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太對味,又補充道,“我是說,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公主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即恒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也不知是怎麽理解她這番話的。

他忽然又說:“可是我覺得今天公主心情特別好。”他想了想,找不出更合适的詞,只好說,“我的意思是,特別特別好!”

寧瑞咂巴着嘴咽下橘子:“那當然,公主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即恒努力扭過脖子看她,她繼續解釋道:“因為陛下的禁足令,公主除了陛下召見之外其餘時間不得離開清和殿,一個月裏只有一天可以自由出入……現在她已經攢了三天了,一次性用起來自然心情爽快。”

還有這種事?即恒聽得好奇:“公主為什麽被禁足?”

“因為她做了壞事。”寧瑞瞟過來一個“這還用問”的眼神。

即恒感到好笑:“一般不是說做了錯事嗎?哪有自己說自己幹壞事的。”

寧瑞不以為然:“可壞事就一定全是錯的呀。”

即恒一怔,理了一下思路總結道:“也就是說,公主做了對的壞事,所以陛下懲罰她?”

“哥哥你真聰明!”寧瑞欣慰道,“我會告訴公主你有多聰明,讓她多關注關注你……”

“不用了!”即恒急忙撇清關系,“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說過!”

寧瑞滿意地塞給他一塊梨,順便替他擦拭額頭冒出的冷汗。

“別緊張,公主是好人。”她再一次重申,也不管即恒願不願意就自顧自說下去。

“公主不足月就早産,太醫說她活不過百日。于是先皇發皇榜在全國召集名醫為公主續命,有位民間的神醫說公主命中缺陽,應當讓她多和男子陽剛之氣接觸,以沖淡身上過重的陰氣,自可不治而愈。

“先皇遍訪名醫無果,只好将信将疑,将公主當男孩子養,成日與其他皇子世子一起習武強身,身子果然就好起來了!先皇大喜,正要重賞那位神醫的時候,神醫卻留下一句話就消失了,再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即恒本來不想聽,生怕聽了又被寧瑞威脅,可這會又被吊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道:“他說了什麽?”

“他說……‘過猶不及,謹慎處之’。”寧瑞咬字清晰,一字一句複述,“那之後沒多久,先皇就給公主許了婚事,再也不讓公主習武,讓她好好學習女德女戒,準備十六歲成年以後就嫁人。”

她說完定定地看着即恒,認真的神情與昨晚那個無理取鬧的少女簡直判若兩人。

即恒心思轉了一圈,試探着問:“你告訴我這些,是公主的意思?”

“不。”寧瑞搖了搖頭,“今天我對你說的這些話,只是讓你清楚你效命的主子所面臨的境況,以備今後發生意外情況你能最快做出明智的決定。”

她如例行公事般吐出一連串即恒反應不過來的詞語。但是即恒知道,這是對護衛隊隊長的忠告。

寧瑞又說:“接下來的就是對你個人的警告。”她探過身,鼻尖幾乎對上他的鼻尖,一股清淡的海棠香隐隐飄來,“這些話你最好不要在公主面前提起,并且,絕、對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

她着重強調了最後半句。

“為什麽?”即恒問道。

“這世上沒有這麽多為什麽,哥哥。”寧瑞将最後一塊梨肉丢進他嘴裏,拿起絹巾擦拭着手指,“也不是所有為什麽都有答案。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也不要太想知道。”

她看着即恒明顯被繞暈掉的迷茫神情,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哥哥好像聽不懂我的話?”

“有、有嗎?”即恒不自然地喃喃。他來到天羅有好幾年了,一直沒有太大的語言障礙,可是這幾天下來,他卻發現自己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

明明能懂,又覺得不太懂……天羅的語言太博大精深了。學問深似海,他有些悵然若失。

當他擡起頭的時候驀地發現寧瑞在看他,不僅在看他,還咬着嘴唇偷樂。即恒一陣雞皮疙瘩:“幹嗎這樣看着我……”

寧瑞瞧了瞧校場另一頭,确定公主不會聽到,才小聲說:“據說先皇在許婚的時候還加了一個條件:如果公主在十六歲之前有了意中人,她是可以悔婚的。”

“還有這種事?”即恒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訝然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天子賜婚居然還能悔婚?

“那當然,公主是先皇的心頭寶,先皇怎麽舍得公主受委屈?”

“我倒想知道這個倒黴的準驸馬是誰?”即恒頗為同情,娶與不娶,都是一種厄運……

“暮家的少年将軍,暮成雪。”寧瑞答道。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聽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所以啊。”寧瑞的語氣忽然染上一絲暧昧,喜滋滋地湊過來,“公主此番召集護衛隊的用意就很耐人尋味了,比起食人鬼的事,大家更願意相信公主是在招驸馬!”

她烏黑的眸子裏因為興奮閃動着異常奪目的光彩,女人對于八卦的敏感和熱衷都不是他這個檔次所能相比的。

即恒總算知道寧瑞在偷樂什麽了,并且為自己能重新聽懂她的話而重振信心。反正公主招不招驸馬都與他沒有關系,他關心的只有一件事:成盛青這只狐貍,竟然還瞞了這麽多事情!……

他還想問點什麽,寧瑞已經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我要走了,公主的花到澆水時間了。”她笑嘻嘻地拈去即恒臉頰上的一點梨肉,“哥哥,下次告訴我你的生辰八字哦!”說完,還不等即恒反應過來,她已經飛一樣地跑遠了。

這對主仆,一個精力旺盛,一個精力過剩……

寧瑞走了以後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招驸馬,食人鬼,陛下的忌諱,不明所以的箴言……即恒忽然覺得自己在無意間已經踏入被刻意隐藏好的陷阱,而他現在連獵人在哪都不知道,懵懂無知地等待着對方來狩獵。

他仰起頭注視着碧藍如洗的天空,天空連朵雲都沒有,正如他們接到命令的那一天。不知不覺就想到了郊西的戰事,也不知怎麽樣了。

深呼吸了一下,紛亂的心思逐漸塵埃落定,心裏面空空的。過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不過短短幾日他竟已習慣了寧瑞在他身邊八卦家常,習慣有人陪伴身邊。這一年他的鬥志和敏銳都在無知無覺中被消磨。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可是有人伺候的感覺真好,他微微咧開嘴笑。溫飽思淫欲,淫欲真是會讓人上瘾的東西,怪不得那麽多人窮盡一生只為追求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和驕奢淫逸。

既然人是一種惰性生物,那麽他就不要刻意去違抗本能了。這麽美美地想着,即恒合上眼才發覺連日裏積累的疲累洶湧而來,沒一會兒便在暖陽的輕撫下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即恒覺得自己只眯了一小會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很奇怪的場景:一個黑紅勁裝的女子正下馬向他走來,束于腦後的長發跟随着步伐有規律地纏綿于在腰的兩側,更加凸顯了那一身細若扶柳的腰身之婀娜性感。

她很瘦。也許如寧瑞所說是因為體弱多病,但她周身卻圍繞着一股強烈的氣勢,教人無法小瞧她。而此刻她正踏着日光而來,陽光落在身上反射着耀眼的光,細密的汗珠濡濕了額發,又順着發絲流淌下來,被她随意地抹去。她正如跨越空間而來般不真實地走到了他跟前,一股淡淡的海棠香随風而來。

修長的腿輕輕擡起,猛地一腳跺在他身後的楊樹上。大片的綠葉被震落下來,落在了兩個人身上。即恒一下子醒了,眼前的一切都真實到不能再真實!

“你今天過得很舒服嘛。”和瑾勾起唇角笑道,“比我還舒服。”

即恒讪讪地笑道:“公主,女戒……沒關系嗎?”

和瑾冷笑,清麗的笑容卻如赤練蛇般狠毒:“你還有膽子提起來?勇氣可嘉。我被罰抄女德女戒整整四百遍,手都要斷了。”她俯身湊進了即恒,笑容兇狠,“其中有兩百遍是托你的福得來的。”

即恒只覺得背後都要被冷汗浸濕了。現在他還是傷員,沒有還手之力,随時可能被弄死。寧瑞不在,護衛隊為什麽還不來護駕呀?!!

可是想象中的酷刑并沒有如期而至,天色忽然暗了下來--不,是頭頂的陽光被一個黑影遮蓋,那個黑影懸在他臉的上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冷淡淡地笑道:“即恒隊長,吃飽睡好了,傷什麽時候好呀?”

他眨了眨眼睛,小聲地呢喃:“可能……還要幾天吧。”

那個黑影笑得溫暖了一些:“成盛青是不是告訴過你,任死任活,只要撐過一個月就好?”

他下意識點了點頭。

黑影笑得更美了,美得讓他一陣目眩:“你不是喜歡逞強嗎?那你聽好了,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你要是好不了,本公主就把你當嫁妝嫁過去。我想成将軍會很樂意給我這個面子……”

“我會好的!”他連忙應道,點頭如搗蒜,“很快就會好的!”

公主滿意地微笑着。等她離開的時候,即恒才看到在她背後浮屍一樣橫七豎八躺成一片的三個同伴,死狀慘不忍睹。

怪不得他們不來救駕,原來早他一步上西天了。

她在招驸馬?他寧願相信公主是在挑選給食人鬼的貢品!

作者有話要說: 誠求評論暖心~~~

☆、通行證事宜

晚上,寧瑞又風風火火地一腳踹開通鋪的門。真是什麽樣的主人什麽樣的仆,上梁不正下梁歪。

“麻煩你敲門好嗎?”孫钊難得冷下臉。

寧瑞“哦”了一聲,走出去帶上門,輕輕敲了幾下。孫钊有意給她好看,佯裝沒聽見。寧瑞敲了三下之後又一腳踹開了門,保持着和剛才一樣的笑容對孫钊說:“我敲門了!”

孫钊哀嘆一聲吐血三尺。

寧瑞不滿地嘟起嘴:“本姑娘好心給你們送跌打損傷的藥,你們這是什麽态度?”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了。

孫钊裝着求饒:“小人眼拙,狗眼不識呂洞冰,還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萬萬不要放在心上。”

“哼,知道就好。”寧瑞輕飄飄走進來,一邊飄一邊說,“你這人沒什麽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本姑娘這麽寬宏大量,又怎麽會跟狗屎計較呢?”

孫钊幾乎要沖上去大叫:“士可殺不可辱!”卻被張花病一身蠻力擋住,低聲勸道:“忍一忍傷藥到手,退一步海闊天空。”

即恒啧啧贊嘆,四人行不能缺和事老,和事老少不了張花病……好一身膘肉!

張花病安撫好孫钊,陪着笑臉道:“寧瑞好姑娘,知道你菩薩心腸,大晚上的還特地給我們送傷藥……”

寧瑞忙打斷他,生怕有人誤會似的:“我不是專程給你們送傷藥的。”

張花病一愣:“那……是公主有什麽吩咐嗎?”總之傷藥先給我吧!

寧瑞屁颠屁颠地坐在即恒床邊,笑容甜得能膩死人:“哥哥答應我的。”

“什、什麽?”即恒一頭霧水。

“生辰八字!”

四個大字如一聲炸雷,屋裏頓時鴉雀無聲。即恒顧不了三雙利劍般的兇狠目光,充滿戒備地挪了挪身子,小心問道:“你……你要給誰?”

寧瑞微笑反問:“你想讓我給誰?”

說真的,跟這丫頭說話真累。

眼看着躲不過,他只好說道:“生辰八字……我忘記了。”他說的倒是實話。

寧瑞不信:“生辰八字怎麽會忘記呢?哥哥,唬人也要動點腦子。”她不悅地皺起眉頭。

即恒苦笑:“那麽久以前的事了,真的忘記……”

他突然閉上了嘴,因為寧瑞看着他的眼睛裏似乎有水汽瑩瑩閃動,一不留神一滴淚就落了下來,落在即恒手背上。即恒一下慌了神,他想動身子卻被包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

“哥哥不想說就算了,何必要找這種蹩腳的理由。寧瑞知道自己癡心妄想,一相情願,自作多情……以後再也不煩哥哥就是了!”寧瑞霍然起身,哭着跑了。

即恒還未醒過神來,只覺得手背猶如灼傷般麻木,心頭涼涼的。

其餘三人猶自目瞪口呆,一出突如其來的失戀記把他們打得僵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最後,張花病第一個打破沉默:“傷藥沒留下……”

孫钊一張嚴肅的臉冷下來格外吓人:“隊長,你怎麽能這樣?”

“我、我怎麽了?”即恒冤枉。

“哼,人渣。”子清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正中紅心。

即恒張着嘴百口莫辯。

三人對即恒積攢了一天的怨恨終于得到了發洩,各自心滿意足又幸災樂禍地睡下了,連身上的傷痛似乎都輕了許多。

即恒原本想說食人鬼的事,這下心裏賭氣,故意換了個刺激的話題幽幽說道:“我今天聽寧瑞說,公主招護衛隊是為了選驸馬……”

果然,三人不約而同顫抖了一下,半晌,子清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的意思是……她、她要從我們中間選?”

即恒滿意地享受着同伴恐慌的情緒,故意保持沉默。

子清躊躇了片刻,內心掙紮不已,最終還是低下頭來:“隊長,我為剛才的失言行為……”

“等等!”孫钊腦子轉得飛快,忙打斷子清,“二少你別被唬了,公主誕辰以後即日完婚,驸馬人選早就定了,是與咱們将軍齊名的暮成雪,怎麽會有在我們中間選驸馬之說?”

即恒訝異,這個孫钊知道的還挺多。暮成雪,原來是就是與成盛青號稱“天羅雙将”的暮成雪呀,怪不得這麽耳熟。

“隊長你變壞了。”張花病靜靜下定論。

“他本來就壞。”子清翻個白眼,“相信你我真是笨蛋。”

即恒一臉無辜:“我在你們心目中就這麽不靠譜嗎?”

“你以為呢?”三人異口同聲。

即恒噎了一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只好放棄預定的壞念頭,為自己争取最後一點信任:“先皇有密旨,若公主在十六歲之前另有意中人,可以當場悔婚的。”

“什麽?”意料之中的驚異聲響起,即恒繼續說道:“寧瑞應該不會騙我。其實想想也是,公主對這門婚事的态度相當抗拒,她一人深得先皇和陛下兩代皇帝寵愛,她若真不想嫁,驸馬又能怎麽樣?”

的确是這樣……三人點點頭,又面面相觑,都在各自的臉上找到了驚恐之色。

“原、原來,寧瑞是為公主來問生辰八字的?我們錯怪你了,隊長。”張花病老老實實地道歉。

“隊長身先士卒,身負重傷還不忘時刻察探敵情,真乃我等楷模!”孫钊崇拜之情再次泛濫,一雙星星眼閃得即恒幾乎睜不開眼。

子清見孫钊倒戈如此之快,方才的感激之情瞬間被澆滅,也只好悶悶地道歉:“對不住,不該口出狂言……”

即恒安然接受着同伴的歉意,但聽到張花病這麽說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寧瑞是為誰來問他的生辰八字,他還真不知道。他也不清楚為什麽寧瑞這麽喜歡粘着他,他有哪一點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吸引到一個女孩子……為他哭泣?

他幽幽嘆了口氣,在其他三人耳裏聽來就是原諒他們了,個個喜笑顏開,孫钊厚着臉皮扒過來問:“不知隊長還有沒有其他收獲?”

即恒斜了他一眼,轉開了話題:“我告訴了你們這麽多,你們也要告訴我一件事。”

“行行。”孫钊點頭如搗蒜,“只要我們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即恒暫時将寧瑞的事放下,想了想問道:“你們知不知道有一種可以自由出入天羅的通行證?”

“通行證?”孫钊愕然,他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原來這麽……普通啊。

他答得幹脆:“不知道。”

即恒白他一眼,剛才是誰信誓旦旦的?

張花病說:“二少應該知道,他爹是吏部的,大哥是戶部的,總有一個管這一塊吧?”

關鍵時刻還是張花病靠譜。即恒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可惜夜色太黑張花病沒看到。陳二少不知怎麽了一直不吭聲,難不成白虎一戰對他的自信心打擊這麽大?昨天還立下誓言絕不當花瓶的。

“陳二少,陳花瓶?”即恒試探着喊。

子清不耐煩地皺起眉,怒道:“我正在想呢,別煩我。”

即恒識趣地閉上嘴,毫不介意他對隊長出言不遜。有求于人矮三分嘛……

“二少您老人家想好了嗎?”即恒等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催道。現在他迫切地想知道成盛青許諾給他的通行證到底能不能到手,這厮不會又騙他的吧?他可是吃過虧的。

子清好像想起來了,但不是很确定:“我聽說過這個。但它不是歸吏部或戶部所管,而是由陛下直接管轄的。也就是說,只有陛下親自頒布的才有效。”

即恒沉默了一段時間,一時不知該怎麽消化這個信息。通行證是有的,但必須要陛下親允。這算有呢,還是沒有呢?

成盛青雖是個将軍,又是皇親國戚,但他就有這個把握能得到陛下應允嗎?如果成盛青要他面聖,一查戶籍他的身份就會暴露,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隊長?隊長?”孫钊見他突然癡呆呆的像受了什麽打擊,便喚了幾聲。

“哦……”即恒回過神來,又問,“成将軍的話能弄到嗎?”

子清奇怪地看他一眼:“成将軍要替你求一張通行證?那應該不是難事,可你要通行證何用?”

“你別管那麽多,成将軍真的能辦到?”即恒急道,語氣強硬,“你确定?”

子清被他的氣勢懾住,呆了呆才肯定:“成将軍的話一定沒問題。”

“為什麽?”即恒自己又不敢确定了,“他這麽厲害?”

子清滿頭黑線,一臉不耐煩:“成将軍是什麽人難道你不知道?還問這種蠢問題。”

即恒搖搖頭:“我只知道他是個将軍,現在知道他還是皇親國戚……”

這下連孫钊都聽不下去了,哀嘆一聲:“隊長,你是怎麽認識将軍的?連将軍的身份都不知道。成家三代将臣,個個都是鼎鼎大名的老将,朝中擁護成家的勢力自不用我多說。成将軍年少有為,更是少年為将,立下赫赫戰功。不僅如此,成将軍是三代獨子,如今成老夫婦已仙去,偌大成家都是成将軍說了算!”

子清接着補充:“成将軍不僅是你所知道的是個将軍,又是皇親國戚,當今陛下還是太子時,成将軍是太子伴讀。至今和陛下兩人仍舊情同手足。給你弄張通行證,簡直是小菜一碟。”

即恒驚得合不攏嘴:“他真有這麽厲害?”自己真是小看他了,還以為他必定是個奸臣呢,居然有這麽輝煌的家世。

确認了通行證一定能到手,他安心了很多。剩下二十五日,只要熬過去,廣闊的天地就在等着自己!他樂得恨不得在床上打滾,奈何動不得,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子清左思右想,終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我說,你要通行證幹什麽?這東西一般人根本用不到,只有三種人需要。”

他扳着指頭一一列數:“第一,外國來的商人,與各個國家皇族交易密切的。第二,需要外出的皇族,但也很少用到。第三……”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甚至讓人産生兇惡的錯覺:“第三種人真正能用到,就是惡行累累,卻因為特殊原因被釋放的罪犯。因為到處都有他犯罪的卷宗,通行證就相當于一塊免死金牌,讓他即使犯案也能在天羅及與天羅交好的國家暢通無阻……”

孫钊和張花病都打了個寒戰,齊齊看向隊長的方向。

子清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直逼近過來:“你,是哪一種?”

他已經悄悄來到了即恒床邊,只待他稍有異動就要将他捉拿歸案。好半天即恒都沒有回答,甚至動都沒動一下。三人相互交換了目光,子清屏住呼吸湊上去,聽到了輕微的鼾聲。他傻站了很久,終于受不了冷,鑽回了自己被窩裏。

當大家都意興闌珊各自悶頭睡覺後,即恒悄悄地松了口氣。

好險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人過留名,點進來的朋友留句話呗

☆、掃除、掃除

之後的兩天一直不見寧瑞。即恒迫于公主的壓力,果然在兩天內傷就好了,這真是另一種奇跡。

兩天裏護衛隊都在接受地獄般的訓練。說是訓練,其實毫無章法,全憑着公主一時興起,靈光一閃。護衛隊苦不堪言。而即恒主動要求去曬太陽,并篤定多曬太陽有利于骨頭的生長。

開玩笑,公主都已經放話此仇不報非君子了,他不能再給她任何一個找茬的正當理由。

到了第三天一早,當衆人都在無意識等待那聲驚天動地的踹門聲響起時,和瑾突然好好地敲門了,另一陣無法言說的恐慌蔓延開來。

即恒戰戰兢兢地讓公主落座,再小心翼翼地試探:“公主今天真早啊,有什麽吩咐嗎?”

和瑾秀麗的臉上露出苦惱之色,瞥了他一眼,又嘆了口氣才說道:“寧瑞還沒回來,清和殿要怎麽辦啊?”

言下之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四人對視一眼,紛紛問道:“出了什麽事?”

“有我們可以效勞的您盡管……”張花病一番慷慨陳詞還未出口,嘴巴立刻被三雙手死死堵住。

可是已經晚了,和瑾眉開眼笑,搶在衆人開口拒絕之前笑盈盈地宣布:“那太好了,今天清和殿大掃除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說完輕飄飄地起身,步伐輕盈如蝴蝶。

“慢着!”子清在她踏出門的那一瞬間即時制止,“掃除這種雜事不是有太監宮女做嗎?”

和瑾施施然轉過身,冷下臉來:“我信不過他們。”

四人齊齊被冷到。子清還是不死心,頑強地争取最後一點尊嚴:“那也不能讓我們做,這是下人做的事,我們又不是派來給你做下人的……”他回想近日做牛做馬的苦命生涯,說到最後自己都沒了底氣。

和瑾微笑着環起雙臂:“唉?成将軍沒說過嗎?你們的任務範圍是清和殿裏裏外外的一切事物,你們要保護清和殿,維持它的正常運作--掃除也是維持正常運作的任務之一。”

“……成将軍有說過嗎?”即恒問同伴。

“成将軍沒說過嗎?”和瑾笑得更甜了,周身隐隐有黑氣浮動,逆光之中邪光萬丈。

四人僵在原地,她冷冷地命令道:“都跟我來。”

***

清和殿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和瑾在清和殿的花圃裏種了很多花,她指着那些剛開出花蕾的小生命對即恒吩咐:“看在你重傷初愈,把這些花澆了,雜草拔掉就行。”

旁邊有宮女遞上水桶和水瓢,安靜地侍立在一旁。

她自己是半點都不沾的,倒不是在擺架子。據說凡是經和瑾的手養過的花都逃不過三日死的命運,自那以後她就再也不沾半點與花有關的東西了。也算是良心大發,廣善積德。

“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她,但是不許說多餘的話。”她一邊囑咐一邊意味深長地橫了他一眼,并且摞下狠話,“敢弄死一棵你就試試看。”

即恒到底是有些心虛的,忙湊過去小聲問:“公主,卑職有一事相問……寧瑞去哪了?”

和瑾靜靜看他,語氣卻聽不出起伏:“她心情不好,我讓她回家看娘親去了。”

丢下這一句和瑾就走了,她還有其他的事要吩咐,忙得很。即恒怔在原地半晌,他真的……傷了寧瑞的心?

這該如何是好呢?

“姑娘,你說我該怎麽辦?”他問那個木頭一樣杵在一邊,恨不得讓自己的身影消失的宮女。

宮女慘白着臉,搖搖頭不說話,甚至不敢擡頭看他,好像面對猛獸一樣全身緊繃。

真奇怪,她是啞巴?

“你問她沒用。”一個像被掐着脖子的鴨子一樣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即恒回頭一看,竟然是高公公。

真是好久不見了,這老家夥!即恒的目光很不友好,高公公賊兮兮地笑着:“即恒隊長白虎一戰名震宮廷,如今是大名人了!小小宮女怎麽敢随意跟您搭話呢?”

他一語驚人,又話裏有話。即恒經過寧瑞的幾日鍛煉多少有點長進,聽出了高公公言下之意,指着自己用眼神詢問,高公公無言回他“還能有誰”。

即恒轉頭瞪着那名宮女看,害她差點掉進花圃裏。他指着自己十分誠懇地問:“因為我打敗了白虎,所以我比白虎更兇悍;因為我打敗怪獸,所以我比怪獸更像怪獸……這種神一般的邏輯?”

沐浴在陽光下的眼睛裏寫滿了明亮的無辜和悲傷,仿佛他人的誤解給他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傷痛……如果他不是故意嘴巴撅得老高來展示自己的喜感天賦不亞于張花病的話。

宮女臉頰憋得通紅,最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連忙用手捂住。

“想笑就笑嘛,你不笑我就要傷心了。”

即恒還來不及得意,公主嚴厲的指責穿透大殿而來:“那邊的,好好幹活!”

宮女立刻就不笑了,臉色比凍死的僵屍還白。

高公公搖頭嘆息,似笑非笑:“你啊,就是個害人精。”

即恒瞪了他一眼,不屑地皺了皺鼻子,他怎麽就成害人精了?恍然間又忽然想起寧瑞,心裏又是一陣涼涼的。

他正想問問高公公,老家夥已經屁颠屁颠地跑到公主那邊去了。一眼望過去,似乎還看到子清笨手笨腳地抓着塊抹布擦桌子,張花病蹲在地上埋頭苦幹,孫钊不知道在哪……目光搜尋間,殿內忽然一聲清脆的瓷裂聲響起,萬籁俱靜之後傳來公主一聲破口大罵。

即恒匆匆忙忙把殿前的花圃澆完,逃也似的跑到後院,遠離紛争之地。

那名宮女還是一聲不吭地跟着他,活像個幽靈。即恒頗不自在,便對她說:“你看,澆花我會,不會捅什麽簍子的。前殿還那麽忙,你過去幫幫忙吧。”

宮女萬般不情願地瞟向前殿方向,在即恒撫慰和催促的目光下,咬了咬牙拿出赴死的勇氣奔向了前殿。

即恒一人樂得清靜。後院也不是沒人,偶爾會有一兩個宮人來來去去,見到他簡單地躬一躬身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所以有一個身着宮人服飾的女子一直站在原地沒動,他也一直沒在意。

和瑾種的花大多是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花,大概是生命力比較旺盛的緣故,又或許是陛下舍不得拿出名貴的花種讓她糟蹋。

這一片全是草,偶爾能見着幾個小到能忽略不計的白色花苞。即恒随意地灑着水,潑了一瓢又一瓢。待他将水桶裏的水都潑完的時候,驚喜地發現草叢裏隐約出現一道彩虹。他擡起頭很想找個人一起分享這種喜悅,突然就發現了她。

她正躲在一旁偷偷看他,猝不及防被發現了,慌忙跑進後院的一間屋子,過了一會兒又悄悄探出頭來,手裏還舉起一只肉包子啃了一口。

原來她跑進屋是為了拿肉包子?

她是誰,也是清和殿的宮女嗎?不參加大掃除在這啃包子行嗎?即恒滿腹疑慮。

這時正好一對宮女匆匆而來,不等即恒叫住她們,人已經如疾風般匆匆而去了。只是她們在經過那個女子身前時,仿佛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一般目不斜視,拿了東西又以同樣的迅捷離開,生怕身後有猛獸在追似的。經過即恒的時候倒是低頭打了個招呼,腳步還是沒停。

即恒訝然看着她們遠去,後院又恢複了寧靜,靜得有點吓人。

女子冷不丁開口打破這份詭異的寂靜,嘴裏滿是包子肉餡,含含糊糊的。她一口氣說道:“這一片都是西域進貢的曼陀羅,上個月剛播的種。這種花喜陽,生長在幹旱地……”最後她咽下包子,“……聽說明天會下雨。”

即恒如遭雷轟,大腦一片空白,目光不停在幾個倒幹的水桶間游離,聲音嘶啞:“……你為什麽不在我澆水前提醒我?”

女子把頭又縮回去一點,小聲說:“公主說了,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即恒萬念俱灰,那一刻的心情真是有種想把自己埋進去的沖動:“……那我該怎麽辦?”

這是今天他第二次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命運在等着他。

女子沒有回答他,轉而問道:“要吃包子嗎?清熱降火。”

即恒說不出話來,女子卻當他默認了,本着“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原則,熱情地拿出一盤香噴噴的肉包子走出來。

當她走到陽光下的時候,即恒才注意到,她真是一個美到讓人無法形容的美人!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那一身小麥色的肌膚,和一頭略帶蜷曲的烏發。一雙明亮的眸子裏流光溢彩,閃動着令人心醉的光芒。陽光落在她身上的氣息有一瞬間幾乎讓即恒屏住了呼吸,沉溺在窒息的美夢中不願醒來。

“吃嗎?”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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