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意人
在迷霧島的第三個早晨。
毛泰久醒來了,他睡得很好。
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只要金娜娜睡在身邊,他就睡得好,絕對不會做惡夢。
這女人是藥嗎,獨屬于他的安睡之藥?
毛泰久第一次産生了把金娜娜帶在身邊的想法。
有點難辦,她是個警察,不是普通的女人,武力值還非常高。
不但要帶走,還要她心甘情願睡在他的身邊,這就更難了。
一個大活人,不是木偶,又不能把她做成标本——那就沒有溫度也沒有香味了,他喜歡她的溫度和味道。
毛泰久思考着,女人在什麽情況下會願意睡在一個男人的身邊……因為欲望?因為戀愛?還是需要……結婚?
每次他靠近金娜娜,她總是反應很大,她對他似乎沒有欲望,睡在他身邊都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不然就試試戀愛,據說女人戀愛了就會很乖巧,但這種事要怎麽做他沒學過,身邊也沒有參照的模板。
直接跳過那些步驟結婚行不行?
毛泰久搖搖頭,很多夫妻結婚了也會分房睡,他的父母就是。
金娜娜也醒了,她同樣睡得相當好。
頭一天晚上她要不斷起來察看毛泰久的情況,擦汗喂水,忙到後半夜他退燒了她才能睡。這一晚就什麽都不用想,一覺睡到天明。這是登陸到島上以後,她第一次完整睡了一個晚上。
毛泰久的體溫比她要高,靠着他睡非常暖和,而且他也很規矩,一晚上睡姿都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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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娜娜偷偷笑了,就他那樣的外貌,說什麽“我不碰你”,應該說“你別碰我”。金娜娜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仍然在睡的毛泰久,呼吸平穩悠長,臉上的氣色也好多了。
長的真的太好看了,眼睫毛好長。
金娜娜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怕自己産生不合适的想法,急忙起身下床。
要洗臉的時候金娜娜才發現屋裏的淡水儲存已經見底,于是拎着兩只塑料桶到湖邊取水。
連續兩天下雨,湖裏的水位高出不少。這個湖地勢很低,下雨之後島上高處的積水都會彙聚到湖中。
金娜娜再看看小屋的地勢,比湖面高出兩三米,就算一直下雨,水位也不會漲那麽高,不可能淹到小屋,而且在那之前警方的救援也應該來了。
提着水桶快要走到小屋時,金娜娜凜然一驚,不太對頭,四周□□靜了,沒有鳥叫蟲鳴。
她彎腰慢慢放下了水桶。
等金娜娜再擡起頭時,距離她幾步遠站着一個人,是個滿臉橫肉的絡腮胡子,手裏舉着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金娜娜。
旁邊的樹林中也走出來三四個男人,或拿刀或拿槍,手裏都有武器,呈扇形包圍住金娜娜,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都帶着一股狠厲的勁兒。
小屋的門“吱呀”一聲推開,有兩個男人推着毛泰久走出來,持槍頂在毛泰久的腦袋上。
金娜娜對面的絡腮胡子似乎是衆人的首領,押着毛泰久的一個人開口對絡腮胡子報告:“組長,屋裏就一個小子,沒有別的人。”
他講的是日語,金娜娜聽不懂,但毛泰久的眼睛一亮。
絡腮胡子松了松領口,露出從胸口幾乎延伸到脖子的刺青花紋,他說:“再搜一下,警察那種快艇最多可以坐四個人。”
“是秋葉會的朋友嗎?”毛泰久開口了,“我和貴會的高橋會長有過一面之緣,我是流落在此的日本人。”
他沒看錯的話,絡腮胡子身上的刺青紋着五角楓的圖案,這是日本黑幫秋葉會的标志,秋葉會在日本黑道也算一個有名有號的幫派。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聚集到了毛泰久身上。
黑幫衆人有些驚訝,毛泰久講一口流利的日語,是标準東京口音,不但點出了他們的身份,還提到和他們的老大有關系。
“你胡說。”用槍指着毛泰久的瘦子最先反應過來,拿槍口戳了毛泰久的腦袋一下,“這把槍是韓國警察的制式槍。”
他拿的正是制服毛泰久之後搜到的金娜娜的佩槍。
“是從一個死掉的警察身上取下來的,在荒島上需要武器防身。”毛泰久根本不看瘦子,目光始終對着這群人的領導人物絡腮胡子,語調始終不急不慢,“我真的是日本人,在日本長大入籍,但祖上是韓國僑民,平時會幫着兩邊的朋友牽線搭橋做點生意。”
絡腮胡子将信将疑。
毛泰久的日語太過流利,不但發音标準,其細致轉折之處那種微妙感覺也和本國人一模一樣。
能認出他們是秋葉會的人,還提到高橋會長,說明他多少和黑道有些淵源。只是這小子一副貴公子的派頭,雖然不像警察,卻更加不像道上的人。
絡腮胡子把手壓了壓,用槍頂着毛泰久的瘦子撤回了槍口,他好像對毛泰久有天然的敵意:“組長,不要被這小子花言巧語騙了,這種小白臉的話不能信。”
“閉嘴!”絡腮胡子橫了瘦子一眼,問毛泰久:“島上還有什麽人?”
“沒有了,只有我。”毛泰久看了一眼金娜娜,“還有我的女人,只有我們兩個人。”
金娜娜僵直地站在當地。有兩把槍一直對着她,她沒把握在動武的時候完全避開子彈,而毛泰久開腔講日語也讓金娜娜大吃一驚。
她聽不懂內容,卻也能從表情姿态中看出毛泰久是在和這些人攀關系。他到底是什麽人?絕對不會是一個單純的受害者。
這時毛泰久看着金娜娜,柔聲用韓語說:“親愛的,別害怕,我們沒有危險。”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并且鎮定,看向金娜娜的眼神清楚無誤地傳達了一個信息:不要輕舉妄動。
站在毛泰久身邊的瘦子用槍托砸了毛泰久一下:“別搞鬼!”
毛泰久捂着臉,對絡腮胡子說:“組長,我只是讓我的女人別害怕,大家是自己人。”
絡腮胡子看着身邊矮胖男人武田,武田懂韓語,馬上說:“是的組長,他的話是這個意思。”
絡腮胡子揮揮手,兩個手下上前把毛泰久和金娜娜的手都用繩索綁上,毛泰久神态輕松,并不反抗。金娜娜微一猶豫已經錯過反抗的最佳時機,也只好束手就擒。
絡腮胡子安排了兩個人去搜島,然後讓其餘手下押着毛泰久和金娜娜進了小屋。
“說吧,怎麽回事?又是什麽情況下見到高橋會長的。”絡腮胡子大馬金刀坐到床上,開始詢問毛泰久。
毛泰久松了口氣,只要沒有第一時間殺掉他,他就有翻盤的機會。
“去年9月,韓國青龍會和高橋會長談生意時,我給青龍會的南相泰會長當翻譯。”
南相泰是成運市勢力最大的黑社會頭目,從南相泰的父親一代開始,就為毛家服務。
當然堂堂運通集團的社長不可能參與黑社會談判,他只是聽南相泰說起過這件事,順手拿來用一下。
“哦。”絡腮胡子坐正了,這件事他知道,但他當時在海外并沒有參與,他眼光往旁邊一溜,懂韓語的武田馬上說:“啊,我見過南相泰會長,但我沒有見過這位。”武田曾經全程參與這件事,他是日方的翻譯。
毛泰久微笑着說:“是一次私下的機密會談,除了我、南會長和高橋會長,沒有別的人。我在道上的身份不能公開。您不妨向高橋會長求證,就算他不記得我,也應該記得談話的內容,事關成運海關署的姜奎煥署長,我們抓到了他的把柄。”
所謂私下的機密會談也是毛泰久胡謅的,但高橋會長迫切想進入韓國市場,一直想抓到姜奎煥的把柄這件事是真的。
絡腮胡子信了七、八成,這小子已經落在他們手裏,敢撒謊會死得很慘,尤其拿大人物撒謊,他不認為毛泰久有那種膽子。
另外就是毛泰久氣場太強,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普通人,他講話又很有策略,聲音和語調頗有魅力,有種奇怪的使人信服的力量。
這時候毛泰久才講述他怎麽來到荒島。
“在韓國因為女人得罪了人。”毛泰久腦袋裏想着和趙會長以及張潤娥的糾葛,慢慢編着瞎話。
但絡腮胡子和其他人卻以為他說的是正在大家面前的金娜娜,眼睛全看向金娜娜,這女人确實很漂亮,清純又自然,為這樣的女人得罪人可以理解。
總是和毛泰久找荏那個瘦子甚至看着金娜娜吞了一聲口水。
毛泰久瞟一眼瘦子,按捺住心中的殺意,知道衆人誤解了,也懶得糾正,用不溫不火的聲音說:“回日本在海上遇到緝私船,坐快艇逃到這裏,卻被警察追過來了,雙方開火,我們的快艇翻了,游上岸一看,除了一個警察還有一口氣,其他的人死光了。”
“那個警察呢?你把他殺了?”
毛泰久慢慢擡起眼睛,臉上微笑迷人:“怎麽會?天氣太冷,警察又受了傷,是他自己死掉的。”
黑幫衆人這時候終于在毛泰久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味,是那種漠視他人生死的感覺。
絡腮胡子問:“警察幾個人?送你的船是哪家?”
“警察兩個,道上的兄弟也是兩個。”毛泰久請求,“組長,我落海受了涼一直病到現在,能否讓我喝口水?”
他說了不少話,聲音越來越啞,額頭上也不斷冒出冷汗,身體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确實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絡腮胡子差不多全信了,他們在海上發現穿警服的浮屍,後來又發現了随波逐流的警方快艇,這才會到島上來察看。
絡腮胡子擺擺手,旁邊的武田過來解開毛泰久的手,給了他一碗水。
絡腮胡子很謹慎,雖然信了毛泰久的話,還是打電話給他的上級請示,至于直接向高橋會長求證,他還沒到那個級別。
講了一會兒電話,絡腮胡子走過來把電話遞給毛泰久。
毛泰久接起電話,對方第一句就是:“你到底是誰?你真的知道姜奎煥的事?”
電話那頭的人叫加藤,是高橋會長的親信。
“我叫韓泰善,我是個生意人。”毛泰久用低啞的聲音盡可能清晰地說:“不止是姜奎煥,我還知道首爾和成運市很多高官財閥的陰私,也知道怎麽樣才能進入韓國市場。我正想尋找一個合作夥伴,覺得貴會很合适,可否把我的意願轉達給高橋會長呢?”
加藤半天沒說話,然後說:“把電話給池元。”池元就是那個絡腮胡子。
池元接過電話,聽到加藤說:“把這位客人,啊,不對,把這位生意人給我好好地帶回來,一個角也不能磕了,明白了嗎?”
池元恭恭敬敬低頭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