的腔調:“我不是來放你們出去的。”

對方顯然不太相信,再等了一會兒,看實在是等不出什麽了,幹脆直接開始扯着墨微的胳膊向上爬。沒爬兩下,手裏握得緊緊的力道突然松了,耳邊傳來“撲通”一聲,他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墨微這是也跳了下來。

“你……”男人目瞪口呆,“瘋了麽!你現在下來別想有人會救你!”

“我确實是墨微。”墨微根本沒理會男人在說上面,非常平靜地回答了對方最開始提出的問題,“可是我不會範你們走。我答應過阿臨不會放你們走,所以你不可能通過要挾我放你們出去。”

說話的功夫,她還順帶給對方治療了一下傷口。

傷勢被治好了,墨微察覺到胳膊上的力道愈發變強了。對方沉默了一陣,這才開口,隐約是義憤填膺的模樣:“墨小姐還記得我吧?我是肖強啊。實話說吧,我根本不在乎他們要找那個叫晏臨的複仇的事情。我今天跟着他們來,就是因為聽說墨小姐也在這裏。我就是來問一句,墨小姐,你為什麽抛棄了我們?”

抛棄麽?原來是裏社的遺民,自己曾經照顧過的那些人麽?墨微看看對方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甚在意地整理了下被荊棘刺破的衣服。這是先前跳下來的時候被兩根懸挂在土壁上的藤蔓刺破的,當時胳膊上也被劃出了兩道不淺的傷痕,這會兒她伸手透過衣服的破口去摸摸傷口,不出預料,這麽一會兒工夫就已經自動痊愈了。

對方沒能等到回答,簡直愈發憤怒,遏制不住地一拳砸在土壁上,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罵道:“墨小姐!我們一直知道陸衡舟是個僞君子!可是我們也看錯了你!陸衡舟抛棄了我們,連你也抛棄了我們!你們有沒有為我們考慮過!在我們最無助的時候把我們丢下來,你知道你走了之後多少人死了麽!墨小姐,不,墨微,你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土壁上的泥土被這一拳打得“索索”地往下掉,墨微背靠在土壁上,不少泥土散落下來掉在她臉上,然後滾落到了地面上。透過重重的黑暗,墨微沒什麽精神地瞪大了溫柔得杏仁眼,看着對方幾乎隐沒在黑暗中的輪廓。

說實話,她其實根本認不出這個人是誰,裏社覆滅前後,跟在她身邊的人都絕對不算少,她其實記得的不多。不過即便不知道對方是誰,她依舊能清楚地察覺到對方的憤怒,而那個,是多麽真心誠意的憤怒。這是第多少次遇到這樣的人呢?每一次每一次,拿着別人的幫忙當成理所應當,然後反過來質問對方為什麽不再提供幫助了。

要是非要把這樣的人定個名字的話,墨微幾乎想說,那是全人類。

自顧自地想着,墨微居然下意識地冷笑了一聲。她在聽到了自己得冷笑聲之後立刻垂下了眼眸,伸手随即揉了揉額角,最近回憶過去的次數愈發多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對方當然聽到了這麽一聲冷笑,大概是沒想到墨微這個脾氣的人居然也能發出這麽尖銳的笑聲,一時之間居然懵住了,墨微在他心中的模樣實在是溫柔可欺,什麽時候居然也能發出如此尖銳的聲音了?他擡頭想确認墨微的表情,希望剛才是自己聽錯了,然而天色太暗,他看不清楚,卻也并不打算輕易放棄。

黑暗之中,兩人都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卻又都固執地盯着對方。

“沒有為你們考慮過麽。”墨微終于接過了話,一把甩開尚且還松松地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語氣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柔和,“沒有為你們考慮過啊,陸衡舟。哈。你知道麽,一直以來,我總是為陸衡舟這個人覺得不值,他當初為了裏社那麽勞心勞力,究竟是為了什麽啊,為了你們這些人也能夠活下去麽?。”

墨微的聲音不算大,當然也不可能平息面前這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人人的怒火,墨微活動了一下手腕,無可奈何嘆了口氣:“寸心說得對,我最開始就不應該浪費這個時間來跟你們呆在一起,我要是救了你們立刻就走了的話,你們現在說不定更加感激我一些。”

對方大概是聽了這麽久已經開始有點急了,也沒打算好好體會這段話,直接又伸手去推墨微:“喂喂,你既然是來救我們的,好歹救人救到底,把我們放出去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墨微,你們抛棄我的賬我們還沒算呢,這樣好了,只要你能救我,我們一筆勾銷好……”

沒等他說完,他伸出來想推一推墨微的手就接觸到了冰冷的土壁,他愣了一愣,才聽見墨微的聲音從上方傳了過來:“我從來沒說過自己要救人救到底,我也不覺得自己哪裏對不起你需要你的原諒。”

她居然跳上去了?!男人明顯愣住了,這邊土壁直上直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跳上去了?!他一個高個子大男人被困在這裏這麽長時間,那麽一個小個子的女孩子居然這麽輕輕松松上去了?!這怎麽可能!一定是有機關!

墨微溫和得讓人無比安心的聲音從陷阱上方傳了過來:“別急啊,反正不管怎麽樣,你們不是已經跟剩下的其他人已經約定了,要是到明天早晨你們還沒有回去,就會有人來救你們麽?既然如此,你們急什麽?”

“你怎麽知道!”對方一下子驚慌起來。自己全部的算盤都在對方意料之內,這樣的驚慌感實在是很強烈。

墨微沒回答,寂靜籠罩下來,也不知道她究竟還在不在原來的地方,亦或者已經走了。

☆、Chapter 57

事實上墨微并沒有完全猜對。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晏臨再次從長時間的睡眠當中醒過來的時候,也并沒有大批人馬來拯救他們失手的同伴。

晏臨這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精神好了不少,雖然依舊頭疼得厲害,不過已經能站起來走動走動了。擡頭看看天色,自己大概已經又睡了一整天。

“微微……”晏臨看墨微正在打算煮什麽東西,立刻上去打算接手,“我來吧。”、

墨微擔心地看着她:“你身體還沒好,最好是多休息。”

晏臨回憶了一下墨微的廚藝,堅定地表示自己身體可以支持。

事實上在吃飽喝足之前,晏臨壓根兒沒想起來昨天夜裏其實算是半睡半醒時候被偷襲的事情。然而好不容易想起來了,晏臨也沒真的打算好應該做什麽。食物這麽緊缺,要是給這些俘虜們,就意味着是拿自己這邊拼上性命得來的食物去喂給想殺自己的人,這種事實在是做不出來。但是要是不給只是關着他們的話,要真的把他們活活餓死貌似還是有點殘忍。那麽兩者都不選,要說直接放他們走嘛,又不知道會不會報複……

晏臨努力思考了一會兒,轉頭想問問墨微的意思,然而看了看墨微抱着膝蓋坐在旁邊發呆的樣子,還是把話咽了下去。算了,墨微的意思有什麽好問的,不用腦袋都能想到。

晏臨吃了點東西就又縮到山洞角落裏打算睡覺。墨微說她是精神沒有恢複所以不能動,沒什麽比睡覺更加有助于恢複精神了。墨微走過來給她加了一卷獸皮,晏臨裹在獸皮裏,濃重睡意就慢慢地襲了上來,她昏昏沉沉地想着,也罷,離真的餓死這些人起碼還有七八天的時間呢,不急。

不過晏臨想要慢慢考慮的願望也沒有實現。

這一天夜裏,再一次被墨微推醒的晏臨簡直心神崩潰。

“又有人來了?”晏臨無語地爬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發覺算是恢複得不錯。另一個好消息是這一回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有一團篝火好好地點燃着。

墨微看着外面的黑暗,輕聲道:“人數……很多。”

聽聲音,确實不少。晏臨稍微有些緊張,手腳力氣還不足,也不知道要是真的打起來能撐多久。她掂量了一下平時用得順手的刀,大概是今天精神尚未完全恢複,差點沒拎得起來,沒辦法,只好重新拿了弓箭,兩步走到山洞口,盯着外面。

意外的是,黑暗中驟然間亮起了一排火。

晏臨愣了愣,這才發現對面三四十餘人紛紛點燃了手裏的火把。

這一瞬間,不祥的預感立刻湧了上來,晏臨沒來得及做出更多的反應,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

“酒?”晏臨簡直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無域居然有這種東西?!”

墨微在她身後皺了皺眉:“應該有含有大量酒精成分的漿果,用漿.汁做的酒精吧。”她看晏臨一臉瞠目結舌的模樣,立刻補充了一句,“以前寸心經常收集很多漿果,又一次他們出去談話,回來之後陸衡舟身上有很重的酒氣,說我這麽猜了。”

晏臨抿了抿嘴,跑了個題:“微微,你什麽時候開始稱呼他‘陸衡舟’了?”

墨微眨了眨眼睛,不明就裏:“這個很重要麽?”

晏臨搖了搖頭:“沒什麽,就只是奇怪,我以為你跟陸衡舟更加熟悉一些,現在聽起來似乎是跟鐘寸心更熟悉?”

“恩?”墨微轉頭看向外面,立刻轉移了話題,“有人走近了兩步,他們要說話了。”

晏臨嘆了口氣,直接扔下了手裏的弓箭,走了出去,趁着對方沒說話之前先開了口:“別放火!你們的目标是這裏的物資吧?!要是放了火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

對面大概是沒想到這邊會先說話,猶豫了一會兒,剛才走近了兩步的那個人開口了:“那你們束手就擒!否則我們放火燒山!”

晏臨轉頭:“他們已經倒了酒精,又威脅我們要放火,冬天剛過,枯葉很多。要是真的點火很容易就是燒成一片,那樣估計我們要活下來也很難。微微,他們來找我尋仇的,你先躲到山洞裏面去,等他們不注意,直接跑。等你跑了,我再自己溜。”

墨微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昨天最後那個陷阱,随即搖了搖頭:“他們知道我在這裏,不會輕易讓我也跑了的。我們先假裝順從吧,看看情況再說。畢竟來的是一群人,衆口難調,我想肯定沒那麽容易得出如何處置我們的結論。所以不管怎麽樣,起碼還有時間。”

“我投降!”晏臨翻着白眼仰頭看天,心不甘情不願地向外走,高聲道,“別放火!我投降!”

——

晏臨背倚着樹幹,渾身上下被一條兩根拇指那麽粗的麻繩捆了七八圈,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把自己當成了什麽樣的豺狼虎豹,值得這麽認真地捆起來。晏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掙紮,面不改色地靠在樹幹上,神色鎮定地拿手心裏藏着的小刀在背後開始割繩子。

嘛,晏臨掃了一遍對面二三十個人,這些人也不知道哪個星球哪個時空來的,娛樂業一定不發達,肯定沒有那麽多警匪片,綁.架之前居然都不搜身,枉費自己動用了終黎陌教過的所有技術藏起來了這把小刀,結果發現就算光明正大地捏在手上,估計對方也不會發現。

這種耗盡了所有心力準備上去單挑,結果發現對方是個三歲小孩的感覺真的不好,晏臨簡直有點喪氣,不過還是有那麽一點沒讓她如意的地方的。這繩子真是出乎預料地結實,割了這半天也不知道有沒有割斷一半。

她扭頭看了看那幫正在吵架的人群,默默地嘆了口氣,繼續默默地割繩子。

一群人在一起固然更加有效率,成功地抓.住了她們,然而就如同墨微所說的,他們在齊心協力地抓.住了這兩人之後,立刻陷入了長時間得吵架當中。

最開始估計有半個小時晏臨都沒聽出他們在亂糟糟地吵什麽,等好不容易有個人跳出來維持秩序,他們才達成了第一個共識:先讨論如何處理墨微。

這個話題進展很快,除了某個那位“死去大哥”的忠實追随者覺得跟晏臨有牽連的人都得死,以及另一個剛從陷阱裏面被拯救出來、因為憤怒而要求把這兩個女人都殺了的,其他人很快達成了共識,墨微這麽大的外挂不要白不要,可以留着。

接下來他們開始讨論如何處理晏臨。雖然說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很不好,晏臨還是很想給他們的效率點根蠟。

一半人覺得這個女人應該直接殺了,一小半人覺得應該虐殺了,還有一部分人覺得應該說服這個戰鬥力。

就在他們相持不下簡直快開始動手的時候,突然一聲咆哮像是平地驚雷一眼從某個方向傳了過來。

那是屬于安氏獸的咆哮。

這聲咆哮聲其實不算大,應該不在很近的地方,這裏有三四十個人,料想安氏獸也不會貿然接近,即便安氏獸來了,也未必沒有勝算。

不過這幫人明顯沒有考慮這麽多,在聽到安氏獸咆哮的剎那,幾乎所有人都紛紛臉色變白,顧不上給墨微和晏臨松綁,一個個亂成一團立刻開始向着反方向跑。

向前那個威脅過墨微的裏社遺民跟着跑了兩步,回頭看了墨微一眼,返過身來用力扯了兩把墨微身上的繩子。墨微見着略略動容,然而耳邊再度傳來一聲咆哮,聲音比剛才略大,似乎是近了不少。

這男人瞬間臉色白了白,咬了咬牙,狠狠地道:“墨小姐,我救不了你,你自己保重吧!”

話一說完,他轉過身,立刻跑了出去。

墨微沒再給出什麽特別的回應,等那邊跑遠了,才輕輕嘆了口氣,察覺到旁邊晏臨原本在努力割繩子的動作突然停下不動了,有些詫異地回頭:“你怎麽……”

話沒說完,她就發覺晏臨渾身僵硬,似乎是整個人驚呆了一樣,墨微皺了皺眉:“阿臨,你沒事吧?安氏……”

“安氏獸?”晏臨回過頭,使勁眨了眨眼睛,眼眶裏有點霧氣,突然提高了聲音,“才沒有什麽安氏獸!鐘寸心!別吓人了!”

一個人從不遠處的草叢中晃了出來,還不忘向着方才那群人逃走的方向最後學了一聲安氏獸的咆哮,順便轉頭耀武揚威道:“唔,貌似當初有人形容我的口.技是沒用的技能來着……”

晏臨臉皮抽了抽,本來滿腔的震驚、感動,還有發覺他原來沒死的想哭的*,立刻被這麽一句簡直無厘頭的開場白扔到了九霄雲外。她繃直了身體,努力壓下自己所有的情緒,等了半天才問了一句:“那你就這麽放他們跑了?不怕他們回來報複?”

鐘寸心嘴角一翹,似乎是想要冷笑的樣子,然而這一聲冷笑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到不算很遠的地方,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傳了過來。

晏臨目瞪口呆地看着鐘寸心一臉意料之中的模樣、慢慢悠悠地過來給她們解開捆着的繩子:“你……你……”

旁邊墨微不甚贊同地皺了皺眉:“寸心,你做事實在是不喜歡給別人留餘地。”

她的話沒得到回應,倒是晏臨突然“嗯?”了一聲,聲音低了低:“鐘寸心,你……怎麽滿身是血?你受傷了?”

墨微立刻分心,仔細看了看,果然,在夜色之中也能勉強看出鐘寸心滿身都是血,鐘寸心低着頭利索地解開繩子,擡起頭:“不是我的血,确實是有人受傷了,可能需要靜養,所以我沒有那麽多餘地可以留給別人。”

“有人受傷了?”墨微立刻轉移了注意力,“在哪兒?”

鐘寸心撥開草叢,露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來:“我把他背過來了,墨微,拜托你了……”

他話沒說完,便驚訝地看見墨微罕見地露出了一個幾乎是失控的表情,也不似平時溫溫和和的步調,以極快的速度一下子沖了過去,瞬間跪坐在那個倒在草叢裏、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旁邊,幾乎算得上是顫栗起來:

“簡!你居然會受傷!簡!你醒醒!”

☆、Chapter 58

在晏臨的印象裏,她見過墨微很多種表情。

溫柔淺笑,冷靜對峙,皺眉,或是義正言辭地喝斥,每一種都有過,唯獨沒有一種能跟“驚慌失措”四個字搭上邊。

對,要是非要形容墨微現在的狀态,那只有四個字“驚慌失措。”

晏臨目瞪口呆地看着墨微雙手都有點發抖地撕下一塊袖子,手忙腳亂地給漆雕簡包紮傷口,拼命想要按住那些雖然被人草草包紮過,然而還是在不斷向外湧血的傷口。

漆雕簡,這個在她腦海中的全部印象就只有鐘寸心的回憶,加上終黎陌說過的那句“職業玩家”。這會兒低頭看看,也不過是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既看不出鐘寸心口中那個冷靜睿智的樣子,也看不出作為一個職業玩家應有的冷靜到冷漠的樣子,只是個看起來年紀不算大的青年人,容貌也不算出衆,唯一能從那張臉上看出來的,不過是失血過多的虛弱而已。

當然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是,這個人,居然跟墨微認識?

鐘寸心也稍微驚訝了下,不過很快冷靜了下來,安靜地看了好一陣,終于輕聲問道:“墨微,你不能治療他的傷?”

墨微沒回話,緊緊地抿着嘴唇,根本沒顧得上其他事情,鐘寸心沉默了一會兒,看狀況實在是不容樂觀,蹲下身,從口袋裏把雪沾拎了出來,再從雪沾身體下面的口袋裏翻出兩顆止血的漿果遞了過去。

雪沾被從漿果口袋裏拎了出來,老大不高興,一扭頭趴到鐘寸心頭上去了。

晏臨擡頭看看鐘寸心,鐘寸心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墨微,”鐘寸心四處看了看,語氣平平淡淡,“血止住了的話,讓我先把他背回山洞。這麽大的血腥氣,又是夜裏,呆在這裏太危險了。”

墨微總算是給了點反應,點了點頭。

————

把漆雕簡搬到隔壁山洞之後,因為墨微說需要安靜的環境,鐘寸心也就毫不客氣地窩到了晏臨的山洞裏,在晏臨滿臉的問號之中,坦然到簡直厚顏無恥地無視了她所有的感想,直接倒頭就睡。

真是一如既往地能在一秒鐘之內讓人暴走!晏臨揉了揉眉心,這一夜發生的變故太多,太多疑問積攢在心中也實在是讓人無端地異常暴躁。

當然最大的變故是,鐘寸心,他還活着。晏臨用力捏了捏拳頭,給自己一點點實感,目不轉睛地盯着在睡夢中不設防備地露出一臉憔悴的鐘寸心,突然覺得輕松。

她先前以為無域中必定不可能有遠距離或者有延遲時效爆破的炸藥,所以她以為鐘寸心必定已經葬身裏社,然而剛才鐘寸心已經清楚地使用過了這一類型炸藥,那他為什麽還活着,自然也不是一個問題。

她不知道鐘寸心這兩天究竟遭遇了些什麽,然而這一身的血,加上這一臉的近乎崩潰的疲憊,實在是讓人發不出火來。

篝火還剩一小堆,晏臨無聊地靠在山洞壁上胡思亂想了一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大概已經又是大半天過去了,不過這一回醒來感覺神清氣爽,精神差不多已經大好了,伸展四肢也舒服了不少,晏臨懶洋洋地爬伸了個攔腰,正對上對面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的時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完全清醒了,想起來這一覺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

鐘寸心沒預料到晏臨會突然醒過來,尴尬地別開視線去,咳嗽了一聲:“咳咳,好久不見啊。”

借由這個欲蓋彌彰的行為,晏臨頓時覺得尴尬度上升了十倍:“好久不見……”

鐘寸心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問,一件一件問吧,只要我知道的,知無不言。”話一說完,鐘寸心突然想起終黎陌之前跟他談的那個“有問題盡管問,知無不言”的條件,頓時額角跳了兩下。

晏臨使勁眨了兩下眼睛,倒是不大客氣:“墨微跟漆雕簡什麽關系?”

難得自己決定回答所有問題,結果第一個問題就真的不清楚,鐘寸心整個臉皮都抽了抽:“不清楚,說實話,我比你還驚訝。”說完,不出意外地發現對方露出了一臉“你又騙我”的神情。

鐘寸心盯着晏臨充滿懷疑的目光,硬着頭皮繼續道:“除了這個都行。”

晏臨基本對鐘寸心的信用指數不抱指望:“那你跟陸衡舟的關系呢?”

“在我小時候,衡舟的姐姐一起照顧我了,”鐘寸心說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稍微皺了皺眉,不過稍縱即逝,“所以我們就跟親兄弟一樣長大。”

“唔。”晏臨點頭,順着往下問,“那你知道陸衡舟所在順七區十五度,是不是将要發生什麽?”

鐘寸心愈發皺眉:“順七區十五度的事情麽,我離得太遠,情報不夠,只大概知道一個影子。在順七區十五度,有個叫羅洱的人,以前是跟葉辰搭檔的情報販子,在葉辰詐死的時候也失蹤了,現在一遍勸說人們讨伐王,一邊高價出售某個絕密情報,據說聽到了這個情報的人都自盡了。”

原來你也知道葉辰啊?晏臨不動聲色地盯着鐘寸心,卻看見鐘寸心瞟了她的手腕一眼:“不過葉辰大概對你失望得很吧,她原來打算你盡快用她的手镯去向別人打聽情報,好讓她詐死的消息迅速傳出去,沒想到你有着這麽大一個機會在眼前居然沒有立刻用。”

晏臨偏過頭,臉色頓時差了三分。自己要是真的用了這個手镯,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對方抓住逼問葉辰的下落,等對方嚴刑逼供之後,卻發現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大概也不會讓她輕松活下去吧?得知唯一一個似乎沒有什麽所圖地救過自己的人居然也打算害死自己,誰的心情都不可能好起來。

鐘寸心看晏臨靠在山壁上沉默了,沒忍住直接追問了一聲:“你就沒有其他想問得了?”喂喂,你難道不想問問我為什麽還活着,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恰好救了你嘛?!

晏臨一臉莫名其妙地回過頭:“沒有了啊?我還應該問什麽嗎?”

鐘寸心嘴角抽了抽:“哦,沒什麽,我随便說一說。”

晏臨:“……”

……

沉默好像有點過頭了,鐘寸心總算憋出了一句話:“最近過得怎麽樣?”

最近?晏臨想了想,繼續沉默了好一陣:“還行。”

果然還是為終黎陌那個僞君子覺得難過?鐘寸心別了別嘴,轉移話題:“墨微治不好漆雕簡。”

晏臨果然來了興趣:“你知道原因?”

“我是在順四區十七度找到漆雕的。”鐘寸心挑了挑眉毛,拍拍趴在他頭上的雪沾,“他就是幫你包紮傷口的,恩,其中一個人。我是讓雪沾順着幫你包紮傷口的布條上的氣味找過去的。看方向,當時應該是去往順七區十五度。”

晏臨“啊”了一聲,繼續聽。

“墨微說過,她治療有兩個條件,”鐘寸心露出思量的神色,“第一個是三天以內受的傷,既然漆雕他三天前還有力氣幫你包紮傷口,那這個傷肯定是三天以內受的。所以,我想是第二個條件沒能滿足。”

晏臨回憶了一下第一次見墨微的時候墨微說過的自己治療的條件,露出驚恐的神色:“你是說……”

鐘寸心點了點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第二個條件是……必須在無域內受的傷……”

鐘寸心淡定地接過話:“如你所說,漆雕的傷大概不是在無域裏面受的,所以墨微也沒有辦法治療。由此推想,起碼漆雕是找到了能夠離開無域的辦法。既然他是職業玩家,那離開游戲的方法很可能是跟游戲相關的。”

“那他受的傷呢?”晏臨冷靜下來,“難道說是逃離無域被發現了?所以被打成重傷扔了回來?”

“有可能。”鐘寸心攤了攤手,“不管怎麽樣,關于逃離無域的方法,離開無域之後漆雕他發生了什麽,現在我們統統不知道,只能夠等漆雕醒過來。”

這個雖然尚且還虛無缥缈的猜測就如同一劑強心針,讓晏臨眼裏驟然間亮起了一團火焰。

這是在無域活下去最重要的東西——

希望。

鐘寸心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