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亦許亦佳(三)
“啥?”吳志豪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放在耳後,朝着許伽方向,問:“伽爺你剛剛說了啥?我怎麽好像聽錯了,你要不要再說一遍?”
許伽笑意還在嘴邊挂着,慢悠悠地踱步到他跟前,一字一頓地說:“我說,我就樂意被她壓着,你們別管。”
回答産生的聲波撞擊手掌,發生類似漫反射的反應後回彈到耳廓,進而抵達鼓膜傳入大腦。
吳志豪的腦子裏,一片虛無,只剩“我就樂意被她壓”這7個字的回音在空洞的大腦裏面來回蕩漾。
他放下手,一幀一幀地偏過頭,試圖從許伽臉上找出開玩笑的神情。
未果。
許伽還保持着方才問許亦佳姓名時溫和的笑容,眼神都比以往要柔和了幾分。
他還兀自回憶着懷中擁着軟軟小小一只少女的感覺,耳邊似乎還回蕩着她婉轉低吟、有如白玉鳥一般輕靈悅耳的道謝聲。
因着江城的炎熱,許亦佳只身穿着慶北初中部的校服短袖,身上冰冰涼涼,還帶着好聞的香味。
許伽雖然形容不出是什麽味道,但他可以肯定,這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味道,在遇見她之前,他從未在任何人身上聞到過。
少女乖乖巧巧地縮在他懷裏,獨有的甜香萦繞在他鼻尖,擡眼望他的時候,漂亮的眸子裏還氤氲着水汽,有如一只受驚的小鳥。
想到這裏,他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眼底更是又溫柔了幾分。
大概是吓到她了,下次,可要再溫柔一點。
吳志豪則是呆愣愣地木着一張臉,腦海裏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艹,伽爺這表情……是才見到人妹子第一面,就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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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許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吳志豪卡殼了半天,直到謝彬幾人買煙歸來,還是一副傻愣愣被雷劈了的二傻子樣。
“伽爺,接着!”謝彬第一個蹿出來,人還沒走近,先遠遠地扔了盒煙給許伽,才跑過來伸手推搡還發着愣的吳志豪,從兜裏又摸了盒煙在他眼前晃晃:“咋啦?跳牆跳傻了?喏,煙也不要了?”
吳志豪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什麽話也不說,一把抓起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蕩的煙盒,拆開抽了一根煙出來,點燃後默默地縮回牆根那塊吞雲吐霧,平複受驚的心情。
“胖子這是咋了?撞見鬼了?”謝彬湊近許伽,奇怪地看着吳志豪。
許伽聳聳肩,一副無可奉告的表情,彎腰撿起已經被胖子踩得七零八落的手機殘骸,等另外兩個兄弟都走過來了,才說:“今天我跟胖子不去網吧了,你們三個去就成,我們還有點事。”
吳志豪一直豎着兩耳朵聽這邊的動靜,聞言又湊過來問:“我們有啥事啊?”
“修手機。”許伽頭也不擡,搗鼓手裏的手機。竟然還能開機,只是屏幕已經被踩碎成好幾塊,完全看不清顯示屏裏有什麽,只能依稀看見一大片的白條紋。
吳志豪探頭看了一眼,嘴角有些抽搐:“這是內屏、外屏都壞了吧,它家屏幕都是要原裝的,換一塊就得好幾百。我這個月沒錢了,都充點卡去了。”
“不用你出錢,等會你出面,把手機還給人家,再認認真真道個歉。”
許伽看也不看他,給認識的那家專賣店維修小哥挂電話,得知屏幕有現貨後邊直接伸手攔了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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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手機的品牌維修店建在慶北大學城小吃一條街的後面。
大學城學生人流量頻繁,手機維修和更換量大,所以現貨總是不缺。
現在正是大課時間,許伽帶着吳志豪和拒絕脫離小團體去網吧的謝彬幾人推開推拉門進來時,店裏只有一個留着殺馬特爆。炸玉米須發型的小哥哥。
小哥哥柏臨背對大門坐着,正對着一面小鏡子調整搭配鎖骨上的紋身貼,覺得手上這個不合适,又從旁邊的小鐵盒裏重新拿了一張接着比劃。
聽見門邊的風鈴叮當聲,他扭頭掃了一眼,挑挑眉做出驚奇的表情:“許大少爺踏足賤地,這是又用手機砸了誰啊?不換臺新的?”
吳志豪第一個沖上去,口水幾乎都要怼他臉上:“死白臉你少他媽瞎說,我們伽爺從來不拿手機砸人,我們現在連架都很少打。”
“胖子走開,哥哥這裏胖子與狗不得入內。”柏臨不以為意地推開他,嫌惡地捂着鼻子:“你們現在架打得少了是因為沒人敢再找你們茬,以前哪次不是挂了彩就來老子不肯回家。你們伽爺是不用手機砸人,但他愛砸手機啊,我這的現貨基本都是給他留的。許大少爺,你說是不是?”
他說的以前,是許伽還會因為別人嘲諷他家父母二人各自在外彩旗飄飄而暴怒的曾經。
現在的許伽已經懶得搭理兩位許姓成人的精彩人生,也沒人敢在背後議論這些。
“吳志豪你們去外面等,随便找個店吃點東西。”許伽這時也已經懶得跟柏臨多說,将碎片的銀色手機往櫃臺一放:“現在就修,我趕時間。”
柏臨挑了挑眉,倒也沒說什麽,翻出工具開始認真折騰。
外屏壞了要修倒還簡單,內屏則有點麻煩,就算是技術娴熟的維修人員,都用花點工夫才能換好。
柏臨小心翼翼地打開金屬保護罩,撬開排線,将屏幕附件挨個按順序拆除,直到重新換上新內屏、裝好排線,才分神出來找許伽打嘴炮。
“這不是你手機吧,妹子的?你還能有妹子?今天太陽打西邊兒出來的吧。”
“做你的事,跟你沒關系。”許伽正搗鼓他寶貝小鐵盒裏的那一堆紋身貼,皺着眉從一片花裏胡哨的貼紙裏面抽出一張羽毛的款式:“這玩意,怎麽弄?”
“這是小羽毛,‘wing’你知道不?給我小女友玩的,你貼這個,不合适。”柏臨咂咂嘴,搖着頭從紋身貼裏翻出一個骷髅頭,拍櫃臺上,又沖他展示自己的胸口的老虎腦袋:“這個,才是最适合我們的。”
許伽:“……”
他別過臉,将羽毛紋身貼塞進口袋,刷着手機,無聲地表示拒絕交談。
一會兒的工夫,柏臨已經換好了外屏,下意識想要給人開機。
還沒按開,被許伽一把奪回去:“謝了,不勞您動手。多少錢?”
“什麽時候這麽注重隐私了?連開個機都不讓?”柏臨上下打量他幾眼,攤開手往他面前伸:“六百塊,不議價。你剛才的那些行為嚴重傷害了我們之間的買賣方感情,沒有友情價。”
許伽睨他一眼,從錢夾裏抽出三張百元大鈔,放那裝紋身貼的鐵盒裏:“兩百,另外一張算我付紋身的錢。”
說完起身大步離開。
風鈴再度被帶起的風撞擊,發出脆響。
柏臨回神。
“艹!這小子的眼神越來越媚了!不是桃花眼,勝似桃花眼!”
他低罵一聲,瞅見櫃臺上原封不動的骷髅頭貼紙,愣了一秒,接着笑罵了一句:“還說不是妹子,都把老子小女友的‘白翅膀’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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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城小吃一條街上的某炸雞店。
今天正逢店裏的活動日,明星産品買一送一。
窮到修不起手機的吳志豪買了兩只招牌全雞,扔了一只給謝彬他們三個人,自己捧着全雞囫囵地啃,連一次性手套都沒套。
謝彬嫌棄地看着他啃得滿嘴油的樣子,嘬了口冰可樂,說:“你慢點吃,那手機一看就難修得很,伽爺和柏臨估計還有得聊。”
另外兩兄弟,孫博、何波一人撕了一條雞腿,默默地又把剩下的炸雞推回吳志豪面前。
吳志豪正好解決完手裏的雞骨架,還有點沒吃飽,感動地看他倆一眼,好不容易咽下嘴裏的肉,說:“夠義氣,真兄弟!等下個禮拜我媽發錢了,請你們吃海鮮大餐。”
“你先把這禮拜熬過去吧。”謝彬白他一眼,問:“現在差不多吃飽了,說說吧,我們去買煙的時候,你和伽爺咋回事兒?你受啥刺激?遇見什麽人了?”
吳志豪撕了塊雞翅膀下來,啃得慢了一些,邊嗦汽水邊說:“生物地理模拟考那個叫許亦佳的,今天來學校了。你們買煙回來之前,我跟伽爺撞上她了。”
“今天就來了?王薇語不是說考試那天才會過來嘛。”謝彬奇怪了一句,沒往深處想,甚至連原來的目的都忘了,一個勁地催促道:“怎麽樣怎麽樣?許亦佳長得好看不好看?跟李桃比起來呢?李桃就是太飒了,不經逗,一逗就打人,肚子裏的黃段子都老孫都多。”
孫博擺擺手,一臉敬謝不敏:“別拿我跟李桃比,李老師那是能開宗立派的人物,比不得比不得。”
“長得……”吳志豪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憶許亦佳的長相。過了幾秒,搖搖頭:“我不清楚。她當時一直背對着我,臉都沒怎麽擡起來過。你可以問伽爺,伽爺見過。”
“伽爺見過有個屁用,在他那裏妹子都長一個樣,臉上寫了倆字——‘煩人’。我問他還不如直接回學校自己去看,趁現在還沒放學。”
孫博和何波贊同地點頭。
“這次可能不一樣,”吳志豪解決完兩根雞翅膀,灌了一大口汽水,打着飽嗝說:“伽爺對許亦佳好像有點特殊,手機也是她的,我懷疑伽爺這次春心萌動一見……”
“特殊個屁!”謝彬想也不想直接打斷他:“你是不是還想說伽爺對新來的許亦佳一見鐘情了?你猜我們會信你不?生物書上說了,哺乳動物找對象,主要是看荷爾蒙和費洛蒙,伽爺別說荷爾蒙正不正常、有沒有談戀愛的那根筋了,他壓根就聞不到人類的費洛蒙。”
“可是……”
吳志豪還想反駁,又被手機震動聲打斷。
是許伽告訴他們自己這邊好了,讓他們出來紅綠燈這邊彙合,一起回學校。
謝彬抽了幾張抽紙,自己擦了嘴,又扔了兩張到吳志豪身上:“別瞎幾把亂想了,伽爺是不可能喜歡妹子的。漢子也不可能。他爸媽整那出,我都懷疑他大學畢業後直接出家,反正他爸他媽也不指望他能答應那什麽門當戶對的相親。”
許伽爸媽的事,差不多整個江城都知道,就是一出錯誤聯姻下締造的悲劇。
毫無基礎的商業聯姻,能有好結果的不多,更多的是越看越生厭,彼此為了孩子而勉強維持表面的相安無事。
等到孩子大了或者說孩子已經發現了,就索性放飛自我,各自尋找新生活,連飯都沒一起在家吃過。
強撐着沒去把那綠本子領了,也是因為雙方家裏還需要聯姻這層關系維護着。事實上稍微聽說過兩人名字的都知道,那層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名存實亡。
許伽自從看穿這個道理後,便也放棄修複家庭關系,随他們去了。
謝彬他們從小跟在許伽後面玩,對他家的情況自然比吃瓜群衆更為了解。
從一開始聽到別人笑他爸綠帽王就摔手機拎人衣領讓人重複一遍,到看見他媽挽着某小鮮肉的手臂去酒店都能面不改色地淡定用餐,許伽已經完全接受了“家不是家”的事實,甚至産生了男女之間根本沒愛情也沒必要有愛情的類似想法。
所以謝彬等人一度很擔心,他們的伽爺會因為班上那幾個早早談了女朋友又換了幾茬的漢子們的刺激,一時想不開跑濱河口對面的濱河寺帶發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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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彬他們的擔心,在重新踏進初二(一)班,見到許亦佳的時候,被徹底證明是多慮了。
因為他們的伽爺,把玩着新換好屏幕的手機,抛下身後幾個兄弟,颠颠地走向了被班裏人圍在中心的轉學生。
是颠颠地,謝彬确定自己沒用錯形容詞。
如果人類能長出尾巴,他幾乎都能看見許伽身後那條蓬松又毛茸茸的尾巴高高揚起,一個勁地上下、左右搖晃。
這時才下課沒多久,班裏人很配合地給許伽讓出了一條道,讓他直接走到許亦佳面前。
許亦佳還在回答後桌李桃的問題:“我之前在先鋒中學讀書,轉來這裏是因為離家近,回家比較方便。”
話音剛落,眼前就出現了一只骨節分明、十指修長的手,手心裏躺着一只銀色手機。
有點眼熟,是她1個多小時前,“逃跑”匆忙忘記去撿回來的那只。
順着手的輪廓慢慢看上去,是熟悉的下颌線。
有着好看眼睛的學長輕輕勾着嘴角,淡淡地笑着:“你手機忘了拿,我幫你帶回來了。”
許亦佳有些遲疑:“它不是壞了?”
“嗯,已經修好了。”許伽繼續笑着點點頭,回頭看了人群外的吳志豪一眼。
意思非常明顯——過來,道歉。
吳志豪心領神會,下意識做出了立正站好的姿勢,同手同腳地擠過來,沖還一臉不明所以的許亦佳深深鞠了一躬:“許亦佳同學對不起,剛才是我沒有注意,跳下來把你吓壞了,還踩壞了你的手機。手機我已經拿去修好了,沒有動裏面的任何東西。再次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
許亦佳:“……”
她怔了一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吳志豪還想再鞠一躬。
她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動作有些急,沒坐穩。
只是搖晃了一下,就被一只手按住。
她愣了愣,往同桌季時序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無聲地掙脫那只手:“謝謝兩位學長,我沒事的,學長不用說對不起,我也有錯。”
“不用叫我們學長,大家一個班的,都是初二。”許伽收回已經落空的手,說:“既然大家都有錯,找時間一起吃頓飯,把犯的錯一起抵消掉怎麽樣?”
頓了頓,又問了一句:“這周五晚上可以嗎?”
吳志豪自然不會拒絕,忙不疊連連點頭。
許亦佳抿着嘴,眼神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我家有門禁,不能在外面吃飯,你們吃就好了,我請客,也謝謝你們幫我修手機。”
班裏人只感覺空氣凝結了一秒,接着兀然下降一度。
許伽眸色微沉,笑意斂了一分,重新開口:“到時候再說。”
他将視線挪去旁邊。
一直沉默不言地玩着手機游戲的季時序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毫無感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就連自己身邊的同桌換了個人都沒反應。
後面的汪薇雨察覺到他的視線,連忙開口解釋:“班主任說讓亦佳先坐這裏,你暫時去後排跟吳志豪他們坐一起,等生物、地理會考完了再重新排位置。”
許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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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再不情願,礙于坐自己位置的是許亦佳,許伽便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提着背包去了後排。
情緒是肉眼可見的低迷。
吳志豪、謝彬幾人對他的到來也并不感到歡迎。
大家都是長了眼睛的人,又不是沒瞧見他們家伽爺的反常行為。
吳志豪嚼着孫博買來的牛肉幹,嘴裏哼哼唧唧:“我早說伽爺對新來的有意思,你們還不信。”
他朝那位抱着生物練習冊,跑前排季時序那裏問題的年級第二名所在的方向努努嘴,斜着眼睛看謝彬:“怎麽樣,打臉了嗎?”
“打了。”謝彬從善如流地往自己臉上輕輕拍了一下:“我收回我對伽爺淺薄的認知,他不是一個因為家庭變故就放棄追求美好愛情的人。連他還敢相信愛情,我應該繼續等待曹老師筆下的林妹妹誕生。我一定好好當她一個人的寶哥哥,堅決不認任何寶釵妹妹。”
“別在這加戲,沒人在乎你家是林妹妹還是薛寶釵。我們還是先擔心擔心再這樣下去,時哥和伽爺會不會先成情敵吧。”孫博翻出一個牛肉幹塞他嘴裏,望着前面貌似其樂融融在講題的三人,說:“我總感覺許亦佳對時哥很不一般,不像普通同桌。”
許伽名義上是去找季時序問題。但是誰都知道,季時序除了考試會認真做題之外,其餘時間基本看眼題目就懶得填答案。平時上課,老師都不會叫他起來回答問題。
因為他只會三個字——我不會。
所以許伽的問題,一般都是許亦佳代為解答。
其實如果這只是許伽單純的曲線救國接近許亦佳的方法,倒還算可行。
但問題的關鍵在于,許亦佳是為了許伽而給許伽講題,還是為了季時序?
還有,每次打水的時候,許亦佳為什麽都要另外再給季時序也打一瓶?是單純的同桌互助,還是隐含了別的意思?
他們這幾個坐後排的,每次看見許伽跑前排問季時序要水喝,也是覺得很尴尬。
尴尬又無奈。
尤其是,毫無眼力見的李桃戳破許伽某些心思的時候:“我說許大佬,你要不要每次渴了就找季大佬問水喝,亦佳去外面接水也是很辛苦的。”
對此,許伽的表情相當淡定,不漏一絲破綻:“渴是身體的自然反應,是由大腦皮層的渴覺中樞直接下達指令,我沒辦法控制。如果你覺得我過來借水喝的次數太多了,以後許亦佳和季時序的水,都可以由我去接。”
生物學渣李桃:“……”
重點在最後一句的許亦佳:“沒關系的,我不辛苦,可以自己去打水。”
因為一直密切關注前排,所以共同見證了一段對話産生的吳志豪、謝彬四人:“……”
“雖然時哥一直似乎游離在伽爺和許亦佳兩人之外,但許亦佳一直很關注他。”孫博肯定地點頭,說:“我相信伽爺一定也感覺到了,只是因為時哥一直沒表現,所以他也不方便說。”
“現在能忍着不說,不代表以後不會說。”吳志豪跟着補充:“是個人就有私心,誰能樂意自己喜歡的人天天對別的男生打水獻殷勤啊。尤其伽爺占有欲還比別人重。”
謝彬:“那我們要做什麽?”
何波:“不能做什麽,只能等。等伽爺爆發了,找時哥打一架。我們控制場面,別讓現場太過血腥暴力。”
吳志豪點點頭:“我猜半個月之內,伽爺一定忍不住。”
孫博:“一個禮拜。”
“……”謝彬:“還猜時間,說了跟沒說一樣。”
吳志豪、何波、孫博扭頭瞪他,異口同聲道:“那你倒是說點別的啊!”
謝彬:“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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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伽的爆發,比四個人預想的都要來得早得多。
生物、地理模拟考結束那天,因為兩門考試只占用了下午一半的時間。另外的時間,法海“趙雅芝”難得良心大發宣布讓大家自由活動。
許伽便叫上班裏的男生一起打籃球,跟隔壁(二)班打友誼賽。
女生們在班長王薇雨的帶領下,充當啦啦隊,搬了一箱水和一袋零食,擱看臺坐着。
原先許伽和季時序的配合相當默契,一個被包圍就扔球給另一個,讓他輕松投籃。
兩個人在球場上自帶亮光,別人都你追我趕跑得氣喘籲籲,他倆卻是連衣領都沒濕,只是額頭布了少許細汗,濕意稍帶浸染了發際那圈碎發,反而給兩人增添了幾分性感撩人的氣場,惹得看臺上的一衆女生尖叫不已。
籃球場上的默契互動,在裁判吹響中場休息哨聲時,被一瓶水打破。
許亦佳抱着一瓶明顯跟王薇雨買的水完全不同的涼茶,小跑着送到季時序面前:“天熱,你喝這個比較好。”
許伽:“……”
季時序:“……”
兩人沉默的時候,李桃也适時跑過來。
大概是覺得氣氛有點尴尬,她給許伽遞了一瓶礦泉水:“許大佬,你喝這個,班裏買的。”
雪上加霜,無異于是。
“不用了。”許伽的眼神更加冷了幾分,盯着許亦佳手裏還未送出去的涼茶,沒有動作。
季時序沉默了一秒,移開視線:“謝謝,我不渴,你沒必要這樣。”
說完,繞開許亦佳往遠處的樹陰方向走去。
許亦佳的手緩緩地落下來,她綻放在嘴角的笑意僵住,垂下眼,落寞地轉身往回走。
手裏的東西忽然被人抽走。
“我先幫你保管,沒準他現在就渴了。”許伽沖她笑了笑,拿着涼茶向樹下的季時序走去。
桂花樹下,季時序一只腿微微曲起,手肘支着地,整個人向後仰,靠在樹幹上,閉着眼睛感受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散下來的些許光點。
身上忽然被人扔下一瓶水。
他睜開眼。
“她的好意,就算不喜歡,也別拒絕得這麽明顯。”許伽背着光線蹲在自己面前,冰冷而又肅穆的眼神裏夾着與以往不同的戰意:“我不管你們是什麽關系,水可以是你的,但,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