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會面

清晨,金娜娜因為生物鐘早早醒來。

練習柔道的時候,每天早晨她都有晨訓,後來不打職業比賽,但為保持身體狀态,晨訓也在持續,只是強度減弱了不少。

多年習慣養成的生物鐘牢不可破,除非生病或者受傷,否則她沒有睡懶覺的機會,到時間就會醒。

金娜娜側過臉,看着睡在身邊的毛泰久,心裏有點……亂。

昨晚熄燈以後,喝醉的毛泰久跑過來跟她鬧騰,讓金娜娜哭笑不得。

不能打他,他只是醉了,講道理他又聽不進去,因為他醉了。

怕鬧得動靜太大,引得黑幫衆人圍觀,和式房屋都是紙門紙窗,隔音效果很不好,金娜娜只好耐心地哄他。

金娜娜伸手打開了一盞壁燈,坐起身來,低聲問着跑到她面前的毛泰久:“你怎樣才肯老老實實睡覺?”

毛泰久說:“抱着睡。”語氣非常理直氣壯。

金娜娜臉一熱,嚴厲拒絕:“不行。”如果不是知道他醉了,真的想打他。

“你不喜歡我!”毛泰久控訴着,眼睛瞪得很圓,“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天下哪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人,憑什麽我就要喜歡你,長得帥很了不起嗎?

但是長得帥确實了不起,毛泰久的外貌,一百個女人看了應該有九十九個會心動,而且他那種高傲優雅神秘的氣質也很吸引人。金娜娜跟他朝夕相處,甚至多次親密接觸,怎麽可能毫無悸動?

只是:一、還不是很了解他;二、生活背景差距太大;三、他醉了。

金娜娜壓下複雜的心緒,盡量耐心地說:“我沒有不喜歡你。”

“你喜歡我?”毛泰久歪着頭,表情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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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

“哦,”毛泰久确認了,“還是不喜歡我。”

金娜娜深呼吸,不和他講那些沒道理的車轱辘話,低聲說:“韓泰善先生,這跟喜歡不喜歡沒關系,我們……我們只是合作互助的關系,并不是真的戀人。”

毛泰久好像聽進去了,點點頭:“我們不是真的戀人,所以不能一起睡。”

金娜娜松了口氣:“對。”所以你回去睡吧。

“那我們做真的戀人吧。”毛泰久笑了一下,盡管光線昏暗,他的笑容還是令金娜娜感覺耀眼生花。他接着說,“然後一起睡。”

聽了第一句話,金娜娜的心怦怦亂跳,聽了後面一句話,金娜娜的心不亂跳了,但是比剛才更想打他了。

毛泰久自我感覺邏輯很完美,高高興興掀開金娜娜的被子,伸手去拉金娜娜,金娜娜向後閃身,毛泰久拉了個空。

“還不行嗎?”毛社長也惱火了,都說和她做戀人了,還是不讓抱!

金娜娜撲過去捂住他的嘴,這麽大聲是想把別人都吵起來嗎?

毛泰久伸手握住金娜娜捂在他嘴唇上的手,纖細的手腕觸感柔膩,他本能地用手指摩挲她手腕的皮膚。

金娜娜臉紅了,這混蛋。她甩開毛泰久的手坐直身體。

手也不讓摸?毛泰久這回真生氣了,怒道:“金……”

毛泰久的嘴唇再一次被捂住,金娜娜終于投降了,跟喝醉的人講不清道理,暫且哄着吧。

“好,好,一起睡。你別鬧好不好?”

毛泰久點點頭,他可是個非常講道理的人,一起睡當然不會鬧。

金娜娜松開了手,動腦筋想着要怎麽應付這個家夥。

毛泰久堂而皇之躺到了金娜娜的被窩裏,把被子拉上來蓋在身上,打個哈欠,拍拍枕頭,對金娜娜說:“你過來。”

金娜娜嘆了口氣,輕聲說:“你等着,別出聲。”

金娜娜走到和室另一邊,把被毛泰久抛棄的被褥拖過來,挨着毛泰久的被窩鋪好。

毛泰久像一只向日葵一樣,視線跟着金娜娜的行動而不斷地移動着。

金娜娜和毛泰久商量:“抱着睡太熱了,手拉手睡行不行?戀人也可以手拉手睡覺的。”

毛泰久有點失望,他喜歡抱着睡,不過确實是有點熱,他喝了不少酒,酒氣正在發散出來,于是不太情願地答應了:“好吧。”

金娜娜關了燈,睡到被窩裏,伸出一只手給毛泰久握住,生氣和郁悶漸漸變成了好笑。

等他明天酒醒想起今天晚上的事,他肯定會後悔的,那麽高傲冷漠的人撒這種幼稚的酒瘋。

吃早飯的時候,毛泰久果然板着臉,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金娜娜也是一本正經,她內心當然想笑,但顧忌毛泰久的面子,也盡量保持冷靜肅然的表情。

兩個人端莊嚴肅地吃了一頓早飯,頗像板門店會談的南北韓代表人。

飯後,毛泰久對金娜娜說:“給我找個發型師。”今天要和高橋會長見面,頭發最好打理一下。

金娜娜拿起房間的內線電話找武田和子,放下電話轉身告訴毛泰久,島上沒有發型師,唯一一家理發店的老板去東京了,下午才能回來。

毛泰久皺着眉,摸摸自己的頭發,那他的頭發怎麽辦?

金娜娜端詳着毛泰久,他臉型長得好,什麽發型都能hold住,哪怕現在額發過眉,鬓發過耳,後發覆頸,人也仍然非常好看,只是頭發長到這種長度,可能不太舒服。

微一猶豫,金娜娜問:“你想弄個什麽發型?”

“短一點就好。”這種明顯好久不曾打理過的長頭發顯得人有些落魄,他不能在高橋這些人面前失了氣勢。

“如果只是短一點的話,我可以給你剪。”

毛泰久看着她:“你還在理發店打過工?”真是稀奇了。

金娜娜搖搖頭:“我父親卧床五年,不能出門剪頭發,叫發型師上門又太貴了,所以學了一下,但我只會剪短,做造型什麽的就不會了。”

金娜娜找武田和子要了工具,帶毛泰久來到浴室,先給他洗濕了頭發,讓他坐好後圍上一塊布,這才開始動手剪。

她動作很快,一邊剪一邊感嘆毛泰久的發質好,這男人簡直從頭發絲好看到腳趾甲,沒有一個地方不完美。

剪完了毛泰久照着鏡子一看,剪得還真不錯,清清爽爽顯得他人特別精神。

這個過程中,金娜娜柔軟的小手不斷地觸碰着他的腦袋、脖子、耳朵,讓毛泰久感覺很舒服。

“除了你父親和我,還給別的人剪過頭發嗎?”

金娜娜笑了,用毛巾擦掉沾在毛泰久脖子上的幾個頭發荏:“當然沒有了,誰像你這麽大膽不怕被我剪壞了。”

毛泰久心想,最好是沒有,有的話那個人就洗幹淨脖子等着吧,他保證會把那個人的腦袋擰下來。

送去洗的衣服還沒有幹,不穿浴袍的話,毛泰久只能穿和服,那一身超級好看,同時有點難穿的紋付羽織袴。

這種衣服毛泰久并不陌生,以前來日本玩的時候也穿過幾次,但從來都是別人服侍他穿,他哪裏會關注怎麽穿?因此他進浴室換衣服,出來的結果就是他穿上了足袋,披着長襦絆,拎着角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了。

金娜娜忍着笑走過去:“我幫你吧。”

毛泰久把手上的角帶交給她,如釋重負。

金娜娜把角帶放到一邊,先給毛泰久整理長襦絆。

這種禮服式的和服穿起來非常麻煩,金娜娜一邊回想着怎麽穿,一邊慢慢給毛泰久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不斷整理着腰帶,系帶。

毛泰久張開手臂,任金娜娜擺弄,同時也好奇:“你又是給誰穿過?”長期卧床的父親不可能穿這個。

“在婚紗店打過工。”紋付羽織袴也是日式傳統婚禮中的男方禮服,有些婚紗店會備這種衣服。

毛泰久回想了一下金娜娜說過的話,車禍去世的母親,長期卧床不久前去世的父親,需要到處打工的生活,看來她過得真的不太好。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總是滿臉笑容,陽光燦爛,仿佛從來不知世間哀愁。

成套紋付羽織袴全部都穿好之後,金娜娜退後兩步,滿意地看着毛泰久,真的好帥。頭發剪短之後,毛泰久的五官和臉型不被頭發遮擋,他看上去比原來更帥。金娜娜心想,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比眼前這男人更帥的人了。

毛泰久若有所思地看着金娜娜,現在金娜娜看向他的眼神他就比較熟悉了,是愛慕欣賞的眼神,他從小到大看慣了的那種。

上午十點鐘左右,秋葉會的會長高橋森目和他的左膀右臂加藤毓平回到了姬石島,毛泰久和兩人在武田家的茶室裏相見。

高橋森目是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個頭不高,體型略胖,法令紋很深,面相看上去有些嚴厲。加藤四十出頭,戴金絲眼鏡,斯斯文文像個中學老師。

兩人看到毛泰久很是吃了一驚,完全沒想到韓泰善會是這樣一位儀表出衆的帥哥,還穿着這麽嚴謹的日式傳統禮服,倒顯得他們兩人身上的西裝有點簡陋,不夠莊重。

一番禮貌寒暄之後,加藤笑眯眯地說:“不知道韓先生對我們姬石島印象如何,這是我們秋葉會經營了近百年的地方。”

“很好。”毛泰久嗅嗅面前茶杯裏茶水的香氣,微微眯眼,似乎表情陶醉,然後慢悠悠地說,“島上的人民安居樂業,武田兄、舟木兄家裏的生意也都做得很不錯。我想用不了十年,我們秋葉會就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了。”

高橋和加藤面色一變,加藤就要發作,高橋卻按住加藤,用略微蒼老的聲音說:“年輕人,口出狂言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毛泰久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放下茶杯說:“我從來不說沒用的話,也從來不做沒用的事。貴會近年來地盤不斷縮小,已經被排擠出東京是事實吧?貴會想進入韓國市場卻一直沒能進入,也是事實吧?月費收不上來,貴會不斷降低月費還是事實吧?百分之八十的兄弟都去做小生意,這次帶我回來的船居然真的是出海捕魚的船——我覺得十年都說多了,最多五年,秋葉會這個組織就算名義上還在,也是名存實亡。”

加藤怒了,眼前這位俊美的年輕人分外可惡,簡直是哪痛戳哪兒。近年來日本經濟不景氣,人口老齡化嚴重,對黑社會的打壓也步步收緊,除了東京這些大城市黑社會的上層人物還算過得逍遙,黑社會底層和地方上的黑社會,日子是越來越難過。秋葉會也是其中之一。

加藤用力一拍放茶具的矮幾:“韓泰善,我秋葉會就算再無能,捏死你也不難,殺了你往海裏一扔,用不了兩天魚就把你吃光了,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毛泰久好整以暇地笑了一下,點頭說:“是的,我相信加藤頭目能做到,但是那樣的話,你也就把秋葉會發展壯大的機會給扼殺了。”

高橋拉了一下加藤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笑着說:“小夥子,別賣關子,跟我說說你有什麽辦法,能在全日本黑道都極不景氣的情況下,讓我們小小的秋葉會發展壯大。”

毛泰久微微一笑,用手指沾了些桌子上濺出來的茶水,在矮幾上簡略地畫了一個世界地圖。

“我們不要把眼光只放在日本,這個世界大得很,比如東南亞、非洲、中東,還有近鄰韓國,只要大家肯走出去,秋葉會大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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