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躺在情敵懷裏

權桂像小孩子一樣樂颠颠地半推着皇帝往前走去。街邊熙熙攘攘, 人聲鼎沸,但白疏羽卻似乎沒有玩樂的興致。昨日和蕭昀天一起沿着河岸漫步的情形再度浮現在腦海中。或許,那才是皇帝自己所期待的同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夾在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兩個男人中間, 被他們半脅迫式地往前帶着走。

而蕭昀天——他在做什麽呢?憑他的頭腦, 肯定看得出那權氏兄弟的意圖。那麽, 他為何會沒有任何反應?究竟是真的想不出對策來應付那兩人, 還是說……其實他并不在乎?無論自己身邊站的是誰, 他都無所謂嗎?可昨天在權桂糾纏自己的時候,蕭昀天明明毫無畏懼地站出來阻止了他。

白疏羽猜不透蕭昀天的想法。他眼角的餘光裏看到, 身後夜莺懷裏抱着的那一團雪白的身影安靜地呆着,由于視角的局限,白疏羽無法看清毛團的眼神。許是感應到皇帝的目光,夜莺稍微加快了腳步, 走到皇帝的斜後方來, 與他保持着相對的距離。

白疏羽很想用靈識詢問蕭昀天的想法,或是向他求援, 讓自己擺脫目前這個尴尬又無奈的局面。但想了想,他又沒有那麽做。也許是心裏還抱着特別的期待,也許是……他還有着隐隐的擔憂、倘若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了罷。

往前走的一路上, 權桂在白疏羽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把路邊凡是被白疏羽看過一眼的東西, 無論是吃的還是玩的,都統統買下來, 往皇帝手裏塞。不多時,白疏羽的懷抱裏就多出了高高的一大堆各種零食和玩具。

“哎, 東西太多累着皇上了,這可不行。侍衛大人,你過來幫皇上拿點東西吧!”

權桂說着便招呼夜莺過去。然而,夜莺懷裏還抱着毛團,即使神通廣大如他也難得騰出手來。

“侍衛出門在外怎還抱着枕頭,也不嫌麻煩?”權桂說着把手伸了過來,把毛團從夜莺懷裏拎了起來,“咦,這莫非是皇上的抱枕?毛絨絨的,摸起來還挺軟和。不過,這毛又多又長,皇上枕着它,不會覺着癢癢麽?”

“權公子……”夜莺想要去阻止,但礙于對方的身份和無賴的性格,一時沒能攔住。

權桂嬉笑着從夜莺手裏奪走了毛團。他絲毫未有注意到,自己手裏拿着的根本不是什麽軟綿綿的“抱枕”,而是一只異獸!而蕭昀天——他早就看這家夥不爽了,而現在權桂還大大咧咧地從夜莺懷中把自己提了起來,此舉更是火上澆油。

“侍衛大人快去幫皇上拿吃的和玩具。這個抱枕嘛,就由我來……哎喲!”

就在說話間,只聽呼嚕一聲,毛團飛起小短腿,狠狠一腳踢在了權桂的腦門上。

權桂被毛團的腳板踢了個猝不及防,他嗷嗚一聲驚叫,手上的力道也一松,把毛團甩飛了出去。好在夜莺眼疾手快,趕在毛團落地之前就騰空而起,把團子輕盈地接在了懷裏。

“這玩意兒到底怎麽回事!”權桂捂着額頭,惱火地看向毛團,“咦,它居然有眼睛!”

不止有眼睛,我還能對你翻白眼!毛團沖着權桂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呵,這東西還敢沖本少翻白眼!”權桂罵了一句,向毛團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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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權公子,您誤會了!”夜莺急忙抱着毛團向後閃避,“這是霜雪仙團,是皇上身邊的禦前聖獸。您剛才突然把它拎起來,想來是吓着它了,所以它才會把您當成是威脅,不慎冒犯……”

“原來是皇上的寵物……罷了罷了。”權桂聽他這般解釋,便也放棄了把毛團暴揍一頓的想法。見毛團仰面朝天躺在夜莺懷裏,那圓嘟嘟的小身子看起來格外的毛茸茸,權桂又禁不住手癢了起來。

他眼珠一轉,“要不,侍衛大人來替皇上拿新買的玩具和夜宵,霜雪仙團就交給在下來幫忙抱着吧。”

說着,權桂也不等夜莺拒絕,便從皇帝手裏拿過了那堆新買的東西,全數塞到夜莺的臂彎裏,又把毛團近乎搶奪般地抱進了自己懷裏。

“哎,這……”夜莺詢問地看了白疏羽一眼,發現皇上并未出聲,便也只好默許了權桂的舉動。權桂抱着毛團走在白疏羽旁邊,這倒是正合了某兩個人的心意。

一個是蕭昀天。他作為毛團趴在權桂的懷裏,對自己的情敵眨巴眨巴眼睛,嘟起了嘴巴。這萌萌的表情惹得權桂停不住手,把毛團又親又抱,揉圓搓扁。然而,在權桂看不到的地方,毛團純良無辜的目光驟然犀利了起來,嘴巴一咧,露出了邪惡的微笑。蕭昀天心裏暗笑不止,他沒想到這傻瓜權桂居然親手把自己搶過來抱到懷裏,還美滋滋得不行。先讓他得意一會兒,之後可就有好戲看咯!

另一個人自然是白疏羽——蕭昀天總算又回到了他的視野範圍之內,這讓他松了口氣。趁着權桂在旁邊喋喋不休之時,白疏羽側過臉往他懷裏看了一眼,正遇上毛團的目光。他看到毛團沖自己擠了擠眼,吐出長長的紅舌頭,做出一副搞怪的樣子,逗得臉色陰沉了一下午的皇上差點笑出聲。

還是蕭昀天好。無論是毛團,還是他的本體,他都能想辦法讓自己笑。

或許是看到毛團在自己身邊離得很近,白疏羽臉上的神色稍有放松,不再死氣沉沉地冷着臉。而旁邊的權桂還以為是皇上被自己逗得開心起來,便更賣力地獻起了殷勤。

思維簡單的權桂看不出這當中的門道,但一旁靜靜呆着的權林卻看得通透。他察覺到白疏羽情緒的緩和并不是因為自己堂弟的讨好,而是因為他抱着的那只名叫霜雪仙團的異獸——那東西大概是皇上很喜歡的寵物。

于是,他對白疏羽柔聲說道:“臣等方才買了大量的宵夜和零食,但獨獨不知霜雪仙團喜歡吃什麽,在飲食方面可有特殊的喜好?”

這邊蕭昀天聽了也是一愣。這權林居然還想到要買東西給自己吃,怕不是想借由“讨好寵物”的機會來借花獻佛。他撩漢的段位果真就如同他的顏值一樣,完全碾壓那位傻瓜堂弟。

聽權林這麽提議,白疏羽頓了頓,第一次開口回應了他的話:“仙團愛吃甜食。”

“那正好。”權林一指前方,“暮河岸邊的那家糖餅小店的手藝是暮城裏最好的。皇上,臣陪您前去看看可好?”

那家糖餅店就開在離暮河最近的地方。昨晚蕭昀天來這兒的時候就看中了那家店,想要進去嘗嘗看,只可惜被突然冒出來的權桂打斷了計劃。

小店裏的糖餅有各種口味的。權桂搶先一步踏進去,在貨攤上挑挑撿撿,最終用小袋子包起,拿出一只來。

“皇上,在下記得你很愛吃梨花口味的糕點。這梨花味的小糖餅味道不錯,皇上嘗嘗吧。”

聽到權桂的話,白疏羽身子輕微地一震。他的眼神霎那間變得有些激動,但那激烈的情緒稍縱即逝,轉瞬間又恢複了平靜。

他情緒變化的期間,權桂已經麻利地買好了兩個梨花小糖餅。他捏着包裹布,用力掰下一塊,遞到白疏羽的嘴邊。

“來。”權桂哄他張開嘴,“皇上,來嘗一口。”

白疏羽嘴唇抿得緊緊的。他沒有動。

“皇上……?”權桂湊近了他,在他耳邊小聲喚道,“……疏羽?”

白疏羽渾身一震,他一把推開面前的男人,向着店外疾步而去。

“哎——等等,怎麽了這是?皇……疏羽,別急着走啊——等等!”

權桂快步追出去,伸手拉扯住白疏羽的衣袖。但下一秒,夜莺驟然出現在他們之間,一改先前的恭敬态度,強硬地把權桂的手打到了一邊。

“權公子自重,切莫對皇上無禮。”夜莺冷冷道。

“我只是……唉,好吧。”權桂悻悻地放下手,轉而對背對着自己的白疏羽說道,“皇上,您當真要完全忘記過去,忘記我們在共同度過的那段時光嗎?”他咬緊了牙關,目光直直地盯着白疏羽,“以前一起在宮裏的時候,正是雪梨花盛開的季節,太後親手做了梨花糕拿來分給我們吃。皇上不是說好了嗎,那以後的每一年都要我和堂兄陪在身邊,看梨花,吃梨花糕……”

“莫要拿過去之事來問今日之人。”白疏羽冷冷笑道,“權桂,你是最沒有資格來拿所謂的‘梨花之約’來質問朕的。因為還未等到第二年的梨花開,你們兄弟倆就親手撕毀了這個協定。時至今日,朕竟不知你們究竟是來彌補過錯的,還是想再背棄朕一回?”

“不不,皇上,我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權桂慌了。他眼神不住地往後瞟,拉過站在身後的堂兄,似乎是巴望着他能出些對策。

面對白疏羽毫不客氣的冷笑,權林并不驚慌,反而十分鎮定。他道:“皇上,臣自知過去之事無法再逆轉。這次皇上來到暮城,臣想要盡力補償皇上,不再讓皇上傷心。”

“權林,你說話永遠那麽中聽,但辦的事卻是最難看的,無論是幾年前還是現在。”白疏羽毫不客氣地丢下這句話,“朕聽聞你五月就要和暮城一大世家的千金完婚?按照暮城的風俗習慣,在這重要的花燈節,你不應該陪伴在未婚妻的身邊,為你們将來的婚姻祈福麽?至于朕的事——自不勞你費心。”

權林還要再說什麽,忽而只聽空中傳來一聲細細的爆響。緊接着,一股濃煙自地面向上騰空而起,剎那間爆發開來。

黑壓壓的煙霧很快遮擋住人們的視線。在這關頭,白疏羽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皇上,我們快跑!”

一只溫暖的手牽起他的衣袖,把他冰涼的手掌緊緊地包裹着,帶着他向前跑去。

夜色下的暮城河邊,兩個身影從混亂的人群中快速地跑出。變化成少年模樣的蕭昀天牽引着白疏羽,帶他向着燈火通明的前方盡情地奔去。

望着牽着自己跑向光亮的那少年的背影,白疏羽的眼眶忽然有些濕熱。他微微喘着,對他說道:“你跑這麽急做什麽,還怕他們追過來不成?”

“哈哈,皇上,我可不怕他們追過來,我只是單純地煩他們而已。”少年肆意地大笑了幾聲。

他倆一前一後來到了寬闊的地帶,腳步也就更加無拘無束,暢快淋漓。在寬敞的大街上随心所欲地前行,沒有阻擾,沒有顧慮,甚至也無需思考,只要安心地跟随着那人奔跑的方向便好了……

白疏羽沉重的呼吸逐漸舒緩下來。

疾步穿過長長的街道之後,他們兩個終于停步下來。蕭昀天邊往前慢慢走着,邊大口喘着氣,臉上是爽朗的笑容。

“嗯……有點像我大學時候偷偷從軍訓場地裏溜出去買冰棒的那一回,狂奔起來可真刺激!”

白疏羽下意識望了一眼身後,那兩人早已被甩下,不見蹤影。

“皇上。”

白疏羽聞聲轉過頭來,“嗯?”

蕭昀天輕松地笑笑,“正如皇上所說,莫要拿過去之事來為難現在之人,皇上也釋懷吧。別擔心了,他們兩個已經被纏住了,今天一整晚都不會再打攪咱們。”

白疏羽也難得露出笑容:“你可真是……你是何時招來棉被蜥和旋圈蛇的?”

“那個啊,當然是毛團躺在權桂懷裏睡大覺的時候幹的咯。我特地讓它們倆給煙霧當中多放點癢癢毒粉當‘佐料’,讓兄弟倆好好地爽一爽。這會兒,他們兩個大概一邊咳嗽,一邊在滿身撓癢癢吧。”蕭昀天聳聳肩,“誰叫他們跑來□□上的呢?不過,先不提那兩個人了。”他往河上一指,“皇上你看,大夥兒都開始放花燈了,咱們也買幾個去。”

說着,把手掌心往白疏羽面前一攤。

“嗯?做什麽?”

“皇上快拿錢來呀,我身上可一分錢都沒有。”

白疏羽哼了一聲:“朕身上也沒帶錢。都怨你跑得太突然,把夜莺給丢下了,他手裏可拿着朕的錢袋子呀。”

“唉,夜莺這不是來了麽。”

話音剛落,衛官長輕盈地落在他們面前的地上。他手裏還拿着毛團本體,大約是趁着棉被蜥突襲放出黑霧之際,從權桂手裏搶回來的。

“夜莺,快把錢包交出來!皇上要放花燈啰。”

暮城的花燈樣式繁多。雖然名為“花燈”,實則有各種造型,而最受歡迎的還是異獸形态的花燈。從花燈小店裏擺放着的一大堆千奇百怪的花燈之中,蕭昀天認出了其中的幾個,有白儀傘造型的白色花燈,炎尾犬造型的火紅色花燈,甚至還有花花綠綠的濕地芙蓉蛙造型——沒錯,就是那位擁有着無敵直男審美的駱誠将軍的大嗓門寵物蛙。

“皇上您看,這有飛龍造型。”夜莺舉着一只巨大無比的龍型花燈走了過來,他認真地建議道,“這個或許适合皇上。”

“拜托啊,夜莺,皇上真的适合這麽威猛過頭的花燈嗎?”蕭昀天連連搖頭,朝這邊走來。他一左一右拿來了兩只花燈,其中一個遞到白疏羽手裏,“喏,喇叭花燈,獻給我最親愛的皇上。”又塞了一個到夜莺懷裏,“這個,小鳥花燈,歸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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