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質問

亓官沒有理會慕如蘭,她心情已是十分糟糕。留下句,“我先回去了”之後,即刻消散的無影無蹤。

慕如蘭無法,只得待在原地,等待慕省身和一隊士兵醒來。

這時,身後傳來兩人的談話聲,聽聲音,像是兩個老者。

“土地,這裏居然有人在施抽魂煉魄之法。究竟是誰膽子如此大?我們速速報給天庭。”

“山神,禁聲。剛才你沒看見嗎?那是亓官山啊。地府那個混世魔王!”

“當心點,要是被她聽到,掉個回馬槍來收拾你,那可就糟糕了。”

“那又怎樣?難道這天下還沒有王法了不成,就任由她胡作非為!”山神氣惱。

“山神,禁聲吶!你是不知,這天上的司法天神乃是亓官山的兄長,是楊戬哪。楊戬天生的偏心護短,亓官山早就将地府的禁令和天庭的禁令犯了個遍,天上地下誰不知曉?”

“可你見她被處罰了嗎?沒有啊。這厮又好打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慕如蘭認真聽,發現竟是此地的土地和山神在交談,自覺該和他們打個招呼。遂轉過身子,行了個大禮,道:“末将慕如蘭,山神土地即在此處,何不出來讓末将拜見一二?”

話音剛落,聲音戛然而止。旋即響起了一陣小聲的說話聲,像是在商量什麽。

而後,山間起了一陣霧氣,待到霧氣散盡,出現兩個老頭。

一個一頭白發,身材矮小;另一個面色威嚴,身形高大。

聽過他們的自我介紹,兩方見禮,慕如蘭才知,白發的老頭是土地,黑發威嚴的那位是山神。

慕如蘭說,是因為他才惹得亓官山抽魂煉魄的,再給山神土地二人解釋。

聽完慕如蘭的解釋,土地好奇問道:“你是……亓官上将軍的知心之人?”

山神接話,“這是自然,誰不知道亓官上将軍不愛管事,能讓她親自動手,若非心愛之人,哪配這等殊榮。”

慕如蘭心道:原來她竟是上将軍?

一瞬間,引亓官為知己,怪到她能明白自己的家國大義,不強求他回地府。他心中甜蜜。

山神看他臉色,似是不知亓官為上将軍,于是問了幾句,慕如蘭如實答道:“亓官确實并未和我說她從前之事,我只是她是地府的平昭國總領白無常大人。”

山神聽完,似是有心賣弄,又似乎是想緩解方才說亓官壞話的尴尬,遂将亓官的故事說與慕如蘭聽,慕如蘭自然也願意聽。

可也就是這接下來山神土地和他說的話,讓他如兜頭涼水澆下,身處數九寒天,冷的徹骨。

就聽土地對他說,“你是不知,亓官上将軍以大公德本位居封神榜首,乃統領天下的仙首大人,只可惜啊……唉……”山神長嘆一聲。

“可惜什麽?”慕如蘭問。

确實,亓官乃是白無常,并非什麽仙首,這是她自己說的。

身旁的山神冷哼一聲,一摸胡子道,“只可惜其行事乖張,為人狠厲,屠戮朝歌城數萬人性命,殺降民。通天之路為她所閉,在贖清罪孽之前,不得升仙。”

這句話說完,山神土地不再有心思和慕如蘭說話,他們自顧自的聊開了。

“要說這亓官山啊,還是不要上天的好。天上如此安寧,每回她上天找楊戬,弄的整個天庭雞飛狗跳的,不得安生。”

“我看她這輩子是升不了仙了,你看看她在地府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事是能贖清罪孽的?全是在造孽啊!”

土地還和山神說,“你知道吧,就是他們,”他手指了指慕如蘭,權當他看不見他們兩人。

“平昭國之前那一仗一敗塗地,敗的古怪,皆是因為有神靈介入,才會如此。”

“哦?怎麽說?”山神驚訝。

土地說,“還不是因為亓官山一不小心毀了生死簿。就因為她毀了生死簿,也不管修整,查查到底死的是誰。直接重新造了一本,把平昭國全部人的名字寫了上去,這才讓黑白無常把他們全部勾去的。”

“寫在生死簿上的名字,誰能改啊?那些小無常們還不是按照了名字一個個勾過去?”

“竟是如此……”山神憤慨,“此人實在嚣張跋扈,可惡至極。”

兩個老頭說着說着,兀自離開。

徒留慕如蘭一個清醒的人呆在原地,他渾身冰涼,将土地口中一字一句全數聽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還該報仇嗎?若土地神所言屬實,那他該恨的人是亓官山啊。

是那個讓他心動、被他引為知己的人。

一時間,慕如蘭不知該怎麽做,呆在原地。漸漸日薄西山,他也不曾動彈一二,陷入深思。

他不知道的是,在山神土地兩人離去之後,他們再一次隐匿身形回來了。見到失魂落魄的慕如蘭,兩人相視一笑,露出一個得逞的笑意。

慕省身和士兵們已經醒來,慕省身一見慕如蘭如此,雖頭痛欲裂,還是強打起精神整頓隊伍,把失魂落魄的慕如蘭帶回了家。

是夜,慕府

慕如蘭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只得拿了劍在庭院中舞。

借練劍來消弭內心的燥郁之氣。

亓官看在庭院中舞劍的慕如蘭,拿了一壺酒坐在欄杆上,他已經練了三個小時了。

亓官開口,帶着三分醉意,問道,“你怎麽了?”

慕如蘭沒有說話,過了半晌,問她,“今日,我見到了山神土地。”

“那又怎樣?他們和你說了什麽?”亓官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問的滿不在意。

慕如蘭說,“他們說,你是因為好殺降民,才會墜入地府。”

“說的不錯。”亓官沒再喝酒,她眼神清明,看着慕如蘭回答。

慕如蘭猶豫三分,又問,“平昭國将士……因你而死?”這問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卻飽含希冀,希望亓官山一口否決。

誰知,亓官即刻點頭道,“的确如此!”她放聲大笑。

慕如蘭再問,“那生死簿上寫了我的名字,你卻私自放我,地府難道不會追究嗎?”

亓官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笑着反問,“你覺得呢?”

慕如蘭不知道,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麽東西,但是卻又不想自己那麽明白。

亓官卻給他解釋了個清楚明白,字字誅心,“你覺得會追究嗎?你在生死簿上的名字是我親自寫上去的,你本該千秋萬代,無上榮華,是我要你死,所以你才會死的。”

“焚毀生死簿這麽大的事,亂定人生死這麽大的事情,地府都沒有治我的罪。不過放了區區一個你,這有什麽?”

“我自有天神庇護,等将你抓走的那一刻,往地府交了差,這事就了了。”

“管他什麽平昭北戎的大戰,天下不得安寧,還是什麽百姓生靈塗炭,都和我無關了。我的罪過,就這麽揭過去了。”

“那死去的數萬平昭将士的命,該由誰來負責?”慕如蘭渾身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被徹底寒了心,冷的。

亓官淡然一笑,“當然無人負責。”

“這是我的罪過,他們沒法子處置我,也不能找替罪羊,就讓你們那數萬将士死了呗。”

“區區人命,何足挂齒?”她再一次把酒壺對準嘴巴,還說了句,“人間的酒,就是比天上的烈些。”

慕如蘭心頭冰涼一片,幾近崩潰。

數萬人命,在她心裏,不敵這一壺酒來得重要。

長時間的習慣以及良好的教養,讓他無法像市井小民一般對着亓官大吼大叫,只能默默在心頭嘶喊。

看看,這就是他愛上的女人。這是殺他數萬将士的兇手,這是一個無人可以處置的兇手。

原來他們在神靈眼中,什麽都不是。他們毫無重要。

想讓你死,便讓你死,要讓你活,你就能活。

慕如蘭眼角居然濕潤一片,想要哭出來。

亓官看到如此失态的慕如蘭,帶着些落寞的問他,“怎麽?你這是害怕了?對啊,我就是那麽一個殘忍乖戾的人,你害怕也正常,正常。”

最後的這一聲‘正常’,像是一聲感慨,不像是對慕如蘭說的,倒像是對自己說的。

慕如蘭最後看了亓官一眼,像是要把亓官印刻在腦海裏一般的訣別的眼神,看的亓官心頭泛起一片酸澀,卻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慕如蘭只看了那一眼,便離開了,此後很久,亓官都不曾再看見慕如蘭。

他像是在故意躲着亓官。

他躲着,亓官也不管,這一段愛戀,早在剛剛開始萌芽的那一刻起,就被亓官強制壓了下去,不讓它生長。永遠只留在萌芽的狀态。

掐死它,這樣,等到事情來臨的時候,她便不會痛,更不會受到傷害。

亓官不知道,那一夜的慕如蘭回去後,仔仔細細的把劍含淚擦拭一遍,雙目通紅。

他在悔恨,卻不知在悔恨什麽。恨亓官?該恨的,是她殺了人。可又不該恨她,她是神仙啊,神靈安排人的性命,怎麽容的上他去恨?

還是恨他自己?對,是恨他自己。如果他不曾愛上亓官,他一定會毫無猶豫的揮劍,絕不會如此遲疑。就算那人是九天神靈,也勢必要她給數萬将士一個交代。

幾番掙紮,最終心頭告訴自己:神靈如果不曾給他們交代,他,一定要給數萬的将士一個交代。

哪怕痛徹心扉,哪怕他将來會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平昭國就要結束啦,特意改了文案,不是三四十萬字,是一二十萬字,男二終于要露臉了~~~長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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