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1)

背。”

山明愣了愣,扭頭看向着墨,着墨的臉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

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曾經的自己多招着墨厭惡,難得着墨居然能忍住不發作……

山明往後退一步。

常夢偏頭,詫異。

着墨走到常夢身旁,抱起常夢。

常夢努力掙紮着:“我是說背!”

着墨放下常夢,轉身蹲在常夢前面,常夢頓了頓,才一臉為難地趴上去。

着墨背着常夢站起來。

常夢伸手掩住嘴巴,打看一個大大的哈欠:“我要去看我院子裏的玉蘭花,開花了嗎?”

着墨不語,朝外走去。

朱石轉身跟着走。

子溫看向山明,禮貌性地問了一句:“你走嗎?”

未等山明回答,就轉身跑出去了,噌噌地跑到朱石身邊,沒話找話問:“我幫你看相好嗎?”

朱石壓根就不理會子溫,任憑子溫一路唠叨出去。

唠叨着的還有常夢,不知說着哪個年代的故事,久遠得沒有一絲當代感,完全暴露了老家夥的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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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墨聽了好一會兒,才問:“身體還好嗎?”

常夢趴在着墨肩上:“好。”

着墨皺眉:“你将修複蟲挖出來了,你以後會如何?”

常夢蹭了蹭着墨的衣服,喃喃道:“正常地生老病死……師父曾告訴我,我可以選擇,讓我自己活下去,還是讓別人活下去,可是,我感到膩了,三百多年,都是在不停地重複着,毫無新意。”

着墨颔首:“聖上崩了。”

常夢:“我知道。”

着墨:“三皇子登基了。”

常夢糾正道:“他已經是皇上,不能再叫三皇子了。”

着墨不語。

風吹着後山草地的雜草,卷起一些輕飄飄的東西,随即又将那些東西砸到地上。

山明坐在冰雲間外面,轉着手中的白玉簪。

風從山洞口幽幽地吹進來,山明站起來,打開了冰雲間的門。

幽暗的洞內,涼意穿透衣服刺在皮膚上。

山明走到寒玉棺前。

從透明的棺蓋可以看到裏面的人。

只那麽一看,山明臉就黑了。

常夢只顧着将人扔進冰雲間裏,只顧着喂南紗吃些奇怪的東西,卻忘了調整南紗的睡姿。

南紗頭發淩亂,身體扭成奇怪的模樣,一手壓在身下,一手蜷曲在身前,衣服在滿是塵土的地面拖過,髒得不忍直視。

山明皺眉。

還好打開這門,要不兩日後,南紗的手都要壓成殘廢,身上也該長臭蟲了。

☆、久別重逢(五)

? 美好的春日華麗麗地來臨了,後院的歪脖子杏花樹開花了,花瓣落在樹下的石桌山,細細碎碎、柔柔美美,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觀看。

可惜那個喜歡在杏花樹下下棋的人已經不在了。

博正一手拿着書卷站在回廊內,看着那棵樹出神。

當往日那個懷着各種陰暗心理捉弄自己的人不在了,居然還會有些記挂。

博德城居院的居處到了雲夢宮,送來了博德城的特産,寧城的田德掌櫃也托人送來了幾箱子皮毛,衛魏之送來了海産品,還有其他城雲夢宮據點托人帶來的各種頗具地方特色的特産幾乎堆滿了前院,焚華跑出跑入地招呼着來客,忙得前腳不着後腳。

江源帶着一堆學生圍在那些特産旁邊,一邊看着一邊向學生介紹這是哪個地方的特色,在一旁忙碌的焚華恨不得踹江源一腳,一點兒用都沒有的家夥!

京師那群大臣不再盯着雲夢宮了,雲夢宮徹底松下了一口氣,開始活動起來,染上了春日生氣的雲夢宮與去年那閉門謝客的慘淡情景相較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因雲夢宮的人手不足,再次從樂居村調來了不少村民上來幫忙,毫無例外地,聽到常夢宮主身體日漸好起來的仆從侍從皆十分想要見上宮主一眼,可惜,常夢宮主又開始抽風地閉關了。

将自己關在自己的小院子裏,除了偶爾到後山去探望南紗外,就常常站在庭院念叨着自己的玉蘭花為何不開花。

着墨忙着處理宮內事務,本來想着常夢宮主已經醒來了,正準備做個甩手掌櫃時遇上了宮主閉關,一時無語,只得默默地收拾宮主留下的爛攤子。

這次回來後,山明先生呆在後山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連飯菜都是由侍女端到後山的,據稱,連先生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正在認真參考着,說不定連先生今年就能打敗冬青先生了。

侍女仆從紛紛傳播着這一讓人倍感興奮的消息。

冬青不慎聽到後,翻了個白眼就走了。

依舊是日日挑戰雲夢宮群雄,無聊時候揍上朱石一頓,閑暇時躺在雲夢宮屋頂上看着天空發呆,下雨天就坐在回廊內看着雨成線飄落,日子相當無聊……不知那位大胡子王羅會不會到雲夢宮來拜訪?

日日前院都來了那麽多客人,卻總是見不到想見的,太多蝦米在雲夢宮晃蕩,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将他們吹散了,又怎麽能迎接自己的拳頭劍雨攻勢呢?

冬青十分郁悶。

侍女站在院子中央朝屋頂看上去:“冬青先生,崔夫人與崔秀才從沿河鎮趕來了!”

冬青不耐煩地坐起來俯視侍女:“告訴她這就來了。”

崔夫人正是去年出嫁的冬青之妹,冬青唯一的親人,看上了一個秀才,不顧冬青建議硬是将自己嫁出去了,無奈冬青還不敢對這位妹妹發脾氣……唯一的親人啊。

文靈坐在湖中央的亭子內畫魚,胡小山坐在一旁寫字,自從胡小山的書法成名後,胡不經就常常撺掇兒子随随便便寫個千百張字帖貼在自家店鋪牆上,天下士子聽聞胡小山是玉霄城人氏,大多慕名而來湧進胡不經的店鋪裏,大賺一筆的胡不經便常常寫信給胡小山表示父親思兒心切,幾乎每十日回家一趟的胡小山感到相當郁悶,後來終于不願意回家了。

翅膀硬了,家裏終于裝不住這尊像了。

可析從百尺山回來,帶回了好幾株據稱是珍貴的樹種,被常夢宮主知道後日日纏着着墨,着墨無奈,本來還想研究這些植物的藥用價值,最終卻不得不植入了常夢的院子裏,常夢宮主每日又多了一項消遣:這樹為什麽還不長高呢?

樂秋聽到可析回來了,郁悶糾結好幾次都不敢出現在可析面前,總感覺她的離開是因為自己,這時候趕上前去,非死即傷的也不知道是誰……樂秋十分憂傷。

雲夢宮內的人多了起來,面孔多了,子溫也就高興起來,閑着無事給大家夥們看相,清點一下誰是未來的巨腕誰将陷入泥土不得翻身,衆人也高興聽子溫說上那麽一段關于未來過去無關現在的話語,賓客同歡。

青旗休假回雲夢宮一趟,宣行、悠永全程陪同,看着雲夢宮又恢複了生氣,這位已經離開雲夢宮的夫子也倍感欣慰。

官途還算一帆風順,只是,這一次沒見到師妹,總歸有些遺憾。

可析坐在山明旁邊,看着洞內對面的那堵牆,沉聲道:“着墨先生可曾說了什麽?”

山明搖頭。

可析悵然嘆氣:“本以為這次回來能看到她呢,好幾個月不見了。”

山明颔首:“待她醒來,我會告訴她你來過。”

可析颔首。

兩人靜默無聲。

好一會兒,可析道:“崇明城的斯年先生也來了,在後院遇上青旗先生,兩人談得興起,宣行悠永也不知提起了什麽,四人就在院子裏笑得像個傻子。”

山明不語。

可析又道:“我還見到居處了,那孩子還是那麽誠懇忠實,也不知道居然居心如何了。”

山明回頭看向可析:“原來你還認識他們……”

可析颔首:“自然記得,從前這份招待活兒都是我和焚華江源一起負責的,招待從各地據點回到雲夢宮的人,認識不少有趣的家夥。”

山明颔首,不語。

可析頭靠在牆上,仰頭看着洞頂:“本來告訴自己不要回來,還是忍不住跑了這麽一趟。”

山明沉默。

可析:“還想與南紗傾訴一番外地相思之苦,卻被隔于門外,只得向你傾訴……”

山明眼角微抽。

可析笑了笑,道:“連先生眼中一向只有常夢宮主,今日能聽我一番傾訴,也是不容易呢,若是平時,怕是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吧?”

山明扯了扯嘴角:“你跑別的地兒說,我是不會聽的。”

可析颔首:“我是托了南紗的福。”

山明嘴角微揚。

可析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站起來拍拍裙子,向山明告辭。

出了洞門,站在雜草中央回望那小小的山洞。

莫名地感到難過。

可析抽了抽鼻子,低頭往前走着。

前面遞來了一塊手帕。

樂秋站在面前。

可析擡頭看着樂秋,頓了頓,還是接過了鼻子,撸了一把鼻子後将帕子遞回給樂秋。

樂秋:“……”

春去夏來。

在趙安是陪同下來了好幾次的小天都沒能見到南紗,差一點兒就坐在前院中央嚎啕大哭了,為阻止這一事情的發生,常夢宮主用各種材料折了好幾次蚱蜢紙船給小天,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曾折過一次紙鶴,然後引出了一位名為孤霞的姑娘,那姑娘眉目清秀,眉間藏着一股普通女子所沒有的氣勢,那是一位多麽好的姑娘啊……

真是可惜了,遇上雙星這樣的人渣。

常夢嘆氣,仰頭看着蒼翠欲滴的大樹。

夏日的暴雨下了一場又一場。

後山山洞裏。

南紗努力地推着那個棺材蓋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将那個蓋子推開,差點兒就被這似鐵打的寒玉床給跪了。

誰家的床會加蓋子!誰家的床會像個棺材一樣!

南紗還在憤恨着,忍不住用指甲摳了一下那寒玉棺蓋,那聲音直達腦海,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南紗嘆氣,放下手,突然摸到了一個軟乎乎的小東西。

南紗抓起那玩意兒看,閃着幽光的東西居然還有溫度!

暖乎乎的……

南紗腦袋一激靈,下意識地要扔到那玩意兒,卻發覺自己能活動的空間甚小,因此硬着頭皮繼續打量着。

那團幽光內,那小東西似乎睡着了,小小的眼縫線,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手指湊近鼻子似乎還能感受到潮濕的氣息。

南紗戳了戳那小東西。

小東西沒反應。

南紗便将其放到一旁,無聊地盯着棺材蓋。

山明、着墨、常夢開啓一日例行檢查南紗的事項,三人打開冰雲間的門走到棺材旁,見到南紗睜着眼睛看着自己時,三人內心均小小地咯噔了一下。

常夢用力推開棺材蓋:“我說,很難推開對吧?”

南紗艱難地爬起來,伏在棺材蓋上:“累死我了……差點兒睡成幹屍了。”

常夢趴在棺材沿上,朝下低頭撿起那個閃着光芒的東西,被常夢握在手中的東西微微睜眼,嘴角委屈一癟,就消失在常夢手中。

着墨問:“它去哪兒了?”

常夢:“去它該去的地方。”

着墨不語。

常夢回頭看了一眼山明,識趣地往外走。

着墨跟着上前。

山明靜靜地看着南紗:“你睡了六個月了。”

南紗擡頭看向山明:“嗯,以後都不用睡了。”

山明微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南紗伸開手:“我睡得全身僵硬了。”

山明低頭抱起南紗:“那就要運動運動。”

南紗不語。

冰雲間的大門在身後合上。

這一夏,也很快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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