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寫到了kiss 好方(≧口≦) (4)

這是比較不客氣的說法。

還有,“你們剛才在裏面……嗯???”

這是比較不純潔的說法。

“你跟易老師什麽關系啊?”

這是來自她的同桌。

沉吟了下,莫赴晚開口,“他是我哥哥。”

“我給他送早餐。”

兩句話落地,圍着她的人瞬間表情柔和了許多,也許是将她歸為了可讨好可套路可登陸的捷徑。莫赴晚的同桌仍有些質疑,拉着她的胳膊,拽到一旁,推了推眼鏡,“你們倆長得不像啊……”

還有剛才出來的時候,那默契的擡眸,滿滿都是CP感。

“表的,不像也可以理解。”她言簡意赅,想早點脫身。

被經濟法轟炸了整整一天,莫赴晚又趴在了桌上,跨越高山來涉獵不熟悉的東西,那感覺就是在天靈蓋上敲出了一條縫,易千森淺笑着駕輕就熟地将那些複雜的理論直接灌了下去。

她被知識的海洋淹沒,窒息,且救不回來了。

同桌拍了拍她的肩,自從聽說了她的本職是醫生後,藏在鏡片後的眼神炯炯發亮,好像她就是去毅然踏上炸碉堡道路的董存瑞,或者是手中的炸藥包,都是為了社會前進做出極大發展。

教室裏的人三三兩兩散去,她拿出手機,看着SPTC的微信群裏一群人插科打诨,才焉巴巴地給近在咫尺的易千森發短信,“讓我緩緩,再回家。”

空曠的教室,聽到他輕輕笑了聲。

莫赴晚有些臉熱,扣在桌上的電話卻震動了起來,看見徐琢的名字,她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輕輕敲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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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的名字,一筆一劃拆開都是一根根細密的針,輕易紮進她硬如鋼鐵的殼子。

最終還是接起來了,她垂眸,輕輕喂了一聲。

“莫赴晚,你給我說清楚。王知興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不是被公派到法國去進修了嗎?今天我在寧繪大學去聽到了一些傳言,說他猥亵女學生?這怎麽可能,一定是哪個不要臉的小姑娘貼上去的!他到底在哪?!”

徐琢的聲音很尖銳,隔着聽筒也沒有弱化幾分,兇狠鑿着她的耳朵。

她幾乎想笑了。

紙還是包不住火。

要不是為了丁紛紛,莫赴晚不會替她所謂的養父瞞住這件惡心又無恥的事。

他說,親情是最後一塊遮羞布了。希望莫赴晚能成全他入獄前的最後一個希望。

那句話她現在還能不差一字地背出來,“你阿姨和妹妹性子急又好面子,知道了肯定接受不了,希望你能寬容一點。求求你了。”

多麽冠冕堂皇的兩個字——寬容。

過去的她是有多寬容,才會讓為了高升而營造正面輿論的王家人領走了她,才會忍氣吞聲過了20年影子一般的生活。

“你猜?”她坐直了身子,混沌的大腦突然醒過來了,開始高速運作,從茫茫記憶中努力尋找着每一個不動聲色卻又能戳中徐琢痛處的詞彙。

她最痛恨的大概就是和徐琢、王雅雅兩人同一性別,不能用暴力解決問題。莫赴晚可以拿水果刀指着晚上偷偷來她房間的王知興,卻不可以甩一巴掌給比她還矮的這兩個女人。

“莫赴晚!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養父不知所終,你妹妹根本找不到工作了!或者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真是狼心狗肺的賤人,養了這麽多年的白眼狼,當我瞎了!”

易千森注意到她的動靜,一直沒有喜怒的女人現在雙眼亮得驚人,唇角甚至帶起了小小弧度,側着頭開口吐露着冷漠的話語,“不,我想看到的還不止這些,你想得太簡單了徐女士。”

他放下手中還沒整理完的講義,朝她慢慢走去,邁過一級級大的臺階。

“徐琢,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王知興進監獄了,怎麽樣,你開心嗎?他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敗類、垃圾,那麽好的女孩子被他糟蹋了三年,他不該去監獄,應該在哪?!衣冠楚楚地當他的大學教授嗎?!你們一家人能不能他媽要點臉?!”

她注視着易千森,微微搖頭。

不要過來啊,現在的我很可怕。

一鼓作氣爆發了一長串句子,她坐得挺直,手下意識地抓緊了筆記本,掌心被堅硬的外殼硌出了難以忽視的痛感。和電話那端的沉默,一起讓她覺得異常的愉悅。

“晚晚。”

她看見了易千森站在了她對面,以口型無聲地叫她,眼鏡不知在何時已經被摘下了,擔憂地看着她,目光沉沉。

低頭,莫赴晚利落地挂了電話。

沉默了許久,久得讓易千森以為她在憋住眼淚。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卻是仍然幹淨的一張素臉,沒什麽大的起伏,唯獨一雙眼睛亮得不像話。

“回家吧?”他順勢将她拉了起來。

“不是很開心呢。”莫赴晚将書本裝進包裏,仰起頭對他誠實地說。

比起一委屈就哭的小孩,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也值得心疼啊。可惜越長大,越有這份好心的人,越來越少了。

易千森沉思了下,“走吧。”

她眨眨眼,語氣有些倦怠,“去哪?”

“逛街,給你買東西,包包也好,衣服也好,化妝品也好,香水也好,只要你喜歡。”

被他淡定卻又財大氣粗的口吻逗笑了,莫赴晚也不矜持,點點頭,“好啊。”

不過這個易小四還真是,跟她相性太合。

沒有交涉過,也知道做什麽事能讓她開心。她一時興起戲言讓兩人建立起的兄妹關系,被他一絲不茍又溫柔滿滿地執行着。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覺得被治好的自己,已經剜去了所有腐蝕着過去的不好記憶,和無用的軟弱。應該什麽都不缺了啊。

大吼大叫宣洩了之後,有人無聲叫她名字的感覺,是什麽呢。大概就是有人在你身邊,僅此而已。

易千森帶她去了寧繪市最大的購物中心。在進行體力勞動之前,兩人先在Carmen補充了能量。

看中了這家西班牙餐廳,只是因為它明亮的裝潢還有充滿了西班牙式熱情明朗的音樂演奏。

應該多少能驅散那個一路沉默的人眼中的陰霾。

莫赴晚卻吃不了夾生的海鮮飯,皺着眉,最後把奶油蘑菇湯勉強喝光了。

“看來我錯了啊。”易千森放下了勺子,語氣無不遺憾。

她擡頭,“什麽?”

“該問問你喜歡吃什麽的。”

“這裏也挺好的。”莫赴晚搖搖頭,擦了擦嘴唇。

“那就開始戰鬥吧。”易千森起身,帶了點笑,“我已經做好了提袋子的準備。”

雖然氣勢洶洶殺到了二樓,莫赴晚卻沒有什麽興致,負手掠過了一家家店,都沒有進去看看的打算。

易千森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怎麽不進去?”

“不知道買什麽。”她的眼裏全是整棟樓裏璀璨的燈光,填滿了那雙烏黑的眼,如同星子浮現于夜空之上。

而且她也不想真的去壓榨剝削易千森。

“去彩妝區看看?女孩子不是都喜歡試色,然後種草拔草的嗎?”

他誠懇地給着建議,莫赴晚雙手搭在欄杆上,側身看他,眼睛彎了彎,“哥哥以前也這麽哄女朋友?很熟練啊……”

易千森摸了摸眉骨,因為沒戴眼鏡下意識眯了眯眼,“沒有啊,刷微博看到的。”

她轉身,靠在背後的玻璃上,好奇挑眉,“你也玩微博?我還以為你這種老幹部,閑暇時間就在家裏泡茶下棋呢。”

易小四這種上課還在襯衣口袋上別鋼筆的人真的少見了。但每次他點名時抽出那只筆,下面都是一排齊刷刷的議論聲。

少女們都捂着臉說這個樣子的老古董真是太萌了。

她倒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只是看見那張不茍言笑的臉,心裏只能很沒節操地給出兩個字的評價,禁欲。

真的特別禁欲。

清冷得跟天上的月亮一樣。

架不住他皮相好,所以人氣這麽高。

“我今年才28……”他好脾氣地反駁,眉眼清俊,挂着能夠殺死每個路過女孩少女心的笑。

啊,真是一個特別溫柔的哥哥啊。

莫赴晚的心情一點點被他輕聲細語複蘇,膨脹成一朵雲,緩緩慢慢飄上了心髒。

“改天做個心理年齡測試吧,我猜你已經35了。”她站直了身子,伸出左手拉住了易千森的一根小指,“走吧,給你一個見證斬男色的機會。”

“什麽是斬男色?”

被她搭上來的瞬間,易千森好像被靜電炸到,小指微顫。還好她随後就放開了,只是領着他往前走,一邊側過半張臉解說着,“不是玩微博嗎?這個梗都不知道?”

“不知道。”老幹部口氣平穩,緩緩跟在她身後。

莫赴晚哦了聲,對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等會就知道了。”

走到了YSL專櫃,莫赴晚直接讓專櫃BA給她拿了一支12色號的唇釉,捏在手中,對易千森晃了晃。

“哥哥,付錢吧。”

她為所不多的幾次在專櫃試色的經歷都不太美好,BA小姐們仿佛見多了這種匆匆逗留就走開的女人,說話仿佛都從鼻孔出來。

所以她幹脆直接讓易千森刷卡買下後,才在BA小姐親切的微笑中,走向了鏡子。

她抿了抿唇,稍微潤色了片刻,才扭開了唇釉。

雖然這個色號人稱斬男色,但莫赴晚從沒用過,淡淡抹了一層,鏡子裏的人瞬間明豔了幾分,本來沉郁的眉眼都被這一抹紅沖淡了不少。

她在轉身之前,心髒竟然突突跳了幾下,十分強烈。

這大概就是素面朝天太久了,突然蒙上了遮羞布,感覺無所适從。

平複了下表情,莫赴晚走到易千森面前,慢慢開口,“怎麽樣?”

還挺期待這位老直男的回答。

易千森看着她,睫毛被頭頂的吊燈籠罩住,投下一片陰影,遮不住他沉沉的視線。

他輕輕掃來的一眼,讓莫赴晚錯覺唇都被燙了一下。

偏偏易千森沒有說話,就那樣定定看着她。要不是建立去的兄妹友好感情在前,她幾乎以為這個色號真的無敵到一出手就成功斬男。

“晚晚,不要用這個顏色。”

老直男最後還是開口了,把色號說成了顏色,移開了雙眼,看似很平淡。

“為什麽?”她扭頭對着鏡子看了看,挺好的呀,提升氣色。

“你本來就生得很明豔了,再這樣的話……”

易千森的聲音低了幾分,吞沒了沒有說出口的話。

再這樣的話,他就有點慌亂了。

☆、你難道是一個老古董嗎?

莫赴晚對着鏡子,仔細抿了抿嘴唇。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拖尾晚禮服,頭發微卷,臉上施滿了脂粉,特別是一雙紅唇,靜靜凝視着鏡子裏的自己,莫赴晚都察覺到了一絲殺氣。

整理好了心情和表情,她微微勾起了點唇角,對從廁所出來的一位同樣精心打扮的女人微笑。

這位是誰來着,好像是某個公司的副總,匆匆一面,只記住了她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名號和頭銜一閃而過。

走廊上,易千森還靠在那裏。

頭發梳成了大背頭,露出了英氣的眉毛,加上一身筆挺黑色西裝,本該是個沉穩美男子。

可惜,他看到莫赴晚的瞬間,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朝她招招手。

莫赴晚提着裙擺,踩着高跟慢悠悠到他面前,被輕快叫了聲,“姐……”

“易小二,打住,要記住你現在是同方集團的副總,不要擺出一副歡喜的傻樣。”

她點了點他的眉心,留長的指甲戳在了他皮膚上,漫過一陣觸電的痛感。心裏還留着一絲懊惱,她一個局外人,就這樣被易千森拖下了水。

“喬泠然在等你。”她提點了句低頭的易千森。

兩人朝走廊盡頭走去,“等會要講的話,背下來了嗎?”

莫赴晚很少這樣充滿母愛地講話,盡管身邊的老男孩看起來比她成熟不少,豐神俊秀。

“背下來了。”易千森皺眉,定住,轉身看她,“可我還是緊張,為什麽要讓我來代替別人參加這個慶功酒會啊?”

還能有為什麽,到點該你出來了。

莫赴晚伸長了手,夠到了他的肩,“加油,就當是第二次中考。”

喬泠然站在不遠處,對莫赴晚點點頭,“莫醫生,辛苦了。”

她走向了易千森,眼神微閃,方才站在遠處的一腔情深漸漸淡去,切換成下屬的盡職盡責,“易總,還有半個小時到您講話。”

易千森撇撇嘴,揪了下領結,低聲抱怨,“喬姐姐,這個領結是不是系太緊了……難受啊……”

喬泠然剛想笑,聽到他說難受,立刻走近了一些,“我看看。”

他聽話地俯下了點身子,喬泠然卻愣了,為這近在咫尺的距離。慢慢擡手,她一瞬不瞬看着易千森,替他正着領子,指尖微顫,許久才收回去,如夢初醒地說一聲好了。

抱着手站在一邊,莫赴晚盯着這對詭異的上司和下屬。

一周七天,易千森只有一天是可接近,或者說可以稱為可愛的。

可是自從主人格那位易先生從喬泠然那聽說了易小二做過的蠢事,每周四堅定地在家休息,不再去上班。杜絕了一切出糗和再見到她的機會。

對于喬泠然來說,面對此刻心理16歲的易千森,她卻無法收斂住對28歲的易千森的感情。也只能借着這個時候,和這具軀體,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莫赴晚想到了三天前的場景。

她和易千森在沙發上對坐着,長桌上擱了兩杯茶。

他似乎有話想說,又感到為難。修長的雙手交握着,青筋的輪廓盡現,莫赴晚就安靜地等待着,視線在他雙手上逡巡不去。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應該算是個手控。

“莫醫生。”

易千森終于開口,擡眸直視着他。

主人格的他,是強勢的,高貴冷豔的,做什麽都像上膛的槍,直接了當。

“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夕山市出差一周。”

他懇求的姿态拿捏得很到位,眉頭微微蹙起,黑漆漆的眼包裹住她整個身影,濕漉漉地在夜色裏蔓延。

能讓易先生開口求助的,應該是和她本職工作有關的大事了。莫赴晚做出好商好量的模樣,“是遇到了什麽難題,需要我幫忙嗎?”

“嗯,周三有競标會,我們公司應該十拿九穩,但周四的慶祝酒會……”

她瞬間了悟,易小二那個時候會跑出來。

平時沉穩威嚴的副總突然變成了笑眯眯的小毛孩,想必同方集團和合作公司的職工都會跌破眼鏡的。

面前這位應該尤其不能接受吧。

“演講稿我讓喬泠然準備好了,到時候,希望莫醫生能監管好……他……”

易千森松開了緊扣的雙手,看得出來,對易小二他心裏存了幾分別扭。就是這份和平時形象完全不符的心情,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憂愁。

她第一次看到別人苦難,而覺得頗為愉快。

看高貴冷豔易先生下凡,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啊。

“好的。”

反正易千森不缺錢,公費報銷,公費旅游,她沒有任何理由推脫。微博轉發了《吃在中國》紀錄片夕山特輯已經很久,擺在她眼前的正是一個去實踐出真知的機會。

于是她和喬泠然、易千森,還有幾個同方集團的職員,一同飛到了夕山市。

前三天是他們公司參與競标。

莫赴晚完全不打算圍觀,她惬意地在夕山逛了整整三天,每天的內容就是走走走,吃吃吃,紀錄片裏提到的飯店,她拿筆記在了本子上,打算依次試過去。

或許是因為上了電視曝光,那些飯店人流量都出奇大,她的小本本上,也就劃去了七家而已。

轉眼,星期四就到了。

易小二大清早被她和喬泠然抓了起來,随便扯了個理由,就唬住了他,接下了在衆人面前講話和應酬的任務。

眼下,就是他即将出演的時刻了。

莫赴晚站在人群最後……的一張椅子上。

她答應了易千森,站在讓他能一眼看到的位置。只是這簡單粗暴的做法,讓喬泠然有些接受不能。

“好的,接下來讓我們歡迎同方集團的副總易千森先生為我們簡單說幾句話……”

易千森擡手,摩挲着西裝上的第二顆紐扣,面沉如水地走上了臺。背脊挺直,身材高挑,唇角挂着弧度很淺的笑,目前的一切都做得很完美。

就看他是否能順暢完成講話了。

據莫赴晚了解,易小二跟她一樣,是貨真價實理科生,他對文字那些彎彎繞的東西生來不感冒,也無緣。

走到中央的話筒架前,易千森伸手扶高了一點,微微點頭示意,“大家好,我是易千森,很榮幸今晚……”

莫赴晚站的地方離音響并不遠,就懸在她腦袋上方。她側過頭,那低啞的聲音好似在耳邊,如水流淌。

被燈光寵愛的易千森不慌不慢,将準備好的演講稿一字一句吐露出來,每個字都像是一個音符,撞過他性感的喉結,撥響了一衆女人的心。

低音炮永遠是俘虜迷妹的一大利器。

他完成得很好,就像是易先生本體歸位了一般。鞠躬,下臺,易千森穿過了人群,朝莫赴晚和喬泠然的方向走來。

喬泠然笑吟吟地迎向了他,“做的真好啊……”

點點頭,易千森笑開。

不是在臺上那種虛無缥缈的弧度,很真實,小虎牙閃爍,他朝莫赴晚走近了一點,微微張開了雙手,被黑色衣服包裹的身軀瘦削,卻被身後燈光照得融融。

“什麽?”莫赴晚疑惑,這個動作很像you jump i jump啊,但他任務完成得如此出色,跟老魔王附身了一般,為什麽要jump呢?

“讨賞。”易千森走近了點,“莫醫生不誇誇我嗎?”

她點點頭,很誠懇很簡短,“很棒。”

下一刻,易千森的眉毛耷拉了下去,還有他可愛的虎牙也跟着收了回去,“莫醫生不打算抱抱我嗎?”

……連易小二都學壞了。

這些壞習慣還能互相傳染?莫赴晚又開始懷疑四年大學白上了。

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她光裸的手臂被輕輕拉住,圈住了一個很溫暖的懷抱。

盡管暑氣未消,在開着空調的室內呆了太久,她仍然下意識化身一塊海綿,汲取着近在咫尺胸膛上傳來的熱量。

這個擁抱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沒有任何色欲作祟,只是考了100分的孩子在要回糖果,純粹又溫暖。

餘光裏瞥到了喬泠然。

她站在一米遠的地方,垂下了眼,情緒控制到了變态的地步,分毫不現。

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莫赴晚退出易千森的懷抱。

剛才被他低音炮敲打過的女性都悻悻看着她,衆目睽睽下,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這個小毛孩又帶下水了。

“喬秘書,我是不是能走了?”

莫赴晚摸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喚回了狀似發呆的喬泠然。

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在今天才敢确定喬泠然确實喜歡易千森。兩廂情願的感情,外人插不了手。單相思的暗戀,外人也沒任何評價的權力。只因這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孤單的一種情感,就像深埋于地下的種子,也許永遠沒有破土的那一天。

她點點頭,妝容精致,笑容很專業,“莫醫生自便就行了。”

過去的日子裏,她是不是也帶着這種期盼,以這種姿态,逐漸往上走,走到了易千森的身後,做那株永遠凝視他的向日葵。

莫赴晚點點頭,“那我去吃夜宵了。”

酒會上的餐點,根本跟所有人手中的名片一樣,都是用作表面的裝點。淑女們端着酒杯,一眼也不敢往精致的食物上多看,仿佛它們是破壞形象的炸彈,走近一步就灰飛煙滅。

莫赴晚雖然不顧忌那些,但也只吃了兩塊小蛋糕,就被好像得了考前綜合症一樣的易千森拖去上廁所了。

這個場所,根本不适合她。

臉上的妝,身上的禮服,腳下七寸高跟,全部都是對這些高級人士示好的僞裝。其實她就是一個想去吃碗雞湯小馄饨的面癱而已。微笑和逢迎,都太累。

提着裙擺,莫赴晚掠過了喬泠然,朝她點點頭。

身後的易千森很快追了上來,并排而行,“莫醫生去吃夜宵嗎?怎麽不帶上我啊。咱們去撸串吧,加上兩杯冰啤酒,這才是惬意的夏天啊。”

心頭巨石落地,易千森的成熟穩重的外皮被他毫不猶豫脫了下來,又回到了小男孩的心智。

聽到夜宵就挪不開腳。

她口氣堅決,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燒烤有害健康,我只是想去吃一碗簡單的馄饨,你就別來湊熱鬧了。”

易千森嘟囔了一句,卻仍然跟着她拐出了衣香鬓影的大廳。

“你難道是一個老古董嗎?”

熟悉的三個字擊中她的心髒,腳步慢了下來,在腦海中搜尋着這種感覺的發源地。

是了。

她也這麽說過易小四。

☆、已經沒有了期待

莫赴晚皺着眉,匆匆掃了一眼菜單,最後還是丢給了易千森。

“你來點。”

在她的眼中,那些烤串都裹滿了致癌細胞,盡管味道被易千森大肆渲染,幾乎是一種賣保險的虔誠姿态安利着。莫赴晚的心裏仍然沒有真正接受,以一種送死的覺悟陪他來到了這家燒烤店。

熟練又快速地點好了菜,易千森望着她,眼神狡黠,好像一只偷吃得逞的小倉鼠,“要喝啤酒嗎?”

年輕人好像都很熱衷于這種冒着泡泡的液體。到底是能帶來勇氣,還是喝下它就能給人一種立刻長大的錯覺。

莫赴晚心裏咯噔一下,自動按下了播放鍵,狼狽又咬牙切齒地重溫着在山莊露宿的那一幕。

讓她下意識快速拒絕了易千森玩笑的話。

腦袋也抗拒地搖晃着,吹卷的頭發就晃出了一道弧線。

很少看到她這樣用言語和肢體一起表示不喜歡的東西,易千森很好奇,“有故事?”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

男人慫恿女人喝酒,只有一個不單純的目的。比如易小三,用一杯酒換了一個吻。

男孩叫女人喝酒,心思就沒那麽複雜了。

易千森只是想單純跟她分享他認定的美好夏天,空調、西瓜、wifi,或者是撸串加啤酒,這都是難舍難分的标準配置。

她反應這麽大,難免不讓人多想。

“沒什麽。”

要分類的話,應該是鬼故事。

烤串很快被送了過來,和夜風一起。

他們坐在路邊,絲毫不顧忌随時會親吻過來得塵與灰。對面就是一串串的路燈,明晃晃地墜在頭上,在地上畫出一個個溫柔的圈,罩住了路過的行人和車輛。

明明能聽到一切來自馬路上的嘈雜聲音。

卻不覺得讨厭。

莫赴晚想,她已經舍命來吃燒烤了,其他細節也豪爽抛之腦後,當做破罐子破摔。

這種放縱的快感,偶爾一次,真的很舒惬。

只是她的胃吃不了太辣的東西,淺嘗了幾串,就收手,咬着吸管看易千森奮鬥。他一人面對的是兩人的分量。

“莫醫生?”

他看起來是在中場休息了,擦了擦嘴,将扒拉下的木簽歸攏在一起,頭是頭,尾是尾,十分強迫症的模樣。

莫赴晚盯着他手上的動作,嗯了一聲。

“莫醫生不打算談戀愛嗎?”

這話如果是易小三問,莫赴晚會瞬間警報大作。

但對面是易小二,唇上不小心沾上了一顆芝麻粒的老男孩,他的目光就跟莫赴晚手中的那杯白水一樣透徹。

低頭從包裏翻出了小鏡子,她遞到了他面前,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将疑慮和沉思一同咽了下去,剖開心髒最底層,誠實攤給他看,“我……害怕談戀愛,害怕有始無終,不想以石擲江,沉默無影。過去一個人太久,已經沒有了期待。”

當他是個好奇的小孩,莫赴晚反而語氣輕快,講述着她思考了這麽多年的事。

看慣身邊人諸般滋味,那些最終落得分離的例子,就像火炬,倏忽滅在了塵世的風中。

更澆熄了她幽微的希望。

跟易小三因為戒指的事不歡而散之後,莫赴晚還沒想好怎麽拿捏好合适的表情來面對他。

微信上很快來了通知,SPTC月初會議又要召開了。

她有了飛回寧繪市的借口,跟喬泠然簡短說明了下情況,就改了機票,在上午抵達。

不同于夕山的晴天熾日。

寧繪大雨肆意,整座城市被雨水暈開,模模糊糊地湧進她的眼中。

停在機場出口,莫赴晚正打算低頭點開滴滴打車。

賀舟的電話先行一步,到達她手機裏。

“喂,師兄。”她的聲音在風雨聲中散開,每個氣息都被沖得很遠。

“回來了嗎?”他那頭安靜多了,溫柔的聲音毫無阻礙進入她的耳中。

莫赴晚身邊陸續經過了幾個人,腳尖帶出的積水跳上她的腳背或者小腿,她皺眉,“回來了,剛到機場。”

“那我來接你。”

“不用了,太麻煩……”

“我就在F出口對面。”

她微愣,對面緩緩駛來一輛白色小車,劈開了雨幕,停在路邊,車門很快打開,賀舟穿着一成不變的襯衣和長褲,撐着一把黑色大傘,慢慢朝她走去。

跟莫赴晚一起被困住的,還有幾個女孩子。

這麽一個眉眼溫和的男人,款款走來的樣子,還真是一大殺器。好像他走過的不是濕淋淋的地,而是通往心的路。

她們紛紛讓開了點空隙,讓這位王子能順利找到他的公主。

在熱心圍觀群衆的幫助下,兩人終于面對面了。

賀舟低頭,看見了她沾着些許泥水的小腿,拿出了一包手帕紙,遞到她手中,“擦擦……”

即使有了傘也舍不得走的女孩子們在一旁拼命跺腳。

這個帥哥真的太溫柔了,要融化在他的眼神裏了。

他對面的女人卻很冷靜,接在手裏,按了按,“等會出去的時候也會被濺到的。”

“那走吧。”賀舟微微側過身,将傘下的空間留了一大半給她。

莫赴晚點點頭,又丈量了下最安全的距離。才走到他身邊。

不過兩步,賀舟就發現,她的T恤上左肩有一小半濕漉漉搭在那裏,緊貼着皮膚。莫赴晚卻好像無知無覺一樣,往前走着。

這個抗拒的動作有點讓他分心,傘柄微微一斜,卻下意識歪去了莫赴晚的那邊,一陣風雨灑下,他的右肩也遭受了侵襲。

莫赴晚察覺到頭上突然擴大的陰影,在車前定住,看着他。

賀舟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殚了殚陷下去的襯衣,“晚晚,你對我有什麽異見?”

放棄了師兄師妹的客套稱呼,賀舟直視着她,神情很溫柔,眼裏的光卻稱得上固執。

柔和,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東西。

而溫柔,卻恰恰是登臨至高位了,才能一日看盡長安花,将所有歷經的絢爛歸于平靜。

賀舟,一直就是那樣很溫柔的人。

否認無疑是裝傻,點頭又沒有退路。莫赴晚開口,聲音有些悶,“到車上去說吧。”

這已經算是她的一個退步了。

賀舟在專心地開着車,襯衣捋到了小臂,手腕線條流暢好看,莫赴晚盯着他腕表上無疑沾上的一滴水珠,心裏模模糊糊地組織着語言。

“師兄沒想過成家的事嗎?”

她選擇了最穩妥的開場,絲毫不覺得自己跟那些八卦的老阿姨有什麽區別,視線移了回來,盯着擺在車上的琉璃挂件。

拴着流蘇的貔貅來回擺動,她的心也不甚平靜。

攤牌、講和這種事向來不是長項。她都習慣了站的遠遠的看別人的喜怒哀樂,從沒想過把自己拉入哪個複雜的漩渦。

賀舟搖搖頭,“我沒有去相過親。”

“因為不自在嗎?”

“只是不想妥協而已,這麽長的一生,你想跟自己不愛的人走完嗎?”

問題又被賀舟輕巧踢了回來。

莫赴晚神經繃得很緊,這種大學四年就在學生會裏混得游刃有餘的男人,一直對她照顧有加。

跟花匠一樣,遮風擋雨,施舍光露。

她不信他只是想享受下培育的樂趣,而不想采撷一二。

“算了晚晚,先去開會了。”

賀舟側頭,眼神淡淡,就像看小孩子那樣縱容,“我不想逼你,不代表你能一直逃避。”

會議是江碧來的五個專家和賀舟一起主持,地位最高的是一位年過五十的女教授。

她坐在正中央,頭發整齊,穿着暗紫色唐裝,臉上沒有任何那個年齡之人該有的倦怠和老相,就像是被歲月之手漏過的寵兒。

莫赴晚捏着鋼筆,躲在她的前輩身後,思考着怎麽面對有向她敞開心懷趨勢的賀舟。

“這次的會議主要是讨論下賀院長提出的逆人格的手術提案可行性……”

“現在的病例大多使用的是暗示催眠和藥物控制并行,賀舟院長提出的複原病人所需要的人格,是使用反刺激的作用,使用的藥物為……”

她聽進去了一點。

賀舟是想把已經被變相殺死的人格重新找回,占據主人格的記憶,變為真正的主人格。

這和現行療法違背太多,聽起來很劍走偏鋒。

但他顯然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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