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們走到快到教室的拐角處，綠谷出久停步。

“小勝先進去吧。”像早上一樣，綠谷出久在外面站定，“小勝進去以後的一會，我再進去。”

爆豪勝己幽幽地看着他。

沒有注意到對方怪異的神情，綠谷出久正看着地板，腦子裏全是麗日禦茶子給他的tips。在學校裏，交往的人似乎也沒有什麽選擇，能做的事情少而又少，一周太短，确實太短了，他一共就只有一周的時間，應當抓緊時間把每條都完成才是。爆豪勝己還沒有走，綠谷出久思考完擡頭，看見自己金發的幼馴染臉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似乎也在沉思。

“小勝。”他弱弱地說。

“啊？”爆豪回答他。

他鼓起勇氣，伸出雙手：“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沉默三秒，爆豪勝己面無表情，但他看得出對方的眼裏都是吃驚。在爆豪勝己還在驚訝的片刻，他往前一步，伸出手把爆豪抱住。

是想象中的觸感，爆豪的身體有些僵硬，但卻溫暖。他悄悄把放在爆豪後背的手往上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爆豪的頭發。硬硬的金發有些紮手，連這也在了想象之中。

爆豪僵硬地回抱了他，他們身體相觸。綠谷出久能聞到淡淡的Alpha的味道，這是來自他的幼馴染的信息素，他靠他後頸很近，那股信息素就充盈在他們身邊，然後溫柔地、慢慢地傳進他的大腦。這種感覺太好，他從沒覺得擁抱一個Alpha能給自己這樣的感覺，而事實是他舒适地就像海中的一葉扁舟。

綠谷出久有些失神，直到他聽見拐角處有同學走來的聲音。他放開自己的手，局促地把它們放到身後。

“謝謝小勝。”他低聲說。

綠谷出久坐在爆豪勝己的房間裏寫作業，是禮拜六，他們交往的第三天。他趴在爆豪的桌子上，聽得見隔着一道牆的水聲——爆豪在洗衣服。雖然樓下有收費的洗衣房，但大部分人還是習慣自己洗，他的幼馴染做家事的速度好像一直都很快，幹淨利落，水聲嘩啦啦地傳到他的耳朵裏。

他坐的這把椅子的椅子背上還挂着爆豪的校服，桌子上還擺着爆豪的作業本，他有一道題不是很确定，算出來的結果很奇怪，看見爆豪做完了，就翻開對方的作業本對了對，答案果然不一樣。爆豪的解題過程寫得不太詳細，綠谷出久一時不明白是哪裏出了錯，便趴在桌上重新演算。

水聲慢慢輕下去，爆豪勝己拿着一盆洗好的校服出來。

“我去曬衣服。”爆豪說。

氣氛很和諧，和諧到不可思議，好像他們天生就該這樣相處似的。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從拉開窗簾的陽臺照進來，爆豪的袖子卷着，露出的手臂線條優美又健康。綠谷出久歪着脖子多看了一會，看見爆豪也沒動，半晌後，才把目光收回去。

“好看嗎？”爆豪問。

“……诶？”綠谷出久吓了一跳，“你發現了？”

“我又不是瞎的。”爆豪回答。

爆豪勝己曬完衣服，把東西放好，回到桌子邊。他的手還是濕的，走過的時候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把他的頭發也弄濕一片。

“這道題你能重新算一遍嗎？”綠谷出久推過作業本。

爆豪不發一言，抽出一張草稿紙，拿筆重新算了一遍。這次他把步驟寫得非常清楚，每一行的式子都幹淨清爽。他快速算完，把草稿紙推過去。

綠谷出久重新看了一遍，終于懂了，發出了哦的一聲。他重新做完這道題，這也是他作業的最後一題了，他放下筆，長松一口氣。

“做完了。”他說。

“嗯。”爆豪勝己無動于衷。

“那……那我走了。”綠谷出久開始收拾桌上自己零零散散的課本和紙筆，“謝謝小勝教我。”

爆豪勝己聞言，差點氣得一蹦三尺高：“你就是來這裏做作業的？”

“诶？”綠谷出久收拾物品的動作頓了頓，早上爆豪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确實以為是來一起做作業的，因為這禮拜作業實在很多，他便立刻收拾了包去敲了爆豪的宿舍門。走進一看，發現爆豪早就已經做完了，整個上午爆豪都在掃地拖地擦櫃子洗衣服，他坐在爆豪的桌子上，看着自己的幼馴染忙忙碌碌，時不時還要擡腳，讓拖把伸進桌子下，把地板擦幹淨。

“那我幫你打掃？”他想了想，“你還差什麽地方沒清理完？”

他用肉眼可以看出，爆豪的憤怒指數直線飙升，直接顯示紅色。

“那……”他慌了，思考良久，終于在某一刻頓悟爆豪字縫裏的意思。同一時間他想到了麗日禦茶子給他的建議，綠谷出久一滞，臉都跟着紅起來。

“那……可以kiss嗎？”他低聲問。

爆豪用行動代表了可以。

況且他們不是第一次接吻，應該熟悉了才對，但真的做起來才發現根本不熟悉。爆豪勝己把他按在床鋪上，氣勢洶洶像是要吃人，然後就沒動作了。綠谷出久覺得自己後腦勺觸碰的位置柔軟，他的後背是白色的床單，眼前是幼馴染猩紅色的眼睛，一眼望不穿，好像火山口的岩漿，又像一片赤色的海洋。

他緊張地擡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臉。

“喂！”爆豪勝己氣急敗壞地把他的手臂挪開，“我會打你嗎？”

“我……”綠谷出久緊張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如果說第一次接吻是猝不及防，那麽第二次應該算是兵荒馬亂，心跳要爆棚，像是要從胸腔裏躍出來。上一次是沒準備的，這次有準備的情況下，刺激便顯得很大。他眼皮顫抖，閃動的視界裏，看着爆豪勝己就在自己上方，那麽近，他一伸手就能碰到那張熟悉的、以前從不敢接近的面龐。

“冷靜，冷靜……”他兀自嘀嘀咕咕的壞習慣又重演，綠谷出久恨不得扇自己兩掌，只能不停自言自語暗示自己，“這是Lord，這是Lord……”

“搞什麽……你能不能忘掉Lord！”爆豪勝己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拽到一邊，看着他的眼睛，惡狠狠地說，“看清楚！”

“我是爆豪勝己。”

他重重的、篤定的，一字一句地重複。

熟悉的Alpha的味道迎面而來，他被牢牢地包裹住。爆豪勝己在吻他，少年人的經驗不足，但即便是本能行事，也早已氣勢足夠。柔軟的舌撬開牙關探進來，兇狠而又霸道地糾纏。床單皺成一團，手腕被捏得生疼——但這都不重要，也感受不到了。綠谷出久覺得自己已經忘掉了一切，連着懷疑、膽怯、不安，全部消失，所有說不出口的話語都被一并封在唇邊。

他抓着爆豪背上的衣服，他們呼吸交錯、唇舌纏繞。整個世界都是信息素的味道，好似瀑布之下磅礴的水霧，白氣彌漫，整個人如墜其中。沒有什麽好掩蓋，也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他生澀地回吻過去，爆豪勝己整齊的衣領被他抓得皺成一團。在瞬間的喘息中他被換了個方向，爆豪勝己把他轉過來，解開他的衣領，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觸摸了他的後頸。

“！”

他終于回過神來要做什麽，唇分之後是兩人的氣喘籲籲。接吻的餘韻巨大，滿室都是信息素碰撞的奇妙氛圍，空氣辛辣似火。

他快速坐起身，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幼馴染。但他的反抗沒有成功，只是一起身，就又被按了回去，爆豪勝己靠近他，兩人繼續摔回床上，爆豪勝己的額頭抵在他的後背。

“小勝……？”

“我之前就想問你，為什麽總不和我一起進教室？”

“為什麽不和別人說你在等我？”

“為什麽總是……總是不敢和我說話？”

“回答我。”金發男生的呼吸急促，聲音低低的，“我聽回答決定我咬不咬你。”

原來是這樣嗎。

綠谷出久呆呆地睜着眼睛。

好像他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難以啓齒的害怕從來是他畏畏縮縮的理由，因為覺得是一周的短暫戀愛，如果講出去，也會給爆豪帶來麻煩，于是便幹脆不講。不一起進教室也是同樣的理由，他想着別人會不會嘲笑爆豪，如果切島之類的爆豪死黨察覺了，那麽接下來的解釋也會變得很複雜，一周的短暫戀人為什麽要過多幹擾爆豪的生活呢？為了省點不必要的糾纏，隔開進教室，就不會被發現他們突然變好的關系。

至于不敢和爆豪說話……

綠谷出久頓悟自己從來都沒有從這個關系的轉換中習慣下來，他敢和Lord無話不說，卻不敢同樣面對爆豪，在他心中，爆豪和Lord之間好像有一條鴻溝。

這條鴻溝早就被爆豪本人跨越、以及拿鏟子填平了才是，他卻一直沒有察覺到。

“我想，因為是一周，我不想給小勝添麻煩。”他認真地說。

“你給我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爆豪回答。

“是……”他下意識想道歉。

“聽我說完！”爆豪兇狠地打斷他：

“我不怕麻煩。”

他說。

綠谷出久蹿出爆豪寝室的時候，滿臉通紅，連着脖子都是紅的。一鼓作氣跑到走廊上，才發現自己根本連作業都忘了拿，只能再次丢臉地去敲門。門開了，爆豪勝己拿着他的作業，眯着眼睛看他，綠谷出久頂着大紅臉，在門縫裏他把自己的包搶出來，然後像只兔子一般飛速逃走，就差腳底踩出火花。

整張臉都在燒，燙得像是火山熔岩。綠谷出久匆忙逃竄的時候，在電梯裏撞到了切島，切島的邊上有一個金發挑染的男生，面孔看着不能更熟悉，兩邊人撞到彼此，金發男生先大呼出聲：“诶！你不是人偶嗎！”

綠谷出久還在恍神，對着那張臉，半天才反應過來：“……Thunder？”

“你們倆怎麽認識？”這下是切島納悶了，在電梯口，他把兩人的肩膀一勾，“好有緣啊！”

“是爆豪介紹的啦，爆豪。”就像突然意識到什麽一般，Thunder突然反應過來，“哦！我這不是都說漏嘴了嘛。人偶，你現在總該知道Lord是戰鬥科的爆豪勝己了吧？”

切島銳兒郎：“？”

“你們倆在說什麽？”切島一頭霧水，“Lord是誰？和爆豪有什麽關系？”

“不關你事啦哈哈哈！是我和人偶的秘密！”Thunder擠眉弄眼，突然他跳起來，指着人偶的後頸，“這是什麽！我看到了什麽！臨時标記！”

“什麽臨時标記？什麽什麽？”切島也追着來看，綠谷出久躲閃不及，後領被揭開，一個深深的、新鮮的咬痕正大光明地露在空氣裏，又紅又腫，還泛着青紫，像是留下它的主人一樣蠻橫不講理。

“我……”綠谷出久羞憤地差點鑽到地裏。

“是爆豪的信息素。”切島銳兒郎吸了吸鼻子，一臉震驚，“等等，你們倆又是什麽關系？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你不是Omega嗎？爆豪……爆豪不是有厭O症嗎？”

綠谷出久手忙腳亂，耳邊又是Thunder的嘻嘻哈哈調笑要他請吃飯，又是切島銳兒郎像是要把整棟樓都叫出來看熱鬧的大叫。他正要解釋，就聽見終端手環發出收到新消息的響聲。

他有些詫異，但快速打開終端。

新消息，來自Lord。

呼吸暫停，世界仿佛亮起來。

Lord：我們可以交往不止一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