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12.18小修)
陶自如通身氣派,比起不着調的潘樂,更顯英姿勃發。
他出身豪富,衣服平日不顯,細看往往大有文章,今天穿了一件長褂,布料隐有流光,顯然價格不菲。
江舒往日天天看他并沒有多少感覺,此時才發覺這童年玩伴也長大了,14歲的他發如鴉羽,眼瞳漆黑如墨,臉龐的線條逐漸分明,卻自有一股孤傲之氣。
陶自如見她還有些出神,不耐的哼了一聲,他今天閑來無事,直接便過來找江舒下棋,哪料到竟撲了個空,他起先不以為意,掉頭去找了譚希孟,想當然是失望而歸,索性便在這裏等。
他見到江舒和潘樂這厮在一起,心氣愈加不順,“這朋友是作假的嗎,出去耍竟不叫我?還當不當我是兄弟了?”
江舒趕忙揚起笑臉,“沒有的事,不過是我出去閑逛,恰好遇到潘樂了。”
陶自如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他走到附近的小亭裏,身後的小厮拱手朝她行了個禮,他高姿态的“嗯”了一聲,敲了敲桌,小厮送上兩罐汽水。
她有些新奇,“你從哪弄來的?”
他“呿”了聲,嘴角矜傲的掀起,“這算什麽!有錢什麽買不到?”
小厮替他們開了蓋,她飲了口,眯起眼睛,“這味道倒是不錯。”
他不感興趣的望了望她,倒是關心起另一件來,“潘樂能帶着你去哪?”
江舒想了想潘樂當時的表情,便探身問他,“你知道傾蘭苑嗎?”
他觑了一眼問,“你們去那兒了?”
江舒倍感無趣的咋舌,抿了口汽水,“怎麽你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嗎?”
他“哦”了一聲,眉毛危險的挑起,“怪不得耍了這麽久呢?怎麽着,玩得開心?”
江舒側了頭,趕緊把黑鍋扔到潘樂身上,“哪呢哪呢,還不是那厮花了錢,提前出來多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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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自如又和她閑話幾句,稀疏尋常的提起,“你有沒有發覺,現在好似不太平?”
江舒聞言,很有求知精神的問,“這話怎麽說?”
他看了眼天邊,“你難道沒發覺,有錢人的圈子風行大煙,現在路上的煙館又開了不少。”
江舒細一思索,的确如此。
說來這大煙是西洋傳來的,最初叫福壽|膏,曾經也被政府禁過一段時間,只不過國內這麽多青壯光棍,就算設立傾蘭苑也并不滿意,總是游|行示威。
現今的政府分而治之,有一地先行放開了煙館,民衆吵鬧聲息,其他地方一看治亂有效,也紛紛效仿。
久而久之,大煙便成了正規流通之物,煙館收入也并入到了地方財政,成了合法之物。
陶自如嗤笑一聲,“戰争過去還沒多久,上一回我們打勝了,但他們還想吃我們的肉呢,你覺得這一次,我們打勝的機率有多少?”
就連新近崛起的扶桑國都對華國鷹視狼顧,更遑論其他老牌帝國了。
江舒微迷惘的搖了搖頭,“想這些又有什麽用?”
又不能改變現狀,想這些倒像是自尋煩惱。
就像是她看到的那些女人,既然這麽多先輩都改變不了現狀,她再想又有什麽用呢?
還不如就這樣縮在殼子裏,就這樣獨善其身。
他銳利的視線定定的望向她,“怎麽沒用?你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覺得要真是打起仗來,會跟你無關?”
商人慣會投機,他們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就連陶熙靜表面上支持鷹派,背後還派了陶自清去接洽鴿派,為得就是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确保陶家的安全。
近來時局日趨緊繃,陶自如覺得此時雖然和平,戰争卻一觸即發。
他并不像父兄那樣執着于沿襲累世的豪富,但他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被動的去接受命運。
她被這灼亮的眼神刺得有些受不住,她閉上眼睛,又馬上睜開,“那我們能怎麽辦?”語氣中甚至有一些質問。
你告訴我,我能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陶自如看了眼不停冒泡的汽水,眼中有一絲堅定,“我想要出國去。”
他要去堅果國,近距離接觸這個新晉大國,去看看它為何崛起,看現在的自己有何可為,而不是在這裏看着逐漸敗壞的時局。
他屈了屈手指,雖是疑問卻像是早有了答案,“你同我一起嗎?”
他想她一定會答應,她有什麽理由不答應?那裏有最好的學府,有最頂尖的學者,也有開放的女人。
江舒大抽了一口氣,額上細細密密的出了一層汗。
是啊,她為什麽不去國外?
在那裏,她可以是一個女人,她不必擔心自己有一天被揭穿,禍及家人。
他的聲音猶在耳邊,卻是疑惑,“怎麽,你不想去?”
她卻是站了起來,正經的朝他揖了一禮。
陶自如正有些疑惑,只聽她說,“等我想通了,我再來找你。”
她飛快的牛飲了汽水,混亂的告辭,等回到家,狄生迎上來,告訴她譚緒淳也來找過她。
她轉頭又匆匆去了譚府,發覺餘玄同也在。
餘玄同和緒淳正在對弈,一邊嘴上打着機鋒,見她來了,便朝她招了招手。
“幹爹,你們是在等我?”她有些吃驚。
餘玄同和緒淳對視一眼,卻不露聲色,“沒什麽,只是今天聽自如那小子說你不在家,便着人打聽了你去哪了。”
她對着陶自如可以直白的說自己去了“傾蘭苑”,面對長輩,尤其是餘玄同,那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幹笑幾聲,“也沒什麽,就碰上同學,閑逛了會。”
兩人沒再說什麽,輕易放過了她。
她之前思緒混亂,腳下自發回了家,現在人清醒着,便又不想回家了。
于是賴在譚家用了飯,晚飯的氣氛有些沉悶,就連緒淳也反常的繃着臉。
用完飯,她便和希孟回房聊天。
希孟現已15,小時長得剔透,這時外貌更為俊逸。他的瞳仁呈琥珀色,皮膚白皙,雙唇薄而冷淡,下颔線條柔和,氣質如冰山雪巅般拒人于千裏之外。
之前有同學笑過他長相女氣,被他着實修理了頓,從此再沒有人敢嘲笑他。
她跟着希孟進了他的卧室兼書房,沒話找話的明知故問,“自如今天來過啊?”
希孟也不拆穿,只一雙眼睛像是洞見了什麽,“你做了什麽壞事,居然不敢說?”
她有些無奈,便招供了潘樂,“我真是被拉去的,我發誓,去之前我都不知道那地方。”
希孟不說話,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只是翻開桌案上翻了半本的書,她看到旁邊有份報紙,标題寫着“總統急症病危”。
總統不過50,身體一向康健,怎麽會突然急病?她腦海中模糊的閃過什麽,無意識的扣起手指,“總統病危,那下一任總統是誰?”
希孟淡淡的笑了,似乎對她的問題感覺好笑,“你覺得會是誰?”
9個大帥,誰會做下一個總統?
總統在時,屬意讓餘玄同接任,而現在似乎又有了變動,如今的形勢似乎是鷹派和鴿派各自角力,底下暗流湧動,她真的想不出來……
希孟搖了搖頭,似乎對她的愚鈍很是無奈,他抽出報紙,“你不如等上幾天,報紙上自然會寫。”
“可我感覺你知道。”她感覺失落,好像身邊的兩個朋友都比她聰慧。
希孟想了想,“你有沒有覺得,總統的急症來得太突然了。”
她點頭。
“突然的像有人不願意他再做總統,我們這位處江南,就算察覺到不對,北上也要一定時間,而如果是附近的大帥,這會就能見到總統了。”
平京附近有兩位大帥,一位治東北區,一位治河北區,而河北區最近。
另一頭的書房,兩個大人正在喝茶。
“那厮披了鷹皮,似乎一直屬鴿派。”緒淳捧着茶杯,“如果鴿派真的上位,我們會如何?”
餘玄同涼絲絲的笑,“如果是我,自然會拿你開刀,殺雞儆猴。”
緒淳的職位不高不低,卻在鷹派極有聲望,只要動了他,自然有敲山震虎之效。
“那我可真是倒黴。”緒淳聞言好笑的吹了吹茶葉,倒是對自己的處境并不擔憂。
“左不過再貶一回,輿論所迫,他可不敢對你動真格的。再說了,鴿派那幫人可沒這麽硬的手腕。”餘玄同這樣說完,卻又覺得不對,鴿派是不敢,但要是後面牽扯了他國,可不好說了。
緒淳知道他想起了江裘,一時也有點沉默。
過一會,緒淳站了起來,“我們雖不怕,但我還是有些不安定,這樣,不如讓小舒他們去國外暫避?”
玄同對此倒是贊同,他又想起另一件事來,“緒淳,總統身邊有什麽人能讓他突然重病?”
緒淳的眼鏡微微滑下,他不自禁扶了一扶。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總統因他而提拔的警衛員,他的親弟弟——譚緒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