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非受之愛
钰萱岔開話題,問道:"你拿着犀牛角,是想讓這位雕刻家,把你這犀牛角給雕刻了吧。"
"恩,一直聽聞離郢都300裏的烏溪縣,有個有名的雕刻匠人,我之前路過烏溪縣時,也來看過這家小店,今天我專門帶着一根完整犀牛角,想請匠人為我雕個擺件。"
聽熊章一直稱那人為"匠人",钰萱意識到,戰國時代對靠手藝活吃飯的人,沒有"什麽家"的稱呼,都是稱謂"匠人",連之前她遇到的大名鼎鼎的魯班,別人也多将他定義在木工匠人的範疇內。
只見那位雕刻匠人,接過熊章手裏的犀牛角,仔細看了看,說:"是根好料,公子想雕個什麽?"
熊章想也不想的說:"剛才看你店內各式擺件,我本來還沒定主意,現在我倒是主意已定,把我和她雕刻上去。"一邊說,熊章一邊指着钰萱。
钰萱一聽到這話,吃驚得瞪大眼睛回頭看着熊章,問道:"為什麽是我和你,我有肖像權,我不同意!"管熊章聽不聽得懂肖像權的說法,钰萱想到此,便第一反應說出了口。
钰萱說話的同時,那位雕刻匠人也開口說道:"是可以的,這位姑娘年紀尚小,看起來并不像是公子的娘子,那莫非你們是兄妹倆?"
"不是兄妹,我和他什麽關系都沒有。"钰萱接了話。
"不是兄妹,但以後會是夫妻。"熊章黑着臉看了一眼钰萱,然後對雕刻匠人說道。
"呵呵,你們的關系,看來還真需要雕刻打磨,才會默契。"那位匠人此時倒是幽默健談起來。
钰萱又對匠人說:"你要雕,雕他好了,我才不要和他弄在一起。"
熊章瞅了她一眼,轉頭對匠人說:"我帶來的犀牛角,工費我一個子不和你還價,你聽我的,還是聽她的,你心裏自然明白。"
匠人看了看钰萱,又看了看熊章,有些為難的說道:"那肯定是聽公子的,但是,若要雕刻人像,我得先為您們二位畫像,然後才慢慢在犀牛角上動刀,這樣才能惟妙惟肖。這位姑娘若不同意,我也沒法完成這一步。"
熊章爽快的一笑,說:"這個好辦,你畫我就好,她不配合你,你給我找來毛筆、白布,我給你畫她便是,保證畫得像。"
钰萱上次和乙鳴、熊章追查春獵上陷害父親的兇手,看過熊章娴熟的畫技,知道章王子說的這個辦法,對他來說并不是難事。
但钰萱心裏就是不想将自己和熊章的肖像弄在同一個犀牛角雕上。
钰萱便也顧不得那麽多,她将司馬家小姐的脾氣端起,嘟着嘴說道:"就不讓你畫,我和翼彤這就閃人,看你對着什麽畫。"
章王子朝她輕蔑的呵呵一笑,自信的說:"畫你,還需要對着你的模樣嗎?你慢走,別走丢了,到我們歇腳的地方等着我。"
被熊章這麽一鬧,钰萱心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的臉皮可真厚!
惹不起,還是躲得起的,钰萱果真拉着翼彤,跑出了店鋪。她們在街市上轉悠了一會兒,直到太陽快要落山。翼彤看時間不早了,提醒钰萱,說道:"小姐,今天我們落腳的時間早,章王殿下帶我們出來之前,不也說,你今日可以多喝一次藥嗎。要不我們這就回去吧。"
钰萱已經連續喝了10天的中藥,簡直喝得一肚子苦水,她想着那藥味都覺得難受,于是她央求着的對翼彤說:"要不今天還是只喝晚膳後的那一次,若章王殿下問起,你就說我喝了,算你幫我可好?"
翼彤見钰萱一幅楚楚可憐的樣,便說:"好吧,就這一次哦。"
她倆按原路回了家,過了一會兒,熊章也回來了,钰萱正巧在院子裏。钰萱裝作不搭理他,但心裏總有些好奇想一睹那犀牛角最終的雕刻模樣。難道真如他所願,将她和熊章雕刻其上?
钰萱有意無意的湊過去,想看看他手中的東西。
大概是钰萱偷窺的眼神太過明顯,熊章立馬來了一句:"知道你想看犀牛角上我倆刻得好不好,對不起,本王無可奉告。"說完他還故意誇張的把兩手攤開。
"誰說我想看了。"钰萱故意硬氣的說,立馬走到一邊去了。
钰萱心裏嘀咕,明明看着他拿了一袋什麽東西,捏在手上,可剛剛卻又不見了。
這時只聽章王子提高聲音,喊房內的翼彤:"翼彤,你讓钰萱喝藥沒有?"
翼彤立即從房內跑出來,她看了看钰萱,钰萱也将心提了起來,等着翼彤的答話。翼彤此時對章王子回道:"回章王子殿下,小姐已經……已經喝過了。我們回來後,她就……就喝了。"
翼彤答話結巴,頭也不敢擡,熊章多半已經看出了小丫頭的心虛。他跨步進了钰萱的房間,而钰萱卻不明白他是要找什麽,也跟着進了屋。
熊章拿起钰萱**角案幾上的一個漆罐,那個罐子是她用來裝曬幹的梅子幹的,自從開始吃中藥,她每次吃完藥後,都會抓幾顆梅子幹放進嘴裏,壓一壓舌頭上的苦味。
他打開小罐的蓋子,看了看,然後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說道:"還真不老實。明明就是沒有吃藥,若你剛才吃了藥,按你的習慣,如今這罐子裏所剩無幾的幾顆梅,早就到你肚子裏去了。你啊你,我勸你吃藥,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真是逃不過章王子敏銳的眼睛,她吐了吐舌頭,低下頭,像個做錯事情的學生,聽着老師的訓話。
這時,熊章從身後拿出一包東西,打開來,竟然是他新買的一包梅子幹。難怪钰萱覺得他剛才進院門的時候,手上好像捏着東西。章王子一邊責怪她不懂得惜自己身體,不好好喝藥,一邊将梅子幹倒進了那個快空了的漆罐中。
扣個大帽子,打一大棍子,之後又讓她嘗嘗甜頭。對于如此桀骜、霸道、卻不失細致的熊章,钰萱真是怒也怒不起來,也無法。偷偷順着牆角飄走,再乖乖去補喝那苦藥,钰萱心想,這也許是她此時回應章王子的最好方式了。
翼彤目睹了章王子的所言所行,在他離開後,她對钰萱說:"小姐,章王子這一路上對你可真好,剛才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心,你真不用那麽冷冷的對他。"
钰萱嘆了一口氣,對翼彤發自肺腑的說道:"你不懂,我當不起他的垂。"
轉而钰萱笑着打趣的對翼彤說:"你喜歡他,我讓給你好了。呵呵。"
"小姐,你說的什麽話,我身份低微,我是你丫鬟,章王子也是因為你,才在路上看我幾眼罷了。"
钰萱又問翼彤:"那你若是我,你會喜歡他嗎?"
翼彤想了想說:"我怎麽敢妄想,但我覺得能得到楚國王子殿下的垂,對于一個楚國女子來說,絕對算是一件慶幸的事。"
钰萱無法再和翼彤讨論下去,翼彤不知道她的身世秘密。钰萱在心裏,再次提醒自己:"因為我不是楚國女子,這個身份的前提就根本是不成立的。"
第二天起早後,他們便繼續趕路,一路上,她窩在馬車裏,和熊章話語寥寥。只不過離開烏溪縣的時候,钰萱還是忍不住問了他:"那個烏溪縣的雕刻匠人,到底把那犀牛角雕成什麽樣子了?"
章王子倒好,還是着關子不告訴她,居然還說:"你一路上必須乖乖聽我的話,若能主動給我倒個茶捶下背,本王我心情好了,自然會讓你看一看。"
钰萱朝他做了個鬼臉,說道:"你想得美!"
又過了兩天的時間,他們終于回到了郢都。
進了郢都的東城門,章王子一直把她送到了司馬府的大門口。漫長又艱辛的旅途終于結束。因為熊章,钰萱活着回到家,她想到這,還是由衷的對他說:"這一路上謝謝你對我的照顧,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整吧。"
熊章不以為然的說道:"只要我能帶你平安回來,這一趟雖是驚心動魄,但回頭去看,這也算是我們的共同的一份記憶,你這次可要留在腦子裏,別再忘記了。"
钰萱心想,看來章王子還是沒有相信她是穿越而來的事實。
她只好順着熊章的話,回應道:"嗯,我肯定不會又忘記。"
之後,钰萱看見熊章又将車上她的行李拿下了馬車,将他贈給她的那把弓箭和箭矢取了下來,遞到她手上。
钰萱默不作聲的接過來,章王子開口又說道:"只要你還在用我送你的這把弓箭,我就會一直給你造配這弓箭的箭矢。進去吧!"說完,他對钰萱揮了揮手,跨步上馬,灑脫的揚長而去。
雖然最後辭別的話,不是那麽直接,但钰萱再笨,也知道他話中之意。就像翼彤說的,對于一個楚國女子來說,能得到楚國王子殿下的垂,本是值得慶幸之事,但钰萱不是楚國女子,此時她心中卻是憂心忡忡,因為章王子殿下的這份情誼是她承受不起的。
而騎馬離去的熊章,卻依然心中樂觀,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熊章,他不相信他征服不了钰萱的心,而這一趟與钰萱的同行,在經歷磨難和波折後,他更覺得自己深深的喜歡着這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