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南風一連幾天找不到提筆時的感覺,舒嘉知道她是為了《人.性》的連稿煩躁,而那位‘紅腰帶’意志卻頑強堅貞的很,她一時搞不定,所以才會煩上加煩。

舒嘉看她整天窩在工作室的油畫間裏,望着畫板一呆就是大半天,一言不發,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她卻只能在幹着急之餘,緊鑼密鼓的安排模特來給她試景。

可這幾天見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管條件如何、效果怎樣,甚至連幾個齊然舒嘉都覺得不錯的,也被她一票否決。

“不對,不是這個感覺。”

舒嘉欲哭無淚,癱在沙發上哀求她高擡貴手,饒她一命:“卧槽姑奶奶,為了找個脫了衣服博您一笑的美男,我已經要把s市翻個底朝天了,現在就差往男.色雲集的xx去了,您就當是心疼我,成不?差不多就得了,再說了,感覺這個東西,你看的比什麽都重,可別人不見得能看出這肉和肉之間的區別不是,在他們眼裏,看重的是你的名號,所以你就是畫了一只褪了毛的豬在上面,別人也會說,哇哦,快看,這是秦南風畫的裸豬,一根毛都沒有,好純粹、好有內涵哦!”

南風沒搭話,她坐在長桌上,兩條腿搭在桌邊一晃一晃的,自顧抽着煙。

她兩條細腿長且白,陽光照在她皮膚上,像是泛着瑩光,晃的眼前的人眼暈。

齊然暈了一會也忍不住幫腔:“我覺得,舒嘉說的沒錯,你是畫畫的,可欣賞者和你的角度不同,你在意的,他們未必在意,他們在意的,無非是這幅畫出自誰手,可別忘了,看畫的是他們,最後掏銀子買畫收藏的也是他們,兩害相較取其輕,這樣一想,你堅持的那些背後的神韻啦、隐藏的氣質啦,是不是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南風彈彈煙灰,說:“要真是這樣,我還賣什麽畫,賣自己不就行了?”

齊然啞口無言,默默的向舒嘉遞了個眼神,意思非常明顯:卧槽姐跟神經質講不通,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舒嘉在沙發裏哀嚎着打了個滾。

齊然無奈嘆息,說:“算了,随你吧。”想了想又說:“對了,上次你帶回來的畫稿我已經拿到畫廊給王總看過,王總滿意的不得了,說新一期的畫刊就能上。”

南風‘嗯’了一聲。

“還有......”齊然看了看舒嘉,舒嘉向她點點頭示意,她才接着說:“還有他說,下個月畫廊成立五周年,會舉行一個小型的周年慶典,其實,就是一個小規模的酒會,請的都是圈裏的人,還有幾個王總的朋友,他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要我把你拖過去......”說到最後,齊然的神情已經有些不自然,語調也軟了下去。

南風夾着煙,透過煙霧看她一眼,說:“行,我去。”

齊然受寵若驚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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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冷笑一聲:“你都已經答應人家了,我總不能讓你為難打臉不是。”

齊然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苦着一張臉自暴自棄:“我就知道,你一準得損我一頓心裏才舒服,不過我也是沒辦法,畫室這麽多年來,一直有王總的提攜和幫助,才能穩步發展到現在,如今他親自開口,我說什麽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啊,畢竟以後還要長期合作的。”

南風白她一眼,口氣依舊淡薄:“差不多得了啊,我不是都答應給你齊老板賣笑了麽,還擺着一張苦瓜臉給自己添堵,說的好像我逼良為.娼似的。”

她這樣說,齊然就知道她的确沒有生氣的意思,一下子撲過來摟上她肩膀,哈哈大笑:“江湖兒女果然不拘小節,女俠,爾乃真巾帼也!”

南風忽然一口煙呼在她臉上,齊然猝不及防,頓時咳得花容失色。

南風忍不住笑了一下:“乖,女俠疼你哈。”

齊然:“......”

午飯叫了外賣,南風簡單夾了幾根青菜,就把筷子一放,又進了畫室間。

她走後齊然忍不住小聲和舒嘉絮語:“她這麽下去可不行啊,成天睡不着,現在幹脆連三餐都要戒了,照這樣,用不了多久,她就該羽化成仙了,你得勸着點啊。”

舒嘉憂郁嘆息,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我能勸的了她?齊老板你是忒看不起她還是忒看得起我了?她這人,表面上雲裏霧裏的什麽都無所謂,其實就是個一根筋,她認準了的事,只要不死就沒完,說複雜也複雜,可你要說簡單,她骨子裏又是最簡單的那一個。”

齊然皺着眉,思索了一會,又說:“那個心理醫生呢?之前她不是去做過一次咨詢治療?怎麽現在又沒了下文了?”

“你說那個‘紅腰帶’啊?”舒嘉搖搖頭:“別提了,她整天這麽神經兮兮的,還不都是因為他,聽說,他不僅不肯給南風做模特,現在連心理咨詢也不願意給她做了。”

齊然猛地一拍腦門:“對啊!我想起來了,他是這個意思,而且很久之前就已經将咨詢費的預付款退到我賬戶裏了,不過......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啊?”

舒嘉撇撇嘴,搖頭:“想不明白就對了,他倆的事,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能弄清楚的,我看啊,他們之間,不止是畫個畫,看個病這麽簡單,而且,你不覺得,她這次回來,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齊然說:“卧槽連你也看出來了,我就說不是我的錯覺。”

舒嘉點點頭:“但是,她自己好像沒什麽察覺,只不過和之前相比,抑郁的時候更抑郁、煩躁的時候更煩躁了,你看她從前多冷清的一個人,就算偶爾精神狀态不好,但總是沉默着不發作出來,就算心裏已經狂躁到了極點,也就是皺着眉抽根煙了事,可你再她現在,煩悶的時候是什麽表現?”

齊然咬着筷子認真回想了一下南風近期的種種跡象,心裏咯噔一下,筷子一滑,差點咬到舌尖,她湊近了舒嘉一些,低聲同她耳語:“我覺得,她的行為,好像受情緒影響越來越大了,尤其是暴躁的時候,似乎、似乎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舒嘉又點頭,說:“是啊,上次在她公寓,她可能是煩急了,當着我的面,把畫室裏挂着的一幅畫給撕了,你知道那是什麽畫麽?那可是她在聖彼得堡進修時,畫的第一幅油畫,這幾年她走到哪帶到哪,寶貝的不得了。”

齊然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好長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還是舒嘉嘆了口氣,跟她說:“有機會,再幫她介紹一個靠譜的心理專家吧,我覺得,她的問題,好像嚴重了。”

兩人正暗暗心驚的低語着,身後畫室的門‘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南風踏着風火輪一般的沖了出來。

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卧槽不是被她聽見了吧!

南風腳步飛快,路過兩人身邊時,步子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滞,直接向門口飛奔而去。

舒嘉見她匆忙的詭異,怕是真的突發什麽急事,不禁追了上去:“你幹嘛啊,這麽火燒眉毛。”

南風頭都沒回,直接推開大門,玻璃門大力之下反彈回來,差點撞上舒嘉的鼻子。

“去看個孩子。”南風扔下一句話,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齊然覺得今天受她的刺激已經夠多了,本以為自己已經練就了一身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了,可聽見她最後那句話還是差一點一口氣把自己憋死。

齊然打着軟腿走過來,攀着舒嘉的肩膀,弱弱的問:“她、她剛才、說去、看什麽?”

舒嘉也猶如猛遭雷擊,站在原地,望着玻璃門一時緩不過神來:“好、好像是說,一個孩子......”

齊然伸出一條胳膊,往舒嘉面前一橫:“來,舒經理人,勞駕您掐我一把,甭客氣,使點勁。”

舒嘉‘哦’了一聲,毫不客氣的擰了她一把。

“卧槽!你他媽真使勁啊!”

齊然疼得眼淚都飚了出來,這一嗓子石破天驚,倒是把舒嘉炸的還了魂。

舒嘉猛地一跺腳,平地一聲雷:“卧槽!她、她、她他媽的打哪兒蹦出來一孩子啊!”

眼淚婆娑的齊然:“......”

南風跑出畫室的寫字樓,幾步來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上了車急慌慌的對司機師傅說:“森林湖福利院,快!”

司機師傅乍一聽,還以為是去認領孩子的家長,忙不疊的起步排擋,出租車一下子竄了出去。

車子駛上高架橋,南風才平靜下來,此時才覺得胸口堵悶,呼吸也十分困難。

都是剛才跑得太急了,她咬着牙,一下一下的撫順着心口,慢慢平複急促的心跳。

剛才在畫室裏,接到了院長的電話,電話裏院長的聲音都帶了焦急和懇求:“桐桐病了,不肯上醫院,只說想小秦阿姨,鬧着要見你,秦老師,你能不能......”

南風一愣,只說:“我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就跑了出來。

高架橋上路況不太穩定,有些塞車,南風後知後覺,只怪自己當時慌亂,早知道,幹嘛要打車呢,随便拽上齊然或是舒嘉,以她們一直以來把汽車當飛機開的優良傳統,現在說不準已經到了。

她的确是太急了,身上還穿着灰色的長襯衫和短褲,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回家把自己先武裝一番,就這麽赤.裸.裸的,将原本的樣子,暴露在孩子們的面前。

也不知道那麽一群單純的孩子們見了,會不會瞪着黢黑的大眼睛問:“阿姨,你是誰呀?”

也不知道桐桐還能不能認出她來,看見這樣的她,會不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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