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喪事休棄

樂生悲薛母辭人世起疑心母女終被逐

這封氏...如今該稱薛夫人了。這薛夫人來京城,原是薛太夫人收到薛天相病重的消息,着急忙慌的就攆着薛夫人來京侍候。

如今薛夫人見着丈夫已無大礙,又聽聞劉氏父女的所作所為,恨恨的道,“都說這後宮裏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怎的她倒沒學到半分?但凡還是個聰明人兒,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害人害己!”

“都是寶铉不好,連累了家裏。還累得夫人辛苦跑這一遭。”寶铉心中愧疚,若是自己在宮中能在圓滑些......只怕是沒有這個若是了,寶铉苦笑,熹貴妃那樣的人物,怎容得下身邊有人妄圖兩頭讨好?

“哪裏就是你的錯” 薛夫人拉過寶铉,安慰道,“別人造的孽,往後咱們自會慢慢兒的讨回來!你可不知道,聽聞賜宴的聖旨我有多高興!往後啊,我也是兒女雙全了。”

“母親。”寶铉喚道。

雖不是親生的,寶铉自幼便與薛夫人甚是親近。王氏的所作所為既冷了寶铉的心,薛夫人也是愈發的心疼寶铉了,倒叫二人雖非母女更親似母女了!如今皇上肯開了金口定下身份,便是王氏說出朵花兒來,也無人敢應她半聲。

母女二人自定下身份後首次相見,往前一些不能說的、說了有所不妥當的話,一股腦兒的全說了。轉眼竟是絮叨了小半個月,這才算是稱了心。

這不,這母女間的私房話唠叨完了,這薛天相的病也養好了。一家人便在院子裏擺下席面,正經兒的吃一頓團圓飯。

“咱們一家子終于是能好好兒的吃頓飯了。自來了京城後這事兒便一樁接着一樁,現下終于是清淨了!”薛天相感嘆。

薛蟠聽了,大大咧咧的嚷嚷,“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寶铉羞他:“哥哥可算是說對一回了!那日在皇上面前左一句‘打出去’,有一句‘綠帽子’,可把妹妹我吓得不輕!幸好皇上稀罕哥哥那副直腸子,這才不怪罪。”

前頭薛夫人可沒聽說這個!瞪着薛蟠道,“竟有這等事!我竟是頭一次聽說,必是寶铉幫你瞞着了!自小你便事事得有寶铉管着些,方才不出大事。往後寶铉出了門子,看你如何是好!”

“嘿嘿,給寶铉招個上門女婿不就成了!”薛蟠抓抓頭,終是想到一計。

“胡說!”薛天相嘆道,“寶铉的親事怕是咱們做不得主了。往後正經得給你挑個管得住你的媳婦兒才是!”

寶铉只聽着,并不做聲,心中卻有一番思量。如今哥哥是侯爺世子,身份自是不同以往。哥哥的親事,輪着誰也輪不到王氏那個不着調的來做主,那“凡這長安城裏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連宮裏一應陳設盆景亦是他家貢奉”的想來是沒戲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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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這書中事寶铉便禁不住冷笑,這薛姨媽給薛蟠定了夏家,說得好聽敘起親是姑舅兄妹、薛蟠一心就看準了,這王氏教養出來的薛蟠,但凡人家姑娘出落得好些,看了都是準的!倒是寶玉随口說了句實話:夏家“絕後”。想必這薛姨媽是看上人家家産了,盼着能一股腦兒都陪嫁了來。誰知人家過繼了一個混帳兒子,把家業都花完了又來投靠女兒,竹籃打水,到底是一場空。

薛夫人見薛天相已是大好了,一雙兒女也并無不妥,便又忙忙的收拾行李,預備着會金陵侍候薛太夫人了。倒是薛天相發了話,說是要與薛夫人一道回金陵,将薛太夫人接了京城來。薛夫人原已拾掇的差不多了,聽得此話,又是一陣忙活。

這日薛天相剛得了金陵來信,來到書房,不過讀了兩句,登時臉色大變。一疊聲兒的叫守在外頭小厮進來,“平安!進來!快去告訴夫人,将我與夫人的行李即刻收拾妥當了...不,把世子和郡主的行李一同收拾了!順道取了我的朝服來,老爺我寫個折子,要即刻進宮面聖!”

“這是怎麽了,着急忙慌的求見朕。上回寶釵急着來求朕,是為了回府侍疾,可把朕好一通吓,這回......”雍正邊說便打開了折子,看了兩眼便停住了,“你母親...去了?”

“臣懇請皇上,許臣攜臣夫人、蟠兒和寶铉回金陵...奔喪!”薛天相一個響頭磕下去,卻久久不見起來。

“罷了,雪紋原是朕身邊的大宮女,好歹侍候了朕這麽些年。朕開府後便将她賜予你父親為妻。這麽些年過去了,薛世航去了,如今雪紋也跟着去了......”感嘆了一會兒,雍正說道,“你就放心帶着寶铉回金陵吧,朕又不會攔着她盡孝。只一點,待喪事料理完畢便帶着寶铉回來,朕着實喜歡這孩子。等寶铉到了指婚的年紀,朕會親自幫她挑門好親事,再擡一擡她的品級。公主府朕已挑好了,也在鐵獅子胡同,侯府南面隔了剪子巷那塊空地。再過去就是弘晝的親王府,倒也便宜!”

“臣,謝皇上隆恩”薛天相松了口氣,往後不論寶铉親事如何,好歹還能離家近些。只是...若是母親能知曉此事,不知得有多高興!“臣先告退了。”

“去吧。回頭朕讓熹貴妃給雪紋賞些個東西。”雍正擺擺手。

“謝皇上,”

這廂薛夫人得了信,卻是一頭霧水。寶铉聽了,只叫薛夫人領着丫頭婆子先收拾着,自己随手指了個小丫頭趕去書房一探究竟。

因薛天相與薛夫人的包裹已是收拾的差不離了,想着既有急事也無需多帶人手,薛夫人便指了幾個要必得帶上的下人先自去收拾,又帶了剩下的人急急的收拾一雙兒女的。卻見寶铉哭着跑了回來。

“這是怎麽了?”薛夫人忙問道。

“母親!祖母她...去了!”寶铉哭道。

頓時侯府一片混亂!

待平息了些,二人合計了一番,別無他法。既然薛天相已去請旨,也只有将一應行李盡快收拾了。

薛天相回到府中,就見車馬已盡是齊備了,薛蟠已在馬上,薛夫人與寶铉也已在馬車上,正有丫頭抱了大把的軟枕來鋪在馬車裏。嘆息一聲,換下朝服,便策馬啓程。

薛家衆人日夜兼程,竟是只用了十日,便回到了金陵。

因兩地相隔甚遠,待一行人回到金陵,已是薛太夫人五七。

三日大斂、四日成服;頭七設木主焚紙錢,延請和尚誦經;二七請道士還受生經;三七、四七為“散七”,需請外甥、侄輩來主持。薛天相一行人趕到正是五七,因薛太夫人只得了薛天相這一個兒子,便從薛家宗族中尋了個出嫁的侄女來主持。

“母親!兒來遲了!”薛天相哭倒在靈前。

後頭跟着的寶铉和薛夫人也是不住的抹眼淚,便是薛蟠,也是紅了眼眶。

六七由女兒備酒飯,無女則由侄女;停靈七七四十九天後,出殡。

“百官親喪祭禮以其子品級,子視父母,命婦視夫同”因薛天相是超品的侯爵,薛太夫人的葬禮辦的極為隆重。又有宮中賜下賞來,也算體面。更有聖旨頒下,一等侯薛天相,忠君愛國,侍母甚孝,特旨封為忠孝公。待喪事料理妥當,即回京守孝。

薛府中正忙亂着。因往後定居京城,薛天相将薛府托給了堂弟薛天機。京中的宅子到底是賞賜下來的,若有什麽不妥當,一句話也就收回了,好歹得在金陵留個落腳的地兒。原本薛天相與薛夫人不在,王氏一人獨大,兼着寶釵在一旁打點着,很是得意了幾天。現下薛夫人回來了,再多的不甘也只得将管家之事撂開了手。

寶铉懶得搭理這些事,只在府中遍尋修心不見,便命人喚了薛成家的來問。這薛家的管家叫薛成,因世代在薛家伺候,忠心耿耿,便賞了薛姓以示體面。這薛成的長子薛安,便是修心的丈夫了。

“回郡主娘娘的話,修心已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怎麽回事?”寶铉疑惑,修心向來忠心太夫人,即便出嫁後也是時時伺候在太夫人身旁。怎麽太夫人剛過身,她便不在府中?

“回郡主娘娘的話,先頭太夫人病重時,王太太發了話,說是修心不敬太夫人,将人打發了出去。”薛成家的抹淚道。修心是她大兒媳,被逐出府,她自然是心疼的。

“她算哪個份位上的,連太夫人的人也敢打發!”寶铉怒道,緩和了下,又對薛成家的說,“你也不必句句的‘回郡主娘娘的話’,聽得頭疼。單稱‘郡主’便好。你去立馬兒叫了修心來,我有事問她。”

“是,郡主。”薛成家的歡天喜地的去叫修心了。

寶铉心中總覺得事有蹊跷。薛太夫人重病,滿府上下最最忠心薛太夫人的修心居然被打發出府,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修心對薛太夫人不敬...說出來根本沒人相信!這必是王氏的借口。這王氏急急的要打發了修心,究竟所為何事?

不多時,修心便來了。門房見了倒也不攔,薛管家一家在薛府本就人緣極好,修心被逐,滿府的下人雖嘴上不說,心裏卻很是不平。眼見着侯爺、夫人、世子和郡主都回來了,想也知道終于是有人給修心做主了!

“郡主!”修心一見到寶铉便跪倒在地,“郡主可回來了!郡主不在修心不敢和任何人說,太夫人...太夫人是叫王太太給害死的!”

“什麽!”

待薛天相和薛夫人得了消息趕來,修心這才開始說起薛太夫人病重之事。

原來自薛夫人走後,王氏便開始想要管家,薛太夫人到底年事已高,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拿她怎麽樣,竟叫王氏暗中買通了廚子,連着幾日做了些相克的食物。薛太夫人原在宮中多年,自是識得這些把戲,不料那薛寶釵竟出了個主意:将相克之物其中一樣熬了湯來用在菜中,雖效果弱了那麽幾分,卻叫人輕易看不出來!

待薛太夫人突然卧病,修心見王氏與寶釵毫無詫異之色,便起了疑心。暗中查了府中上下,剛得了證據,卻叫王氏打發了出去!第二日薛太夫人便去了。幸而王氏并不知曉修心已起了疑心,更不知道修心已找到證據,這才保得一命。

薛天相見了證據,大發雷霆。命人将王氏與寶釵帶了來。

“王氏!你瞧瞧這是什麽!薛寶釵啊薛寶釵,你也來看看,你和你母親幹的好事!”

王氏母女看了,登時癱倒在地。

“我薛家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我今就拟了放妻文書,你帶着寶釵從此出我薛家門,回你的王家去!寶釵雖為人不堪,與我到底父女一場,給她留幾分薄面。也不必贅述你所為,只有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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