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花晴氣得滿臉通紅,指着金貴罵道:“你昨個兒夜裏說夢話,把什麽都說出來了,春香都聽見了!”

金貴轉頭去看春香,春香委屈地拿袖子擋着半邊臉,嗚嗚地一個勁兒地哭:“我不是故意的,金貴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花晴聽見,抓起桌子上的茶碗,桄榔一聲就砸碎在了地上,對春香罵道:“你還覺得對不起他嗎?你把我這個主子可還放在眼裏?”

金貴見春香吓得花容失色,不忍心怪她,只好叩頭對花晴道:“夫人,小的有說夢話的毛病,那多半都是胡說,不能作數的……”

他話沒說完,花晴瞪着眼“蹭”就站了起來,冷笑連連道:“好,好……事到如今你還替他狡辯……你說不能當真?我現在就去面見皇上,問他到底知不知道前晚是怎麽一回事!”說完擡腳從地臺垮下來,就往殿外奔。

這下可把金貴吓着了,飛身撲上去,一把抱住花晴的一只腳不讓她走,大叫道:“夫人,這事可不能驚動皇上啊!”

花晴的眼圈都紅了,使勁把金貴踹了開去,卻停住了腳步。她其實心裏也知道,這事是不能去質問皇上的,況且皇上向來跟李瑢一個鼻孔出氣,自己又能撈着什麽好?

她呆立在原地,傷心得簡直要流下淚來,心中默念道:“本以為我跟他兩情相願的結合,斷不會再出現第三人,可是誰想他卻變了,變得面目全非。他背着我跟那女人濃情蜜語,轉臉居然還來求我複合,連這樣兩面三刀的事情他都做了,他已經不是我認識的李瑢了!

花晴越想越傷心,漸漸由怨轉恨,一張雪白的俏臉先是漲得通紅,繼而又複慘白起來:“李瑢!我最恨人欺騙我,但你卻三番五次!”

她驟然收了眼淚,二話不說就往卧房走去。

金貴預感不好,趕緊給春香使了個眼色,春香也顧不上哭了,吓得緊跟着花晴也往裏跑:“夫人,你是要做什麽?”

花晴奔到屋裏,環視房中,眼淚不自覺地又流了下來,咬牙對春香道:“給我收拾東西!我今日就搬出王府!”

春香驚問:“搬出王府?夫人要去哪兒?”

她這一句問得聲大,讓外面跪着的金貴聽見了,心中急道:“了不得了,我得趕緊去通知王爺!”他料想花晴現在氣昏了頭,顧不上他了,趕緊起身,掉頭就往外跑。

花晴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把衣服首飾全都扔在了地上,一邊扔,手一邊哆嗦。

春香一看,這哪裏真是要收拾東西,這是撒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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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晴把東西搬來搬去的也裝不好,氣得對春香道:“你來,把采菊也叫來,把我的東西都收拾好,我馬上就要走!”

春香不敢違背,立刻把采菊喚進來,兩個人默默給花晴收拾行禮。花晴在旁一邊哭,一邊催着:“快,快點!我不想跟他撞見,一眼也不想看見他!”

兩個丫鬟手忙腳亂地收拾出兩個木箱來,花晴再也等不及,對兩人道:“你們兩個都跟我走。”采菊不安地問道:“夫人要去哪裏?”

“煜王府!”說完頭也不回,旋風似的自行先沖出了後院。春香和采菊兩人不敢耽擱,只好追着花晴跟了出去。

這樣一鬧,整個瑢王府翻天覆地。夫人哭着嚷着要離家出走,沒人敢攔,也攔不住。

事發當時,李瑢其實倒并沒有在做什麽虧心的事,就是在趙四海那裏挑選藥材。金貴猜他這個時間一準兒在藥鋪裏頭,直奔着四海藥鋪就去截李瑢。

李瑢聽說花晴知道了這件事,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顫聲問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金貴的臉色簡直比苦瓜還苦:“是小的說夢話,不小心讓夫人聽去了……”

李瑢氣得一個大耳刮子扇在金貴的腦袋上:“你沒事說什麽夢話!”

金貴哭喪着臉道:“那還不是小的小時候生病,您給看病落下的病根嗎?”

李瑢重重“唉!”了一聲,扔下手裏的藥材就往回跑。等回到府中,就見寝殿裏滿地狼藉,家奴們一個個跟木樁子似的站成一溜,忙問道:“夫人呢?”

一個小丫頭怯生生地答道:“夫人說要搬出王府,走了。”

李瑢聽罷怒道:“你們為何不攔?都是傻的嗎?”

金貴忙道:“王爺,夫人的脾氣您還不知道麽?夫人要走,他們是攔不住的。”他轉身又問那小丫頭:“夫人去哪裏了,知道嗎?”

“去煜王府找婉夫人去了。”

李瑢聽到這句,倒稍稍松了口氣。

花晴去找了她姐姐,總好過去找她爹。她要是直接去了花武的将軍府,那可就麻煩了。他立刻帶着金貴片刻也不停留,直奔煜王府。

此刻花晴已經到了花婉跟前,正坐在房中抹眼淚,花婉握着她的手一直在安慰。到後來見花晴最盛的那股怒意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便試着勸道:“你現在傷心生氣,跟他吵,跟他鬧,都是你占理,我都明白。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哭過吵過之後,你要怎麽辦呢?”

花晴抹去一把眼淚,細咬着銀牙恨聲道:“反正我再不想見他,跟他算是完了!”

花婉道:“這是氣話,不利于事的。你都這麽大了,不應該再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了。我問你,如果一會兒他到我這裏來尋你,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見他。”

“好,你說你不見他。一兩日可以,就說一個月兩個月你也忍得下去,那麽半年一年呢?你忍得了麽?你和他終究是夫妻,難道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這又算是什麽事呢?”

花晴流淚道:“不管怎樣,我就是不想見他,一見他……現在光想起他,我這眼淚就忍不住地流。是他對不起我,我為什麽得想該怎麽做,這個問題該他想!”說完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又哭了起來。

花婉看着心疼,她握着花晴的手,一手輕拍着她,說道:“陷在愛情裏的男女,很容易落入一種 ‘他非得那樣做才是對我真心,如果不那樣做就是如何如何、怎樣怎樣’的極端結論裏,其實很多時候雙方都給對方留些餘地,對自己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不懂。他若像我一樣喜歡他,就不應該再去找別人,因為我就不會這樣做。難道這道理不對麽?”

花婉輕輕一笑:“道理是這樣,但世間的事若都按照道理發生,這天下早就是太平盛世了。”她頓了頓:“不過我指的也并不完全是這個。我是說等一會兒他來了,你至少要先聽聽他的解釋。”

花晴哽咽道:“我幹嘛要聽?聽他跟那女人的龌龊事,髒了我的耳朵!”

花婉見花晴并不是能聽勸的階段,便只握着她的手不出聲了。

花晴低低地抽泣着,過了好一會兒,花婉的貼身侍女金墜兒忽然走進房中,禀報道:“夫人,瑢親王來了。”

花婉還沒說話,花晴先哭叫起來:“叫他回去,我不見他!”

花婉使勁拉住她,對金墜兒道:“請瑢親王進來。”

金墜兒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花晴哭道:“你讓他進來做什麽?”

花婉眼神柔和地望着花晴,并不答話。

沒有片刻,李瑢就出現在了房門口。

他神色焦急,在門口猶豫了片刻,才邁進門來,對着花晴說了句:“晴兒。”

他這一聲“晴兒”,喚得花晴“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李瑢頓時慌了神,奔到花晴跟前就要去抱她。

花晴卻狠狠一把将他了開去,哭叫道:“你走,你走。”

李瑢愣在原地,半天才道:“是我錯了,我……”可是他不道歉倒好,這樣一道歉,就把花晴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給澆滅了。

花晴轉身伏在椅子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花婉摟住花晴跟安慰地拍着他,輕嘆道:“你這是何苦呢。”

花晴哭得身子劇烈起伏,忽然她扭過頭來,對李瑢道:“和你成親之前,你說這天下唯得我一人足矣。我說我要的是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只有彼此,未有他人,否則不能成婚。你是答應了我的,并發誓說你絕不納妾,現在你為何出爾反爾?”

花婉聽了也是意外,轉頭低聲問李瑢:“你發過這樣的誓?”

李瑢苦笑道:“是。”

花婉搖頭道:“你發了誓卻做不到,她自然要生氣。早知如此,你當初就不該給自己畫地為牢。”

李瑢面色卻有些嚴肅道:“不,我對晴兒……”

可他話還沒說完,花晴忽然怒道:“不要說了!”

李瑢一怔,就見她漲紅着一張秀臉,咬牙道:“我是這樣性子的人,你知道,卻還這麽做,你是欺負我嗎?我跟你從此恩斷義絕,你走!”

她站起身就奔了出去,正好早上煜王府的園工修剪花枝,在草地上扔了一把大剪刀,花晴順手撿了起來,舉着就沖李瑢沖了過來。

李瑢大驚失色,捂着腦袋就跑,花晴在後面舉着剪刀就猛追。

兩人在煜王府的後花園中繞着院子來回地跑,花婉看得心驚肉跳,追在花晴後面喊道:“晴兒!晴兒!使不得,那東西要傷人的,快放下來!”

花晴不理,追着李瑢喊道:“你走不走?走不走!”

李瑢一邊抱着頭東躲西蹿,一邊喊道:“不走!”

花婉急得直跺腳:“呆子!她現在在氣頭上,你跟她較什麽勁?還不快走!”随即喊府上的男丁來,叫他們去拉花晴,可花晴左右揮舞着剪刀,根本不讓人靠近。

金貴急得滿頭大汗,他一邊護着李瑢,一邊高聲道:“王爺,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先回去吧!”

李瑢還想堅持,卻聽空中“呼!”一聲風響,花晴的剪刀劈頭蓋臉地就舞了過來,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花晴雙手拎着大剪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等她喘息了片刻,忽然扔了剪刀,手指着李瑢,含淚道:“你走吧。”

李瑢見已經沒有好好商量的可能,兩眼呆呆地望了花晴,最後黯然神傷地起身,默默地走了。

花婉走到花晴身邊,先是靜靜瞧了她片刻,然後嘆了口氣,把她額前散落的碎發別好,柔聲道:“這樣大鬧一頓,你可是痛快了?”

花晴轉過身瞧着花婉,眼裏說不盡的委屈,淚如雨下:“姐姐,我這心裏疼極了。”

她雙臂環抱住花婉,像個孩子似的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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