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是我的神跡

金娜娜看到的紙片都是毛泰久在看書的過程中悄悄撕下來的,他并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傳訊,以及能不能被別人看到。

至于別人看到了卻猜不出內含的意思,那個可能毛泰久完全沒想過,怎麽會猜不出,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

撕下來的紙片被他藏到了襪子裏,果然給他換衣服的人只幫他換外衣,所以這些紙片被他成功地從成運精神病院帶了出來。

送他的車開到貨運碼頭棚戶區外面,找了個距離約定地點最近的地方停車,車上那個釜山口音的中年人命令年輕一點的宗胖子背他。

毛泰久的手腳都能動了,就是還很無力。

釜山男扶着毛泰久往宗胖子背上送時,毛泰久非常努力地撲騰了一下,也只是害得背他的宗胖子一個趔趄。

太可惜了,這機會,對方只有兩個人,哪怕能讓他恢複至平時的一半體力也行啊。

“他這是醒了?”釜山男扶住毛泰久,有點慌。

宗胖子憨憨地答:“沒醒吧?我剛才被地上的石子咯了一下。”

“你他媽小心點啊,這人可金貴,摔壞了老大會打死你。”釜山男看了看毛泰久緊閉的眼睛,以及軟軟垂下的手腳,幫着把毛泰久往宗胖子身上托了托。

毛泰久手指張開,他手心裏的一把小紙片飄落到地面上。

會有人覺得自己被他們背着有點奇怪嗎?會有人看到這些紙片嗎?天知道。

年久失修的道路崎岖不平,搭建得亂七八糟老棚戶區裏面充滿各種彎彎繞繞,走了好一會兒,又出來一個中年人接應他們,聲音又粗又啞,釜山男叫這人老三。

又走了一段,毛泰久聽到宗胖子歡喜地說:“快到了。”

毛泰久心裏一緊,擡腿踢了宗胖子一下,身體使勁一歪,宗胖子背着他走了很久,本來就有些乏力,這下控制不住平衡,“哎一古”叫着,結結實實摔倒了。

還好釜山男和老三從兩邊架住了毛泰久的身體,倒黴的只有宗胖子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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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胖子腦袋有點不太好使,第二次摔倒仍然沒起疑心,只以為是自己沒背好。

毛泰久借機把另一份紙片撒了出去,估計馬上要到他們的據點,再不扔這些紙片恐怕要跟着他去日本。

能被人看到嗎?路上似乎沒什麽人,而且紙片太輕了,有可能很快就會被風吹得四散不見……這種報訊的辦法真的爛極了,恐怕只有在最巧合的電影情節中才會起作用吧?

這是瞎費力氣,毛泰久自嘲地想,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辦法,他一直被嚴密看管着,口不能言,也接觸不到紙筆或任何通訊器材。

撕書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傳訊方法,就算傳訊成功,到底會招來什麽人也是個未知數,但多一點變數他就能多一點機會,毛泰久只能竭盡全力給自己制造機會,以求能在這個近乎死局的情況下撕開一條縫隙。

宗胖子把毛泰久背進房間放到一張床上,站起身來直喘氣,這個人真不好背啊,手長腿又長,看着瘦卻很重。

毛泰久又聽到了第四個聲音,講的是韓語,發音略別扭:“這個就是貨物嗎?”

“是的,西野先生,您看看吧。”說話的是老三。

“貨物保證完好嗎?沒有受傷吧?”

“病院的人說保證完好,我們沒看過,口罩帽子捂得這麽嚴實,只能看到眉眼。”

旁邊的釜山男插了一句:“眉眼長得很秀氣,好像比女人還漂亮。”

他們是韓國本地黑幫,只知道今天接的貨是個人,看長相的話,難道是要賣到那種地方?那必須得是個大美人才行啊,要不然犯不上費這麽大的周折。

西野先生說:“我要檢查一下。”

釜山男興奮地湊過來:“要怎麽檢查?穿着衣服可看不出有沒有傷。”

西野先生言簡意赅:“脫了看。”

釜山男和老三對視了一眼,兩個中年男人粗俗地笑了起來。

“要幫忙嗎?”

“不用。”

西野雖然拒絕他們幫忙,但也沒讓他們走開。黑道裏的人對男男女女的事看得極淡,貨物又是昏迷的狀态,多兩個人看看也不會少塊肉,他接到的命令只是保證貨物完好無損,到他手上的時候不能有傷,他交出去的時候還是不能有傷。

幾個人圍住了毛泰久,距離近到毛泰久能聞到那些人身上的煙臭、酒臭和口臭。

一只手伸到毛泰久臉前,要去摘他的口罩。

不能再忍了,毛泰久睜開了眼睛。

房間裏應該有四個人。

沒看到那個最早背他的胖小子,只有兩個形容猥瑣的中年男人湊在他面前,還有一個滿臉兇相的西裝大漢正把手伸過來。

西裝大漢和毛泰久眼神相對的那個瞬間,毛泰久伸出雙手,用最大力氣扼住了他的脖子。

屋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一個白色的身影沖了進來。

那人身材不高,但非常敏捷,正是心急救人的金娜娜。

金娜娜扯住沒有靠近毛泰久,而是縮在後面探頭探腦的宗胖子,往他身上一撞,抓着他手臂矮身一個過肩摔,宗胖子“叭”地一聲摔到了地上,瞬間失去了戰鬥力,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釜山男和老三聞聲轉回頭,老三從懷中掏出了一把短刀,釜山男伸手到腰後摸刀。

金娜娜一腳踢到釜山男的小腿骨上,疼得他“嗷”一聲叫,然後她伸手捉住老三的手腕,一拉再一扭,老三的手腕脫力,短刀“砰”地一聲掉到了地上。金娜娜又是一扯一甩,矮身把老三也從自己肩膀上甩了過去,老三重重地砸到地板上,竟然直接摔暈了,一下子沒有了聲息。

金娜娜如此勇悍,釜山男吓壞了,不敢和金娜娜正面較量,拔腿就跑,結果沒跑出兩步,被金娜娜從背後追上一腳踹倒,金娜娜跳到他背上,先狠狠一肘砸到他後頸,再握住他的肩膀節卸掉。

也不過一瞬間,金娜娜就兔起鹘落般放倒了三個人。

此時毛泰久和西野的博鬥也進入了反轉階段,毛泰久雖然先發制人,但他力氣并沒有恢複,西野很快掙脫了他的鉗制,憤怒之下也顧不得貨物會不會受傷,一拳砸到毛泰久的左肩膀上,疼得毛泰久臉色大變,西野的第二拳更是直接向着毛泰久的臉砸過去。

但沒等他第二拳打到,金娜娜已經一腳勾了過來,絆了西野一下,趁他一個趔趄,依舊一拉一撞,把他狠狠摔到了地板上。

金娜娜在成為警察之前,是國家代表級的柔道選手,有柔道四段的實力。

柔道段位一般分為五級十段,四段已經是很高的專業段位,四段以上的段位更多是對榮譽貢獻的評價,不是戰鬥力強大就能拿到的。

柔道講究以柔克剛,借力使力,重視格鬥技巧,以各種摔技、投技、關節技作為主要的戰鬥方式,瞬間能給對方帶來巨大的傷害。

西野身高體健,金娜娜摔他時頗有點費勁,摔完之後不放心,一絞一扯,再把他的兩只臂關節卸脫,疼得西野哇哇慘叫,嘴巴裏叽哩咕嚕冒出一堆日語。

金娜娜這時候才有功夫顧得上毛泰久,連續打倒四個人,金娜娜的體力消耗不小,她喘着氣站直身體,努力向毛泰久釋放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金娜娜梳得整整齊齊的長發在一番打鬥後略有些淩亂,白皙的臉蛋也因為劇烈運動而浮上了一絲紅暈,她秋水般的眼睛滿含關切看着毛泰久,臉上的笑容溫柔又真誠。

真的很美啊。

這是毛泰久的第一眼感覺。

他很少覺得別人美,漂亮的人很多,但是美麗的人很少。

但眼前這個女人就很美。

第二個感覺是,這個女人的眼睛有點像媽媽。

從媽媽去世以後,就再沒有人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過他。

在這樣一個艱難時刻,差一點就要被那些地痞流氓肆意侮辱,突然天降神兵,來了一個強大而且美麗的女人拯救他,還用那麽溫柔的眼神看着他。

這是神跡吧?命運給他的禮物。

毛泰久不信鬼神,卻覺得眼前的情景只能用神跡來解釋。

金娜娜忍不住笑了,救人的感覺真好。

毛泰久在剛才的博鬥中被碰掉了帽子,倒是還戴着口罩,整張臉上最突出的就是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他很長時間沒有剪頭發,頭發淩亂地覆在額前,甚至遮蓋住了一部分眉毛,卻奇怪地給他增加了很多的少年感。

平時他的眼神多半在冷漠、兇狠與虛僞間切換,但此時剛被金娜娜解救,讓他滿懷獲救的喜悅,又因為金娜娜的美麗笑容,讓他不知不覺變得表情溫柔。

在金娜娜看來,就覺得面前是一個吓傻了的大男孩,眼睛長得非常好看,看着她的眼神滿含期待和渴望。

“別害怕,你安全了,我是警察。”

毛泰久的眼睛瞬間睜大,眼睛中的笑意消失不見,幻想回歸現實。

她是個警察。

也對,除了警察,誰會冒風險到黑幫的地盤來救人?

“怎麽了?不能說話嗎?”毛泰久一言不發讓金娜娜感覺奇怪。

毛泰久指指自己的喉嚨,比劃了一個推注射器的動作。

以為金娜娜不一定能看懂,結果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啊,知道了,這些壞人對你動了手腳。”

金娜娜把手伸給他:“能站起來嗎?”

毛泰久伸出手去,握住了面前那小小的,柔軟又溫暖的手掌。皮膚的觸感略為粗糙,姑娘手上有不少薄繭。

“走!”金娜娜拉着腿腳仍然有些軟弱無力的毛泰久,推開屋門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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