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桐桐畫的是一個有着小院子的建築物,南風端詳了好半天,才隐約看出來,他畫的原來是福利院的樣子。

季逸歪過頭來看畫,南風就把畫遞到他手裏,然後一把把桐桐抱起來,放在腿上坐着:“畫的真好!姐姐獎勵一下!”說完‘啵’的一下親在桐桐的小臉上。

桐桐嫩白的小臉騰的紅了起來,忸捏着從她腿上滑下來,小聲說:“院長說畫完就要回去睡午覺,我走了,季叔叔再見,小秦阿姨再見。”

嘿!南風伸手輕輕捏捏他的小鼻子,撇撇嘴說:”院長的話要聽,我的話也要聽啊,我說過,不許叫我阿姨,要叫我姐姐的!”

桐桐擡起烏沉沉的大眼睛飛快的看她一眼,然後十分害羞的跑回了屋裏。

季逸手裏拿着那幅畫,轉頭看着她,笑道:“小孩子的便宜你也占。”

南風不以為然:“扯淡,那是占便宜嗎?本來就要叫我姐姐好不好?”

季逸說:“不是這個。”

南風轉頭看他,疑惑道:“那是什麽?”

季逸笑了笑,伸手輕輕在她臉上點了一下。

這是個不自覺的動作,是季逸再一次行動先于思想的情況下做出來的反應。

兩個人都稍稍愣了一下。

季逸再一次神色如常的收回手來。

南風微微眯起眼睛,斜睨着他:“季先生,你對我似乎比之前随意了不少啊,你說,這就我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季逸問:“好事怎麽說,壞事又怎麽說?”

南風說:“好就好在你似乎沒有之前那樣抗拒我了,照這麽發展下去,看來我脫了你衣服畫幅畫的願望似乎也要不日實現了。”

Advertisement

季逸微微皺起眉頭。

南風又說:“壞就壞在,怕是這一次兩次的還不夠,恐怕我得再加把勁,努努力,吃點更大的虧,才能讓你心甘情願的脫衣服吧?”

又來了,這樣口無遮攔的天性,這樣直白挑唆的引逗。

季逸心裏一沉,笑了一下,轉過頭蹙眉看着她。

又來了,這種強大的壓迫感,這樣沉靜卻暗藏洶湧的氣韻。

季逸說:“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南風:“哈?”

季逸:“脫了衣服讓你畫幅畫的願望......”

南風:“嗯?”

季逸:“‘不日’怎麽能實現?”

南風:“......卧、槽。”

她目光漸漸清冷起來,狠狠看他一眼,然後起身就走。

季逸還坐在石凳上,看她淡黃色的裙擺随風劃開漣漪,像只翩翩欲飛的蝶。

他算看的明白了,對付她這個勁兒,只有一個辦法,她往上撲,他就得伸手接着,她偶爾耍不要臉,他就得把臉踩在地上,她要玩,他就得玩的比她還大。

以暴制暴,以毒攻毒,這麽簡單就能扳回一城。

季逸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還帶了幾分戲谑:“你讓桐桐喊你姐姐,那下次見面的時候,別忘了也叫我一聲,季叔叔。”

南風小腿一軟,咬牙穩住步子。

季逸又遙遙喊她,和她道別:“再見了,秦小.姐。”

卧槽連挑釁都學會了是嗎!長出息了啊!

南風臉色鐵青,卻一言不發,徑直疾步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門。

午後的暖陽的槐蔭下,季逸手中拿着那張畫紙,看着那淡黃色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臉上一派眉目舒展,笑的春風得意。

透過旋轉餐廳的玻璃窗向下望去,可以看見遠處的海子,海面盡是一片黑藍,海面上浮着幾艘大型勘測船,但距離太遠,那樣的龐然大物竟然也只像是玩具模型一樣浮在水上,海天交際處飄蕩着朦朦的海霧,似是從天上伸出一雙無形的手,提了華燈一盞,燭光似輕紗般籠罩着海面。

南風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襯衫,長發随意披散在背後,清輝燈光之下,不施粉黛的臉上更顯得素白幹淨,她指間夾着一根煙,略有不耐的看着對面已經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不下三遍的眼鏡男。

一天之中反複被人這樣好奇的看來看去,讓她有點忍不住想要抓狂。

錢鑫對上她沒有溫度的眼眸,才有些窘迫的将目光從她一雙長腿上收回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一下眼睛框,說:“秦小.姐,這些年你變化很大。”

南風沒心情跟一個陌生人扯家常,況且秦遇一生桃李滿天下,在她的印象中,對這個戴着眼鏡,腼腆的笑容裏微微透着一股猥瑣之氣的眼鏡□□本沒有記憶,不過礙着他曾經是秦遇的學生,又答應了景曉娴的要求,才擠出時間來和他吃頓晚飯而已。

而且錢鑫的這句‘秦小.姐’,明顯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憶,她彈了一下煙灰,聲音淡淡的:“人麽,都會變的。”

錢鑫笑着說:“是啊,人都會變的,就像我,跟着老師學了那麽多年的畫,現在也早就把畫筆撂下,不做這行了。”

南風說:“哦。”

見她絲毫沒有攀談的興致,錢鑫表情稍微有點僵硬,但馬上又堆起笑來,說:“我現在混娛樂圈,經紀人。”

南風還是說:“哦。”

她的反應異常平淡冷漠,絲毫沒有錢鑫臆想中的,一聽到‘娛樂圈’三個字,就和他認識的那些小姑娘一樣,立馬湊過來,滿臉驚喜的扯着他問東問西打探八卦緋聞。

他笑了一下,試探性的說:“我看你條件就很不錯,身材比例堪稱完美啊,現在有很多一線的小明星都沒有你這樣天生的好身材,尤其是這雙腿,啧啧......”

他眼中透着貪婪的精光,又低頭在南風斜在餐桌下方的美腿上流連一番,說:“不知道秦小.姐有沒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入行,怎麽樣?”

南風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說:“沒興趣。”

錢鑫不肯罷休,這樣的尤物,如果脫了衣服,拍上幾組噴血的寫真大片,一定能一炮打響,從無數小嫩模當中瞬時殺出一條金光燦燦的錢路來。

他說:“秦小.姐不要拒絕的這麽快嘛,你可以考慮一下,有老師的當年對我提攜指導的恩情在,我一定不會虧待了你,再說了......”錢鑫微微眯起鏡片後的一雙眼睛,語氣暧昧幽幽:“聽說你現在改畫油畫了,畫風很是大膽奔放,秦小姐這麽爽快的性格,倒是很适合娛樂圈這條生財之路,拍幾張照片,上幾期封面,必要的時候參加幾個飯局,這錢賺的,可比你辛辛苦苦畫上幾個星期要容易得多啊......”

南風看着他陰恻且別有用心的眼神,心中的反感一浪高過一浪,她甚至有些凄哀的想,如果秦遇還在,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曾經親手教導出來的,畫國畫的學生,現在居然變成了眼前這樣的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心痛?

南風的心不痛,她只是為秦遇感到悲哀,悲哀過後,心中就是無以複加的煩悶。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将心裏的火氣壓制下去,冷笑說:“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秦小.姐還真是固執,這樣的性格,倒和老師很是相像啊。”

南風又抽出一支煙來,點燃後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你覺得,憑你自己現在這幅德行,還叫我爸老師,這合适嗎?”

錢鑫一下變了臉色,語氣也兇狠了幾分:“秦小姐,說話要有分寸。”

南風再也控制不住心裏那股越燒越旺的火苗,将杯子重重往餐桌上一放:“分寸?那你他媽一口一個‘小.姐’的,又是叫誰呢?!”

錢鑫:“......”

南風從手包裏掏出幾張鈔票,拍在桌子上,起身離開餐廳前說:“今天請你吃頓晚餐,就當是替我爸了結了你們之間的師生緣分,從今以後千萬別再說你曾經是秦遇的學生,我爸一生為人清正,跟你丢不起這個臉。”

她從餐廳走出來,夜風漸涼,吹在臉上悄無聲息,心裏酸脹的怒意也慢慢的被吹熄平複,她迎着夜色慢慢往工作室的方向走去,回想今晚發生的一幕幕,心裏不禁苦笑。

還說什麽錢鑫不配做秦遇的學生,甚至不配提他的名字,那她自己又是如何呢

居然還會為秦遇感到不值,其實,讓秦遇最不值得的那個人,不就是她自己嗎?

路燈在馬路兩側寂寞的站成一排,投下來的光影,在她身後拉成一道寂寥沉默的黑色影子,一直跟随在她略顯單薄的身後,如影相随,難舍難棄。

舒嘉還在工作室整理合同和一些新的約稿郵件,見南風有些失魂落魄的進門,不由驚訝:“不是約了人吃飯嗎?怎麽這麽快?”

南風把手包往桌子上一扔,整個人無力的倒在沙發上,說:“別提了,哪是跟人吃飯,根本就是一個衣冠禽.獸。”

舒嘉走到沙發旁邊,拿腳踢踢她光潔的長腿:“怎麽的,被禽.獸占便宜了?”

南風揮揮手,說:“哪能啊,你不知道我禽.獸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舒嘉笑了一聲,回手将桌子上的幾張紙拿過來扔給她看:“瞧瞧這個。”

是‘黑澀幽墨’畫刊新板塊的約稿,上面簡單陳列着第一期畫稿所要求的景地與風格,南風粗略的看了幾眼,看到那個地名時不禁皺眉:“這麽偏?”

“豈止是偏,還遠得很。”

舒嘉低頭在辦公櫃裏翻找半天,終于從一堆文件和廢掉的畫稿中翻出一張世界地圖來,呼啦一下鋪展在她面前,指着位于大西洋西部,南北美洲之間的一小塊區域對她說:“都到了西半球了,西印度群島,加勒比海域地區,怎麽樣,去不去?”

南風盯着地圖上舒嘉所指的位置看了三秒鐘,悠然的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篤定說:“去,就當是度假了,幹嘛不去。”

舒嘉将地圖折好,搖搖頭,無限惋惜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不過,齊老板說了,你要去也可以,行程費用自理。”

南風一口煙嗆在喉嚨裏,別過頭去咳嗽了半晌才緩過氣來,喃喃道:“卧、槽!這個奸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