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醉了

下午一點左右,黑幫的船到達日本九洲島海域內的一個小島,姬石島。

毛泰久和金娜娜被蒙着眼睛帶上岸,坐到車上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才允許他們摘下蒙眼的眼罩。

車子停在一家名為“武田民宿”的和式房屋前,陪同他們的武田笑呵呵地說:“這裏是我家,兩位今晚暫時住到這裏,我們會長現在在東京,加藤頭目和會長在一起。等他們辦完事回來,再安排您和他們會面。”

毛泰久點點頭,金娜娜則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街道和房屋。

幹幹淨淨的街道,各種各樣的店鋪和房屋,有面色平和的行人在街道上行走,武田家看上去也是很普通的民宿。

金娜娜想象中的場景并未出現。她以為會被帶到黑社會堂口,裏面有幾十個身上全是刺青的大漢,滿臉兇相的黑社會頭目站在正中,身穿和服,腳踩木屐,手握一把太刀。

周圍的一切都太正常,怎樣看都是個普通的日本小鎮,金娜娜不禁疑惑,他們真的落到了黑幫手裏?

武田家不止經營民宿,臨街的一面還開着餐館,賣海鮮蓋飯。

現在是中午,剛過了用餐高峰時間,店裏還有稀稀落落的食客,有人看到武田還會和他打招呼:“武田先生出海回來了,又有新鮮的海貨了吧?”

武田笑嘻嘻說:“有的,有的。晚上來吃啊。”

收銀臺前的老板娘是個頗有風韻的女人,看到武田回來,很高興地迎接過來。

“我太太和子。”武田介紹着,又用韓語對金娜娜說,“我太太是韓國人,她是木浦的。”

武田和子笑着用韓語說:“你們好,我是武田和子,韓國名字是具美英。”她已經和丈夫通過電話,知道要接待兩位重要的客人,其中一位女客是不懂日語的韓國人。

兩人被武田和子帶到了後面住宿的地方,武田和子已經給他們備好了換洗的衣服,請他們先沐浴。

毛泰久脫了衣服進入浴室,均勻又溫暖的水流細細地從花酒中噴出來,淋到他結實的身體上,毛泰久閉着眼睛把打濕的頭發捋到腦後,長長呼出一口氣。

終于逃了出來,他成功了。

Advertisement

毛泰久笑了一下,随即笑意收斂。

他心裏默默思量着,趙會長、崔秘書、權正煥還有他的兩個走狗,成運市依附他們的黑幫勢力,以及日本的山田家,哦,釜山港那家黑吃黑的走私船也不能放過,欠他的都要還,并且要付上利息。

不但要把這些人的腦殼全部砸碎,骨頭也要全打斷才行。

毛泰久仔細洗浴着,熱水洗去了他多日以來的疲憊,相對安全的環境也讓他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了放松。

洗好之後,他對着鏡子刮了臉。他的胡子總是長得太快,才三四天又生出絨絨一層短須,頭發也很長了,鬓角都快要蓋住耳朵,需要找個發型師打理一下。

刮完胡子後,毛泰久摸着自己的臉在鏡子面前左右端詳。用世上最挑剔的眼睛來看,鏡子裏的男人也是很帥,很有男子氣概的人,為什麽金娜娜不喜歡?她對這個類型沒感覺嗎?

金娜娜盤腿坐在和室裏,手裏拿着一件粉底小白花的浴袍,正在發呆,黑幫的世界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但再像正常的世界,這裏也是黑幫,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通,和韓國還隔着茫茫大海,她怎樣才能逃回去?

毛泰久用毛巾擦着濕發,穿着藏青色豎條紋的和式浴袍從浴室中走出來,看着金娜娜努力思考的樣子,覺得好笑又有趣。

“還不去洗?你都快臭了。”

“啊?!”金娜娜反應過來,惱怒地瞪了毛泰久一眼,這家夥,剛才在船上的時候還耍賴非要抱着睡,現在卻說別人臭,這是什麽毛病?

進了浴室,金娜娜聞聞自己身上,還真的有點味道,她衣服被海水泡過,幹了以後顧不上洗就那麽一直湊和着穿,算不上臭,就是有些海腥氣。

金娜娜匆匆洗過澡出來時,武田和子已經給他們擺好了飯。

連續幾天只有魚、肉、蛋可以吃的兩個人,見到香噴噴,制作精細的炸豬排、大米飯、什錦天婦羅、拌海帶絲和味噌湯,感動得快要流淚。

飯後金娜娜提着兩人換下來的衣服去了洗衣房。

洗衣房帶烘幹功能,沒多久金娜娜的衣服就已經洗好并烘幹。

金娜娜換上自己的衣服,嗅着衣領上的清香,感嘆着:我真的只是一個俗人,隐居什麽的不适合我,沒米飯和泡菜吃,沒有湯喝,沒有洗發水和洗衣液,真的活不下去。

毛泰久的衣服卻被洗衣房的小妹抱走了,說這種衣服不能用洗衣機洗。金娜娜聽不懂日語,但大概看明白了對方的手勢。

金娜娜咬唇,再一次意識到撒錢像撒紙一樣的毛泰久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所有的衣服質量都好得不像話,價格估計也高得不像話,虧她還想過要買一件他那種羽絨大衣。

這個世界是有階級的,窮人和富人是天然的兩極,像油和水一樣泾渭分明。

金娜娜在民宿內轉了一圈,武田和子告訴她裏面可以任意行走,但最好不要外出。金娜娜看到門口把守的黑幫成員,熄掉了逃跑的心思,跑出民宿她也離不開這個島,她又不會開船。

回到他們的房間,金娜娜卻沒看到毛泰久,過了一陣子武田和子笑着來請她去喝茶,說男人們去隔壁泡溫泉了,武田民宿邊上是一家溫泉旅舍,兩家有小門連通,住民宿的客人可以直接從小門過去。

晚飯的時候金娜娜依然沒見到毛泰久,問武田和子,她說男人們在酒屋喝酒。

金娜娜很擔憂,毛泰久胃不好,早晨還犯胃疼,他這個樣子能喝酒?

晚上快十點鐘時,毛泰久才和武田等幾個黑幫男人回到民宿。男人們勾肩搭背,一路唱着歌,笑着回來,折騰得民宿裏好一陣雞飛狗跳。

毛泰久居然穿了一身和服,成套的紋付羽織袴,黑色羽織,銀灰色的細紋馬乘袴,腳穿白色足袋,踩着木屐,除了沒拿白扇,別的都齊了。

金娜娜有點看呆了,穿着深色制式和服的毛泰久,太帥太好看,誇張點形容,就是四個字:帥裂蒼穹。

武田對着和子喊了一聲:“老婆,我回來了。”張開手臂,搖搖晃晃向和子走過去。

看到金娜娜,毛泰久的眼睛閃閃發亮,也喊了一句:“老婆,我回來了。”然後他張開雙臂直接撲了過去,伸手把金娜娜抱了個滿懷。

黑幫衆人哄然大笑。

金娜娜全身都僵住了,當着黑幫衆人的面,不能推他又不能打他,只好任他抱着,心裏的擔憂、生氣、害羞種種情緒揉在一起,變成一股火,那火苗竄得能有一米高。

那邊武田和子也扶住了自己的老公,笑着對金娜娜說:“泰善君好像有點醉了,娜娜小姐帶他回去吧,廚房裏有解酒湯,一會兒我叫人送過去。”

金娜娜呼出一口氣,忍着心裏的火氣,攙着毛泰久往他們的房間走。

進了房間毛泰久就往榻榻米上倒,把金娜娜也帶得倒了下來。

金娜娜伏在毛泰久的身上,非常想捶他,卻聽到毛泰久說:“金娜娜,去廚房給我找點能吃的東西吧,好消化一點的。”

他的眼神是看上去是清醒的,只是說話比平時略慢一點。

金娜娜愣住了:“你……裝醉?”

毛泰久說:“沒裝,真的快醉了。為了不醉死,去衛生間吐了幾次酒,胃都吐空了,所以現在有點難受。”

金娜娜坐起身來,看着毛泰久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默默地起身去了廚房。

金娜娜用托盤端回一碗粥,還有一碗解酒湯,毛泰久吃完粥又喝了解酒湯,出了一身汗。

他想到浴室洗澡,卻不會脫身上的和服,畢竟喝了酒,身體也不是很聽指揮,折騰半天,連衣帶都沒解開。

金娜娜嘆氣,只好過來幫他解帶子,問他:“哪來的和服?”他身上沒有錢,而且這樣的和服也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

“隔壁溫泉旅舍的。”毛泰久說,“有人叫武田喝酒,讓我一起去,我說只有浴袍可以穿,不能穿那個去喝酒,結果旅舍的老板娘讓我穿這套和服。說是給兒子做的,但兒子一直不回家,送給我穿。”

居然是這樣?金娜娜笑着搖頭,真是個看臉的世界,長的好看太占便宜,連和服都有人送。

毛泰久從浴室出來,發現金娜娜已經把兩人的被褥鋪好,只是隔得非常遠,中間可以再睡三個人。

毛泰久非常不高興,坐到自己的被褥上看着金娜娜:“為什麽要這麽遠?”

金娜娜略微詫異,他怎麽了?兩人又不是真的情侶,在島上擠在一起睡是沒辦法,現在有什麽理由還要挨着睡?

毛泰久拍拍自己的身邊:“金娜娜,你,你過來。”他現在不僅說話的語速慢,咬字也有點奇怪。

金娜娜終于意識到,毛泰久只是看起來清醒,他其實已經醉了。

金娜娜笑了,仔細打量了一下毛泰久。他坐的倒是端端正正的,腰挺背直,但表情有點,怎麽說呢,他的清醒狀态下應該看不到那種表情,有點像小孩子,三分呆萌,兩分委屈,五分迷惘。

金娜娜伸手摸摸毛泰久的那床被子,剛才鋪床的時候,似乎感覺比另一床被子略薄一些,順口問他:“你只蓋一床被子會覺得冷嗎?”

“哦。”毛泰久下意識地說:“會啊。”——所以你應該睡到我身邊,不,應該睡到我懷裏。

金娜娜從壁櫥裏又抱出一床被子,加到毛泰久的被子上:“這樣應該不冷了。”

毛泰久:“……”怎麽回事?為什麽和他想的不一樣?

金娜娜關了燈,掀開自己的被子鑽了進去。

終于回到了文明世界,鋪的是厚厚的褥子,不是幹草,蓋的是松軟被子,不是散發黴味的毯子和“嘩啦啦”響的塑料布,屋上有瓦遮頭,室內溫度宜人。雖然是在黑幫的地盤上,但物質充裕的幸福也是真實存在的,金娜娜閉上了眼睛,滿足地嘆息了一聲。

毛泰久也只好躺下,卻睡不着。黑暗中他雙手捏着厚厚的兩床被,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毛社長很生氣。

他扭頭看向和室的另一邊,遠遠的能聽到金娜娜呼吸悠長,好像已經睡着了。

真是沒心沒肺的女人,就這樣睡了?!

他從下午到晚上,陪着那幫粗俗不堪的日本黑道漢子,各種套話試探,總算摸清楚了秋葉會的底細,也對目前日本的黑道有了足夠的了解。

他喝酒喝到胃疼,這麽辛苦地回來,一點安慰都沒有,就那麽睡了?把他扔在這裏?

毛泰久恨恨地扭過臉,背對着金娜娜的方向。

女人真是無情無義,反複無常,早晨在船上還給抱,現在就不理他了。

毛泰久恨得牙根都癢了,想把金娜娜抓過來咬兩口,打兩下。他一會兒翻一次身,翻來翻去,快把被褥擰成麻花,怎麽樣都無法入睡。

不行!絕對不能縱容她,現在都這麽不聽話,不好好管教,以後會更加不聽話。

酒意上湧,毛泰久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