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文靈站在桌旁,看着南紗握着畫筆描着慘不忍睹的線條。

簡直就是折煞眼睛。

筆尖又是一歪,文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南紗看着自己筆下的梧桐花,也覺得慘不忍睹,十分慚愧地擡頭看向文靈:“看着容易,下筆卻極難。”

文靈臉色十分糾結地笑了笑,不知該如何言語。

南紗将筆遞給文靈:“可否請文先生畫一幅?”

文靈接過筆,大呼一口氣:“也好,我正要洗洗眼睛。”

南紗臉剎那紅了。

文靈這才察覺自己話語不妥,愧疚地看看南紗,又看看南紗那幅不知所謂的梧桐花,喏喏道:“初學者,都是如此。”

南紗移開視線,落在榻上茶幾旁的棋盤上:“先生可會下棋?”

文靈搖頭,不解地看向南紗。

南紗笑道:“他日有空,我也教先生學棋吧。”

文靈皺眉:“我對棋藝不感興趣……”

南紗:“我對書畫也不甚感興趣。”

文靈側視南紗:“莫非……姑娘也想取笑在下一番?”

南紗眨眨眼睛,視線落在自己的畫作上:“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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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靈低頭,南紗站起來,将椅子上的墊子抽出來,侍女連忙補上另一張墊子,文靈這才坐下,對着梧桐花便勾畫起來。

幾筆畫間,便出了花的神致,淡雅,清麗。

南紗恍然升起幾番崇敬之意。

着墨進門,見文靈正在作畫,也湊近來看,南紗側身給着墨讓了一個位置。

文靈正投入畫中,并未注意房中多了一人。

染上淡紫素色,顏料暈染開去。

文靈放下筆,松了一口氣。

着墨笑道:“果然另有別致。”

文靈這才擡頭,看到着墨,搖了搖頭:“怎麽來了也不支吾一聲?”

着墨:“見你入神,不便打擾。”

文靈将畫筆放到一旁小水木桶中洗了洗,擱下筆:“有何事?”

着墨看向南紗:“那就要問南紗姑娘了。”

侍女上前收拾桌面,南紗拿起文靈的畫作:“這幅小畫可否送我?”

文靈颔首:“若姑娘喜歡……”

南紗拿起畫一遍看着一邊走向榻上。

着墨與文靈相視一眼,也跟着南紗。

待侍女收拾完畢,端着小木桶出門,南紗方放下畫作。

着墨皺眉:“姑娘可有何事?”

南紗看向門外,玉蘭花樹郁郁青青,南紗嘆氣:“和合塔之事……衆人皆知。”

文靈看看着墨,再看向南紗:“姑娘如何得知?”

南紗:“雲夢宮人多口雜,小院也幾次有人闖入,如何不知?”

着墨:“此時棘手,若處理不好,後患無窮。”

南紗:“沾染和合塔,就會有謀逆之名。”

着墨:“但不能輕易将塔送出。”

南紗:“無論誰得到了它,都不妥。”

着墨:“姑娘意思是,應交給聖上方可?”

南紗看着着墨:“貿然交出,容易招疑。”

着墨嘆氣:“如今天下皆知,雲夢宮有和合塔,無論是否傳言,總有信服之人,何況當初山明還将它出示人前。”

文靈皺眉:“我得到消息,南部之所以貿然起兵,也是得到了此塔,興兵北上,兵力多是九王爺曾經部屬,但後來塔無端丢失,南部方罷。”

南紗:“興許,交給皇上,更是一場風雨。”

着墨:“若能解散,必然最好,如今卻只是得到信物,卻不知部屬,牽一發而動全身。”

南紗:“如今當務之急是要解雲夢宮之危,暮春會散。”

着墨嘆氣:“難得能打開雲夢宮之門,未曾得到想要的,人們又如何會散開?”

南紗扯扯嘴角:“若知只是一場騙局,人們還會留守等待麽?”

着墨沉聲道:“也無不可……”

文靈:“但此事牽扯深廣,玉霄城、樂居村,加上雲夢宮訪客,如何騙過衆多人?”

南紗:“布下疑陣,認定被騙就是他人之事了。”

文靈:“此事不易,日子長久,定會被識破。”

南紗:“以解一時之危,若得時間,定會妥善解決此事。”

文靈:“姑娘有何主意?”

南紗拿起文靈的畫作:“我看到宮主的儲物室,內中有不少精良器皿,奇珍異寶也不在話下。”

着墨笑道:“宮主曾喜歡佛法,曾一度要結佛緣,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但也收得不少相關器皿,佛塔自然也有。”

南紗看向着墨:“為何後來不了了之?”

着墨搖頭,看向榻後的巨畫:“因為不再感興趣了……”

南紗:“……”

文靈:“常聽客人問為何不開放前院右側的閣樓,如今時機到了。”

南紗颔首:“柳初對雲夢宮有好感,又是外來客人,他的話語自然比宮中人解釋要可信的多。”

着墨看向南紗:“姑娘如此幫助雲夢宮,可有何理由?”

南紗對上着墨視線:“因為,感興趣了。”

着墨微微一笑。

文靈皺眉:“怎可如此輕率?”

南紗搖了搖手中的畫作,及時轉移話題:“文先生畫作不錯,不知暮春會中,雲夢宮的書畫比賽如何了?”

文靈:“姑娘大可自己去看,有人聽聞範太傅的學生現在宮中作客,還希望一見芳顏呢。”

南紗遲疑:“我素來不喜這種熱鬧。”

着墨:“旁觀也無妨,姑娘也不是被旁觀。”

南紗笑了笑,不語。

雙星正推開院門,南紗正看向門外,恰好對上雙星的視線。

着墨、文靈也一同看向來人。

南紗苦笑:“這院子,你們是随意進出,為何總抓不住擅入之人?”

雙星:“我是來找你下棋了……不願,罷了。”

南紗敲了敲棋盒:“我今日執白子。”

文靈與着墨看向兩人,道:“如此,我們不便打擾。”

話畢,兩人均退下。

南紗拿起棋盤棋子,朝門外走去,雙星掃了一眼幾上的畫作:“這是你的畫作?”

南紗回頭,皺眉:“大概兩月後,我的畫作也是如此。”

雙星了然,不再戳南紗痛處,兩人繞着回廊走到竹亭下。

南紗坐在雙星對面,黑子先下,白子随後。

雙星看向棋盤:“這幾日不曾見到你。”

南紗按下一子:“院中人衆多。”

雙星嘆氣:“與幾位學生對弈,越下子越郁悶。”

南紗不解:“為何?莫非是對手過弱讓你郁悶了?”

雙星又是嘆氣:“對手難求啊……”

南紗抽了抽嘴角,不語。

雲夢宮,多的是有才華之人,同時,也多的是自負之人。

雙星擡頭:“你為何不語?難道我說的不對?”

南紗想了想,道:“你有獨孤求敗之心,我沒有,因此無話可說。”

雙星颔首:“那是因為你還未到我如此境界,半山腰之人,雖有登高望遠之意,卻無極高臨遠之孤寂。”

南紗擡頭,不屑地扯扯嘴角:“先生還未登上山頂,卻想着山頂的孤寂,為時尚早吧?”

雙星堵住南紗一子,輕輕提子,道:“姑娘果然不懂……”

南紗翻了個白眼,又漸沉穩,認真看着棋局。

黑白子相殺,愈争愈烈,情緒随着棋局變幻不定,前途疑慮重重,兩人均想着衆多對局,謹慎落子。

子未盡,勝負已出。

南紗将手中白子丢回棋罐:“先生今日情緒不定,縱使諸多挑釁之言,卻依舊輸了棋局。”

雙星也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罐,笑道:“幾日未見,姑娘棋藝又見增長了。”

南紗不語。

雙星站起來,順勢整理衣服:“叨擾已久了。”

南紗颔首,雙星走向院門。

南紗皺眉,收拾棋盤,雙星推門而出,南紗擡頭,院門已經緊閉。

疑陣暗出

前院,偌大書房中,兩人席地而坐,厮殺正酣。

棋局變幻莫測,旁邊評分先生正認真地看着,雙星也坐在其中,半眯着眼睛,似看非看。

賽場外另設棋局觀賞場,兩人場內場外往來着,向衆人展示着棋局走向,南紗擠進圍觀的人群中,看了一會兒,便轉身走出。

柳初也正從人群中走出,正好見到南紗,南紗朝柳初行禮,柳初雖不明所以,卻也應之回禮。

南紗走向柳初:“聽聞常夢宮主設宴請各位來賓那晚,柳公子抒發高見,令衆人側目。”

柳初赧然:“只不過陋見罷……”

南紗微笑:“陋見也如此出色,想必高見定會驚動世人。”

柳初搖頭,請道:“敢問姑娘芳名?”

南紗颔首:“南紗,家師取名只因幼時喜歡看南邊小屋的窗紗紙。”

柳初皺眉:“尊師何人?”

南紗:“青居居士,師父已入京月餘,久未聞師父情況,柳公子正好是從京師而來,不知可曾知道範太傅近況?”

柳初正色,朝拱手:“原是範太傅學生,範太傅在京中一言一行備受矚目,無人不知曉,前段時間推行新政,獲得衆多稱贊。”

南紗微笑:“如此,我也安心了。”

南紗往前走着,柳初跟在身後:“姑娘為何不看對弈?”

南紗停住腳步:“此局布局并不巧妙,一眼明了。”

柳初:“棋局變幻,重的是變幻二字。”

南紗繼續朝前走着:“正如世事一般。”

柳初颔首:“姑娘所言甚是。”

走至右側樓閣前,正好仆從開門進內打掃,那仆從似乎忘了關門,門半敞着,南紗停在門前,轉身看向門內:“來到雲夢宮月餘,還未進入過此閣。”

柳初側頭看向南紗:“聽聞這樓閣不對外開放。”

南紗皺眉:“我卻不曾聽聞不對外開放,曾見宮主一面,宮主解釋是閣內正在修繕。”

柳初不解:“一座樓閣,有何門道?”

南紗朝前走去,柳初跟着南紗,語氣猶豫道:“既然不對客人開放,我們又何必打擾?”

南紗偏頭:“宮主并未與我說明不可入內。”

柳初沉默,看着南紗推門而進,在原地停留片刻,也跟上前去。

閣內窗戶關着,并未點明燈火,南紗站在門內,直直地看着閣中央擺放的一座塔,柳初站在門外,正想說話,見到南紗臉色凝重,便順着南紗視線而去,目光落在閣中的塔上。

門外的光線正好照進去,照在那座七層玲珑小塔上,暗紅的塔身,鑲嵌着珠寶,巧妙的雕刻使得整座塔煥發光彩。

柳初震驚:“這是……”

南紗皺眉:“不知雲夢宮竟有此塔。”

話畢,正要退出門。

賽場在前院,對弈之賽書房距離樓閣甚近,圍在書房門外觀賽的衆人偶爾轉移視線,已經見到南紗與柳初兩人站在閣前,後南紗走進閣中,便有人朝這座樓閣走來。

樓閣外圍裝飾精致,門窗雕刻着花草,珍獸,雕刻得栩栩如生,早有許多客人注意到這座樓閣了,奈何閣門不開,如今竟有人進入閣中,好奇之人自然尾随。

南紗還未退出門,就有人從身後走進閣中,南紗詫異回頭,片刻間,好幾人進門了。

衆人驚疑地看着閣中的玲珑寶塔,還有幾人上前細細端詳。

南紗避開衆人,擠出了閣門,柳初訝異地看向衆人。

南紗朝外走,柳初停在原地,見到仆從從樓上匆忙走下。

仆從見到閣內已經擠了不少人,慌忙道:“閣內正在修葺,灰塵多,各位客人不應留在此地。”

孟文馳看向仆從,指着那座塔問:“不知此為何物?”

仆從詫異地看看塔,再看看孟文馳:“不就一座塔,已經放了好幾年了。”

孟文馳疑慮重重地看看仆從:“好幾年?”

話畢,伸手拿起那座塔。

仆從慌忙攔着:“客人莫碰……這是宮主從江南雕刻坊百态生高價購進的寶物。”

孟文馳仔細掂量着塔,翻來覆去地察看。

仆從似要阻攔,卻又不敢得罪客人,站在原地不安地舉手護着塔:“宮主遇刺時,雲夢宮遭賊人進門,盜走了此塔,山明先生可是費了好大勁兒才從外面收回來的,為此還被宮主責罰呢……這可是宮主的寶貝……可要小心。”

孟文馳幾乎按盡了玲珑塔的所有門窗,卻絲毫無反應,晃着塔身,塔內無絲毫聲音傳出。

竟真的是空的……

仆從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緊緊盯着孟文馳,就怕一失手,自己就遭到宮主責罰。

着墨帶着承天書院的重歲山長與任重書院的靜會山長進門,前有侍女帶路,似是聞言而來,閣中聚集多人,應早有人前往通傳。

着墨看着站在一旁護着寶塔的仆從,皺眉問:“發生何事?”

仆從瑟瑟發抖:“我進閣內打掃,在二樓收拾時竟有人擅自進入閣中……”

着墨看向孟文馳。

孟文馳放下塔,道:“在下正在對弈場外看棋局,見有人進閣中,以為閣中正開放着,這才進門。”

着墨嘆氣:“也罷,閣內正在修葺,二樓橫梁有裂痕,一直未找到好的替換木材,閣中危險重重,故對外關閉。”

重歲看向孟文馳放下的塔,疑惑上前察看。

靜會山長也緊跟着上前。

着墨道:“宮主喜收藏各種珍奇寶物,閣中放置不少,為免寶物蒙塵,閣中常遣人打掃,但橫梁不穩,自當不敢請客人入內參觀。”

重歲放下寶塔:“此物精致,果然寶物。”

着墨:“那是江南百态生雕刻坊的作品,尹老的遺作,自然精巧。”

靜會:“果真無巧不成書啊,聽聞名動天下的和合塔也是出自尹老之手。”

着墨自豪笑道:“尹老雕刻之術精妙絕倫,天下無人可與匹敵,這塔還是宮主求取多次才求到的。”

重歲颔首:“不知此塔何名?”

着墨:“無失塔,宮主曾寄放此塔在景城郊外的五龍寺三月,浸染佛氣。”

靜會捋着胡須感慨:“果然,自有佛氣。”

着墨欣然。

衆人聽聞,均了然,着墨再請衆人出閣,衆人随着墨出門,閣門在人們身後關上,仆從戰戰兢兢地鎖門。

着墨帶着衆人回到賽會場地。

重歲山長與孟文馳走得慢,尾随人後。

孟文馳皺眉看向重歲,低聲問:“難道不是和合塔?”

重歲搖頭:“只是與和合塔相似罷了。”

孟文馳嘆氣。

靜會也落在人後,悄聲道:“竟然是謠言。”

重歲與靜會相視,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轉瞬移開視線。

心下各明。?

☆、疑陣暗出(二)

? 27章·疑陣暗出

雲夢宮客人聚集右側宮主藏寶閣一事在宮內傳開了。

聽聞常夢宮主藏寶閣內藏有江南百态生雕刻坊所雕刻的寶塔,名為無失塔,此塔為尹老作品,竟與名動天下的和合塔有異曲同工之妙。

尹老是江南著名雕刻家,精通雕刻之術,據稱,同一段木頭,別人看到的是木頭,他看到的卻是木中神韻,他的刻刀之下,每一件作品皆生動異常,飽含神韻,完全不同于普通雕刻大家,京中世家均以求得尹老之作為榮。

三十年前江南雕刻坊百态生請得尹老鎮店,但尹老作品逐年減少,五年前,尹老逝,遺作天上人間是其絕筆,京中相爺之子還曾千裏迢迢趕往江南察看這驚世之作,雕刻亭臺樓閣栩栩如生,十二優伶神态各異,三位舞者翩翩起舞,看作品猶聽到歌聲,看到舞動,天帝與王母攜手亭前,正往下看,似看到塵世百态。

傳聞相爺之子出高價要購進這部作品,奈何百态生不願,一時傳為佳話。

而無失塔,雖無和合塔之盛名,卻也為世人所知,人們也曾聽聞無失塔在景城郊外五龍寺中浸染佛氣,塔竟有超然之氣,但那時人們關注的僅是尹老之作,精妙絕倫,卻不知正是雲夢宮的常夢宮主将此塔送上五龍寺。

藏寶閣這番見識,讓衆人多了茶餘飯後的趣談,無失塔之話題,在雲夢宮中足足傳揚了三日。

三日內,對弈賽結束,書法競賽開始。

比賽評判員的文靈竟比參賽的胡小山還要緊張。

文靈想要胡小山贏得頭籌,除了安撫玉霄城的富商胡不經外,文靈似乎對這位胡小山寄望甚大。

南紗從小院後門出,山明站在前面一棵柳樹下。

南紗朝山明走去,山明回頭:“要去何處?”

南紗揚了揚手中的書:“去藏書閣。”

山明皺眉:“藏書閣很悶。”

南紗笑道:“為了保存好這些書籍,人悶些也無妨。”

山明颔首:“正是。”

兩人無言。

南紗仰頭看向随風飄揚的柳絲,狀若不經意道:“你為何在此處?”

山明:“宮主小院後門雖少人往來,但也不是無人往來。”

南紗:“你守後門?”

山明搖頭:“只是偶爾無事,過來走走罷了。”

南紗:“那我以後必定更謹慎行事。”

山明笑道:“無妨,你随意,就算被人發現,我們也有圓謊的理由。”

南紗:“那也勞煩先生了。”

山明沉默,良久,方嘆氣。

南紗轉頭看向山明:“你們為何總是喜歡嘆氣?”

山明:“誰?”

南紗:“趙安是也是這般,若有難言,總是嘆氣。”

山明皺眉,郁悶道:“範太傅何意?”

南紗搖頭:“無事,想知道弟子近況,因此遣侍衛前來而已。”

山明:“聽可析之言,你為雲夢宮解圍。”

南紗:“可析?是了,身在屋檐下,自然要庇護此屋。”

山明嘆氣,見南紗偏頭看向自己,解釋道:“雲夢宮之事複雜,你牽扯進來并無好處。”

南紗:“我清楚,衡量利弊我也會,卻不常用。”

山明:“宮中客人皆猜疑傳聞和合塔在雲夢宮是否只是謠言,也罷,玉霄城中,外人往來頻繁,大家都在相互猜疑着,你着實聰明。”

南紗想了想,道:“師父想讓趙安是帶我離開雲夢宮。”

山明猛地轉身看向南紗:“你答應了?”

南紗搖頭:“若答應,我又何必為雲夢宮布疑陣。”

山明狐疑地看向南紗:“為何?”

南紗再次搖頭:“我也不清楚,但,如此做了。”

山明:“你不會如此魯莽。”

南紗:“我知道,我想要如此做……人,當真難以明白。”

風吹得柳條拂到臉上,山明微側開臉:“私心裏,我不願你牽扯上雲夢宮,但又希望你是雲夢宮的一員。”

南紗:“可析也曾如此與我說道,當日我回答她多慮了。”

山明側目:“如今呢?”

南紗:“人心不定,總想要一些諾言安慰自我,束縛他人,确實多慮。”

山明扯了扯嘴角,神色寡淡:“姑娘此言甚是。”

南紗看向山明:“但有時,我也免不了想得到諾言,無論那人是否遵守,我卻倍感心安。”

山明也看向南紗,探究問:“為何?”

南紗笑道:“只是庸人自擾罷了。”

山明皺眉,不語。

前面樹木茂盛,一條彎曲小道裏,看到了文靈和胡小山的背影,兩人一邊走着一邊交談。

文靈湛藍衣袍,胡小山紫青服飾,一高一矮。

南紗想到了父與子。

山明:“胡小山出賽,文靈要避嫌。”

南紗颔首:“那是自然,胡小山出場,文靈還占着評判一席之位,雲夢宮難免惹人非議。”

山明:“這兩日,文靈倒是認真許多。”

南紗:“宮中諸位,誰人不曾認真?”

山明颔首:“也是。”

南紗伸手扯了扯柳條,回頭問山明:“你還有何事?”

山明:“明日我要下山,走一趟玉霄城,查探究竟還有多少人留守城中。”

南紗:“怕是去了小部分,光憑這番猜疑,難以抵消和合塔在雲夢宮的消息,畢竟久未聽聞和合塔消息,如今得到一個準确定位,怕是大家都不容易散開。”

山明:“南紗還有後招?”

南紗搖頭:“那要着墨安排了,讓探子如入無人之境,查個心中有數,自然也會減少部分包圍者。”

山明颔首:“朱石已經要憋瘋了,眼睜睜看着那些探子在宮中暗自來往,卻被着墨勒令不可妄動。”

南紗:“适時出手,事半功倍。”

山明:“雲夢宮不曾如此憋屈。”

南紗嘆氣:“常夢宮主一向張揚跋扈,無人敢觸其逆鱗,何況聖上曾明着為常夢宮主撐腰,如今宮主遭遇刺客,生死未名之際,聖上卻猜忌雲夢宮,遣來使者探查究竟,各跟風之徒自然不會放棄如此機會,踩雲夢宮一腳。”

山明:“宮主之去,是雲夢宮之損敗。”

南紗:“縱使可為一時的常夢宮主,我行事方式終究與宮主不同。”

山明:“南紗大可放心,雲夢宮不言,就無人知曉此事。”

南紗颔首。

一位侍女從小道繞出,走到兩人面前。

侍女朝兩人行禮,恭敬道:“着墨先生請連先生一聚。”

山明:“他倒知曉我在這裏。”

南紗:“文靈恰好路過。”

山明朝南紗點頭,侍女在前面帶路,南紗颔首,兩人就此分別。

風吹得柳絲條來回沖撞着,南紗掂量着手中的書本。

有些重。

南紗轉身,繞進另一條林蔭小道,往藏書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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