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2)

,這一局是貢嫣勝了。不過……別急,還有第三局。第三局王子又欲比試什麽”

在座衆人都清楚,其實真正的比試現在才開始,不禁緊張起來,細聽貢琛所比之事。

貢琛爽朗一笑,顯然是成竹在胸,道:“第三局就不需貢嫣上場了。我大理家家戶戶都愛釀酒,王宮中更是藏珍美酒無數。這次來,我兄妹帶了就有十二種之多,準備獻給吾皇。這第三關容易得緊,只要哪位娘娘能品出這十二種酒中的十種,分別在我王府酒窖中貯藏了多少年,便算是贏了。”

衆人不禁唏噓,這哪裏是簡單,分明是難為人,這幾人之中除了陸芙甄生在南方,其餘幾人可能皆不曾到過南方。

氣候對于藏酒影響頗大,就算對酒略知一二,也斷說不出貯藏年份,更何況十二中十。

孟紹濂也不禁有些氣悶。

環顧幾人,見文依低頭沉思,已是半日不說話,李美人還在生氣,楊月盈還是一如往常,木讷而緊張。

陸芙甄面露焦急,孟紹濂知她沒有把握,但是也只有她能試試,便準備開口。

忽見貢琛面露深味之色,走上前道:“這位貴主是否是衿妃娘娘?剛才您一直在努力促成王爺與王妹的姻緣,若是娘娘肯賞光賜教,不如這一局就請衿妃娘娘來破如何?若是破得,這兩國聯姻大媒就算是您做的了。”

此言一出,孟紹濂雖仍是含笑,卻目光速冷。

文喬臉上更是發黑,因為剛才自己已經說明要做媒,這會兒貢琛竟然将自己的話撇得一幹二淨,轉而讓只在妃位的文依做媒,不禁面露怒色。

大家見帝後變色,都不敢出聲,只得看着文依的反應。

文依從比試開始一直沒有專心,腦中不斷盤旋寒池之事,此時被所有人注視,尚不得要領,一時有些無措。

文喬見文依如此,于皇帝身側,露出了一抹笑容,李美人亦是将花钿戴在頭上,複高興了起來。

“你可熟識酒品年份,若是不能,讓芙妃試試也可。”紹濂溫言對文依道。

“就讓姐姐試試吧,當年府中,姐姐常和父親學習酒品類目的。”文喬道,說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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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濂目光微倦,并未理睬皇後。

文依知文喬不懷好意,估計是猜想自己流落民間這許多年,當初的記憶應該早就不複存在了,現在上去不過丢醜又輸局。

到頭來自己極力主張的事情壞在自己手中,便成了宮中大笑話,沒準還會降罪。

文依想罷,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臣妾一試也可,雖不善酒,若是說錯了,再讓芙妃姐姐來拭便是。”

孟紹濂點頭,笑道:“不過比試罷了,輸贏無妨,這還在他二人緣分。”話出輕巧,滿含情意。

文喬挑眉一撇,醋風帶過。

說話間,十二種酒品都已經端了上來,由侍女依次斟在水晶杯中,美酒立即香溢四方,酒色更是呈現紅白棕藍各色,十分好看。

為公平起見,酒品年份已由貢琛親自寫好,封于綢袋之中,置于水晶杯之前的托盤裏。

一應準備妥當,衆人不禁緊張地看着文依,文喬更是含了不自覺的笑。

文依斂了斂緋紅色裙擺,走至第一杯酒前……

修長如玉的手指端起盛滿枚紅色汁水的酒杯,一陣醇美的葡萄香氣傳來,文依稍停,品入口中,酒質自然醇厚,卻略帶微酸。

“不過三年。”文依道。

貢琛一笑,道:“娘娘可品好了?”

文依點頭,侍女拉開綢袋,紙條上赫然寫着二十年。

衆人俱是失望,文喬不由得一笑。

文依含笑向孟紹濂低頭致歉。皇帝晃了晃青金串子,示意無妨。

“娘娘可是笑我國無酒?”貢琛道。

“不敢,文依早就有言在先,不善酒。”文依笑道,經過貢琛身邊之時,放低聲線道,“這貯酒的壇子三年前起了砂眼,漏了酒氣,王子回去倒了吧。”說罷也不理錯愕的貢琛,向第二杯走去。

第二杯,酒汁金黃,晃動中挂在水晶杯上,金光一片,直晃得人眼暈。

“這是十年的黃金蘇。”文依看了一眼道,“酒雖好,只是太過醇厚,愛醉人,我便不品了。”說罷也不等侍女拉開綢袋便向下一杯走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連九杯,文依說得年份都精确無誤,甚至連貯藏的條件有所欠缺都含蓄地告訴了貢琛。

貢琛的汗已濕透衣背,大家都開始緊盯着文依,孟紹濂臉上不禁露出希望。

第十一杯,文依有些出神……

品了幾次皆覺得熟悉又陌生,遲疑了一會兒,文依問貢琛道:“恕我淺薄,一時嘗不出這杯酒的年份,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還請王子賜教。”

貢琛一笑,顯然這一杯是極為難猜的,猜不出是在意料之中,便道:“罷了,娘娘請嘗下一杯吧,若是猜得出也是娘娘勝了。”

文依見他不說,便端起第十二杯……

一品之下,手裏的酒杯險些跌落,孟紹濂不禁眉心一跳,

文依看在心裏,強定了定心神。

這……哪裏是酒,分明是一盞陳年的季露白,熟悉的味道緩緩流動在口中,茶湯若流動的琥珀,于清雅中醉人心脾,文依咬了咬嘴唇,心中亂極。

貢琛見文依不語,得意道:“娘娘可嘗得出?”

季露白,這使人心境沉邃的茶,幾乎是一時間浣清了剛才品過的各種酒汁交雜的味道。

文依回到前一杯酒前,拿起淨透的水晶盞,又品了品,安靜道:“這杯是百花淚,無年無份,無起無終,花榮入酒花枯封存,王子也說不清它多少年了。”文依說罷,将杯子放于臺上,輕步離去,“至于這最後一杯……恕我不知……”

第十一杯酒的袋子打開,紙條是空白的。

衆人皆是歡騰。

貢琛面色晴陰難定,半晌道:“這一局衿妃娘娘勝了,小王這便修書給父王母後,大陳與大理擇期聯姻。”

孟紹濂笑聲已含了得意,道:“哎……不急不急,明日再說,喝酒要緊,不能讓建中王太得意了,需要他好好敬咱們幾杯。”

紹泠亦是含笑而來,親自給皇帝倒酒,貢嫣不知何時已經退下,衆人知她害羞,也不相問。

風露花香……此夜建中王府一片歡騰,衆人推杯換盞,喜氣盈腮。

陸芙甄笑推一直有些游離的文依道:“你怎麽這麽熟悉酒啊?可是緊張得我一身汗。”

文依道:“我以前開過一家酒樓。”

陸芙甄睜大眼睛,不能相信。

文依俏然一笑,道:“你是在想,原來顧文依是個酒鬼啊,對吧?”

陸芙甄仍然面帶詫異之色。

“好了,我沒開玩笑,不過我倒不是什麽酒鬼,我乃是江湖一俠女。”文依用力按了按陸芙甄的臉,兩人一齊笑了出來。

晚宴閉,帝後回宮。

建中王孟紹泠恭送了出來,帝後共乘的馬車離開之後,紹泠起身,看着顧文依的車馬一路絕塵而去。

想是喝得醉了,健朗的臉上映襯着門內的繁華,竟多了說不清的迷離。

風中輕語若吟……低轉淺回般不可捉摸。

如果結局注定是避無可避,那又有何必非要是你親自成就……

☆、夜來風雨聲

回宮之後,因為語珮有些發熱,孟紹濂歇在了錦茵宮。

文依獨自坐着發呆,随手撥弄着燭上燈油。

周遭靜谧無聲,子青殿外楊柳依依,院中荷葉輕動,随風微微。碧生手裏拿着一件披風,走了進來。

“娘娘還不歇着?夜深了。”碧生将衣服披在文依身上道。

“還不困。”文依道。

碧生想說什麽,終是沒有開口,便靜靜站在旁邊。

“怎麽了?”文依問道。

“剛剛進門時,見茏平從外面回來。眼睛紅着。”碧生道。

文依一笑:“定是為了我今日着紅之事,都吃了啞巴虧,生氣呢。”

碧生也是一笑:“生氣了也沒辦法,皇後娘娘若是怪罪,您自然可以推到茏平身上,到時候陛下一發話,茏平掌事宮女之位便不保,皇後娘娘自是明白了這個的。只是,皇後娘娘這怨氣又加了一分。”

文依嘆了口氣道:“需要慢慢積累,才能一發而不可收拾……”

碧生點頭。

文依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受傷了。”

碧生一驚。知她說的是寒池。

文依道:“說是不重,傷在手臂上,只是若不重怎會葛庭代筆?”

“莊主幼承名師,屢有奇遇,所以年紀輕輕便在當今武林難逢敵手,這樣的傷……是誰呢?”碧生道。

“我也在想。若是單打獨鬥,會是誰呢?”文依出神道。

“祖溪刻?毛老君?”碧生道,“或者還能是誰?”

文依詫異,目露疑問。

碧生知她不知二人,便道:“祖溪刻是明月崖崖主,曾與莊主有些過節,是他就不奇怪,聽聞他的武功造詣在莊主之上。只是祖溪刻從來與朝廷無所來往,難道是為了尋私仇?”

“毛老君是誰?”文依問。

碧生皺眉道:“此人專喜鑽研巫蠱之術,手段殘忍,聽聞他的住所裏有很多恐怖異常的蠱胚,據說其中……不乏……活人。”見文依面露擔憂,碧生忙道:“料想應該不會是毛老君。此人當初曾經被莊主的師父挑斷腳筋,所以發誓有生之年要報此仇,只是,莊主的師父前兩年過世了,這仇……”

文依望着碧生。

碧生仍在努力思索着寒池受傷之事,絮絮與文依分析。

“碧生,你是誰?”文依忽然接口道。

碧生被問了一愣。

“娘娘這是怎麽了?我……我是碧生啊,您的奴婢。”碧生道。

文依搖頭:“你進宮之前,或者你遇到寒池之前,你是誰?”

碧生咬着嘴唇,不自覺向後退了幾步。

文依起身,走近碧生,輕輕攜了她手。

“娘娘,我……”碧生眼中淚光閃現。

文依搖頭:“沒事,碧生,若是不能說,便不說,我本不該多問。別哭……”說着拿出手帕輕輕拭去碧生眼角的淚光。

碧生擡起頭望着文依,那樣安靜美好的女子。

“奴婢便是來自明月崖,或者說……奴婢來自無花島。”碧生道。

文依點頭。

“碧生生在一個窮苦農家,從小就賣給了無花島做奴婢。15歲那年,碧生随無花島主霓若玫,也就是明月崖主的夫人,去見她的表哥,因為……霓若玫差我去買桂花赤糖,我來去得快,回來時無意間……撞見……”碧生說着話,有些臉紅,“撞見夫人和她表哥……我當時吓壞了,徹底癱坐在地上。”碧生說着,仍是心有餘悸。

文依發現她手變得冰涼,便拉她坐了下來。

“娘娘,您知道嗎?碧生一輩子都忘不了,紅練纏在脖子上的感覺,痛得喊不出來,我努力地喊也喊不出來。”碧生道,“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那條紅練斷了。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塊,就撕斷了霓若玫的紅練,那是讓多少江湖人聞風喪膽的紅練。”碧生眼中滿是興奮。

“寒池救了你?”文依問,眼中滿是光彩。

“是。”碧生道,“莊主恰巧經過,救了碧生。”

“後來呢?”文依道。

“後來……後來,霓若玫嫌莊主管閑事,正要動手,發現……發現……”碧生臉色紅透。

文依不解:“發現什麽?”

“發現莊主……十分……十分俊朗……”碧生道。

文依臉色一紅,知碧生何故說不出口,便道:“後來你便跟随你家莊主了?”

“嗯。”碧生點頭笑道,“霓夫人本來還欲将我帶回明月崖,莊主知我被帶回去就是個死,便向霓夫人買了奴婢。”

“聽你所說,霓若玫霸道得很,況且你見到了……她怎麽肯?”文依道。

“說來奇怪,雖說是買,霓夫人卻并沒有要莊主一文錢。只是提了一個要求。”碧生道。

文依不解,問道:“要求?”

“嗯,霓夫人的要求是将來若是莊主遇到什麽事情,不可拒絕自己的幫助。”碧生道。

文依不解。

碧生道:“霓夫人向來行事怪異,就像她住的無花島其實遍種名貴花草。一到春夏之季,整個島便沉浮在花氣之間,旖旎非常。所以連莊主都不明白為何霓夫人要提這個要求。”

文依點頭,又道:“那你又是怎麽進宮的?”

“這說來話也就長了。”碧生道,“娘娘應該知道,江湖中各大門派在宮中皆有內線,只是極為隐秘。”

文依示意知曉。

“在我來雲銜的第二年,因為機敏細致,很得莊主信任。”碧生起身給文依倒了一盞茶,語氣已恢複了平日的親和穩重,“那日我見莊主愁眉緊鎖,便去問葛庭,才知原來雲銜在宮中的眼線被太後挖了出來,這個姐姐當時已經是皇上的才人了,聽聞很得喜愛,而且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只是……因為有小月征兆,痛昏了過去,太醫診治之時,聽得她喃喃講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瞞您,對不起莊主,露兒情不由己……’露兒就是這位姐的名字。”

文依聽得心中驚駭不已。

碧生見文依緊張,便道:“好在露兒姐姐并沒有說出莊主姓名,只是此事被太後得知後,便将還在流血不止的露兒關了起來,聽聞,露姐姐受遍酷刑也未吐露自己身份,最終……”

文依雖對此類事情略有耳聞,但還是第一次聽說細作被挖出來之後,下場如此慘烈,一時心跳不已。

再看眼前碧生,小小巧巧,眉凝水透,心中着實不忍,便道:“你既知如此,怎會願意重蹈覆轍,寒池又怎麽會答應?”

碧生淡淡一笑:“娘娘放心,除了莊主、您和葛庭,沒人知道碧生來路。其實所為細作,并沒有何特殊之處,比如宮女便也是幾年一放,比如侍衛也是有卸任之時,在宮中的日子若無重大事項,便和普通宮人過得無甚區別。只是,在宮中生存最忌動情,若是這情再動到皇上身上,那就是死路一條,露兒姐姐若不是走上了這條路,料想現在已經出宮了。接應照顧娘娘也是碧生入宮以來做的第一件事情。娘娘放心,碧生不會有事,碧生明了。莊主對碧生有救命之恩,無論到什麽時候,我都定會為莊主護着他心上之人。”說罷又是一笑,清明無方。

文依不期碧生看似柔弱,卻如此堅毅聰慧,便握了她的手,道:“碧生,好好保護自己,将來……我們一起離開,去見你家莊主。”

碧生俏然一笑,點頭應好。

月上柳梢,碧生自去安歇了。

文依獨自抱膝坐在床上,輕紗碧透,白日燥熱盡去,殿內依依生涼……

不一會兒,文依也覺神絲有些倦怠,便躺下來,朦胧閉上眼睛,依稀睡去。

忽覺……帳外生風。

文依心中一驚,身卻未動,只見帳外人影越來越近,竟然伸手入帳。

文依知來者不善,急提真氣,一個轉身便出了帳幔,立在桌邊。

月光之下,文依看清來人。

竟是大理王子——貢琛。

文依一驚不小:“貢琛王子,你怎敢深夜私闖禁宮?”

貢琛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輕衣薄衫的文依,月光之下,膚色勝雪,玲珑有致,目光不禁有些熾熱。

文依惱怒,忙拿起紫檀衣架上的披風裹在身上。

貢琛笑道:“衿妃娘娘剛才說什麽?”

文依語氣肅冷:“貢琛王子,現在我還能以禮相待,王子請速速退去,你可知,我若是一喊,你死一百次都有餘。”

“是嗎?那你就喊吧。”貢琛饞臉道,“你可知我是怎麽來的?”說罷又湊近文依。

文依簡直不敢相信,堂堂大理王子竟是如此無恥之人,忙退後,道:“王子不可無禮。我乃當朝衿妃,怎可由得你如此?”

“哦?由不得我嗎?”貢琛道,說罷就要伸手來拉。

文依急退,就要出聲。

貢琛一拉不中,眼光微眯,笑道:“你竟會武功?”

文依不語。

“我是跟着建中王來的,你喊喊試試,若是侍衛包圍了你這宮殿,建中王插翅也跑不出去了,我看皇後娘娘恨你可是恨得牙根癢癢,這私通的罪過你不在乎,你也不在乎建中王嗎?”

文依心中怒極,道:“你簡直就是信口雌黃,建中王乃是天家貴胄,而且馬上就要成為你的妹婿,他深夜來此為何?倒是貢琛王子你,現在正站在後妃宮殿之中。”

“那又如何?你白日裏極力促成我王妹與建中王的婚事,所為何來,你難道不清楚嗎?”貢琛笑道,“如今大陳雖說是皇帝主政,只怕半壁兵權都是落在太後手中的,兩相較量誰也不敢動一步。此番你們強留王妹,為的不過就是大理兵力所向,既然如此,你若是喊出來了,你覺得皇帝是會相信我……還是會相信你一個無足輕重的妃子?”貢琛說罷笑道。

文依見此時貢琛與白日簡直判若兩人,便知此人奸詐無比,但是顯然他所說的話句句屬實。雖然孟紹濂還沒來得及和她說明,但料想建中王的聯姻定是此意。

那麽……自己是不能喊了,這一喊恐怕貢琛沒事,自己在後宮之中倒會惹來更多非議,皇後、太後必然颠倒黑白,到時紹濂大勢之下護不得自己,便是白白送了死,可是眼前貢琛明顯帶有輕薄之意,自己要怎麽脫身?

文依正在苦思對策,不覺貢琛難耐,已經栖身而來,眼看便要将文依攬在懷中,文依按住心神,推到:“王子稍等。”

“怎麽,娘娘還要躲閃?為了你丈夫的江山,這筆交易值得。”貢琛滿目皆紅道。

“王子稍安勿躁,我還有一事不明。”文依道,“你剛才說你是尾随建中王來此的?”

“是啊。”貢琛有些不耐煩道。

“那為何,我沒有見到王爺?”文依道。

“這……這我就不得而知了,剛剛我見他靠近你的寝殿,而後躊躇了一下,就迅速消失在殿後了。這有什麽關系?他帶我找到了你,這才是最重要的,今天白日見到你,我就失了魂魄了……今晚還請娘娘成全。”說罷緊緊抓住了文依手腕,稍一用力,已将文依抱在懷中。

☆、弄巧成巧

男子的氣息已撲面而來。

“王子稍等,聽我把話說完。”文依并未極力抗拒,雖然心都要跳出來了……

貢琛見文依語氣有緩,便道:“你說。”

“王子既然跟丢了王爺,那你猜王爺去了哪裏?”文依道。見貢琛思索,文依接道:“若是文依猜得沒錯,王爺此時正在與皇上敘話。”

貢琛不禁皺眉:“皇上并未在這裏。”

“皇上本來是應該在這裏的,因為公主發熱臨時去了錦茵宮,你沒見春宜燈還在我殿門上挂着嗎?錦茵宮離這裏很近。”文依道。

貢琛不禁有些躊躇。

文依見他猶豫,忙追道:“你猜他們議論的是何事?”

“何事?”貢琛道,說罷,向後退了半步。

文依見貢琛忌憚,定了心神道:“我猜,他們正在議論,若是你的聯姻呈文未被大理王主應允,要怎樣應對?你知道,皇上對貢嫣與建中王的婚事志在必得。”

“他們會怎樣?”貢琛放開了文依的手腕,聲音有點發緊。

文依眼中光輪閃耀:“我猜他們會在你父王作出決定之前,選擇一宗室女子嫁于你,這樣,你父王便不好推辭,兩國聯姻之實定可做成。”

“你是說,皇上要為我賜婚?”貢琛道。

“正是。”文依點頭,咬了咬嘴唇,臉色羞赧道,“你可願意要我?”

文依這一問,貢琛不禁面露興奮:“可以嗎?真的可以嗎?你是皇帝妃嫔啊。”

文依一笑:“有何不可?王子也說了,江山事大,我不過無足輕重一個女子。皇帝說我是什麽身份我便是什麽身份。”

貢琛顯然是陷在喜悅之中,便要上來擁起文依。

文依忙道:“現在不可,王子必須速速回建中王府,我想王爺已經往回趕了,皇上與建中王行事向來利落,決定一件事情,往往不需長談。明日一早呈文送回大理之前,此事便可落定,王爺此時回府必會問起你的動靜,若是此時你不在,定要引起疑惑,再疑到你有外心之上,這事就難辦了。”

貢琛見文依滿面緋紅,不禁癡妄,深以為是,便向外走,沒走出兩步,忽然回頭,文依本來已經稍稍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敢問衿妃娘娘,你為何要提醒我此事?該不會……只是為了脫身吧?”

文依心中鼓聲四起,勉強面帶羞澀笑:“王子,敢問大理王主共有幾個兒子?”

“只我一個。”貢琛道。

文依笑容溫順:“這便是了,我放着好好的大理王妃不做,放着俊朗威武如王子的丈夫不要,我屈居在這深宮之中讓皇後恨得我牙根癢癢,不定哪天就喪命她手了,我所為何來?”

貢琛一笑,伸手掐了文依臉蛋一把:“我就喜歡聰明的女人。”說罷轉身離開寝殿。

待他身影消失在殿外,文依忙扶住身邊桌子,心跳不已:現在要怎麽辦,就算這一關躲過了,明日若是沒有賜婚旨意,貢琛怎會輕易放過,到時候落在他手裏……文依不敢細想。

“現在害怕了,白日裏為我說媒的膽量呢?”千帳之內,建中王漫步而出。

文依還處在驚恐之中,被孟紹泠吓了一跳,趕着就要驚呼出聲。卻被急急捂住唇齒。

見是紹泠,文依點頭。

紹泠放開她,文依用手抹去額上冷汗,道:“王爺吓死我了。什麽時候在帳後的?”

“比貢琛早一些。”紹泠道。

文依簡直要哭了,心道:早……早一些?那你一直在幹什麽?看……看着我睡覺?

想着不覺有些動氣,便道:“王爺既然早來了,見貢琛輕辱與我,為何不現身?”

孟紹泠一笑:“若是連貢琛都對付不了,你還來宮裏幹什麽?”說着拾起文依着急拿披風時落在地上的桃花紗衣,放在架上。

文依瞪了回去。

“我還沒生氣,你倒是先急了。”孟紹泠望着文依,道。

“王爺就要娶得如花美眷,成為大理東床,權勢如日中天,有何生氣?”文依道。

紹泠一笑,也不管文依揶揄,道:“說得也是。”紹泠說罷,見文依滿臉氣色,自己也笑了,繼而有些肅然道:“我知道今日之事是皇兄安排的,連金睛都是派人喂了□□而死。貢琛雖然無恥,但有一點說對了,我們現在需要大理的幫助。”紹泠說罷,深深皺眉:“昨晚,兵部韓大人在回府途中遇刺,已經不治了。”

文依不覺睜大了眼睛,進宮月餘,文依知道兵部韓舉乃是如今皇帝在兵部最倚仗的重臣,此時遇刺,難道那木措赫有所行動了?

看出文依猜測,紹泠道:“不必過于擔心,勝負還未成定數,我們還有實力在手,只是現在還要看寒池所行結果。那木措赫乃是太後娘家,皇兄名義上是有那木血統的,那木想反,必要有足以讓天下人信服的理由。今日沒有時間多說,我需要回府了。”說罷便向外走。

文依待要追問,又不知怎樣問。

紹泠停下來,轉頭道:“至于賜婚之事,你這急中生智倒是給我提了個醒,這個主意不錯,明天一早,賜婚旨意就到貢琛手裏了。”

“賜婚……難道……真要我去?”文依道。

“你自己說的啊。”孟紹泠笑道。

“我……我剛剛是沒有辦法了。”文依急道。

見文依真急了,紹泠嘴角輕揚,無聲地笑了:“放心,有我在。”說罷,目光驟寒:“此人留不得。”轉身快步而去。

這夜,文依睡得不踏實,多次起來看門窗,碧生也被叫進來陪着文依。

翌日清晨,文依起來的略晚,正在喝着燕窩粥。

采葭興高采烈地走進來,講道:“娘娘聽說了嗎?今天一早,太後為貢琛王子賜婚了,旨意已經到了建中王王府。”

文依正喝着粥,心中一緊,忙道:“是誰賜婚?賜的誰?”

碧生見文依臉色忽變,忙探身過來,端過文依手中銀絲刻白瓷盞,為文依添粥。

文依會意,忙斂了詫異神色。

“太後賜了夏文侯爺家的長女——緋岩郡主,給大理貢琛王子為妃,旨意這會兒都到了王府了。”采葭道。

“太後……緋岩。”文依口中念叨着,不禁思索,太後趕在了皇帝之前賜婚貢琛……這樣一來,局勢又陷入複雜之中。

雖以大陳國力,想要和親,周邊小國沒有不肯的道理,只是建中王的婚事,到底還差着大理王主的首肯。

下嫁王妃就全不需要這些禮節,緋岩身份尊貴,為大理王子妃也相匹配,但是回到大理,貢琛即使只給側妃位也屬正常,所以賜婚對于大理來說沒有任何不允的道理。

“娘娘!還有一件喜事!”采葭又道。

“什麽?”文依正自出神,擡頭問道。

忽聞殿外,長聲宣到,正是王路舉着聖旨,快步而來。

文依忙起身來至殿前跪下,一衆人等皆斂氣秉神,也在文依身後跪下。

“子青殿衿妃接旨……”王路道,嗓子本來尖細,此時似是有點暗啞。

文依顧不得其他,忙細聽旨意。及待聽完,文依已是一身冷汗。

自己竟是要去做主婚使,前往大理。這……這是開玩笑吧,妃嫔哪有出宮的道理?文依不禁看着王路……

“娘娘,這是大喜啊,自來妃嫔再尊貴,也沒有成為主婚使的先例,那可是皇後才有的殊榮,而且親自前往大理,當真榮耀。”王路笑道。

文依回身對碧生道:“你們都下去吧。”

碧生知她有話問王路,便招呼其餘人等退下。

“公公,此事太過突然。你可知,這旨意出處?”衆人走後,文依道。

王路忙欠身,弓着腰低聲道:“娘娘,太後看樣子是很器重娘娘啊。”說罷,高聲道,“娘娘,一會兒內務府就會送來和親的禮單,還請娘娘過目。三日後就要啓程。”

“三日?這樣急怎麽來得及準備婚禮。”文依道,“王公公,此去還有何人?”

“回娘娘,建中王同去。”王路道,“皇上特許貢琛王子的和親大禮回國舉行,您就是大陳的代表。”說罷看了文依一眼,自退下,帶着宣旨的太監匆匆而去。

不多時,便有內務府及禮部禮單送到,文依亦是無心去看,只交待碧生、采葭幫着整理。

這裏文依呆呆坐着,太後欽點自己為主婚史,這是意欲何為?

青寧端了茶過來:“娘娘,三日後便要啓程,需要奴婢們準備什麽?娘娘打算帶誰前往?”

見青寧問,文依只得打起精神道:“主婚使的禮服內務府備下了,你們只帶些我日常的衣服就好,莫要繁複。你和碧生、采葭随我去,讓茏平和吳成奎留在殿裏主事即可。”

青寧應是,下去準備。

午後就有各宮妃嫔前來道賀,文依少不得接待,直笑得臉都僵了,心中煩膩得很。

傍晚時分,春宜宮燈點在了子青殿前。孟紹濂龍辇落地,月白衣衫,正是家常打扮。

文依出來見過禮,紹濂便攜了她到東廂裏坐了。

正是碧生當值,文依很安心,便問道:“皇上,可有出使隊伍消息?”

孟紹濂臉色略有些凝重,道:“今日飛鴿來報,出使隊伍遭遇了戈壁狼群襲擊,損失慘重。”

文依嚯地站起,臉色青白。

“坐下。”孟紹濂道,眼睛裏滿是血絲,看起來非常疲憊,“許大人受了傷。還好,暫無性命之憂。”

“暫無性命之憂……為何這樣說,傷得很重是不是?”文依聲音微抖。

“我不想瞞你,但是信中沒有太多提及。朕會着人再探的。”孟紹濂道,“你不要太着急,許大人武功如何你最清楚,料想無大礙。”

文依坐了下來,如孟紹濂所說,以寒池武功,就算受傷,應該也無大礙,而且葛庭私信中只說傷了臂膀。

“文依。”孟紹濂忽然道,有眼中閃爍不定的情緒。

“嗯?”文依不知皇帝為何忽然如此看着自己。

孟紹濂沒有說話,一把拉起文依向後殿走去。

及到了暖閣,孟紹濂關上了殿門,展臂将文依擁在懷中,力道之猛,文依幾乎是喘不過氣來。

“皇……皇上。”文依道。

“不要動,讓朕抱抱你。”孟紹濂将臉沉在文依秀發之間,極力克制着自己,只是這樣擁着,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就一直這樣許久,孟紹濂放開她,跌坐在沉香榻前,眼中血絲幾乎密布。

“朕以為朕已經很快了,沒想到......此去大理,太後擺明了要在宮外處置你,可是朕沒有理由攔下太後的旨意。”孟紹濂儒雅俊朗的臉上被懊惱滿滿占據。

片刻無言……文依欠下身來。

孟紹濂擡起頭,望着文依輕柔的目光……不禁拉起文依的手,緩緩移向自己的唇邊。

文依搖頭,将手抽了回來,輕笑道:“皇上,我們有君子協定在的。”

孟紹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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