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3)
自己曾被紹泠以命相護,若是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顧文依情何以堪?怕是一輩子都要活在自責之中。
“傻瓜!”寒池寵溺地看着文依,“我有我的原則,建中王也是我的朋友。”
文依咬了咬嘴唇,是啊,他是許寒池,就算是兒女情長,也還沒有英雄氣短吧。
寒池說完明朗一笑:“我的原則就是,要讓你無憂無慮。”
文依一愣,随即笑了。
消失在暗夜裏,寒池連風都沒帶過。文依關緊了房門,吹熄了燭火,在床上抱膝等待。
夜竟是如此漫長……
☆、一石三鳥
當李煥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文依面前時,顧文依來不及反抗,一片迷蒙,孟紹濂竟然用上了最強力的迷藥。
為什麽?孟紹濂怎麽會找到自己?寒池……出事了?昏過去的瞬間文依心如刀絞。
再醒來的時候。
顧文依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這究竟是不是夢。
自己好好地躺在一間華麗的卧室之中,這景象太熟悉了,仿佛是……子青殿中。
“青寧。”文依忽然坐起來,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文依拉住眼前人的手。
“文依姐,你醒了?”青寧眼睛微微有點腫,應該是哭過了。
“我怎麽在這裏?寒……”文依剛要說出寒池,忽然止聲,不對,他們不一定知道寒池還活着。
“文依姐,你剛剛說什麽?寒?莊主和您在一起嗎?”青寧目露疑惑。
“我是說,喊別人伺候就好,你現在不一樣了。”文依并不想對青寧說謊,但是現在青寧是孟紹濂的妃嫔了,謊話不得不說。
“沒關系,我願意的。”青寧笑道,“何況,姐姐的位份本來就比青寧高。”
“不要亂說。”文依皺眉。
青寧站了起來,帶笑跪下:“恭喜衿妃姐姐病體痊愈,并受吾皇恩賜,不日……将登上大陳鳳座,成為母儀天下之人。”
如果不是頭生生得疼,文依一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快點醒過來,快點!文依去擰自己的大腿。
“姐姐這是幹什麽?”青寧忙來拉她手。
疼得說不出話,顧文依滿頭是汗:“怎麽回事?究竟怎麽回事?”
青寧面色沉了沉:“姐姐病了好些日子,這不是好了嗎?就是這麽回事。”
問不出所以然,文依不去理她,起身向外走。
“你去哪裏?”迎着她走進來的正是大陳天子。
一年不見,孟紹濂儒雅依舊,只是眼神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些許冷酷。
“皇上。”青寧俯下身。
文依這才發現,青寧身腰渾圓,竟是有孕在身了。
“你退下吧,青貴人,朕有話和皇後說。”孟紹濂冷聲道。
“是。”青寧費力起身,由丫頭扶着走了出去,眼底一片寂寂。
文依向後退,因為孟紹濂正一步一步向她走近。閃身而出,文依看準空隙向外奔逃。
卻被門外一衆侍衛攔住。
“你們都找死嗎?敢攔皇後?”孟紹濂道。
侍衛們忙跪了下來,磕頭不止。
孟紹濂目色依然冷得吓人。
“跟朕進來。”孟紹濂不管文依,邁步進了內殿。
沒有退路,文依深深吸了一口氣,跟了進去。
站在離孟紹濂五步之外,文依不語。
“當初要走,朕不怪你,但是既然許寒池已死,你為何不回來見朕,寧可一個人漂泊在外?”孟紹濂擡頭來看文依。
文依心中一喜,孟紹濂不知道寒池還活着,寒池沒有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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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不願意回來見朕!就算是現在你回到長安,為的都是孟紹泠,對不對?”眼前的孟紹濂似乎換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年少時率真直爽,再見時儒雅寬容的孟紹濂,如今的他确實充滿了帝王之氣,咄咄逼人,又睿智冷酷。
“聰明如你,怎麽會想不到西陲的小城裏人們紛紛議論朝中之事,是受人差遣?還是灌到耳朵裏的太多了,你太擔心?”孟紹濂繼續道。
“我确實聽說了王爺的事,但是我不是因為擔心建中王才回來的,王爺是皇上的弟弟,皇上怎麽會真的殺了他?”不知紹泠現在如何,文依要迅速撇清自己與紹泠的關系。
“哈哈哈。”孟紹濂大笑,“那也就是說,你是為了朕回來的?”
文依一個踉跄。
“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什麽?朕答應你的大陳皇後之位,現在朕為你做到了,你我之間,是不是也應該名至實歸了?”
起身來抓文依,文依急閃,然而,躲得了一時,怎麽躲得了兩時。文依被孟紹濂抓住,用力相較,文依身上輕衫驟然撕裂。
“不要!放開我!”文依覺得輪回一般的無奈,就是這間宮殿裏,若不是文喬來鬧,自己怕是……
可是現在,誰來救自己?
躲閃不過,文依伸手抓住身邊的一只盛着瓜果的銅碗砸向孟紹濂。被死死按住手腕,孟紹濂眼中的憤怒夾雜着欲念!恨!當然還有愛!
“你就這麽不願意和朕在一起?許寒池已經死了,孟紹泠也就要死了。朕着人在長安到處張貼你的畫像,就是為了你若是回來能有人馬上發現你的蹤影,結果你竟然真的為了孟紹泠回來了。也好,朕就要讓你親眼看到孟紹泠死,給朕吃下這顆‘忘生丸’,你就會忘了所有以前的事情,從此以後,安安心心做我的皇後,朕把天下都捧在你的面前,你還有什麽不能給朕的。”
捏住文依下颚,孟紹濂将一顆紅色的藥丸塞到了文依口中。
這是什麽?文依想要吐掉,藥丸卻入口即化。
手上用力,孟紹濂撕下了文依貼身的衣服。
“啊……”文依怕極,扭轉身體,伏在床上,躲避着暴露。
孟紹濂卻忽然停止了動作,他看到了什麽?
文依只覺孟紹濂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竟站起身來。拉起衣服,文依忽然明白了,孟紹濂看到了自己背上的疤痕,那是三個字“許寒池。”
“你背上為什麽有許寒池的名字?”孟紹濂目若寒冰。
“這是寒池刻在我背上的,不只背上,我的骨頭上也有。”文依道。
閃身而來,孟紹濂聲如利刃:“那又怎樣?不久你就會忘了他。”
“絕不會!”文依目光堅毅到孟紹濂覺得心碎。
門外,傳來侍衛的慘叫。
回首間,許寒池勁衣利劍已破門而來。
孟紹濂不是寒池對手,三五招之間就被拿住。
“許寒池!你竟然還活着?”孟紹濂一驚不小。
“拜陛下所賜,活得很好。”許寒池笑道。
“寒池……”文依靠近他,聲音都在顫抖。
“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回去找不到你,我猜你被皇上請進了皇宮,就來找你了。”沒有說出是青寧送了信兒,寒池覺得雖然青寧現在未必是為了自己,但是至少她讓自己趕得及救文依。
青寧亦看到了文依背上的字,抱着一試的态度,青寧找人去發現文依的客棧等待和文依一起的人,果然等到了許寒池。
“咱們走。”挾持着孟紹濂,寒池向外走。
跟随着寒池,三人出了子青殿的內殿大門,門外站滿了侍衛,還有聞訊趕來的文官武将。
“許寒池,你今日逃不出皇宮的,還不放了皇上?也許皇上會念在你阻攔那木措赫謀反的份上,放你一條生路。”說話的是曹維商。
寒池一笑:“曹大人不必勸了,若是能放,又怎麽會走到這條路上來。現在曹大人能做的,就是讓侍衛們讓路,許寒池自然能走得了。”
“你休想,朕九尺男兒,天下之主,怎麽會受你要挾?就算你殺了朕,今天也別想走出這裏半步。你敢挾持朕,要挾朕的皇後,朕怎能容你?”
文依一愣,孟紹濂想讓自己置身事外?
“皇上錯了,顧文依是許寒池的妻子,從來不是什麽皇後?陛下的皇後在武陵殿裏。”文依道。
“哈哈哈,你還不知道嗎?先皇後已經病死了,太後也因為傷心過度,崩逝了。”孟紹濂道。
自己一直避世,确實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文依一個站不穩,就算與文喬已是陌路,此時聽來還是忍不住陣陣心痛難當。
那樣若春花一樣動人的女子,終是帶着大陳皇後的榮耀,走完了她的一生,可這一生裏連孟紹濂半分的疼愛都沒有得到,抱着母儀天下的空殼子,醒了韶華一夢。
文依淚不能止。
相持在子青殿中進行着,宗役之中,孟紹泠拿着手中的密旨,陷在無限的震驚之中……這是父皇的玉玺,絕不會錯!原來……孟紹濂竟是竊國之賊,而自己才是大陳唯一的天子。怪不得孟紹濂三番兩次欲下殺手,怪不得達花爾赤蓄謀多年的謀反戛然而止,怪不得孟紹濂改變主意要治許寒池于死地,怪不得孟紹濂久久關押自己。他要江山,要自己死,他還要……顧文依,要顧文依為救自己而自投羅網,而且……竟然還意外收獲了并沒有死的許寒池,一石三鳥,孟紹濂果然狠決。
卷起密旨,孟紹泠迅速做出了反應。
當孟紹泠帶着自己的親兵沖入皇宮的時候,大理的軍隊也到達了無荒城,因為貢嫣的事情,大理民情激憤,軍隊直壓兩國邊境。
☆、終将落幕
相持,在孟紹泠沖入子青殿的一刻被打破了,卻又在肖南靈曾經的手下奉命死死圍住皇城的一刻重新固定下來。
插翅難逃。
每個人都無聲。
孟紹泠掏出了懷中的包袱。
“建中王,此時不可。”寒池忽然道,“現在皇城之外奉命前來的是肖南靈舊部,他們與肖南靈的情義就是與肖家的情義,就是與肖南芝的情義,肖南芝是皇上的貴妃。她的立場永遠沒有曲直,只有利益,她的利益只依敷在皇帝身上。”
孟紹泠一身冷汗,不錯!
孟紹濂注意到了紹泠手中的包袱,眼中開始發光:“許寒池,建中王手中的東西,可是朕一直在找的?”
寒池點點頭:“正是。”
挾持下的孟紹濂顯然一震。
“你們都給朕退出子青殿。”皇帝的這個決定,讓所有人面面相觑。
“皇上!”曹維商道。
“不必多說,朕心中有數。”孟紹濂道。
帶着人退出子青殿,曹維商遇到了積極趕來的肖南芝,兩廂一謀,皆是焦急。
“将你的親兵也退出去,朕有話要說。”孟紹濂對着紹泠道。
孟紹泠有些猶豫。
“你怕什麽,朕在許寒池手上,生死不過一瞬。”孟紹濂道。
摒退親兵,院子裏只剩下皇帝、建中王,許寒池和文依。
這樣的局面,是這四個人誰都想象不出的對峙,戲劇般地呈現在眼前。
“皇上,有話可以說了。”許寒池覺得此時需要盡快走,皇城周圍會聚集越來越多的兵力,到時想走比登天還難。
孟紹濂一笑:“許大莊主不會看不出,今時今日,你插翅也難飛出這皇城了吧?就算你挾持了朕,就算你殺了朕,你也一樣是死。你不怕死,但是……你也不怕文依死嗎?就算顧文依死不了,到時候,這江山和顧文依恐怕就都是建中王的了。”
這一招,狠急,任誰都會動搖。
可惜,許寒池沒有,一貫的風輕雲淡:“那也不錯,江山歸了正主,文依……建中王要比陛下強上幾分,至少至情至性。”
“至情至性?”孟紹濂苦笑,目露恨意,“成為天下之主,至情至性?何等奢侈?”
文依也明白了現在的情勢,今天自己與許寒池、孟紹泠大概就要死在這裏了,走到寒池身邊,文依道:“若是你死了,我必不獨活。”
文依手中沒有砝碼能讓許寒池活下去,除了僅存的一點點希望,孟紹濂仍放不下對自己之情,自己将寒池的生死與自己捆綁在一起,或許還有一些渺茫的生機,可是現在紹泠來了,帶來的江山可能易主的天崩地陷,自己這一點僅存的希望似乎都要破滅了。
三個人的心思都在飛速地轉動着。
孟紹泠忽然笑了,笑得不可抑制,仿佛是看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你們三個人在這裏互相猜測拉鋸,都沒有人問問我是來幹什麽的嗎?”手持密旨,紹泠迎風抖開。
孟紹濂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密旨,頭上的汗淋漓而下,這樣的東西如果讓外面的人看到,就算是自己的士兵重重圍住了皇城,就算是今天眼前的三個人都死了,孟氏子孫旁系簡直多如牛毛,他們怎會允許一個外人坐着他們的天下,這一場浩劫必會來到。怎麽辦?決不能讓他們看到這張密旨,絕不可以!
“孟紹濂,你聽着,若是你今日肯放他們走……”紹泠凄然一笑,“我便将這張密旨給你,從此,再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世。”
此話一出啊,許寒池,顧文依,包括孟紹濂全陷在震驚之中。
“王爺,不可,此旨一毀,王爺性命不保。”文依急道。
孟紹泠望着顧文依,半晌輕笑:“謝謝……你們可以為了我回來,我為你們死上一次,有何不可?”
孟紹濂凝眉不語。
“紹濂……”建中王目光清澈。
孟紹濂擡頭來看他,這個一直被自己看做弟弟,一直幫助自己,努力維護自己,和自己一起鬥敗了太後,保住了自己江山的人,現在正用那樣清澈的眼光望着自己。
“從來沒有人和你争,若是想争,你是不是孟家的孩子,這天下由誰傳承,又有多重要?生在帝王家,我們都有我們的無奈,被禁锢被束縛,看着自己的母親在争鬥中殒命,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子嫁給別人,只是為了可笑的此消彼長……我一生想得唯有眼前的女子,你除卻江山,想要的怕也只有這一人吧?可惜……她想要的既不是坐擁江山的你,也不是本該有江山的我,而是許寒池,一個以一己之力護大陳江山黎民的人。”
孟紹泠凄然而笑:“放他們走吧,毀了密旨,就算他們說什麽,也沒有人會信。至于我……便前往大理,有生之年……永不回朝!”
思量在孟紹濂的頭腦中來回,眼光投向文依,是初見時的喜悅,罷了……自己終是不舍。
“就算朕肯,外面文武百官皆見你們謀反,怎能放過你們?”孟紹濂道。
“這有何難,皇上可以英明神武,将我們全都囚禁起來,之後……暴病而死,這不是皇宮中最常見的死法嗎?”紹泠道,“至于我們去了哪裏,皇上不必擔心。”
良久沉默,孟紹濂點了點頭。
孟紹泠大步走到了子青殿的蓮池邊,手中一把鐵鑰塞入了一個看似天然的石孔,地上顯出一道向下的石階。。
“你先下去,我們随後就來。”紹泠道。
文依點頭,走了下去,洞中黝黑深邃,文依一直向前。
“好了,你現在可以毀了密旨了。”孟紹濂道。
紹泠搖頭:“寒池,你放了皇上吧,和文依一起離開。”
寒池收起星芒,閃身來到地洞口。
“等等!”孟紹濂道,“這裏有一粒‘忘生丹’,你吃下去,朕才放心。”
許寒池拿了過來,放在口中咽下,探身下了地道,這是毒,頸上煙骨沙沙作響,寒池進入山洞運氣将丹藥吐了出來。
走不多時就看見了等在那裏的文依。
紹泠沒多久也跟了下來,三人無話,快步向外走去。
走過一處轉彎處,紹泠道:“稍等,我要轉換一下洞口,以便若有追兵,會被引到另一個方向去。”
果然,以手翻動壁上之土,身後洞穴立即被封死了,只聽土壁之後有石頭開合的聲響,想是另一個方向有洞打開。
紹泠一笑,三人繼續向外走,這一走,就走了很遠,看到光亮的時候,已是漫天星鬥。
“我們出來了。”紹泠道。
“這是哪裏?”文依眼中都是光彩。
“我們已經在長安的郊外了。”紹泠笑道。
“這是洪土娘留下的密道嗎?”文依道。
“嗯,是的。”看着高興得雀躍的文依,紹泠目光眷眷,“是我母妃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姨娘留下的。”
文依一驚,洪土娘,竟然是……
“當年母妃獲罪,一家株連,我姨娘被流放途中,遇到流寇,失散在了那木措赫邊境,便在人家做了丫鬟,陰差陽錯,到了姚淨姿身邊。”紹泠微笑,“只是姨娘沒有告訴我她所知道的一切……我想,姨娘也是希望我可以平平安安度此一生,江山,是誰的,不是誰的……已經不重要了。比之大陳,我更願意在大理吧。”
忽然之間的無語,在紹泠的訴說之後……
寒池拍了拍文依的背,自己走到遠處的一棵樹下,坐了下來。
“貢嫣已經在無荒城等我了,還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紹泠輕松笑道。
文依沉默。
“若是沒有,我……走了。”紹泠健朗而笑。
“嗯。”文依似乎有好多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走了兩步,紹泠轉身回來:“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只有一件……”文依點頭,笑中帶淚。
“若是當年,‘育淑’之時,你沒有出宮,而是……而是遵照父皇的旨意嫁給了我,如果你沒有遇到許寒池……”望着文依,紹泠笑道,已不由眼眶發紅。
“我們……會相遇、相知,相守一生……”文依一由眼淚落下。
紹泠含笑點頭:“謝謝,謝謝你。”
文依微笑。
伸手觸碰她的頭發,紹泠哽咽:“走吧。”
漫漫長夜孤寂,子青殿的燭火通宵地燃着……
孟紹濂獨自靠在椅子上。
七凰屏風的繡片在地上燃起的火盆裏化為灰燼,連一個邊角都沒有剩下。
大陳豫章六年,芙妃陸芙甄晉位西宮貴妃,端婕妤封端妃,青貴人産下一女,晉位青婕妤。
而東宮貴妃肖南芝因闵柔有嘉,姿華德重終是位列中宮。
建中王攜貢嫣郡主回國,繼承大理王室,從此再未回中原……
人們在喜慶與平安之中迎來了隆冬之下甜美的新春。
從皇宮裏出來,許寒池帶着顧文依去了江南,行走于山水之間,文依常常會發愣,也總是喜歡寫寫畫畫,卻從不給寒池看她寫了什麽。
“若是有一天我找不到了你了,我要怎麽辦?”文依摸了摸寒池的臉,笑道。
“你就在原地等我,等我回來找你。”寒池捏了捏文依的鼻尖,“每天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
“想很多,只是想着想着就想不起來了……”文依笑容清淡。
寒池一笑,将文依攬在懷裏:“沒關系,我們有很長時間可以慢慢想。”
“嗯。我知道。”文依覺得溫暖而安全,沉沉睡去。
趁着文依睡着,寒池每天都會看看文依白日裏寫的字。
離開長安,寒池第一次看到文依滿頭是汗地努力寫着什麽,覺得奇怪,趁着她睡熟來翻看,知道了那日掙紮間,文依被強迫吞下了‘忘生丹’。
三個月間,顧文依就會忘記所有的事情。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文依的記性越來越差,卻越來越努力地記着什麽,直到今天……
“我的記性越來越差了,‘忘生丹’正在起作用,我不敢去嘗試解藥,因為我發現,我肚子裏有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有神醫之稱的齊魯生就在不遠的姑蘇城裏,寒池打算趁着文依睡着去把他接來,看看有沒有辦法解得了忘生丹毒,連讓他看看,他們剛剛擁有的寶貝是否安好。
天微微亮,寒池就回來了……齊魯生喘着大氣:“哎呀,這麽着急啊,還有什麽我治不了的病,不用這麽着急!”
寒池一笑:“有勞了……”
輕輕推開門,顧文依不在。
寒池轉到後院去找,沒有找到……
寒池圍着整個鎮子找,沒有找到……
第一片雪花兒落下來,寒池找遍了來路,
第一支新芽萌發,寒池找遍了去路,
第一朵荷花開放,寒池回到了顧府,
第一片樹葉落下,寒池回到了洛陽……
雲沱河,落葉滿江。
作者有話要說: 請看完結局的親們,暫時不要取消收藏,也請你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故事的結局
七凰樓,洛陽城外柳林鎮子上開着的一家酒樓。鎮子不大,因挨着洛陽,天南地北來往的客人卻不少。
今天沒什麽特別,掌櫃的白慶在櫃臺裏給客人結賬,跑堂的劉三兒正吆喝着拿酒上菜。
七凰樓有三層,除了第一層是客人吃飯的地方,上面兩層都是客房。人們不知道為什麽這座酒樓叫七凰樓,找了半天也找不出和鳳凰有關的什麽東西。
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哎呦,客官,今日座滿了,您看您是等等啊,還是……”劉三兒殷勤道。
“這裏不能坐嗎?”年輕人指着一個靠窗的座位。
“哎呦,爺,這可真不行,這是我們東家坐的地方。”
年輕人笑了:“好,那小哥受累給我上壺酒吧,我邊喝邊等。”
“好嘞!”劉三兒一溜煙兒地跑下去了。
年輕人走到這張空着的桌前,坐了下來。
“哎,爺,我不是告訴您了嗎?這是我們東家的座位。”劉三兒拿着酒回來,有點不高興。
“怎麽了?大呼小叫的。”白慶走了過來。
“掌櫃的您看,這位爺非要坐在這兒。”劉三兒抱怨道。
白慶走了過來,嘴角開始向上揚:“嗯,坐吧,這就是他該坐的地方。”回到櫃臺裏,白慶繼續幹着手裏的活計。
自樓上走下來一個人,腳步很慢很慢,顯得相當吃力。
劉三兒眼疾手快跑上樓:“哎呦,老板,您不在樓上待着,下來幹嘛?這麽多人,再碰着您。”
“待一天了,好悶啊,下來走走,給我倒些柚子茶吧,要酸酸的。”扶着腰,來人一步一步終于出現在了樓梯拐角,看樣子是個就要生産的孕婦。
一直坐着的年輕人愣住了,緩緩站起身,走到了樓梯口。
孕婦看有人擋住她的去路,不禁擡頭來看,秀美的臉上滿是疑惑,又似乎覺得眼前的人說不出哪裏見過:“你……你是?”
年輕人溫和而笑:“在下,許寒池。”
肚子裏的小家夥一陣手舞足蹈……
作者有話要說: 一年了,《七凰樓》落幕。
謝謝你們,我的第一本書,致敬我心中,永遠的武俠。
請看完結局的親們,暫時不要取消收藏,愛你們,下一部歡脫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