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8

翌日,胥河頂着兩個濃重的大黑眼圈來上班了。

常疏明扭頭看見他,吓了一跳,“你……昨晚沒睡好?”

胥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眼神往旁邊撇,“嗯,鄰居裝修太吵了。”

事實上是熬了個通宵,前半夜翻了一堆諸如白蛇傳我的男友是狐妖之類的東西出來看,後半夜坐在陽臺上給自己做思想建設。早上臨走前喂兔子的時候依然心情複雜。

常疏明當然不知道這些,他要做的是認真配音,以及不動聲色地跟胥河保持适當距離——正常距離地聽他說話除了偶爾會心悸一下外還能基本免疫,但要是靠太近,單是呼吸聲都足夠要他命了。更何況,這人真的很奇怪啊。戀耳癖倒無所謂,萬一真是個毒販子呢?

保持距離是真的,但不動聲色只是他自認為的。

胥河很快就發現了。

同事遞水杯給他,他傾身過去接,從常疏明肩膀上掠了過去,這家夥當即像觸電一樣猛地往旁邊一躲。

但似乎只躲他,胥河眼睜睜看着陳哥調設備調到身心俱疲,到休息時候直接整個人往常疏明身上一癱,也沒見這家夥有一丁點抵觸的動作。

果然這點也跟萌萌一模一樣。

早已習慣被萌萌冷落的胥河因為人形帶來的沖擊再度受創,又生了一上午悶氣。

《驚蟬》配音到第二集 ,內容是向杉高中時候的回憶,因為性格羞怯內斂,高中時候的向杉和梁戈全部的對話也不過偶爾走廊裏碰面時匆匆打上一個招呼,多數時候都縮在某個角落裏遠遠地凝望他的背影,全不自知地帶着笑。

常疏明站在胥河兩步以內的位置,斂着副溫吞的聲音,念向杉的內心獨白,“要是能和他成為朋友就好了……”

聲音至尾越來越輕,是一副帶點兒悲哀的希冀口吻。

胥河略向那邊側了側頭,看了他一眼。

自顧自生了一上午的悶氣沒由來地一下子全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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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分常疏明的臺詞多數都是獨白,錄得挺順利,基本都兩條以內過了,之後一段暫時沒他的事了,出來接過陳哥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坐在了旁邊椅子上。

胥河出來喝了口水便又回去了,之後一段劇情是梁戈高中時和校花确定了戀愛關系,給校花配音的布布是個開朗的姑娘,進去之前探着身子跟常疏明開玩笑:“常老師,我要去跟你搶對象啦!”

常疏明沖她笑笑。

高中時的梁戈性格上基本和向杉相反,開朗,人緣好,愛開玩笑,帶點玩世不恭的痞勁兒。胥河用了一種跟本音相差很大的少年聲線來配,在常疏明聽來是既熟稔又有些陌生的。

他垂着頭心不在焉地按着手機,耳朵聽着那邊的動靜,聽那個他并不全然熟悉的少年以一副半開玩笑的語氣問:“喂,那你要不要當我女朋友啊?”聲音裏卻又分明帶着忐忑。

因為是高中生,都傲氣得很,喜歡也要裝作毫不在意,老實承認會覺得丢臉,戀愛都是一場博弈,那當真是青春。

他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旁邊的陳哥突然戳了他肩膀一下,語氣興奮,“快看快看,名場面要來了!”

“……什麽?”常疏明雲裏霧裏地擡頭,耳旁正掠過布布配的校花故意拖長了聲音的“嗯……好啊。”

然後他見識到了錄音室名場面之一——“臉上全無表情的胥河發出了笑聲”。

很受沖擊。

陳哥扭頭沖他笑,“怎麽樣?厲害吧?”

“……嗯,厲害。”常疏明心悅誠服。

休息時間過後便又到了常疏明要配的部分,也是向杉這一段回憶裏的最後一部分——他得知梁戈和校花談戀愛了。

是被朋友随口告知的,朋友對他暗戀梁戈的事毫不知情。

聽後眼神一暗,很快遮掩過去,繼而輕聲應了一句:“啊……他們挺配的。”

常疏明看着屏幕,場景切換到了放學後向杉騎着單車回家,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臺詞,這次是向杉的獨白。

“是真的……挺配的。”

照常回到家,換拖鞋,脫校服,吃飯,洗碗,寫作業。

已經是晚上,書桌上摞着厚厚的一疊,向杉垂着頭算一道數學題。

不知是不是公式用錯了,無論如何也算不出結果來。

他算啊算啊,算啊算啊,就是算不出來。他盯着那張寫滿了式子和數字的草稿紙看了一陣,突然崩潰似的用力在上面亂劃了一通,然後把筆一丢,伏在桌上小聲哭起來。

就連夜裏在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哭,都要把臉藏起來。

像他這樣的人的喜歡,是個燒壞了的便宜瓷杯,既不好看也沒什麽用的東西,現在又幹脆被摔成了碎瓷片。

常疏明在麥克風前小聲地配着啜泣聲,不時吸一下鼻子。

他配哭戲倒是向來順利,向杉這種小聲的哭本來也不難,直接一條就過了,配完出來,布布看見他,誇張地捂住胸口,一臉忏悔狀道:“常老師你這哭戲配得太可憐了,一下讓我覺得我簡直是王八蛋,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跟你搶對象了。”

常疏明被她逗笑了,“別鬧。”

正說着話,胥河默不作聲地拿着水杯從他旁邊過去,頭也沒回地往他手裏塞了兩顆潤喉糖。

正被眼尖的布布看見,小姑娘登時故作不滿地嚷嚷着跟上去了,“哎胥哥你偏心眼啊,你怎麽不給我潤喉糖啊?我怎麽說也是這個耽美漫裏最重要的女炮灰啊!”

常疏明轉過臉偷偷笑了下,撕開了一個的包裝紙,把糖含進了嘴裏,沁開一股涼意,另一個放到了外套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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