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日語作文

轉眼進入了五月份,金娜娜做了一個多月的訓導教官,已經很适應這種有規律的生活。

訓導中心的主要職能是訓練新進警員,偶爾也會有高級進修班,給現役警員提供各種技能的進階指導。

金娜娜剛調過去,高級進修班輪不到她,于是天天在柔道館裏摔打新學員。

這裏的生活和她原來在一線的緊張刺激完全不同,按時上班,定點下班,每天的工作也千篇一律,幾乎沒啥變化。

而且消息方面也完全閉塞,別說日本黑幫的消息,連首爾的治安案件金娜娜都不知道幾個。

期間她去了幾次國際刑警中心局,看望申恩雅或者金英株,也嘗試着想知道一點相關的動向。

結果被金英株叫進辦公室訓了一頓。

“你做的事違反紀律知不知道?”

金娜娜低着頭不吭聲。

“別再問東問西,你這樣做對你自己,還有幫助你的那個人沒有任何好處。”

在那之後金娜娜就很少再回去,也不再問起一線的消息。

金英株覺得金娜娜對救她的那個人似乎過于關注,只是他手頭上要忙的事情太多,暫時顧不上管她的那點小心思。

五月下旬釜山警察廳的吳志勳警官第三次來到首爾,邀請金娜娜一起吃晚飯。

前兩次他來找金娜娜都是因為公事。第一次來調查金娜娜和朱警官遇襲的案件。第二次向金娜娜通報這起案件的追查進度。

朱警官的遺體和警方那只受損的快艇一直沒有找到,殺死朱警官的疑犯也沒有抓到。隔的時間有點久,當時金娜娜和那個人的距離也很遠,無法準确描述出他的生理特征,這也為抓捕增加了難度。

至于警方扣留的那只疑似走私的大船,也因為證據不足,最終連船帶人一起放了。但船老大上了警方的黑名單,壞人不會只做一次壞事就收手,警方會盯着他,早晚有一天這些人法網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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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公事之餘,吳志勳對金娜娜的态度非常熱絡,目光灼灼總是盯着她看。

以前金娜娜在這方面比較遲鈍,但現在她有了戀愛經驗,看到這樣的眼神,很容易就明白了吳志勳想追求她。

金娜娜答應了吳志勳的邀約,準備不動聲色地拒絕他。

兩人約在弘大附近的一家網紅餐廳。

吳志勳早早就到了,等候在餐廳,金娜娜下了班才搭公交車過來。

天氣熱了起來,金娜娜穿着白襯衫,牛仔褲,平底鞋,頭發紮成馬尾,清清爽爽露出臉蛋。她的打扮非常簡單,但本人長得美,簡單的服飾反而襯得她十分清麗。

最近金娜娜清瘦了一些,原來飽滿的雙頰上那點嬰兒肥終于消失不見,五官顯得更加精致,之前她有濃重的少女感,現在則多了很多女人味。

吳志勳一邊用欣賞的眼光看着金娜娜,一邊招呼她入座,遞過菜單去請她點菜。

金娜娜打開菜單很仔細地看着,這個時候吳志勳注意到了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吳志勳的目光先是驚訝,然後黯淡,最後皺着眉頭問:“娜娜xi手上的戒指很好看,新買的嗎?”

金娜娜放下菜單,伸展了手指,目光溫柔地看了看戒指,臉上露出微笑:“是訂婚戒指。”

這幾個字說出來,像砸了吳志勳一記小鐵錘,吳警官的心變得瓦涼瓦涼,他仍然掙紮了一下:“以前沒見你戴。”

吳志勳努力搜尋記憶,前幾次見面金娜娜确實沒有戴,如果戴了他不可能看不到。

“那時候在工作,訓練的時候戴着怕萬一傷到別人。”金娜娜一邊解釋着,一邊輕輕撫摸着指環光滑的表面。

吳志勳勉強笑着說:“恭喜你。”

“謝謝。”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沒滋沒味。

吃完飯分別的時候,吳志勳忍不住問:“您未婚夫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同行嗎?”

“是同行。”金娜娜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眼睛裏流溢着光彩。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啊。但這話金娜娜只是藏在心裏,并沒有說出來,說出來有炫耀的嫌疑。

吳志勳徹底死了心,他對金娜娜說:“再見。祝你幸福。”

兩人分別後金娜娜坐公交車回家,到家後先把戒指摘下,牢牢系到細繩上,再當項鏈戴了回去。

其實想要拒絕吳志勳,直說就可以,并不需要這麽麻煩把戒指取下來戴上。

她大概就是……想他了。

心裏有這樣一個人,卻沒辦法跟任何人提起。

在赴約前考慮該如何拒絕吳志勳時,金娜娜下意識就把戒指摘下來戴在了手上。

吳志勳是在她生活圈子之外的人,就算和他提起自己有未婚夫,他也不會到處亂說,對她和遠在日本的那個人也沒有任何影響。

相信吳志勳再也不會來找她了,這件事能這樣解決很好。

金娜娜換完衣服後,把自己的日語課本取出來,擺在小桌子上,翻開大聲念單詞,背誦短語。

這是她每天晚上的日常,學日語。

調職一周之後金娜娜就去報了個日語班,每周上課三次。現在她已經能講幾句簡單的日常會話。

無法從金英株那裏得到消息,金娜娜準備自力更生自己去查,這個世界是有網絡的,她雖然很少用,但她知道網絡的作用。

第一步就是要學會日語,不然給她一些日本的消息,她也看不明白。

在黑幫的小島上那麽多天,因為語言不通,她明明看了很多,聽了很多,最後卻什麽都不知道。

幫會的名字不知道,小島的名字也不知道。

唯一硬記下來的就是“石原君,我們去武田家。”這句話。

從她回來的航路和時間上,金英株推斷那個小島應該在日本九洲島附近,但想再具體落實一下就做不到,九洲島附近小島的太多了。根據石原和武田這兩個日本姓氏也查不出幫派來歷,因為不是全名,他們也不是幫派的知名人物。

分離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剛開始的時候,金娜娜思念毛泰久沒現在這麽厲害。

那個時候她的心情甜蜜多,憂慮少,總覺得用不了多久兩人就會見面。

但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相思與憂慮像櫻花酒的後勁兒一樣返了上來,金娜娜漸漸發現,她的等待十分苦澀。

別的情侶就算兩地分隔,至少可以通視頻,打電話,甚至寫信,唯有她和他,完全斷絕了聯系。

別的情侶之間有照片,有禮物,有浸染着回憶的各種事物寄托思念,但她和他之間這些都沒有,只有手上的戒指,和她從日本穿回來的一身衣服。

甚至對于這個男人本身,她的了解都非常少。

兩人在一起的那些時間,毛泰久常常逗着她說話,金娜娜的喜好,朋友,從小到大經歷的各種事情,她的每一場重要比賽,甚至包括家裏的門牌號碼,身份證號他都問了個遍。金娜娜問到他的時候,他要麽笑而不答,要麽就說別的話混過去。

“你什麽都不告訴我。”金娜娜假裝生氣,“你們的保密規定就那麽厲害,什麽都不能說嗎?”

“有能說的。”

“說。”

“我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你。”

金娜娜臉紅了,之前心裏所有的不悅瞬間煙消雲散。

毛泰久不是個熱衷用語言示愛的人,除了兩人第一晚在一起時,他說過喜歡說過愛,後面就一直沒說過類似表白的語言。他更多的是用身體來表達,眼睛也像是長在了她的身上,她去到哪裏,他的目光追到哪裏。

“原來你早有企圖。”金娜娜回想起毛泰久在荒島上脫下他的衣服給她穿,以及抱着她取暖的種種。

“你對我也是早有企圖。”

“我沒有。”金娜娜否認。動心歸動心,她在行為上可是絕對很克制自己的。

“怎麽沒有?荒島上第二晚我們一起睡,你不是差點把我衣服給脫光了,就給我留了襯衫和內褲。”

金娜娜立刻從臉蛋紅到了脖子,當時為了救他,根本沒想那麽多。

“我是……我是為了救你……你病了,衣服濕得那麽厲害,不脫掉怎麽辦?”

毛泰久點點頭,認可了給他脫衣服的正義性,然後問她:“那你後來抱着我睡,是什麽感覺?”

能有什麽感覺,他當時身上那麽冷……不過後來他身體熱起來之後,她就不再是全無感覺……害羞,害怕,好奇,悸動,都有……感覺太複雜,一句兩句根本說不清。

金娜娜不說話,毛泰久繼續追問。

“如果別的男人也和你流落荒島,遇到像我一樣的情況,你會幫他脫衣服,然後還抱着睡嗎?”

很大概率是不會。或許會幫忙脫掉濕衣,但不會抱着睡,會把能取暖的東西都放在他身上。

“還說沒企圖?”毛泰久只看她表情也能知道答案,他笑了:“膽子這麽大居然敢抱我,抱了就別想跑,金娜娜。”

金娜娜瞪他,明明就沒企圖,只是對他比對別人好一點點。誰像他那麽壞?裝病,裝醉,和她相處的時候用了各種心機。

她撲過去和這個心機男算帳,不知道怎麽回事,算着算着後來兩人就滾到了床上。

金娜娜回想着過去的事,一時覺得甜蜜,一時又覺得氣悶。當初那個人賴上來時那麽強勢又無法拒絕,現在和她斷絕聯系也斷得如此徹底,她不敢去聯系他,他難道就不能通過一些途徑發個消息,讓她等待的日子能稍微好過些?

又過了兩個月,盛夏來臨,金娜娜仍然過着白天摔學員,晚上學日語的生活。她把兼職打工都停了,學習是件傷神費腦的事情,同時打工學習效率就太差,白白浪費學費。

這個晚上,金娜娜在小桌子上鋪開紙,第一次嘗試用日語給毛泰久寫信。

作為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學渣來說,金娜娜一直覺得筆有千鈞重,用手握筆,橫拿豎拿都不對勁兒。

但這是日語老師留的作業,要求學生用日語寫日記或者寫書信,以此鍛煉日文的寫作能力。

老師說,遇到不會寫的單詞,可以用韓文代替,也別怕寫錯,只要能寫,堅持一直寫,一定能讓日語水平穩固地提高。

金娜娜別的方面可能不大行,但她耐性是很好的,特別有毅力,下定決心學日語,就一定要學出個樣子來。

反正自己寫,自己看,也不怕丢人。

“泰善君”,這三個字寫完,金娜娜又用筆劃掉,換成了“oppa”。

從兩人确定戀人關系起,毛泰久就堅持要她喊“oppa”,而不喜歡她說泰善xi。

金娜娜磕磕巴巴寫着,塗塗改改,寫寫劃劃,正反面寫廢兩張紙之後,終于完成了一封幾十個字的手寫信,其中數個日語單詞混雜着大部分韓語。

金娜娜硬着頭皮,找了個大筆記本把這第一封手寫信盡可能整齊地抄了上去,內容如下:

“oppa,你在日本還好嗎?天氣熱了,不要貪涼吃冰的東西,也不要喝冷的飲料,你的胃不好,自己一定要注意身體。”

“oppa,我在韓國很好。最近長官又表揚我,還有學員們也很喜歡我,我還收到了女學員送我的手工蛋糕。”

“oppa,我很想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安歸來。”

從這一天開始,金娜娜每天都寫一封信,幾乎沒有間斷過。篇幅都不長,幾十個字,內容也類似,詢問對方是否安好,講述自己的生活瑣事,偶爾也會回憶兩人在一起的甜蜜時刻。

這樣的信從夏天寫到秋天,金娜娜的日語水平越來越好,也不再每次寫信都制造大量的廢紙,書信中出現的韓語字詞也越來越少。

但實際上,這對她了解毛泰久的生活現狀毫無幫助。金娜娜現在看日文的網站還不太行,看日語的視頻,能連猜帶蒙看懂一部分。但黑幫的消息,是不可能通過這樣的渠道獲得的,真要在社會新聞上出現,要麽是大幫派的消息,要麽就是影響惡劣的消息,也都和毛泰久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只是,人的思念總得有個寄情之處,學日語,了解那個國家,好像就離在那裏的那個人近一點。

十月份,金娜娜在兩人分別半年之後第一次得到了毛泰久傳來的消息,确切地說,也不是消息。

他往她的賬戶裏打了一大筆錢,正好能贖回金娜娜家質押在銀行的房子,還略有盈餘。彙款銀行是瑞士蘇黎士的一家銀行,彙款附言就是“oppa”四個字母。

金娜娜拿着銀行的通知單,氣得在家裏捶牆。

混蛋混蛋混蛋,我要知道你的消息,拿錢砸人是什麽意思?果然臭少爺的德性一輩子不改。

金娜娜又哭又笑又生氣,最後抹着眼淚收拾了一點随身物品,跟訓導中心拿了自己累積的休假,一時沖動買了一張機票跑去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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