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脫
毛泰久被金娜娜拉着沖出了屋子。
這女警像是個菜鳥,勇敢又魯莽,顧頭不顧尾。
跑沒有問題,但應該先把地上那四個人收拾了再走,每人喉嚨上給一刀。
毛泰久看着金娜娜,卻沒法提醒她,提醒了可能也不會聽,看她的樣子就是善良得有點傻的那種。
至少也應該把這四人身上的通訊器材收走,以防他們叫別的人過來……算了,現在回頭也來不及,而且混亂一點其實對他更有利。
兩人沒跑出多遠,就隐約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還有喊叫聲。
“跑了?追!跑不了多遠的,他們不熟悉這裏的路。”
“哎呀,他們追來了?這麽快!”金娜娜很吃驚。
這件事倒是在毛泰久意料之中,他頓住了腳步,指指金娜娜,再指指自己,示意兩個人分開跑——正好借這個機會擺脫她,總不能一路跟着她跑到警察局。
金娜娜看了看四周,拉着毛泰久來到一戶人家門前,掀開那家人罩在雜物堆上的彩色塑料布,把毛泰久推了進去。
“你躲在這裏,我去引開他們。別怕,我行動之前叫了援助的,警察很快就會來。”
金娜娜直起身轉身跑開,毛泰久的手擡起又放下,金娜娜跑得太快,稍一猶豫就失去了抓住她的機會。
這比他剛才設想的分開跑還要好,有她去拖住那些人,他跑起來更容易。
毛泰久抿緊了嘴唇,嗅着空氣中的味道,選擇了一個方向,慢慢跑過去。
一邊跑他一邊豎着耳朵聽動靜,那些喊打喊殺的人似乎改變了方向,混亂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
她應該不會被抓住吧?她那麽厲害……随即他失笑,幹嗎要擔心一個警察?警察都是對頭,一旦發現他的真實身份,肯定要把他關進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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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泰久繼續慢慢跑着,感覺面條似的兩條腿漸漸變得有力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遠遠的聽到警笛的聲音響起,警察終于來了。
毛泰久深呼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向着他選擇的那個方向拼命跑過去。
那個方向有很濃重的腥鹹味道,那是大海的味道。
穿過兩三條巷子,毛泰久終于看到了波光粼粼的大海。
天黑了,距離碼頭上地痞追擊女警,然後被大批到達現場的警察抓捕已經過去兩個小時。
成運港警察局熱鬧得像開鍋了一樣。
最先被金娜放倒的四個人跑掉了兩個,後來追逐她的五個人全抓到了,此刻七個人一起關押在一個審訊室裏。
一個男人拍着桌子:“胡說什麽器官移植?你能在自己家裏做這種事嗎?你們是看到刀,看到剪子,還是看到醫生了?”
另一個男人扶着自己的胳膊叫屈:“我好端端在自己家裏,那位女警官突然就沖進來,把我們又摔又打,警察就可以亂來嗎?我要告你們渎職!”
“吵什麽吵!”一名有資歷的老警官把文件夾重重往桌子上一摔,“警官打你們誰看到啦?你們自己說可沒用。但是你們追警官可有好多人看到了,還有人把你們的暴行拍了下來。我要先告你們襲警!”
隔壁房間,樸南奎組長頭疼地看着對着吵的警官和地痞們,對手下的小警察說:“把門關上。”
站在金娜娜背後的申恩雅很機靈地先一步跑過去關門。
外面的吵鬧聲暫時被隔斷,但不代表麻煩不存在。
樸南奎看着自己面前一把紙片,擡起眼睛對金娜娜說:“這就是你所說的證據?”
只是一堆寫着內髒名稱的紙片,這能說明什麽?說是私取器官,可以解釋成人體生理教育。就算解釋成器官移植教育,那也不犯法啊。
何況這些紙片是從地上撿來的,并不是從任何一個所謂嫌犯身上搜出來的。搜出來又怎樣?像剛才那個地痞所說的,沒有手術器材,沒有醫生或別的直接證據,憑幾個來源不明的小紙片就說私取器官簡直太荒唐。
“我有人證的,只要能找到那名青年。”金娜娜右手裹滿紗布,下巴上貼了兩條創可貼,在和追逐者糾纏的過程中,她受了點輕傷。
“好吧,就算你有人證。他叫什麽名字?多大年齡?”樸南奎從旁邊的刑警手上搶過紙筆,親自給金娜娜做筆錄,“他明确承認他是私采器官的供體了嗎?”
金娜娜卡殼兒了,她真不知道那青年的姓名和年齡,同時那個人一個字也沒有開口說過,更別說承認自己是供體。
“他的喉嚨被那些人弄傷了,說不了話。”
“那麽,他長什麽樣子?”
“個子很高,大概184?”金娜娜仔細回憶着,“體型正常略瘦,眼睛很亮,頭發有點長,戴口罩,穿黑色的外套,黑色褲子。年齡大概28歲?或者30歲?”
“還有呢?”
“沒有了。”金娜娜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慢慢低了下去。
辛苦救人一場,不但不知道對方的姓名,連他具體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五官特征就只知道一雙眼睛。
樸南奎笑了:“所以說,金娜娜,按照你的描述,你覺得這個人證能找到嗎?”
金娜娜氣悶,明明叫他在那裏等,為什麽他要亂跑?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自己回家去了,還是被別的壞人捉走了。那片住宅區的出入口就那麽幾個,監控設備雖然不多,但主要路口都有,之前金娜娜和幾名警察一起調了那個時段的監控,并沒有看到那名青年出現。
樸南奎嘆氣:“證據是你猜的,人證沒有說過證言,找不到人證就算了,連人家的相貌特征和姓名都不知道。金娜娜,你不是第一天當警察吧,我們能這麽辦案子嗎?”
金娜娜被訓得灰溜溜的,無言以對。
這時樸南奎的電話響了,他本來懶懶散散坐在那裏,一接到電話立刻坐正了,不停地說:“是,是,是。”
放下電話,樸南奎安排手下的小警察去派車。
“金英株長官來電話,要求金娜娜和申恩雅兩位警官馬上回首爾。”
一直站在金娜娜背後沒開口的申恩雅喜滋滋說:“真的嗎?太好了。”金娜娜被人家指着鼻子訓,連帶她也臉上無光,這老警察真是的,就不能對美女客氣點嗎?
金娜娜還是不死心:“樸組長,你幫我找找這個人吧,萬一他落到壞人手裏……”
“好了,我知道了。”樸南奎的臉色略微放軟了一些,“我會留意的,184,瘦高個,一身黑衣服,長頭發眼睛很亮。對吧?我也是警察,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會重視你的直覺,保護市民是我們的義務。”
金娜娜點點頭,臉上浮現出感激的笑意。
“回首爾去吧。以後不要那麽魯莽了,萬一有個閃失怎麽辦?”樸南奎搖搖頭,這漂亮女娃娃真是個傻大膽。
等金娜娜兩個人出了門,一名手下問樸南奎:“組長,真找嗎?都不知道這人長什麽樣啊。”
樸南奎揉了揉疲憊的臉:“不用理她,我們哪裏有多餘的警力做這種事?真是供體的話會躲起來嗎?黑幫內鬥的可能性倒更大。查一下她說的那個逃掉的日本人,山田家以前不在我們這一片活動啊。”
崔永植捂着臉從趙會長的辦公室小步倒退着走出來,剛才他被趙會長用書砸了腦袋,臉上好像破了皮,滲出來一點血。
耳邊還響着趙會長的咆哮聲:“你他媽的要不能把這件事處理好,就從碼頭上跳下去吧。”
崔永植推開會客室的門,裏面七八個人全部站了起來。
有從精神病院趕來的權正煥,有從碼頭過來的黑幫老大和他的手下。
權正煥臉色慘白,神經質地絞着手指,十分後悔沒聽李株赫的話,再給毛泰久補上一針。
不應該把日本人的話太當回事兒,什麽不能過分用藥,用藥多了會傻。毛泰久傻了有什麽要緊?他跑了才真正可怕。想起那天毛泰久打人時的眼神,權正煥就吓得要命,該不會哪一天毛泰久跑回來用壺鈴砸他的腦袋吧?
崔永植盯着權正煥:“你确定給他用了藥?”
“确定,夠他暈兩個小時。藥量再大飯菜裏味道就太重了。”權正煥急急辯白着:“他也真的倒下了,翻開眼皮用手電筒照都沒反應。”
“路上确實是暈的,但西野先生驗貨時,突然就醒了,他還掐了西野先生的脖子,但是沒什麽力氣,好像是剛醒。“
宗胖子僥幸逃脫沒被抓入警局,因為親歷過現場,被老大帶到這裏說明情況。
權正煥內心萬分感激這名可愛的胖子:“可能是他産生了抗藥性,所以提前醒了,一直用藥就會這樣,這一點我們真的沒辦法控制。”
“好了不說這個。”崔永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問黑老大,“西野先生安全送走了吧?”
“走了,一個小時之前船就出發了。”
崔永植松了松領帶,總算還有一個不太差的消息,沒把山田家的人得罪徹底,但是回頭怎麽給村上政廣交待,是個麻煩事兒。
崔永植看着黑幫衆人質問:“不是說那個片區的警察都打過招呼了嗎?怎麽還會有警察上門?”
黑老大叫屈:“不是我們成運港的警察,首爾的,還是國際刑警,一個女的,他媽的特別厲害,一次放倒四個人,後來我們的五個人帶着刀追她還被她打倒三個,再後來動靜太大,成運港的警察才過去。”
崔永植撫額,怎麽會和首爾的警察,還是國際刑警扯上關系?
“崔哥,你給我一張這小子的照片,我讓碼頭上的兄弟撒開人手找,成運港就那麽大點地方,他跑不了的。”
黑老大放了話,他今天的面子也被削得夠狠。
崔永植苦笑,他怎麽敢把毛泰久的照片給人看?被人發現毛泰久沒有死,這比毛泰久逃跑還嚴重得多。毛泰久應該不會瘋狂到去警察局自首吧?
“确定不在警察手裏?”
“确定。我們警局裏有內應。”
崔永植在室內走來走去,最終說:“不用撒開人手找,他不敢公開露面。讓警局裏的內線時刻關注,有沒有他這樣身高體型的人去報案或者自首。另外嚴查想從海上偷渡國外的人,發現和他身高體型相似的人一律扣下,如果逃跑反抗,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