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站在南風身後,還拉着她一只手臂的季逸怔在了那裏,剛剛她腳速飛快,他以為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追她追的有些急,拉她手臂的力氣也大了些,可誰知道這一停一頓,就禍及了她那無辜俏挺的小鼻子。

季逸看到她指縫溢出的紅色液體時就知道她撞得不輕,連忙就要把地上的南風拉起來,南風在撞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過來追她過來的人是誰了,可才聽完他那位‘青梅竹馬’的女助理叽裏呱啦的在耳邊一通狂轟亂炸,如今又被他撞得鼻血四溢,她心裏窩着的火可是再也壓不住了。

她低着頭,一下子掙開了被她拉着的手臂,用那只手的手背狠狠打了他一下,甕聲甕氣惡狠狠的:“一邊去!”

季逸:“......唔......!!!”

手背打到他那一刻,她就知道壞事了,一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是蹲在地上的,而季逸是站姿,從這個角度出發,她這一下,直接,打到了,他的,下半路。

這一下子打出去力度驚人,甚至帶了點傳說中的掌風,季逸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的硬生生的受了這一下,霎時和她一樣,腿一軟就蹲在了地上。

南風也吓了一跳,捂着還在滋滋流血的小鼻子,有些慌亂的擡頭看他,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吓得,聲音都有點微微發抖:“不是故意的......沒事吧你,打,打疼了?”

季逸臉色鐵青,隐忍的額角青筋暴起,半天才從牙縫中憋出幾個字:“你、說、呢!”

兩人各自沉默了幾秒鐘,都緩了緩,季逸見從她指縫中溢出的鮮血速度越來越快,地上已經積了一小汪血水,再也顧不得許多,硬挺着陣陣的生疼,勉強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慌忙之下直接拽着她往醫護樓走去,邊走邊冷靜的吩咐:“捏住兩側鼻翼,不要仰頭,把頭放正,稍微向前傾,調整呼吸。”

站在亭子邊上早就傻眼的方怡此時終于反應過來,急忙跑了過來,季逸腳步未停,對她說:“去準備冷水和醫用冰袋,再拿藥棉和消毒水到我辦公室,快!”

方怡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忙的神情,一直以來,他都是冷靜內斂的,可如今遇上了這個女人,沉穩如他,竟也會關心則亂。

方怡愣了愣,咬着嘴唇用力拉住他:“別忘了這是什麽地方,她怎麽可以随便出入醫護樓!”

季逸這才想起來,療養院有嚴格的規章制度,一般人員絕不可以随便進入醫護樓、病房樓等重要場所,更是決不允許外來人員随意接近療養院中的病人。

季逸停了一下,帶着她轉身就直奔大門,還不忘對方怡說:“拿着剛才說的那些東西到執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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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怡連忙點頭答應,轉身就往醫護樓裏跑去。

這一路,南風可謂風采絕然——血染的風采。

季逸看着她被血滴染紅的襯衫前襟,不由疑惑皺眉,只是尋常的外力撞擊,可她這鼻血怎麽像是根本止不住一般,跟自來水似的流起來沒完沒了的?

南風坐在執勤室的椅子上,嘴裏含着兩個冰塊,前額的眉心間還放着一個小冰袋,她保持着身子坐直的姿态,頭擺的很正,還稍微向前傾斜着,對旁邊的季逸怒目而視。

南風嘴裏塞着冰塊,說話的聲音就像含了熱豆腐:“你再笑一個我看看?”

季逸一只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拿着小冰袋覆在她額間,聽她口齒不清的語調,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說:“像只企鵝,嘴裏叼着小魚的企鵝。”

南風:“......”

她不再出聲,卻眯起眼睛,用及其危險的眼光詢問他:還能得瑟?剛才那一下沒打疼是吧!

收到訊息的季逸:“......”

又過了一會,這歡暢淋漓的鼻血終于止住了,季逸用棉簽蘸了點消毒水替她擦幹淨臉上的血污,又往她鼻子裏塞了一點藥棉,才說:“可以了。”

南風失血過多,這時候才覺得頭有點暈,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的說:“你的工作結束沒?結束了就送我回去。”

季逸說:“走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方怡此時回過神來,只見季逸自然從椅子上把南風扶起來,一只手還熟稔的環上她的肩側,這樣親密的姿勢,這樣渾然天成的動作,紮的她心裏狠狠一刺。

她咬牙,幾步走到兩人面前,說:“我也一起走。”

季逸平靜的回她:“你手上不是還有上午入院患者的病歷資料沒整理完?”

方怡:“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今天覺得太累了,我想回家休息。”

方怡對待工作向來是今日事今日畢,從不拖泥帶水的工作态度也是季逸欣賞她的一點,可今天她卻說這樣的話,季逸心裏很清楚是因為什麽。

季逸微微皺眉,看向她的眸色卻依舊從容:“那就自己開車回家去,如果不舒服就休息兩天再來上班。”

他就用這樣平靜的、毫無波瀾的口吻拒絕了她,當着這個女人的面,再一次拒她于千裏之外。

她甚至更感受到來自他懷裏那個人的目光,看着她時清冷犀利,仿佛在看一個小醜跳梁,冷眼旁觀她可笑的折騰。

眼看季逸就要帶着南風出門,方怡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憤,狠狠一跺腳,在他們身後喊了一聲:“哥!”

自從七年前她的表白過後,這是她第一次重新開口,再喊他一聲哥哥。

季逸猛然收住步子,南風聽見她那一句匪夷所思的稱呼後,也停了下來,微微偏頭,就看見季逸神色複雜而又難以言敘的眼神。

青梅竹馬沒有什麽,但要是從小一起長大,是同他一起被收養的妹妹,這種兩小無猜且對他動了心用了情的關系,性質就變得不一樣了。

南風只愣了一下,腦回路轉得飛快,随後徑自掙開他的手臂,獨立站在一邊。

方怡暗暗籲了一口長氣,快步走到他們面前,環住季逸的手臂,真的如同妹妹對着自己的哥哥耍賴一般嬌嗔:“哥,我真的不舒服,不想開車,你反正要送秦小.姐回家,順便也送送我嘛!”

她的模樣和口吻,真的如同兒時一般,好似她還是那個二十年前,紮着兩個羊角小辮,顫顫巍巍的跟在季逸身後,亦步亦趨的同他撒嬌的小姑娘。

南風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親眼目睹了這樣的鬧劇一場,真是沒勁極了。

季逸再一次拉住想要轉身離開的南風,問:“你去哪?”

南風揮開他的手:“回家。”

她擡腳就走,卻又被人拉了回來,季逸跟上兩步:“我送你。”

她心裏已經亂透了,偏偏這時方怡又不依不饒的喊了一聲:“哥!”

哥哥哥!曲項向天歌!

哥你妹啊!老子不玩了行不行!

季逸看出她的壓抑與到了頂點的不耐煩,終于忍不住有些暴躁的開口:“都他媽上車!”

第一次聽他爆粗口的方怡:“......”

第一次聽他彪了句不算粗口的粗口的南風:“......”

季逸一路上都陰沉着臉,方怡惴惴不安的坐在副駕上,大氣都不敢出。

而後排的南風顯然早已經從剛剛的震撼中晃過神來,此時幸災樂禍的抱臂坐定,季逸偶爾透過後視鏡看過來,便能與她有恃無恐的挑釁目光相遇,一次不落。

季逸移開視線,南風嘴邊的笑意擴散。

不得不承認,剛才的他,少了一些紳士氣質,卻平添了更多的男人味。

野性有力,張狂性感。

南風下意識的摩挲了一下手背,心想,這看過的摸到的,果然名實相副。

季逸繞了路,先将方怡送回了她在s市的落腳點。

下車前方怡邊解安全帶邊小聲嘟囔:“哥你真是的,幹嘛要先把我送回來呢,我可以和你一起先送秦小姐回去的嘛,送完我再送她,這樣根本不順路好吧。”

南風剛剛光風霁月回暖了少許的好心情,瞬間就随着那聲‘哥’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接着送她回公寓的途中,她一言未發。

等到車子在公寓樓前的空地上停穩,南風剛想拉開車門,可季逸卻在此時落了車鎖。

南風愣了下,回身冷笑:“這個梗,三流小說和電視劇裏都玩爛了,你還來?”

季逸從駕駛座轉過身來,看着她的一雙眼睛黑而沉:“欠着你的東西還沒還。”

南風知道他說的是在療養院的涼亭裏那句‘給你留着’,可她眼下卻不願意要了:“算了吧,要不起。”

季逸沉默下去,南風皺眉敲了敲車門:“放我下去。”

季逸看向車窗外,停頓兩秒,說了一句:“有人找你。”

後位的車窗在路上時就被她完全按了下去,南風隔空詫異的看過去,果真看見聶毅成一步步走了過來。

沒有車窗玻璃阻礙視線,他當然也看見了車裏的她。

趁着聶毅成還沒有走近的空檔,季逸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天晚上的事,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南風咬了下嘴唇,硬聲反問:“你想聽什麽?”

“實話。”

“真可惜,一句也沒有。”她皺眉,又敲了下車門:“放......”

這次,還未等她說完,季逸就開了車鎖,南風一愣,還是将車門推開。

季逸沉默的看着她下車,就在她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還是問了一句:“那今天為什麽去找我?”南風聽得出,他在極力屏息着怒意。

她冷哼:“去看你妹的。”

她的态度果然在剎那間将他激怒,季逸怒極反笑,連連點頭:“可以,秦南風,你厲害!有種咱們從今以後,再也不見,相見不言!”

南風心裏清晰了當的疼了一下,轉身卻變成了嘴角的冷笑:“成啊,今天我是閑的蛋.疼才會去找你,記着你的話,咱們誰做不到,誰就是孫子!”

季逸怒極攻心,下颚的線條因着憤怒繃成一條直線,他目光陰寒的盯了她幾秒鐘,随後啓動車子,狠力排擋,車子猛地打了個彎,絕塵而去。

聶毅成已經走到南風身邊,見她面色慘白的望着地上輪胎碾出的一道軋痕發呆,不由緊張起來:“南風?怎麽了!”

她怔怔的轉過身來,眼神卻像沒了焦點一樣茫然,雪白的襯衫上還有零星的血跡,聶毅成驚詫過後,目光突然狠厲:“南風!說話!到底怎麽了!”

南風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猛地回神,可張張嘴還沒出聲,兩股溫熱的液體就又從鼻子裏流了出來。

聶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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