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李瑢聽說花晴跟暮東山一起走了,心中五味雜陳 - 他既生氣又無奈,既後悔又郁悶,最後都說不清是一番怎樣的滋味了。

回到瑢王府,他緊皺着眉頭,負手在院子裏來來回回地走,走得金貴暈頭轉向,忍不住問道:“王爺到底在煩惱什麽,說出來,小的還能幫您出出主意?”

李瑢停下腳步,望了金貴半晌,重重地嘆了一聲,還是什麽都沒說:他哪有顏面開口跟金貴說自己的夫人是跟着一個愛慕她的将軍跑了?

他左思右想,想得愁雲慘霧,直想到了傍晚,終于做了個重大決定,對金貴正色道:“你聽着,我要去尋夫人,但在此之前,有兩件事要你去辦。第一,我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府上不可無人,要找人頂替我和夫人。方法我已想好:跟夫人去黑風寨營救我和皇上時所用的方法一樣,找人易容成我倆的模樣,充充樣子即可。你去把那個會易容之術的人找來,讓他暫住府中,命其三緘其口,直到我把夫人帶回來。第二,此事萬萬不可讓大将軍和皇上知道,假冒之事除了春香和采菊,府內其他人一概不得知曉。最後……”李瑢頓了頓,“最後,你留在府中,這件事你最清楚始末,萬一出了岔子,不能沒有人圓場補救……”

金貴聽到這兒,“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王爺,您別的想怎麽做,金貴不說一個’不’字。但您說留我在府裏,您自己去找夫人,恕小的不能從命。金貴打小就跟王爺綁在一塊,一天都沒分開過,您此去山高水遠,不能沒人在身邊照顧。今天您就算打死我,金貴也得陪您一起去!”

李瑢聽得心中有些感動,他沉思了下,颔首道:“那好,你就跟我一起走。”

金貴喜出望外,起身對李瑢道:“王爺交代的兩件事,我記下了,小的現在就去辦!”

次日,金貴按照李瑢的吩咐,先将王府上下都交代了一番,然後就去找給花晴易容的那位手藝人,誰知一打聽,那人患了重病,已經半年沒下過床,兩手也有些不好使了。

金貴不大相信,找到那人家裏,發現果然那人得了中風。

這下可愁壞了金貴,站在人家門口就開始愁眉苦臉。那人見金貴是真愁,便叫自己媳婦告訴了金貴個方法,金貴聽完又驚又喜,道謝之後,樂颠颠地回了瑢王府。

李瑢一見金貴就問:“怎麽樣,人找來了嗎?”

金貴笑道:“那人半身不遂,來不了啦。”

李瑢一愣:“那你為何還很高興?”

金貴道:“這可真是歪打正着。那人雖然來不了,卻給小的指了條路,他說世上除了他,還有一個人擅長易容。此人叫何秉良,人稱遁地鼠,曾是玄黃教弟子,但是已經死了。不過他還有個弟子,叫福官,繼承了何秉良的手藝。王爺,您猜這個叫福官的弟子是誰?”

李瑢道:“我如何知道,我連聽都沒聽過。”

金貴湊近李瑢,神秘兮兮道:“王爺您不但聽過,還跟他認識……他就是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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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瑢果然怔住,驚喜道:“那他現在哪裏?”

“聽說他現不在京城,小的打算去問問趙四海。”

李瑢展顏道:“不錯,趙四海肯定知道。”

金貴壓低聲音又道:“小的還有個主意,等找到楊五,幹脆就讓他假扮王爺,還省得再找個不明真相的第三人來。此事不宜傳六耳,王爺您看如何?”

李瑢立刻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法,可找誰來頂替夫人呢?”

金貴瞧着李瑢,李瑢見他只笑不語,忽然靈機一動,兩人互望之下,同時說道:“……柳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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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紅病了一個來月,趙四海比自己生病還累。

白天他要料理藥鋪和草堂的生意,晚上陪秀紅,晝夜不分地兩邊倒,等秀紅病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倒開始咽痛頭疼,生起不大不小的病來。好在守着個藥鋪,看病吃藥都不用操心,所以趙四海的病情一直穩定向好,并不嚴重。

這一日,趙四海正無精打采地坐在藥鋪裏看賬本,沒看多久就覺得賬本上的字開始變大,成串地往出亂飛。

他腦袋沉甸甸地一垂,掉到胸前,再把頭一仰,擱在了椅子背上,眼睛也睜不開了,暈暈乎乎地就睡了過去。

他身旁的萬掌櫃正在櫃臺後面核賬,見趙四海的脖子已經軟得撐不住腦袋,便道:“趙老板,進去躺會吧。”

趙四海閉着眼睛擺了擺手,“在這眯一會兒就行。”

萬掌櫃便不再勸,繼續核起賬目來。

就在這時,門口邁進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他一進門就瞥見堂上仰頭睡覺的趙四海,微微一笑,徑直沖趙四海走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萬掌櫃一看這位面生,從櫃臺後面繞出來,上前客氣問道:“請問這位客人,是來抓藥的嗎?”

那青年一指趙四海道:“我找他。”

兩人就在趙四海身邊說話,趙四海卻睡得像死豬一般,還打起呼嚕來。

那青年忍不住笑問萬掌櫃:“他最近都忙些什麽,累成了這樣?”

萬掌櫃不知這青年身份,不好深答,只笑道:“趙老板最近私事繁忙,咱們也不太清楚他忙些什麽。”

那青年道:“私事?”忽然一笑:“那我懂了。”他伸手拍了拍趙四海,喚道:“醒醒!”

趙四海一頓哼哼才睜開了眼,四下一瞧,看見那青年,頓時坐直了起來:“楊五!好小子,回來也不說一聲!”

楊五笑道:“你派人找我,我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你,你卻在這裏睡得舒服。”

趙四海邊搖頭邊道:“我最近事情有點多,不小心就打了個盹兒。”

楊五聽他鼻音很重,便問:“聽說你私事繁忙,忙的可是那件私事?”

趙四海自己倒是一愣:“哪件私事?”

“自然是秀紅姑娘的事。”

趙四海聽了,這才反應過來,哈哈一樂道:“對,對,是這件事。”

楊五笑道:“看來辦得很順心。”

“還好,還好。”趙四海笑應着。

那位萬掌櫃早已識趣地走開,還叫夥計送了壺茶。

楊五四周環顧了一圈,贊道:“原來在山寨,真是埋沒了你這做生意的天賦。”

趙四海道:“唉,哪有什麽天賦,就是硬着頭皮上,慢慢就習慣了。”他給楊五倒了杯茶,接着問道:“你呢,找着賈六沒有?”

“我去了三仙山,其他弟兄都見到了,唯獨沒有看見賈六。”

“你這麽急着找他,到底是因為什麽?”

楊五喝了口茶:“不瞞你說,他很像我幼時的一個朋友,去年在山寨見到他,我就想找他弄清楚。誰知剛到山寨不久就出了事,跟他就錯過了。”

趙四海點了點頭。

兩人各自敘了會兒話,楊五問道:“你着急找我回來,是什麽事?”

趙四海如實道:“其實找你的不是我,是柳姑娘。”

楊五聽說是阿柳找他,身子也坐直了些,問道:“哦?她說什麽事沒有?”

“具體什麽事她沒有說,只說是急事,讓我幫忙找你,我就答應了下來。你不如直接找她問問。”

楊五聽完,心中大概有了幾分盤算,當即起身道:“既然她說是急事,我便去看看。回頭找你喝酒。”

趙四海點着頭站起身,送楊五出了鋪子。

離開四海藥鋪,楊五往天香樓趕去。誰知到了天香樓,卻被老鸨告知如煙已經不見客了。

楊五問道:“是從何時開始的?”

老鸨上下打量了楊五兩眼,見他穿着打扮整齊利索,卻不像有錢人,便不冷不熱道:“有倆來月了。”

楊五見老鸨一臉的嫌貧愛富,倒不往心裏去,只道:“我與柳姑娘是朋友,你告訴他我的名字,她自然會見我。”

老鸨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姓楊。”

老鸨正躊躇要不要去叫阿柳,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走了進來,正是金貴。

老鸨一看見金貴,臉色頓時一亮,從前襟抽出手帕子,甩着就迎了上去:“哎呀,這不是金管家!”

金貴見老鸨五顏六色的一團就往自己身上擁,輕往後一退,淡笑道:“柳姑娘可在?”

老鸨立刻應聲道:“在,在!”

楊五在旁道:“你不是說柳姑娘不見客了?”沒等老鸨答話,金貴先看見了楊五,頓時喜出望外:“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楊五,我正找你!”

其實剛才金貴在門口剛一露臉的時候,楊五就早認出是他。但金貴并沒有看見他,且兩人也不算熟稔,楊五便沒作聲。沒想到金貴見到自己驚喜萬分,倒在他意料之外,也就拱手回禮道:“金管家,好久不見。”

老鸨一看金貴對楊五這樣熱情,一時愕然,腦子飛快一轉,立刻對楊五換了副臉孔,堆笑道:“原來是楊老爺,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別往心裏去!”說完就對樓上喊道:“如煙,來客了!”

阿柳正在樓上畫畫,聽見老鸨在樓下喊,有些意外。

彩月在旁邊磨墨,也忍不住好奇道:“咦?真是奇怪,咱們都多少日子沒接客了。”

阿柳示意彩月去應門,彩月放下手中墨塊,走到門口,剛打開門,就見老鸨笑容滿面地往裏走,邊走邊對屋裏的阿柳說道:“如煙,瑢王府的金管家和楊老爺來看你啦!”

瑢王府的金管家是指金貴,阿柳一聽就明白,但那位“楊老爺”是誰她卻一時想不出來。

這時金貴已經走進屋來,身後跟着一個身材清瘦高挑的青年,阿柳一看,竟是楊五,立時驚喜地站了起來,對楊五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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