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個問題沒能讓莫赴晚思考太久

貴冷豔的易先生。

大概聰明如往的莫赴晚醫生忘記了這一點,才會在他面前暴露了跟其他人格相處時的模樣,意外的讨巧。

他就選擇了不說話,作壁上觀。

這似乎是反常的第一步,叫她靠着自己休息的時候,易千森聽到了心裏的反問——你怎麽了?

答案其實很簡單,美色當頭而已。

易千森活了近30年,怎麽不懂情愛發生的預兆,好奇就是拉開一切帷幕的開始。他卻不排斥這些的來臨。

十分鐘過得很快。

在他想事情的時候,電視屏幕上出現了解說的身影。

“莫醫生,比賽開始了。”

他低了頭,湊到莫赴晚耳邊,似乎呵氣,又好像是呢喃。總之,還沒完全睡過去的她,很快醒了,唇畔蘊笑,“嗯,我知道了。”

不過莫赴晚好像沒有從這個人肉枕頭上起身的意思,只是側了頭,就着這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看起了電視。

易千森盯着她的唇瓣,思緒悠然遠走天邊。

賀舟走進賀母在短信裏所說的卡座時,就知道自己被拐來蒙騙了。

那裏端坐着一位女人,齊耳短發,容貌清麗。

全身上下寫滿了“我就是來相親的”幾個大字。

緩解了片刻快要爆炸的心情,賀舟挂上常用的人畜無害的笑,坐到女人的對面。

Advertisement

準備低頭喝水的對方立刻放下了杯子,有些驚喜,顯然賀舟的模樣超出了她對相親對象的預期。

眼看她眼中的燈籠被點亮了,賀舟卻笑了,“這位小姐,你好,今天這次見面其實沒什麽意義,都是家長的你情我願。”

對方的眉毛微微揚起,有些驚訝他的話。

“而且,我有想結婚的對象了。”

“如果你不介意,這頓飯就當做萍水相逢的緣分,由我做東。”

怎麽會不介意。

賀舟看着他的相親對象臉色憋悶地揚長而去。

他低頭,轉着自己面前的那個玻璃杯,裏頭裝的白水就晃晃悠悠在溢出的邊緣。

以前的莫赴晚就如同這杯白水,一望到底,讓他覺得即使自己不告白也是能看透徹的。

而現在,雙眼好像再也辨別不出她的喜怒心思了。

賀舟招來了一旁的服務生,“麻煩了,點菜。”

一個人的話,還是有吃飯的心思。

他想要的未來藍圖,從不需要經手他人。莫赴晚當年說過的一句話,他記在心裏,“師兄看起來溫柔體貼的,其實性子很倔。”

所以,怎麽可能放過你。

我的晚晚。

翻了下備忘錄,确定了丁紛紛的生日就在一周後。莫赴晚知道她向來喜歡捯饬自己,為她準備了一套秋裝,來自君顏工作室的獨家定制。

設計師叫林次亦,是丁紛紛多年好友。因此價格十分讨喜,讨喜到莫赴晚有些汗顏。

也算是了了一件小事。

寧繪市正式迎來秋天了,連綿了幾場秋雨,夏天的衣服已經沒有了存活的地方,一向畏冷的莫赴晚已換上了長袖長褲。

自從丁紛紛出事後,家裏人對她呵護備至。26歲的生日,也小規模操辦了下。

莫赴晚趕到會所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了。

她一時間找不到丁紛紛,幹脆坐到了角落,給壽星發消息。

在等待間隙裏,莫赴晚低頭開始刷微博。

十幾分鐘後,一個風風火火的聲音朝她襲來,“晚晚我來了,你怎麽不去那邊吃東西呢?”

丁紛紛穿的那件毛呢裙正是莫赴晚送出手的禮物。

她笑,打量了片刻,給予了肯定,“很好看。”

“當然了,我們家狗狗的作品我從不懷疑。啊對了,大學同學來了好多,你要不要過去?”

從包裏拿出紙巾,示意丁紛紛擦去鼻尖的汗——這個壽星看上去還很辛苦,四處周旋。

莫赴晚點點頭,将紅包遞給她,“好啊,過去看看。”

當年的同學,肯定會知道當年的事。就算是旁敲側擊,也不可能毫無收獲。

拉着莫赴晚,丁紛紛攜她拐進了大包間,裏面二十多號人,齊刷刷看過來。

“咦,莫赴晚?”

好像,神色都挺驚訝。

她淡定自若點點頭,聲音在KTV裏很微弱,“你們好。”

為她尋了個最角落的位置,丁紛紛把莫赴晚帶過去,“晚晚,坐這裏沒問題吧?”

現在的莫赴晚好像不太愛跟人交流的樣子,丁紛紛蹙着眉,怕她覺得自己安排不妥。

“好的。”

莫赴晚放下了包,安撫性地捏了捏丁紛紛的手背,“你去招待其他人吧,這個包間都是大學同學,沒什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溜達了下隔壁的幾個主角233

想念狗狗了 _(:зゝ∠)_

鐘宴微是我新開的運動競技文的主角orz 一個日、天、日、地的小夥子

等這篇文寫完了 就去填辣個坑啦

感覺在20號回家之前 應該能完結的……吧……

雖然我也很想寫一次上20w字的 不知能不能成功突破 /(ㄒoㄒ)/~~

最後的我也打滾求評論 嘤嘤嘤QAQ

☆、誰的青春不簡單明了

不一會就有人尋了過來,手中端了兩杯啤酒。

莫赴晚大約想到了接下來的畫面是怎樣的,同學重逢,拉扯一二。

她仰起頭,看着面前的女人,依稀記得大一軍訓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就沒有更多印象了。

“莫赴晚,你還記得我嗎?”

對方的口吻很試探,好像她是得了失憶症一樣。

“嗯。”簡單應了聲,接過了遞到面前的啤酒,對方順勢坐在了莫赴晚左邊,打量着她。

“你現在在哪工作啊?”

“SPTC……”

“所以你是跟賀舟一起?你們成了?來來來,幹一杯啊。”

很清脆的一聲,不給她任何反應時間,對方一口悶了。

遲疑了片刻,莫赴晚也一飲而盡。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不喜歡的事,自然要解釋。

對方很詫異,“你大三之後就消失無影,很少見到你,有人說你是跟賀舟同居……”

“我沒有。”

很平靜地打斷了談話,莫赴晚皺起眉,已有隐約不快。這些人到底是多喜歡自說自話自我判讀。

“你現在……怎麽這麽難以溝通啊?”

倒是挺擅長一言不合就下定義的。

莫赴晚笑了笑,這是她進包間後第一個鮮活的表情,就像炎炎夏日打開冰棒時冒出的那一縷白氣,然後一字一句咬得很重,“只是不想跟無腦的人交流而已。”

“先走了。”

莫赴晚拎起包,匆匆走出了包間。

打消了在這裏問出什麽的念頭,那段大學失去的生活,這些旁觀者未必知道一二。

闖了禍,總是要向主人交待的。

莫赴晚又回到了進門處的沙發上,捏着手機,垂頭等丁紛紛到來。

大約是在收拾殘局,半個小時後,丁紛紛才在她身邊坐下。身上被淡淡煙酒氣息包裹,莫赴晚掀起眼皮,懶懶看她一眼,又繼續發呆。

“晚晚,別往心裏去。”

“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跟賀舟師兄扯到一塊,以後不會再踩你雷區了。”

明明是被她這個任性客人拖累,丁紛紛卻雙手合十,為那天逛街時自己的無心之言而忏悔着。

莫赴晚揉了揉丁紛紛的指尖,淡道,“沒關系。”

“紛紛,現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差別很多嗎?”

至少聽一聽親近朋友的話,還是不錯的。把一顆心剖開,等着接受那些潛意識裏并不想翻開的陳舊往事。

“好像是這樣的吧,以前的你,很溫柔很直白很坦蕩,朋友很多……”

每個字都認識,從丁紛紛口中說出卻很陌生。

那個樣子的莫赴晚,她自己都無法想象。完全對立的兩個面,是怎麽完成蛻變的。

突然有點失了興趣。

拍拍丁紛紛,莫赴晚側頭,夕陽餘晖正濃,像濃稠的奶油,溫柔湧進她的瞳孔。

“我先回去了。”

心裏憋悶,無處開解。

莫赴晚很想不通地給自己煮了火鍋,紅通通的底料全下了去,是她以前用量的三倍,客廳裏的空氣都灌入了辣椒的香味。

她涮着雪花肥牛,心情層層疊疊如沸騰的紅油。

葷菜幾乎全部下肚後,易千森回來了。

“易先生要一起吃嗎?”

那天晚上在比賽後端很不争氣睡過去的莫赴晚,已經記不得了是誰把她抱回了房間,又到底是誰讓她枕了許久也毫無怨言。

此刻面對金主大人,她又恢複了些許禮貌的樣子。

讓易千森有些不愉,卻難以解釋這份心情的來源。他正了下襯衣領,走到莫赴晚身後,左手撐在她的碗旁,俯下身子看中間的小鍋,紅豔豔一片,看了就胃疼的那種,此刻裏面沉浮着少許肉類和許多蔬菜。

視線移向她碗中,有一塊香菇和土豆片。

易千森幹脆在莫赴晚轉頭的瞬間,拿起了一旁的筷子,夾起了那塊已經不燙的香菇,咬到了嘴裏。

“嗯……有些辣……”

他含糊不清地開口,把筷子還給了莫赴晚。才看到她紅紅的鼻尖和臉頰,眼裏水光潋滟。

自己為難自己,還真是第一次見。這種自虐式的行為能得到什麽快感麽?

挽起袖子,易千森也不想回房間換衣服了,盡管白色襯衣很容易被油沾上。

從廚房裏拿出一副碗筷,他在莫赴晚對面坐下,一起吃飯。

被他剛才親昵的舉動震到,莫赴晚還捧着碗發呆。

“吃飯。”

他用筷子敲了敲鍋沿,又極其自然地夾了海帶到她碗中。

咬着已經涼了的牛丸,莫赴晚擡眼看他。

易千森倒端得一派自然模樣,撿了剩下的蔬菜吃,不過很明顯他吃不了太辣的東西,旁邊備了一碗白水作為過濾。

“易先生。”

莫赴晚決定咨詢下雖然朝夕相處,卻實質不太熟悉的金主病人,“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歡?”

嘴裏塞着蝦仁,沒法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易千森皺眉,看她微微笑着,戳碗裏的藕片。

“沒有。”唇齒得救了,他開口,毫不猶豫。

莫赴晚歪頭,打量着意外好說話的他,有些不相信,“真的嗎?”

這位先生長得也不太像會說好話的人呀。

身子微微前傾,他撞進了莫赴晚清亮的眼裏,盯着滿臉通紅的她,認真開口,“至少我喜歡。”

莫赴晚的人生裏,還沒有聽過比這更甜的五個字。從天靈蓋上砸下來,擲地有聲,湧進她的大腦和口鼻。

初雪融化,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她低頭,耳尖卻是随着自己的心跳一點點燒紅了起來。

“為什麽會這麽問。”

那邊扔出了一個破壞性極大的粉紅炸彈的人還不以為然,直視着她,想歸根究底。

“不自信。”

斟酌了下,莫赴晚抓着發尾,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毫無說服力。她這種一向除了工資和美食什麽都不關心的人,這種借口似乎并不能入眼。

“那就吃吧。”

易千森給她夾了一筷子小白菜。

壞情緒一直持續到易小二出現的時候。

莫赴晚在餐桌上端坐着,吃早餐。事情沒有想通之前,連做飯的動力都沒有,她端着泡椒牛肉方便面,大清早對自己的胃下了狠手。

“……你吃這個啊?”易千森有些不解,穿着白色T恤套藍色23號球衣,清爽得像一朵雲。

劉海被他放下,軟趴趴垂在耳朵旁。看起來很溫順。

“你要嗎,我還有一桶酸辣牛肉。”

“不了不了。”還在“長身體”的易小二避諱莫深地擺擺手,去拉冰箱的門,找尋着可以吃的東西。

“下面,第二層,有速凍披薩,用微波爐烤一下就行。”

歡喜地應了聲,易千森拿起包裝盒跑進了廚房。

噔噔噔幾步,又探出了個腦袋,“微波爐在哪……”

放下叉子,莫赴晚表情匮乏,連責罵他一句沒常識的欲望都沒有,“我來。”

最後,托易小二的福。莫赴晚還是抛棄了她只動了兩口的泡面,和他分食了一塊披薩加牛奶。

“你昨天心情不是很好嗎?”

擦拭着唇角的碎屑,易千森有些不解,“今天早上我起床,發現桌上貼了個便利貼,說今天我的任務就是好好哄你開心。”

微微愣神,筷子就戳到了上颚。

莫赴晚喊痛,捂住了唇。

這……大概是易先生本尊留的?

想到了他昨晚那個若有所思的眼神。莫赴晚緩過來,才慢慢開口,“沒什麽……”

“那你今天去看我打球嗎?”易小二捋起了衣裳下擺,很天真地展示了下自己的腹肌,補充了句,很是驕傲,“我都是打前鋒的位置,超級帥。”

被那具“年輕”的肉體快閃瞎了。

莫赴晚點點頭,胃裏沉甸甸的,也急需消化。

收拾好,兩人坐公交浩浩蕩蕩朝市體育館進發。易千森說他的球友已經占好了位置。莫赴晚應付了兩句,将頭靠在玻璃窗上,很是倦怠地合上了眼。

沒有哪個時刻,像現在這樣,讓她讨厭自己執拗到底的性格。卻苦于沒有出路,像無頭蒼蠅亂撞。

下了車。

她慢悠悠跟在後頭,裙擺翩跹,閑适得像度假女青年。

接了個電話的易千森有些急了,轉身,幾步跑到莫赴晚面前,“我可以牽一下你的手嗎?”

這個純情的開場白讓莫赴晚有些怔愣,“什麽?”

“反正,就是,要遲到啦!!!”

易千森直接上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狂奔而去。

被他帶着朝前跑,莫赴晚慶幸自己穿的是白色貝殼鞋。

遲到。

很久沒聽到的兩個字了,如此純粹。

前面奔跑的,雖然是老男人,卻實實在在有一顆年輕的心髒。

她想追尋的,了解的,自己的青春,到底跟易小二現在經歷的,是否如出一轍呢?

如果是這麽簡單明了的一件事。

又何需花費這麽大的精力,為自己添堵。

從通道進了籃球館,莫赴晚遠遠看到了一堆人,穿着和易千森同色的球服,她被帶到看臺上,易千森對她笑了笑,“要好好睜開眼看我啊。“

小屁孩。她在心裏吐槽。

“嗯。”

易千森的隊友,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們是真的年輕,十五六歲的年紀,神采飛揚,舉手投足都灑下一片陽光。

打籃球真的是一項給人加分的運動吧。

年輕肉體的碰撞,汗水滴落在地上,你來我往,神情專注,為這場小型賽事投入。

不得不說,易千森當得起老骥伏枥這四個字。

莫赴晚數着,他已經進了4顆球,每次和隊友擊掌的時候,眉毛快飛起來了,露出一口白牙。

有些神經脆弱的莫赴晚,本來是聽不得這種地板被反複摩擦的聲音。現下,她竟然覺得被籃球的聲音活生生蓋住了這種不适的感覺。認真看起了球賽。

感嘆:年輕真好啊。

中場休息。

易千森脫離了一群大男孩,朝她跑來,從窗外滲進的日光将他的背影渲染得很朦胧,幾乎看不清這個逆着光的“男孩”是什麽表情。

他帶着一股運動後的氣息,站在莫赴晚面前。

她正坐着,仰頭看易千森,額頭和鼻尖,脖子和鎖骨處都盈滿了汗水,和着呼吸的熱氣,一起撲面而來。

太濃厚的青春氣息。

也許,易先生跟她一樣,對少年時代也很執着,所以才會有了易小二吧。

“好熱啊。”

莫赴晚見他很粗犷地用手背拭去了汗滴,頗為不适,從包裏摸紙巾。

她特別偏愛心相印的茶語系列。

遞到了易千森面前,語氣嫌棄,“擦擦。”

他沒接,反而湊近了點,“你幫我擦。”

“……”

哪學來的撒嬌招數。

莫赴晚白了他一眼,“沒手嗎?”

“我剛才打得好不好?”易千森背着手,轉了話題。

“還不錯。”眼裏看到的,就是這樣。

易千森笑了,小虎牙一閃而過,“那你獎勵下我,幫我擦擦汗呗。”

讓身後那群小犢子們羨慕下。

他可是有小姐姐的人。一個很好看,很香的小姐姐。

“少年”固執地盯着她,眼神漆黑,鎖住了執拗。莫赴晚嘆了口氣,将包扔到了一旁,将紙巾拍到他臉頰上,聽到一聲抽氣後,才緩了下來。

認真地,四目相對地,擦淨了臉上的汗水。

有點分不清鼻端傳來的是紙巾的香氣還是她指尖的氣息,易千森忽覺花開在眼前。

☆、現在面對的正是那很美好的兩個字

九月底,莫赴晚回SPTC做複查。

從她痊愈起,每年都會全面檢查一次,防止複發。

她個人是不太重視這個東西的,自己的情況再清楚不過。在一日勝過一日的奔波中,心髒越發強硬,除了情窦,世間再無可以穿過它的東西。

偏偏現在面對的正是那很美好的兩個字。

回去的路上,莫赴晚像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一直猜測着易千森到底是什麽心思。

越想臉越紅,她拍了拍雙頰,拎包下車。

去前臺給張臻送早飯,兩人短短聊了幾句,幾口咬完了小蛋糕,張臻又抓起了豆漿,匆匆趕回了崗位。

對比出真知。

莫赴晚覺得現在自己的生活不能再閑适了。

等身體檢查報告出來的時候,莫赴晚正在副院長的辦公室,賀舟在為她泡水果茶。

一兩月不見,玻璃對面的科室主任們仍然很八卦,個個拉長了脖子,像嗷嗷待哺的小黃雞。

“晚晚。”

他将玻璃杯遞了過來,眉目纖和。

“謝謝師兄。”她握在掌心,猝不及防地被燙了下,細小地揚起了眉梢。

賀舟雙手擱置于桌前,緊握,盯着莫赴晚,鏡片後的眼神深遠。

這種打量已經超過了複查的程度。

莫赴晚心頭不适,面上卻不顯,低了頭,認真地數着杯裏的東西。

頭皮仍然被他注視得發麻,這種感覺一路爬上所有神經末梢,齊心協力地叫嚣着走吧。

“原來秋天真的到了啊。”

賀舟沒頭沒腦感慨一句,側頭看了下醫院門口的梧桐,已經幾不可察地被秋風吹黃。

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V領粉色薄毛衣,莫赴晚才有些了然。

SPTC裏整日開着空調,沒下班之前多是白大褂在身,像賀舟這種核心人物,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沒顧及到外面的氣候變化,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不過,她确實太閑了。腰上長了二兩肉,下巴都圓潤了些。

“晚晚。”

“什麽?”

“關于我的追求,你不用太緊張,我不會逼迫你的。”

賀舟改了口,輕言細語,嘴角帶笑。又是他熟悉的那個兄長模樣了。

捏着杯底的棱角,莫赴晚沒有立刻回答。

“但是,我是不會放走你的。”

拿到了報告的瞬間,莫赴晚幾乎是落荒而逃,連主治醫生的心理反饋檢查也不做了。

出了SPTC的大門,她才緩出那口氣。

回頭,這棟建築仍然輝煌高大,憑自己的能力坐上那個位置的賀舟,憑什麽被過去的她斷言為溫柔。

莫赴晚才覺得自己錯了。

沒什麽精神地回了家,莫赴晚在玄關處低頭換鞋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最近總是把低氣壓帶進易千森的家裏。無論她面對的是哪個人格,都是被哄被逗的那個。

自己的不快,就不要施加給別人了。

屋子裏很靜,難得的周末,估計易少爺還沒起床。

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虔誠地近乎沐浴焚香後拿出了擱置許久的CPA課本,攤開在桌前,護目燈打開,拿起筆,開始戰鬥。

十分鐘後。

莫赴晚拉開椅子,倒在了床上,無神地望着天花板。

人不順的時候,好不容易記住的知識都呼啦啦飛走了。隔了一個月再看那些東西,和從沒見過一樣陌生。

她是最近太順遂了,都忘記了一個生活真理——萬事開頭難,然後中間難,最後結尾難。

爬起身,抓了抓頭發。

莫赴晚再度回到了桌前,從大學畢業後,很久沒有過這樣跟書較勁的時候了。

幹脆束起了馬尾,她咬住了筆頭,安靜地看了下去。

午飯時分,肚子自然餓了。

她竟然被虐出了幾分好勝心,不舍得放開書本。

門被敲響,正好三聲。

想了想,她還是去開了門,帶着一張被折騰得不輕的晚娘臉。

易少爺被吓到了,收拾得光鮮亮麗的他靠在門邊,有些愣,“你……”

“怎麽了?”她還沒從做題的心情裏出來,整個人恹恹的。

“中午不吃飯?”猜到她大概是心情又不快了,這次又不知道是為什麽,易少爺微俯身子,打量她眉眼間的小細節。

莫赴晚一掌推開他放大了的俊俏臉孔,“你要吃什麽?”

言下之意是她做。

有人生生誤會了,“那你去換衣服呗。”

正好今天中午他想去吃川菜了,市中心開了一家新飯店,味道很正,辣哭了他朋友圈裏一衆哥們。

稅收啊公式啊還在腦袋裏飄,莫赴晚猛然接收到他的眼波,“要出門?”

他更驚訝,“不出門?”

畢竟從心底就沒想過讓她為自己做這些家庭主婦才樂意做的事,明白了心意之後,只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裏裹起來,或者是縫進心髒裏,好好疼愛,誰也不能來窺伺。

莫赴晚笑了聲,意味不明,從他手下鑽出去,“跟你那群朋友?”

“不是,不是……在家吃好,就在家吃……”易千森眯起了眼,回味着方才從自己口中吐露出的那個美妙字眼。

家。

“吃什麽。”餘光裏看到他追出來,人高身長的。

易千森按住了她的肩膀,拎小雞仔一樣帶着她廚房裏走,兩個人歡歡喜喜地擠進去,“你看着做吧。”

又來了。

這種把随便、無所謂、看你就好挂在嘴上的人,可惡得很。

對自己的廚藝還尚算有興趣,莫赴晚還是想兼顧下兩人的喜好,一邊開冰箱巡視着食材,一邊問,“你本來想帶我去吃什麽?”

“蜀都記。”

“川菜啊?”

側頭看了他一眼,騷包的衣服,騷包的表情。

“好。”

那就水煮牛肉,辣哭他。

少爺得了承諾,沒有要走的意思,身子跟沒主心骨一樣,靠在牆邊,看她,一直笑。

莫赴晚也不懂那個弧度的意思,只覺得這麽大一個人伫立在這,跟燈塔似的。可惜她不瞎。

眼看她洗菜的動作停了下來,眉毛一挑,就有趕人的意思,易千森挽起了襯衣袖,一副“任君派遣”的小模樣,“我幫你。”

這大概是破壞力五級的生物。

嘆了口氣,莫赴晚把自己面前盆裏的莴筍讓了出來,“洗了。”

“還有那邊的豆芽。”

她揭開砂鍋蓋,為自己的湯煲加上一些內容。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易千森俯下身子,雙手置于水流下,洗菜的動作有些慢,因為不熟練。

臉上是帶着笑的,自己的胃口大概是被養刁了。知道留在家吃飯,心裏還冒着傻氣的泡。外頭的妖豔賤菜哪有家裏的一肉一湯好。

莫赴晚心裏更不自在了。

往雞湯裏加了山藥後,繞到他身邊。菜葉子都要被磋磨得沒幾片了,忍不住出手相救,“好了,讓開,我來切菜。”

很嫌棄的語氣。

縮到一邊,易千森看着她拿起菜刀,森森利刃,利落幾下,就被切成了大小相等的幾段。

這個手法……

他揉了揉眼窩,以後家暴起來肯定也是駕輕就熟的。其實也不需要她拿菜刀做個勢,只怕眼裏稍稍流露點水色,自己就投降了。

準備下鍋了,莫赴晚打開了抽油煙機,回頭,在燈光下特別朦胧的一眼,“你出去吧,嗆。”

活生生的人站在這裏,也是心理壓力。

易千森被那一眼撓到,心裏酥麻,正想柔情似水回一句,就被推出去了。啪嗒一聲,玻璃磨砂的門關上。那道身影走遠。

他坐在了餐桌上,一雙眼就黏在了門上。

刺啦,大概是肉和熱油撞出的聲響。特別家常,特別……好聽。

這是他以前從沒想過的畫面。跟望妻石一樣。

想了想,閑不住,起身從電視櫃旁的小冰箱裏拿出了啤酒和果汁,規矩擺好,緊靠着。

看了看,他又露出了點頗有意味的笑。

十幾分鐘後,莫赴晚用小方帕端着白瓷盆出來了,放在墊上,移開眼瞥着飲料,抿了抿唇,“自己去盛飯,不知道你吃多少。”

易千森哎了聲,和她一起回到廚房。

密閉的空間裏果然還留着油辣子的香氣,好聞,卻嗆喉。他捂住口鼻,微微咳嗽了下。莫赴晚回過頭,一臉的“我就知道叫你出去是沒錯的”了然。

不做理睬,他筆直走向電飯煲。

不就是下廚房麽,多來幾次還不能混個面熟?

盛了兩碗飯,砂鍋裏咕嚕咕嚕炖着雞,吸了口在胃裏,已有幾分飽了。

身後卻沒人跟上來。

拿了筷子,易千森看她還在切豆腐,揚聲問,“還有菜?”

“最後一個了。”

并不覺得一菜一湯能喂飽這位少爺。

最後端着麻婆豆腐出來,易千森正坐着等她,飯和菜一個沒動。

“不吃就涼了啊。”她有些埋怨。

“等你。”易千森接過了燙手的碟子,“吃吧。”

她擡眼看了下對面的男人,腳踝微動,忍不住在他小腿踢了一記。

還真會賣乖。

往嘴裏塞着東西,易千森發呆,想着看起來俏生生的一個人,是怎麽精通這些菜品的,還很好吃。

莫赴晚掐着時間,去把雞湯端出來。

她放棄了碗裏被浸得油汪汪的白米飯,開始喝湯,一絲不茍地吃着山藥和海帶,半碗湯下去,開始吃雞肉。肉質很緊,也沒被熬老,很清香。

“今天晚上,要不要去看演唱會?”

易千森問她,手邊放着手機,屏幕還亮着的,是一個聊天界面。

她想了想自己心裏對演唱會的定義。

就是那種萬人一起搖着熒光棒合唱的活動,很嘈雜,倒也很浪漫。被許多人列為人生必做一次的事情。很可惜,她還沒體驗過。

心裏就有了計較,繼續扒,“誰的啊??”

“葉謙的。”

是那個紅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啊。莫赴晚對他還挺有印象的。就點了點頭,“好。”

“真的要去?”

懷疑的目光在她冷淡的臉上轉了轉,覺得這種事和她的氣質不太符。

放下了筷子,莫赴晚将笑不笑的,只說了兩個字,“洗碗。”

易千森頓了下。明白她這是不想重複第二次,心裏慢慢明晰地歡喜起來。轉而又皺起了眉,洗碗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讨厭的事情之一。

眼神就恍惚地飄去了那個彎腰尋遙控器的女人身上。

秋天的太陽也不小,漏過窗戶的玻璃,渡在她身上,說不出來的感覺。一眼看不夠。

算了,折腰一次。

下次記得去買洗碗機。

晚上八點。

兩人準時出現在市體育館。

葉謙退出娛樂圈之前的最後一次巡回演唱會,人山人海。

易千森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牽住了莫赴晚的手。

兩人還很意外地撞了衣裳的顏色。從家裏出來的一路上,他的笑就沒下去過。小虎牙快閃瞎莫赴晚的眼。

她不拆穿,安靜跟在他身後。因為擁擠還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這種和陌生人緊密的身體接觸,實在不能立馬接受。

到了VIP區4排,尋到了門票上的位置,安靜坐好。

莫赴晚把熒光棒扔給了易千森,開始養神。

周圍的觀衆年齡層次差別太大,恰好他們身邊是一群看起來不過十七八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論着他們的老男神。

出于無聊,她聽了幾句,忍不住彎起了雙眼。

被易千森抓住了手,捏了捏掌心。視線又順理成章轉到了他身上,“怎麽了?”

“你知道,葉謙演唱會有個傳統嗎?”

“不知道。”她很幹脆反駁。人生第一次看演唱會就貢獻給這位少爺了,還能奢求她知道些什麽行家規矩。

易千森眼裏浮起了點狹促,很快消失。他點點頭,不打算提起自己起的話茬,“等會就知道了。”

☆、快要忘記自己醫生的本職了

幾首歌下來,葉謙坐在了升降椅上,擦了擦汗,“那我們就來中場休息下?”

眼裏有笑,也有星星。

周圍的人立刻沸騰了起來,揮舞着熒光棒嗷嗷叫。

她戳了下易千森的手肘,“怎麽了?”

“好戲來了。”

他的眼在黑暗的周遭顯得特別亮,有些不懷好意。

問不出什麽,莫赴晚索性去看大屏幕。

葉謙正在喝水,這個動作也讓迷妹迷弟迷姐迷姨們叫了一大片。

他将半空的水瓶彎腰放在了地上,背對着大屏幕,“那就開始吧。”

場下的觀衆面孔紛紛出現在了屏幕上。

同時,葉謙開始了倒數。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就有這麽巧。

莫赴晚眼睜睜看着她和易千森定格在中央。

周圍的小女孩很不合時宜地開始起哄,一束追光燈灑過來了,将還在發呆的莫赴晚溫柔罩住。

“好的,kiss time,恭喜兩位了。”

眨了眨眼,莫赴晚看着大屏幕的自己,也仍然沒什麽表情。就覺得,剛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