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終于勇敢一次
? 狄蒙逍守了他整整兩個小時，他得身體終于得到初步恢複，狄蒙逍這才收了能量。
片刻之後，柳言笑醒來。狄蒙逍淡淡道："蠱蟲，被我取走了。"
"什麽蠱蟲？"
狄蒙逍一愣，"就是你說的蒙面人給你體內注入的東西啊。"
"什麽蒙面人？"柳言笑不解得看着狄蒙逍，"逍公主殿下，你為何會在此？難道你親自來接我去盧茨亞滋鎮麽？"
這一回換狄蒙逍瞠目結舌，她趕緊伸手一探，蠱蟲取走，他的神籍已經恢複，而或許是痛徹心扉的過程讓他直接覺醒了神識。
可最讓人沮喪的是，他完全忘了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人，在他的記憶裏，只是他悲慘卻不斷努力的人生到了一定的階段，自然覺醒了神識而已。其中由外力介入的種種跡象仿佛完全被挖走了。
狄蒙逍合了合眼，"好吧，我這就帶你去盧茨亞滋鎮。"
這一次，除了把柳言笑交給教引老師，與狄蒙希稍稍聊了近況之外并沒有過多停留，很快又回到了別墅。
"開會！"狄蒙逍一回到別墅就匆忙召集會議，敘述了她得到的全部信息，并且告知所有人，不得貿然取出蠱蟲，一旦蠱蟲離體，主體對于這方面的記憶會被全部抹掉。
這麽一來，柳言笑的線索突然全斷了。
狄蒙逍不免有些自責，因為摩休斯引發的錯亂讓她幾乎喪失理智，也失去了按捺的能力。
不過柳言笑的身體也的确無法再承受更多，她這麽做，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她又在心裏向狄赦哲傳音，請他将神界來使無理由失聯的名單整理出來，很快得到回複，人數居然高達八百！
這八百多人，究竟去了哪裏？是不是有些已經被迷迷糊糊得折磨致死？
客廳裏又只剩下她與元洛庭兩人。元洛庭沉默很久，還是開口："聽說今天下班前，你......情緒很糟？"
狄蒙逍嘆了口氣老實回答："是的。摩休斯吸收了大量納洛之魂，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是不是在用這個方式懲罰我。"
元洛庭默不作聲得将她擁入懷中，"去找他吧。"
"我不。"狄蒙逍也将他抱緊，沒有再說話，可是她心裏卻惶惶不安。這樣的境況下，如果去摩休斯身邊，或許她真的再也擋不住來自遠古的龐大力量，她的愛情，終将失守。
良久，她轉移了話題："我現在似乎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齊爾仕了，可是我那些同事怎麽辦呢？我剛給他們建立了新的工作模式。"
元洛庭的手臂緊了緊，"你原本就想從事一份職業，為什麽不繼續幹下去呢？明天照常上班吧。"
狄蒙逍抿了抿唇，"好吧，至少把這一次策劃任務做完。"
摩休斯一人坐在酒吧裏，一杯一杯灌下烈酒，這人類的酒對他完全沒有作用，可他又絕無膽量再碰路尼尼。
他關閉了與狄蒙逍的傳音，卻關不了曠世絕戀的牽引。
那一夜，他本想低聲下氣得征求狄蒙逍的意見。蘭斯契爾突然對他态度大變，口口聲聲對他念念不忘，他的心也的确淩亂了一把。她說得沒錯，他持續了這麽久的追随與期盼，終于看見希望，讓他如何甘心放棄？蘭斯契爾的愛，畢竟是蒙蒂尼之愛，他又如何能做到真的漠視她的感受？
他依然為她心動又心痛，可他知道那已經不是當初那般全心全意的愛情。明知是因為別人而産生的愛意，又如何真心真意？
可狄蒙逍的态度讓他傷透了心。無論他假裝多大度、多從容、多真誠得接受狄蒙逍和元洛庭的情感。可他內心深處依然希望在她心裏存着永恒的位置，她即便認不清自己，卻也絕不該輕易放他走。在他有可能不愛的時候，她至少應該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舍。可沒有。她那麽斬釘截鐵，仿佛毫無察覺他的心念，不，是完全不關心他到底怎麽想。她用無可厚非的态度反複向他強調，你去吧，要愛誰，你就去吧，我并不在意。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愚蠢至極。無論是曾經的蘭斯契爾，還是如今的狄蒙逍。他掏心掏肺的愛，卻換不來任何顧惜。
他又一次開始反省，作為摩休斯，他到底應該愛誰？他不能永遠、一個人、淪陷在無止境也毫無希望的納洛深淵裏。
于是他和蘭斯契爾一起離開了。他不能再留在狄蒙逍身邊，不然他的尊嚴榮辱就要全部潰爛到地底下去。
而蘭斯契爾希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齊納洛之魂。她說她不能允許自己愛着一個殘體，如果注定承襲蒙蒂尼的愛情，她就要成就納洛的全部。
摩休斯照辦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麽做的時候，到底有幾分為了蘭斯契爾，又有幾分是在試探狄蒙逍。
他和蘭斯契爾一起從人類中找出百多名納洛之魂擁有者，然後将魂魄的碎片一起收走。那一刻，他的內心地動山搖。
摩休斯不顧一切得将蘭斯契爾擁入懷中，粗暴狂亂得親吻、纏綿，刻意忽略懷中女子僵硬造作的姿态以及并不那麽契合的氣息。他們兩人各懷鬼胎得持續着長時間的吻，釋放內心最深而疼痛的恐懼與不甘。
直到他一不小心，叫出了“蒙逍”二字，不是“蒙蒂尼”，而是“蒙逍“。
木木一把将他推開，滿眼惱羞、憤怒、以及深刻的悔恨。
這一刻他們都清楚自己做了無用的嘗試，而無論嘗試的結論是什麽，他們都被更深刻的痛失所吞噬。
摩休斯從她面前消失不見，竟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狄蒙逍，她居然也對他關閉了感知！他突然像個迷路的孩子，迷失在曠野蠻荒，寒風過境寸草不生，他丢失了他心愛的人，也丢失了生存的方向和意義。
這會兒，他已經一個人在昏暗的酒吧坐了很久，喝下的烈酒無數。可他依然渾身顫抖，失去她的倉皇和憤恨讓他無處宣洩。而最重要的是，他想念她，他的蒙蒂尼，他的狄蒙逍。遠古的磅礴之愛化成一絲尖銳的思念，将他的心髒緊緊纏繞，一道一道勒出血來。
他幾乎不敢相信，在他一次性吸收了兩百枚納洛之魂之後，他這麽瘋狂絕望鑽心剜骨，而狄蒙逍居然沒有失控來到他面前！難道她對元洛庭的愛真的已經戰勝了遠古記憶嗎？真的，任何事都撼動不了她了嗎？他的不辭而別消身匿跡，也讓她絲毫沒有尋找的欲望嗎？！
摩休斯覺得自己簡直要氣瘋了。他這才明白，原來他只是任性賭氣而已，只是，想要她來找他而已。他自嘲一笑，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幼稚？明知她根本對他毫無關心，還要将自己置于尴尬兩難的境地。如今，即便他不顧顏面還想回到她身邊，恐怕還是只能得到她全然無謂的态度吧。那麽，他為了她一再受傷，衆叛親離又有什麽意義呢？
第二天一大早，元洛庭像個真正的戀人，給狄蒙逍送上一份早餐，為她選好合适的服飾，然後領她上車。
狄蒙逍一直笑意盈盈得看着他做這一切，他的眼底似乎藏着一個驚喜，開車的過程卻專注得一言不發。
狄蒙逍合下眼閉目養神，她睡得并不安穩。整夜的關于摩休斯和納洛的夢境，讓她心力交瘁。随着摩休斯吸收的納洛之魂日漸增多，她越來越分不清納洛和摩休斯的區別，仿佛他們正在真的逐漸融為一體，所以，摩休斯的消失也與她心底最深的絕望産生共鳴，在她的腦中隆隆作響。他不見了，他們不見了！
車緩緩停下，狄蒙逍睜開眼，元洛庭已經在她身邊替她拉開車門，将手伸向她。
她揚起嘴角，壓下心底肆虐的痛苦，為了面前這個溫柔的男子，為了她自己執意要圓滿的愛。她也将手伸向他，仰起臉，帶着一絲驕傲的意味慢慢走出蘭博基尼。這是他們第一次明目張膽得将車子停在大樓前，接受所有人的側目。他緊緊握着她的手，在所有人面前直接帶領她走進齊爾仕的大樓，坦然得接受兩邊驚嘆目光無數。
狄蒙逍轉過頭看他，幾乎要被他感動出淚來。他的側臉顯得那麽堅定不移，他第一次以如此自信的身姿握住她的手，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強烈的篤定，他握着她的手閑庭信步得向策劃部的辦公區走去。她的心，因此寬慰了些。至少她的執着并不是完全無用，至少元洛庭真的開始相信她屬于他。
元洛庭二話不說帶着她走進辦公區，所有人看見他們十指緊扣得走進來，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連魅不明所以得看着他們，完全得不知所措。
元洛庭坦然道：“各位，今天我必須宣布一件事。”他舉起他們兩個相握的手，“我與蒙逍才是真正的戀人，之前有個別人出言不遜，诋毀她的清譽，我沒有澄清，是因為她不希望我辭職。現在我已經決定辭去這份工作，所以請你們以後不要再以此事攻擊蒙逍。”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深情得看着狄蒙逍的雙眼，笑容溫柔。随後他的目光陡然轉冷：“至于連魅，我們的确在很多年前有過一絲暧昧，那時候我還不認識蒙逍，也并不了解愛情。我與她在樓內的擁吻，不過是為了讓她停止對蒙逍的诽謗，現在我知道我做了錯誤的選擇，請大家諒解。”然後他重新深情款款得看着狄蒙逍，“蒙逍，既然你說我需要一份工作，從今天起，我就做你的專職司機，好嗎？”
狄蒙逍感動得說不出話來。這是她夢寐以求了多久的狀态？她從對他動心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期待有一天他敢于站在衆人面前握住她的手，向所有人宣誓主權。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她一下子沖進他的懷裏與他緊緊相擁：“洛庭，謝謝你！”
辦公室裏的人開始三三兩兩得起哄，随即練成一整篇聲浪：“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狄蒙逍擡起頭，迎着元洛庭眼中細弱晶塵的溫柔，毫無顧忌得送上自己的吻。
可就當她合下雙眼的時候，摩休斯，或者納洛的臉又一次出現在腦海裏。她沒有停下親吻的動作，可她的心卻實實在在得被擊了一下。
元洛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卻沒有多問，良久，他輕聲道：“好了，我要走了，你工作吧。我會來接你下班。”
又一次在所有人的喝彩中，他篤定得走出辦公區。
狄蒙逍低頭一笑坐回辦公桌，餘光瞥見連魅幾乎面容猙獰得沖了出去，她并沒有過多關注。
漸漸得開始有人不解：“今天柳總監居然沒來？”
越來越多的人心生疑惑，開始猜測他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無故曠工？
随即流言又一次回到狄蒙逍身上，所有人看到昨天狄蒙逍失态得沖出去的時候，柳言笑緊随其後。大家又紛紛揣測，是不是那個時候，元洛庭與柳言笑發生了争鬥？
狄蒙逍無奈得聽着所有人心裏的對白，看來要止住流言蜚語，豈是一次公開戀情足夠？
讓她意外的是，柳言笑居然在下午回到了辦公室！她直接跟了進去：“你怎麽回來了？”
柳言笑恭敬得欠了欠身子：“我是來辦離職手續的。”
“你記得自己在這裏工作？”
“當然。”
“那你記得自己是怎麽進入這個公司的嗎？”
柳言笑認真想了想，随即皺起眉頭：“被你這麽一問，還真有些模糊了。似乎是我從上一家公司離職之後來到這裏應聘……”他搖了搖頭，“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狄蒙逍有些失望得點了點頭：“沒事。你搞定就趕緊回去吧。”
“我知道我丢失了部分記憶。”柳言笑有些局促得說：“如果你需要，可以探測我的肉身記憶，或許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那對你傷害太大。你先調養好自己的身體再說吧。”狄蒙逍淡淡道。她并不是沒有試過，可是蠱毒的保密性超過了她的想象，淺表的記憶追蹤根本無跡可尋。如果非要強迫打開那段時間裏發生的肉體記憶，必須将他的魂魄抽離，這對他是極大的挑戰，極有可能讓他再也回不到肉身。而即便是神魂離開了肉體，沒有到回神界複職的時間，也絕無可能直接得回真身，他只好重新進入輪回投生，那麽這一世他所受的懲罰就都要全部重來。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想這麽對待任何人。
對于柳言笑的離職，所有人自然又心生了各種揣度。對此狄蒙逍完全無從解釋，倒是究竟由誰來擔任總監的位置，部門裏又起了一場不小的明争暗鬥。
C組成員自然希望狄蒙逍當上總監，畢竟她安排工作的方式簡單有效，也不推崇高壓政策。可她畢竟入職時間太短，其他兩個組的組長入職時間雖長，能力不差，卻一個個也是工作狂的模樣，想起來就讓人膽戰心驚。
這一天之間，狄蒙逍已經收到了組員的成果，她含笑得看着一封封郵件裏展現出的，他們蓬勃的想象力，發自內心得為他們感到欣慰。
“今天各位的創意都很好，明天我将選取其中一份，由全員共同将它完善。好了，下班時間到了，大家回家吧。”
這一次，幾乎整組成員都準時起身下班，與狄蒙逍一起走出大樓，果然，元洛庭早已将車停在門口。
他走出來迎接她，又聽到一片羨慕的唏噓。
上車以後這讓人羨豔的一幕才展露出深藏的破綻。
元洛庭一邊開着車一邊問：“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他嗎？”
狄蒙逍心弦一震，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而她無言以對。
“蒙逍，我時刻都做好準備，我們在一起的任何一天，都将是最後一天。”元洛庭面無表情道，“讓我堅定留在你身邊的最重要的信念，是你希望我這麽做。如果你因此為難，我做什麽都失去了意義。蒙逍，我比誰都希望你幸福。”
狄蒙逍的心因為他的話而輕輕震顫，良久她才開口：“我想和你在一起。洛庭，我沒有辦法從正确的決策裏跳出來。”
“什麽是正确？”
“在我無法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理由将他困住，這個概念到了哪裏都是正确無疑的。他并不是我的備胎，必須圍繞在我身邊。如果有一天我開始愛他，我一定會告訴他，也告訴你。”
元洛庭的手還是抖了一下，整輛車發生輕微的跑偏，幸好他很快扶穩了方向盤。
狄蒙逍嘆了口氣：“洛庭，我們僵持那麽久的時間裏，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知道，追随一份随時預備破滅的愛情非常殘忍，如果哪天你堅持不下去，你也一定要告訴我。”
元洛庭沉默片刻道：“當初摩休斯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如果你願意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天，他也會全心投入。如今，我也是這個想法。對我來說，你愛着我的每一天，都是賺的。”
狄蒙逍心底一震，摩休斯，他說過這樣的話麽？
“同樣我也非常了解摩休斯的想法。”元洛庭想了想，誠實道：“他只是想要得到你絲毫的在意。其實，如果你不考慮那麽多，坦然表達你對他的思念以及不舍，他的全部等待就都有了意義。他一定寧可你任性得将他牢牢捆在身邊也不希望你漠視他的存在。可如今，你真的對他太殘忍。”
“可不辭而別的是他啊！如果他能重新愛上木木，一定會感激我吧。”
“你認為有可能嗎？你了解凡娜公主對那凡的感情，卻不願意相信他對你的感情嗎？”
狄蒙逍的心又被擊了一下，再次無言以對。
元洛庭終于認真得将車停穩：“其實你知道，你可以找到他，不是麽？”
狄蒙逍苦笑一下：“我怎麽可能什麽都不考慮呢？木木已經對他直白得表明心跡，無論真假，無論她究竟在想什麽，我有什麽資格沖到他們面前去搶人？洛庭，這件事，不要再說了吧。”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在想他？”
“我……”狄蒙逍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實話：“有，我想他。可是洛庭，你并不了解，我不知道是我在想他，還是蒙蒂尼。”
長久的沉默之後，元洛庭終于輕笑一聲打開車門：“到了，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