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寫到了kiss 好方(≧口≦) (6)
去。
抓了抓衣角的皺褶,易千森沒說話,找到了自己的洗漱用具,鑽進了衛生間。
張臻來問早安的時候,易千森剛好從廁所出來,接過了莫赴晚手中的紙,吸着多餘的水珠。
明明沒有說話,倒很熟稔的樣子。
她遲疑了片刻,看到莫赴晚對她招招手,乖巧地插入了兩人間的空隙裏,卻沒擋住易千森悄悄打量莫赴晚的目光,他仗着身高優勢,絲毫不受影響。
“晚晚,早飯要吃什麽?今天員工食堂有油果子和三色包子,很好吃的,要不要嘗嘗呀?”
莫赴晚靠在枕頭上,懶懶聽着,掀起了睫毛,黑沉沉的眼珠鎖定了易千森,“易先生,要一起吃嗎?”
她的神色确實是受傷的樣子,被寬大的病號服罩住,莫名可憐。
他本來想直接去公司的步伐就此頓住,在那個水光潋滟的煙波裏煙消雲散,有些不自在地點頭,“好。”
張臻偷偷瞥了眼他,唇角帶了點笑。
易千森的情況,莫赴晚跟她說了一些,今天是周一,也就是說出場的該是那位冷豔高貴的土豪先生。但看他剛才的樣子,可能自己都沒發覺眉眼間帶着怎樣的妥協和糾結。
最終兩人圍着床上餐桌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飯。
易千森換回了黑色西服,臨走之前叫來了喬泠然代替照顧莫赴晚。
推辭過,卻沒有結果。
彼時正在扣紐扣的易先生只留了個賞心悅目的側臉給莫赴晚,“莫醫生是我的主治醫生,也算是半個聘請來的下屬,這算是工傷,所以于情于理我也應該找人來照顧你。”
這大義凜然又無法反駁的借口讓莫赴晚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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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秘書估計又要懷疑人生了。建議她去知乎匿名提問——我愛的上司老是傷害我怎麽辦?在線等!急!
打車到公司的時候,喬泠然剛交接完工作,兩人在門口碰上。
她照舊有禮貌地打招呼,“易總,早。”
易千森點點頭,“莫醫生看起來很憔悴,好好照顧她。”
“好的。”
喬泠然低頭,緊緊盯着地板,等到餘光裏完全失去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才敢回頭去看。
他正在玻璃外罩的電梯裏,身邊圍了幾位員工,明明是微低頭傾聽講話的姿勢,卻氣勢不減。
這樣一個看待了幾年,以為心房已經豎起了刀槍不入高牆的男人,剛才對她說,好好照顧另一個女人。
喬泠然嘆氣,推開了大門。
暗戀,貴在自知。
她一直就明白。
喬泠然來得很快,帶了一份水果拼盤和一杯紅棗銀耳湯。
放下了手中的iPad,莫赴晚對她笑了笑。
這輩子都難得見到幾次的表情,全獻給了SPTC之外的人。
對于這個細致又大氣的女人,她一直心存好感。很多事情即使不是循她本意出發,卻總和自己有點關系,也就難得和顏悅色了幾分,當做驅散自己心中莫名內疚的渠道。
“莫醫生,這是給你帶來的東西。”
喬泠然立起了餐桌,将東西放上去,本來斜躺的莫赴晚勉強坐直,為難擰起了眉心,“我剛吃了早飯沒多久。”食堂新出的三色菌菇包子實在美味,她沒忍住,将所有顏色各吃了一個,加上一杯紅棗花生豆漿,胃裏還鼓鼓囊囊。
看了她一眼,喬泠然點點頭,“那我先收起來,保溫杯時效很長,你什麽時候想吃了,就拿出來就行。”
莫赴晚躺了回去,“喬秘書,不用對我這麽客氣的。不知道你心裏是不是把我當情敵,但我真的不是……”
在沙發上坐下,喬泠然很官方地露出八顆牙齒,“你想多了,莫醫生……”
“我不介意你想多一點……”
她看了一眼喬泠然,明豔的臉上一貫沒什麽表情,若不是那雙水亮的雙眼,看上去還真的像是挑釁,而不是勸解。“大概只有你們易先生這種直男才會什麽都不知道了,我當年得了這個病,SP指數不過200%,身邊知道了內情的人都離得遠遠的。”
“抛開相關醫學知識科普不到位這個前提不說,人情冷暖高下立見。而喬秘書你,應該是第一個發現易先生有病的人吧?不僅沒有産生恐懼,還極力勸他就醫,并盡心盡力為他隐瞞這件事。這……不要告訴我……你只是看上了這份薪酬?”
莫赴晚偏着頭,一瞬不瞬看着喬泠然。一反平日的慵懶,目光銳利,嘴唇抿起,在等她的反應。
喬泠然在她眼中也是個同類,不過是高級面癱而已,一颦一動皆不是出于本性,那還不如不要微笑。莫赴晚好像一個壞阿姨,用噼裏啪啦一通話,遞出了一根樹枝,戳着喬泠然這只緊張地高高豎起耳朵的小兔子。
“莫醫生負責治病就是,不需要關心易先生下屬的心裏健康。”喬泠然深深看她一眼,也沒有蘊怒,職業素養很好地藏起了她面上的冷然,割據着眉眼,還是洩了絲絲不愉。
“我難得講這麽多字,喬秘書真的是……不懂風情啊……”莫赴晚安靜躺下,将頭側到一邊,看着窗外的流雲,在瞳孔裏灑下一片舒爽的藍色。
被她這個指控嗆到。
喬泠然看着她,黑發鋪陳在枕頭上,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略顯蒼白的嘴唇,“喬秘書,有一個執念是很好的事,就算前方的路很長,也比後頭空蕩得什麽都沒有來得好。”
“我都不知道,以前的莫赴晚有沒有這樣的執念,有沒有像你這麽喜歡過一個人啊……”
“感情習慣于不外露,也不是一朝能養成的。如果可以的話,誰都想成長為一個嬌憨無憂的姑娘,而不是深沉似海,看起來天塌下來都不會害怕的女人。”
她朝喬泠然眨眨眼。
被注視的人側過頭去,很明顯的逃避之意,睫毛輕閃。
“晚晚,丁紛紛醒了!”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遠到近傳來,還有張臻已控制過仍然壓不住的嗓門,她撲到床前,十分欣喜将這個好消息敲鑼打鼓分享給莫赴晚。
她果然動容,“真的嗎?!”
用了難得一見的劇烈口吻的疑問詞,就有下床的意思。
喬泠然害怕她牽扯到腹部的痛處,想攔住她,又想到了剛才莫赴晚那一番戲谑加真誠的話,伸出的手緩緩收回,還沒垂落到腿側,被莫赴晚匆匆捏了一把,“喬秘書不用擔心,我去看看昨天受傷的病人。”
張臻伸出手,等待老佛爺臨幸一般等着莫赴晚。
“對了,副院長也在那裏複診。”
抓住了張臻的手腕,莫赴晚腳步未停。賀舟在那裏又怎麽樣,她只關心的是丁紛紛的情況。其他的,就兵來将擋好了。她不信,病患還有被欺負的權利。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可以開始一條百合線惹( ﹁﹁ ) ~
開始撸新坑了hhh
昨天做大綱時間表做得頭暈orz
☆、我等着你們關系進一步解鎖的那天
“她的情況來看,第二人格和主人格已經瀕臨消失,只有采取反刺激手法,強制喚回主人格。”
賀舟正色,看着懵懂望着衆人的丁紛紛。
莫赴晚看到了那天會議上的女教授,她站在了人群外,頭發和衣着仍然精致又規整,神色很肅然。
“就是這樣,各位同事,我知道這個新療法在我們SPTC是頭一次,但國外已經出現過這樣的案例了。”
沒有什麽特別的看法,莫赴晚知道賀舟一直就是個細致到變态的人,從學術到實踐。
察覺到賀舟的視線,因為丁紛紛的病情,他看來花費了不少精力,眉眼滿是倦色。莫赴晚對他輕輕點頭,表示自己這個小師妹的支持。
他立刻接收到,輕輕笑開。
遠處将兩人無聲互動收入眼底的女教授立刻皺起了眉,悄然走出了病房。
莫赴晚邁上走廊的時候,那位女教授正站在了窗前,聽到她細微的腳步聲,立刻回頭,對她優雅地笑了笑,“莫醫生是嗎?你好。”
她停下腳步,乖巧地問好,“您好,教授。”
“不用這麽客氣,我是賀舟的母親。聽說莫醫生因為襲擊而受傷了,現在好些了嗎?”賀母神色溫柔,明明比莫赴晚矮了個頭,關懷的話語卻像黑夜裏綻放的一朵花,啪地一聲将她罩在裏頭。
“嗯,好多了,謝謝您的關心。”雖然不是很明白,“賀舟的母親”和“不用這麽客氣”之間存在什麽必然的關系,莫赴晚還是很得體表示了自己的感謝。
面前這個女人,擁有着極致的暖意。雖然面孔和皮膚上都出現了歲月帶來的老化痕跡,發自內心的修養卻讓她有如一塊瑩玉。
賀母轉向了窗外,烈陽炙烤得所有綠植都奄奄一息,空氣中全是酷暑的氣息。她扶住了窗口,“莫醫生也覺得舟兒的做法可行嗎?”
親切問候後突然畫風直轉到了學術問題,莫赴晚有種看喜劇到一半中途生生插入講座的錯覺,她跟着站到一邊,思忖了片刻,“我相信師兄,他不只是紛紛的主治醫師,也是SPTC的副院長。既然國外已經有了先例,那麽我們國家也可以在此基礎上引進并改進,醫學和其他技術一樣,都是需要創新的,不破不立。”
聲情并茂做完了一篇小學生作文,莫赴晚偷偷打量着賀母的神情。
聽說有名的教授都喜歡微服私訪抽查醫生的資質。
她剛才,是不是經歷了一場無形的考試?
七月中旬到了。
莫赴晚已經在易千森家裏寄居滿一個月了,這是她在寫病情記錄表突然發現的。
一切都沒什麽大礙,除了某些細枝末節像悄然展開的白紙,随時間的前進而塗抹上她自己都沒想過的景象。
易老師這次出現,全程很奇怪。
她終于養好了傷,跟着他去上課,他仍然表現得像個二十四孝哥哥,頭上戴着象征着和平友好的橄榄花環。卻時不時看着莫赴晚發呆。
詢問了幾次未果,莫赴晚放棄。
就當是老男人突然枯木逢春,重返青春期了。
賀舟又組織了幾次會議,探讨丁紛紛的治療方案。
負責記錄檔案的張臻每次總會将結果不差一字地複刻給莫赴晚。
她對丁紛紛的事十分上心,卻沒法時刻守在醫院。
等到周四,易小二出現。莫赴晚終于有了帶他去醫院的借口,稍微和年幼的人相處,對丁紛紛這種處于內心掙紮關口的病人是很有用的。
特地囑托了易小二穿上她網購的粉色polo衫,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看起來像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年,在陽光下明晃晃的笑意。
易小二太愛笑了,笑點又低得可怕。莫赴晚對他那顆小虎牙已經快審美疲勞了。
趕到病房,丁紛紛仍然是呆愣沉默的樣子。窗簾大開,屬于下午的炙熱得有些滾燙的陽光将她完全包裹,每一根絨毛都清晰可見。
莫赴晚推開了易千森一直抓着他的手,就像松開了繩子的主人,放任一頭愛犬出去,“去陪她玩一會。”
口氣自然不過,就像是在講今天天氣不錯那樣。
撇撇嘴,易千森聽話地走過去,又一步三回頭看她,很是為難,“怎麽玩?”
想了想,莫赴晚終于找到了兩人的共同處,從包裏拿出ipad,“拿去看電影,電視劇,動漫什麽都可以……”
易千森詢問了很久丁紛紛想看什麽,對方當然熟視無睹,他撓了撓腦袋,自己拍案做了決定,得意洋洋地翹起了鼻子,“那就看海賊王吧,頂上戰争那一集我看了很多次了,超精彩,熱血到爆炸!”
丁紛紛被他熱情地快要溢出來的話感染,動了動睫毛,無解地看着他,易千森低頭劃拉着屏幕,念念有詞。
這位小少年,還真是單純熱血到讓人難以想象啊。
莫赴晚走過去,鬼使神差在他頭停留了片刻,彎腰輕輕開口,話語差點就淹沒在路飛豪情萬丈的叫喊中,“你在這玩一會,我去找張臻喝下午茶。”
十足的一個急于甩鍋的家長模樣。
擡頭,易千森看穿了莫赴晚寡淡表情下的僞裝,老老實實地點頭,“那你記得回頭給我帶一杯冰凍可樂。”
他的頭發很柔軟,不像易老大和易老師出來時,會用發膠打理一下。摸着就像剛冒出地皮的小草芽,軟軟的,帶着微微的癢。
被撲面而來的少年氣迷惑,莫赴晚片刻後才點點頭。
小屁孩果然都喜歡喝冰凍可樂這樣傷胃又高糖的飲料。
她轉身,一邊朝外走着,一邊在微信上呼叫張臻,“榛子(^^*),交班的人到了嗎?”
片刻後,又追了一條信息,“我在SPTC西門外的coco等你。”
給自己點好了芋頭牛奶,還有張臻最愛喝的鮮葡萄柚冰茶,莫赴晚挑在了靠窗的位置,方便張臻能一眼找到她。
等了幾分鐘,張臻終于到了,頂着一頭暑氣,急促擦拭汗水的模樣和氣定神閑咬着吸管的莫赴晚對比極大。
她狠狠喝了一大口冰茶,“我這是翹班,你知道嗎?”
看了看手機,莫赴晚面無表情反駁,“離你下班也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了。”
“……”咀嚼着冰塊,張臻暫時無話可說,任那一點清涼慢慢下肚,排出了體內盤盈了整日的燥熱,才笑盈盈地撿回了話題,“晚晚啊,我前幾天聽齊齊說,她那天值班,在深夜看到你被公主抱到丁紛紛病房門口。”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易先生哦???”
這句話裏每個字的筆劃,都随着她因為八卦而拔高的語氣而散落起舞。
莫赴晚伸出手,按住了她因為興奮而揮舞的右手,啪地關掉了張臻興奮延伸尋求更多信息的天線,冷靜開口,“我當時被王雅雅那個小瘋子打中了肚子,你讓他來背我,等着雪上加霜哦?”
将那個上挑的語氣詞原封不動還給她,莫赴晚喝了一大口牛奶,眯着眼十分惬意,像打了勝仗的将軍,喜色像清淡的月色,爬上眉梢。
習慣了她這種面癱表達喜悅的輕微,還有每次反駁都冷靜自持得像是在辯論一樣的說話方式,張臻嗤笑了聲,用磕巴着冰塊的聲音嘲笑她,“得了吧你,我還不知道嗎。你莫大美人充其量就是個沒談過戀愛的雛鳥,還是那種裝得比誰都牛逼的小雛鳥……”
被直白的一通話嗆到,莫赴晚猛地咽下了口中的牛奶,水漉漉的眼瞪着張臻。反而像火上澆油,或者雪上加霜,激起了她一探究竟的興趣,傾身靠近了莫赴晚,“晚晚,易先生除了有點病,其他方面堪稱完美啊。再說了,你曾經也是患者,這麽一看,完全找不到不搭的方面啊。”
張臻認真分析的,就像日本電視臺每次轉播中日乒乓大戰時,做出的戰鬥力分布五邊形表一樣,從經歷到認知還有患病經歷,一起給兩人打出了高達百分之百的相配度。
沉默地摩挲着杯壁,莫赴晚的心也被張臻的話一板一眼地撩動了。
“你覺得易先生人怎麽樣?”
“還挺好的……”她想了想,除了易少爺經常性抽風,其他三位都算是男人或者少年中的豪傑和翹楚,被無數異性捂着胸口追捧的那一類閃閃之星。
“我等着你們關系進一步解鎖的那天。”張臻從她的猶豫着嗅出了點什麽,喜悅和八卦之情齊刷刷從眉眼間飛了出來,染上整張臉頰。
特別欠打。
莫赴晚移開了眼,懶得唾罵她這位愛好看小說的未婚女青年。
易少爺面對她,仍然很不自在,明明是周末,他也不去赴那些美人之約,就縮在二樓,毫無聲息。
等到中午,莫赴晚也沒有見他的外賣,或者喬泠然這個貼身管家到來的意思。
默默在一個人的午飯裏加了他的分量。
在被王雅雅襲擊了之後,她好像能體會到小腹被人重擊的感覺了。不自覺帶了點遲到的贖罪感,高貴的易少爺沒有追究她的錯誤,已經很和善了。
菠蘿肉丁炒飯,還有兩碗蘑菇三鮮湯。
莫赴晚擦了擦手,走到二樓,擡手敲門,側耳聽了聽,鍵盤敲擊的聲音格外響,隔着一扇門都能感受到他的暴躁。
咚咚咚——
片刻後,有椅子被拉開的聲音,門支開了一條小縫,易千森就在那間隙裏睨她,眉眼沉下去了些,“怎麽?”
“吃飯了。”
不被他火藥味沖天的話影響,莫赴晚一心只想修補醫生和病人該有的和諧友好關系,擡眼看他,抿起唇角。
俨然在等待他的回複。
這小綿羊的模樣還有剛才那句小媳婦一般的催促,讓易少爺心情蹭蹭上漲了幾個點,右手撐着牆,将門拉大了點,“你還準備了我的份?”
口吻是極度抖M的懷疑。
點點頭,莫赴晚補充了句,“趁熱吃,才原汁原味。”
易千森略低頭審視着她,綻出了五連輸之後的第一個笑,“等我一下。”
等她窈窕身影走遠,易千森才回過了神,懶洋洋走回電腦前,也不顧死亡回放中的游戲,直接暴力扣下了電腦,走下了樓。
他悟出了一個人生真理,豬隊友不如俏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打滾求評論的窩 :-O
後天就要回學校嚕 舍不得家裏的菜 QAQ
☆、易先生,我們這算是和好了嗎?
簡單的小飯小菜還是能喂飽易先生的。
莫赴晚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那句話,“易先生,我們這算是和好了嗎?”
縱使她再面色清冷,易千森還是被那句小學畢業後就再沒聽過的話震驚了,忘記咀嚼口中的飯菜。
一眼看過去,莫赴晚眼睛炯炯有神。
他頓了頓,認真地放下碗筷,“算……算吧。”
這麽大個人了,半輩子也算是浪過來,被她小學生般的一句話狠狠戳進了心窩裏面。
易千森好像還想說什麽,心裏的悄然烘焙出的蛋糕被采摘了一口,他就迫不及待想把剩下的甜蜜也一并交出來,與她共享。
暫時平靜的氣氛被幾聲門鈴打散,莫赴晚探頭,用眼神詢問。
她搬進來為止,還沒在這棟別墅裏見過除了喬泠然之外的第二個人。
越過她,易千森慢條斯理地走了到玄關,透過監控視頻看清了門外的人,用手揉了揉眉心,有如來的是一個極其不好對付的不速之客那樣。
“兒子,你又有三個月沒回家了。”
莫赴晚喝湯的手一頓,咽下了口中的蘑菇。悄悄放下碗,朝玄關看過去。
站在易千森面前的是一個十分精致的中年女人,比起賀舟的媽媽,她更多了幾分嬌嫩,或許是因為保養得當,一舉一動全是不自覺流露的高姿态。
她淡淡地指責着易千森,口吻平淡,卻在字裏行間流露出你應該這樣做或者是我希望你能這樣做的意圖。
如果是易先生本尊,會怎麽回答?
比起一個同居的陌生女人,莫赴晚自動切換成了醫生的擔憂模式。要是易少爺一時不爽,頂撞了幾句,他的病狀多半也瞞不了遠在江碧的一家人了。
血緣關系,骨肉親情,一切僞裝在那面前都是随時可能被烈日曬死的幼苗。一點發芽的機會都沒有。
“媽,你可以打電話告訴我,我回去就是。怎麽突然來這兒了……”
雖然小有不快,易千森的态度還算好,正兒八經站在那裏,背影擋住了莫赴晚大半的視線。
“我聽說了一件趣事,所以來了。”易千森的媽媽嗤笑了聲,清脆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逐漸朝餐廳移來。莫赴晚突然覺得胸口被震得有些發悶。
“你家裏,應該藏了個美人吧?”
她吞了口水。
這是什麽走向?
易千森同樣也呆了片刻,很快追了上來,母子兩人的對話隔着拐角,清晰在耳。
“媽,你到底怎麽了?”
“我聽王小四說,你幾周前買了一枚戒指,價格可不便宜……”
莫赴晚立刻從那涼涼的一句話裏想到了那天玫瑰花房裏一場不歡而散。
同樣被戳中了痛處,易千森聲音很悶,“提這個幹嘛?”
“他還說,那天你沒把戒指送出去,晚上把人家送到家裏,就找他一起買醉去了?”
他母親的口吻很不争氣,重點仿佛在片刻跑到了這麽大陣仗都拿不下一個女人上。
“行了,讓我看看,能少塊肉嗎?”
眼看自己不三不四的名分坐實了,莫赴晚幹脆地端起清水喝了一口,而後起身拉開了椅子,走到僵持不下的二人面前,叫了聲“您好。”
從頭頂落下的視線而灼熱,一直掃蕩到腳背。
莫赴晚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塊豬肉,等着質檢員在上面戳一個章,才能明碼标價地拿去售賣。
她不動聲色地蹙起了眉,瞥了一眼同樣臉色不太好的易千森。已經主動跳出來做草船,替他承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箭,這位少爺怎麽還在不開心?
這樣不動聲色地想着。莫赴晚聽到對面的女人終于開口,蓋棺定論一般的姿态。
可她還活生生站在面前呢。
“莫醫生。”
還好,沒有一上來就陰陽怪氣地叫着小姐。莫赴晚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北美吐槽君看多了,這樣不是十分惡婆婆的開頭讓她莫名放松了些。從迎接審判的眉眼轉化成了閑聊的狀态,很好脾氣地笑了笑。
這種表情她甚至懶得施舍給易少爺。
“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
居然還受到了肯定。
她和易千森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落在“惡婆婆”眼中,俨然就是已經陳倉暗度的信號。
輕咳了一聲,拉回了兩人黏乎乎的視線,“我們家沒有什麽門當戶對的規矩,但是也沒有理由讓一個病人成為我兒子的伴侶。”
腦袋嗡了一下,莫赴晚唇邊弧度一點點凝固。就算她沒有任何想基因突變當鳳凰的意思,曾經的病歷被人大刺刺地攤開,也是一根從心裏突兀破土的刺。
本來靠在牆上的易千森突然直起身子,插入了兩人之間的縫隙,壓下了聲音,“媽,你在說什麽?”
“莫醫生曾經患過的病,就是她現在每天在為別人治的病。”
“你怎麽放心一個人格分裂患者在你身邊?”
母愛大概真的是這樣一種醇厚得能蒙住所有人眼睛的東西。莫赴晚笑了,她看着易千森這個正宗的人格分裂患者。
她出現在易少爺身邊,還能有什麽理由。當初随口一诹說是家庭醫生,少爺倒是很相信。
那個把她家底和病史都挖出來的女人,更是不願意往那方面聯想一下。
“是嗎?還真是辛苦您了。”
莫赴晚退了步,将易千森劃分到那頭。用四個腳步的距離造出了一條銀河。
那将笑不笑的表情讓易千森意識到,她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又追了句,“媽,行了,人家就是一個醫生。不要胡說八道了。”最後一個字咬得重了些,加上他眉峰低壓的樣子,頗有盡數不贊同的意思。
“可以,我今天只是問一句,你是看上了人家,還只是因為一時作祟?”
易千森抓了把後腦勺,從鼻子裏徐徐哼出了一口氣。這個左右為難的抉擇,讓他覺得自己變成了正在煤氣上被炙烤的水壺,已經沸騰,瀕臨噴發。低着頭的莫赴晚就是那塊止沸石,可惜她什麽都沒說,那些氣泡就咕嚕咕嚕瘋狂往上湧。
“我沒看上她。”
最終,還是落了輕巧的五個字。
只要能把這尊佛送走,說點違心話又怎麽了。在一個小時之前,易千森就被那句輕輕柔柔的“我們算是和好了嗎”給狠狠折服了,看莫赴晚哪哪都順眼,被她一拳打滅的希望又熊熊燃燒了起來。
被敷衍的人并不相信,“真的?”
“戒指還給我,就相信你。”
易千森終于舍得正眼看向他這位可親可愛伸出手來的母親,像個讨糖吃的小孩。他被氣笑了,很幹脆地從身後的儲物櫃裏摸出那個紫色盒子,扔到掌心。
“行了,可以走了?太後娘娘?”
他裝作漫不經心地飛快看了眼莫赴晚,她又恢複了一貫的面無表情。淡定地看兩母子作妖。剛才一閃而過的驚慌和醞怒全部消散。
一步回到解放前,他已經想好了,送走了太後就去網上定一塊搓衣板。他不介意提前行使妻管嚴的權利。
“可以,我走了,只說最後三個字,別亂來。”
砰——
大門被關上。
易千森如卸重負,轉身,伸出左手,攔住了想回餐廳的莫赴晚,帶了點她很熟悉的痞笑,“還想回去吃飯呢?”
挑挑眉,莫赴晚歪頭看他,“那你洗碗?”
原來不是去收拾殘羹冷食的,悻悻然收回了手,随後他又笑開了,“那就去洗呗。”
他沒想過這場不請自來的突襲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總歸是傷害到了莫赴晚,即使她好像習慣了不去反駁的樣子。
他不介意母債子償的,用心,用肉體,都可以。
“晚晚,對不起。”
想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果斷改了稱謂,有點無賴地黏近了一點。阻擋了她前進的步伐,将其生生斬斷,而後面面相觑。
“接着呢?”莫赴晚認真想了想,給了一個她認為最簡短也最合理的回答,“我一直都是對事不對人,要是道歉的話,也不該是你。”
易千森:……………………
完了,他現在看到這麽嚴肅認真的莫醫生,只想在她發頂,還有臉頰上揉幾下,然後将她按在自己懷裏。
“哦。”他應了聲,莫名想笑。
“聽你媽媽的話,別亂來。”看出來有那麽一點淫蕩的小心思又在他心中生根發芽,莫赴晚皺眉,睨了他一眼,從一旁鑽出去了。
看見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門背後,易千森才得意地朝餐廳走去。
雖然他不知道所謂的病史真假。
但愛情的偉大足夠讓他相信,自己能喜歡所有樣子的莫赴晚。
莫赴晚本以為王雅雅能給她一拳,已經是超過了道義的範疇。她刷微博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熱門擊中了。那倒打一耙的惡心嘴臉,讓手機都變得很燙,幾乎拿捏不住。
她定了定神,仔細看了下去。
@寧繪王雅雅v:我的母親徐琢女士是寧繪大學金融系的教授,前幾日,她到SPTC去探望治療器的丁紛紛同學,受到其主人格的挑唆并受到生命威脅,才不得已揮刀自衛。我已詢問到丁紛紛同學的傷勢較輕,不日即可痊愈。懇請廣大網友為我母親發聲,捍衛她的人生權利!
……
微博已經有近3000多的轉發,5000多評論,和一萬的點贊。
莫赴晚粗略看了一下。
不明真相的網友看見人格分裂這個詞,就立刻打開了想象之窗。在風口浪尖屹立了這麽多年的SPTC,每次還是會被這群不了解藥理知識的看戲路人言論給影響。
大概就是那幾句話:
————天吶人格分裂啊,那肯定很恐怖啊,法律上又鑽了空子,太壞了吧。
————堂堂一個金融系的教授,怎麽會做出有悖于知識水平和道德高度的事呢,一看就是那個學生在作怪。據說還是個小三兒啊?!真不要臉!
————SPTC一直就幹着這種走灰色邊緣的事吧,全國獨大,□□指不定有多少呢。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想象!
……
莫赴晚放下了手機,默默地呼出了一口氣,倒在床上。
她有時候是真的想,言論自由到底賦予了這群道德制高點上自以為是的人們,怎麽樣胡說八道的權利。
太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更這一篇 下午睡醒了就去做背部按摩去了
回來就只來得及撸這個文QAQ
為什麽掉了一個收藏 心很累嘤嘤嘤 作為收藏評論都是個數的小可憐 我每天都在數 /(ㄒoㄒ)/~~
☆、世界上最長的路就是套路
王雅雅自己就是心理學的,所以鑽了空子,順便煽動了下不明情況群衆。
那條微博評論太難看。
她幹脆給賀舟打電話,他很快接了起來,“晚晚,我看到了。醫院現在的電話和官方微博已經被攻陷,所以現在丁紛紛的手術勢在必行。”
“師兄,拜托你,一定要做到。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丁紛紛在我面前,第二次被拉入那個滿是髒水的深潭。”
“我會向法院申請,推遲開庭,等丁紛紛病好後,再對峙公堂。”
“晚晚,你相信我嗎?”
賀舟很想唾棄自己,借着莫赴晚心亂之際,在她那裏尋求一個許久未見的溫柔肯定。但他知道她一定會。那個難得懇求的語氣,讓他難得有了兩人其實沒疏遠的錯覺。
“嗯。”莫赴晚應了一聲,把他當做了最後的稻草,死死拉住。
過了兩天,網上的言論又翻轉了。
彼時,她正在易老師的卧室裏。剛過12點就迫不及待的敲門,去找那個有魔法的老王子。
他面容和煦,只是眼神有點疑問,“我的電腦上怎麽開着游戲……我不記得我有這個愛好啊……”
莫赴晚默默關上了門,被室內溫度刺激到猛地打了個激靈。易千森擡頭去看,23度……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