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12.18小修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發熱撞上初潮,江舒熱度雖退,但還是咳嗽不停,頭痛流涕。

本該要上學,她和陶自如、譚希孟倒都向學堂告了假,理由皆不同。

聽聞她病了,陶自如不能脫身,讓身邊的小厮送了些西洋藥來,而希孟竟是直接過來看她了。

“咳咳!你怎麽有空?”江舒納罕,“你家裏不是要辦白事?”

譚希孟琥珀色的瞳仁瞥了她一眼,“她生前求的也不是我,現在過世也不缺我這個‘孝子’。”

不難理解,他和柳汀向來和陌生人似的,就連見到死狀,他都比她這個“外人”來得冷靜。

江舒頗有些無奈,“我怎麽覺得,你是覺得太無聊才來找我?”

希孟熟門熟路的從角落拿出棋盤和雲子,“我陪你下一盤?”

“是我陪你吧,”她撐着下巴,再次強調,“我是病人!”

希孟淡笑,“那我讓你三子。”

“你不如讓我五子。”希孟一臉“你在說笑”的表情,江舒讨價還價失敗,只好伸手取子。

許茂琴見希孟來了,江舒又咳個不休,吩咐管家去集市稱了一斤水梨,因為個大,到手攏共才三個。

她切了一個放到鍋裏,加了少許冰糖煮成一碗,另兩個削皮切塊,插幾根細竹簽,加一小碟果脯,放在托盤一并拿到江舒的房間。

“下棋吶?我把吃的放旁邊,你們想吃就拿。”她笑眯眯的對上江舒,“你等會喝點冰糖梨水,止咳!”

“好。”江舒喉嚨正癢,聞言吹了吹那碗梨水,小口小口的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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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孟見她無意中翹起的蘭花指,微微皺眉。

她喝了一半,才覺希孟的表情有異,奇怪的問,“怎麽了?”

希孟一時語塞,索性落子,她便也不以為意。

希孟發現這并不是錯覺,她又做出了怪異的舉動,她伸長食指點了點下巴……

就連吃梨也分好幾口,吃得格外秀氣,他頓時心思不寧起來,下棋便不那麽專心,江舒竟第一次贏了他。

然而她并不感覺高興,對弈這麽多年,這一局究竟是勢均力敵還是對方故意放水,兩人都心知肚明。

“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她有點不滿的問,“讓我下棋呢,結果你自己下這麽個水平,好意思?”

希孟終于有點忍不住,“你不覺得,你今天有點奇怪?”

“怎麽奇怪?”江舒順着他的視線,看到自己文靜的坐姿,終于發覺自己的怪異之處。

雖然她本就是女人,但她以前是照着男人養的,坐姿大開大合,舉止也是大大咧咧、風風火火,哪有這麽袅袅婷婷,斯文淑靜。

這本也不怪她,她現在兩世記憶混雜,猶如陷入一場幻夢,尤不知今夕何夕,時常身份錯亂。

然而希孟的表現讓她瞬時警醒,混淆性別乃是重罪,她如今只有男子這一個身份!

她立刻叉開了腿,直接用指夾了枚果幹投到自己的嘴裏,一臉得意,“不管了啊,你反正輸給我了,不能賴賬!”

希孟見她又恢複“正常”,便又打消疑心,只勾起唇,“贏我一次就這麽重要,值得你這麽‘犧牲’?”

江舒打起哈哈來,暗地裏連連叫苦,看來以後一舉一動都要繃緊神經,免得露餡。

希孟又和江舒說了些話,大概是梨水起了作用,她咳嗽的情況變好不少,就是鼻水仍流個不停。

希孟看她擦得鼻尖都紅了,臉上也出現倦意,立刻體貼的告辭。

他雖和陶自如互相看不順眼,但臨走前還是說,“你要想好得快,就吃點陶自如送的藥,西洋藥見效快。”

江舒點頭答應,回到床前,盯着收好的空白棋盤看了一會。

圍棋講究看三步走一步,她想做的事或許要以十年、二十年記,而她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要錢,許多許多錢……

陶自如或許能幫她,那她首要便是幫助他争奪遺産。

她從枕旁拿起報紙,這是她一早便要狄生幫她買的,陶家家大業大,從來一點雞毛蒜皮都足夠街頭巷尾讨論幾天,何況出了這樣的大事。

報紙向來喜歡奪人眼球,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大新聞,甚至出了一整版報道。

陶熙靜是個出色的商人,陶家的家業在他精準的投資眼光下一翻再翻,據報紙披露,他的遺産有15億之多。

陶自如5歲時,他心血來潮的訂立過遺囑,将自己的遺産分成幾份。自如身為他最寵愛的兒子,自然分到最多。

然而這份遺囑卻漏掉了他商業版圖裏最重要的一塊,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專司洋貨買賣的——昌隆號。

昌隆號有多賺錢?除了自如,其餘幾個兄弟都紅了眼,就連自如在前面分了大頭都不計較,如此可見一斑。

陶自清倍覺氣悶,要不是陶家的情況被報紙宣揚的全國皆知,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他可真想把家中的幾個眼中釘都給拔了。

其餘幾個兄弟要争,換以往的陶自如,真是連和他們站在一起都嫌掉價,然而到了此時,他也要争上一争,幾個兄弟就此正式對簿公堂。

在案件審理前,其中兩個倒先掀起了罵戰。

你說我荒唐,我說你離譜,你說我揮霍,我嫌你浪費……

好在不是在法庭,不然報紙馬上就會加號外,老百姓最愛看這種豪門争産的狼狽撕扯。

陶自如表現的非常冷靜。

他讓小厮去辦理留學事宜,順便去調查一件事。

他總覺得陶熙靜處事謹慎,不會只有一份遺囑。

他從小心中有主意,臨危不亂,就算沒有把握,也裝得成竹在胸的模樣,老神在在的神态讓陶自清生了疑。

陶自清着人去調查,心下忐忑,他怕陶熙靜背着他留了一手。

他這麽多年為父親做了那麽多事,但他始終知道,陶熙靜并不滿意他。

于是他偷偷紮了很多暗樁,但陶熙靜早有防備,在生意上向來不讓他接手,這幾年倒像是在培養老四,昌隆號的那些管事被陶熙靜耳提面命,對着老四更忠心。

他當時想一石二鳥,正好可以廢了老四,八弟性格狂妄任性,眼睛揉不得一顆沙子,或許直接被自己媽和親兄的女幹情刺激,抹臉就離家出走了。

然而事情卻不如他想得那麽順利。

陶自如的确狂妄任性,卻也出乎意料的膽大心細,他到底小看了八弟。

“輕敵了。”他搖了搖頭,屈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扣着桌,閉着眼睛等消息。

“少爺!少爺!”陶自如的小厮快步跑了過來,湊到他耳邊,聽到消息,他立刻站起來,“一個人來的?呵,膽子倒真大!”

他站起來,臉上升起怒氣,“人呢,帶進來啊!”

另一頭,陶自清也聽到了下人帶來的消息,眼眯成一道縫,“遺囑執行人呢?”

“沒找到。”

“廢物!”

陶熙靜這老匹夫,居然真的又立了一份遺囑!

陶自清不禁自問,“他會在哪?出了這麽大事,全國報紙都登遍了,身為執行人,他沒道理看到卻不出現。”

小厮帶着人進門,陶自如臉色如墨,“你病好了?”

江舒面帶病容,走路都像在飄,她作了一揖,“怎麽說話呢,沒好就不能來看你了?”喉頭一癢,又是一聲咳嗽。

陶自如眉毛都皺了起來,“不好好在家躺着,你來幹什麽?”

江舒臉上笑嘻嘻的,“我得到一個消息,你要不要聽?”

陶熙靜之前還真沒想過補充遺囑,畢竟自己身體康健,活人立遺囑總是覺得忌諱,他自然更想不到自己會死的這麽突然。

但是他這人看着心寬體胖,卻最是疑心不過。

說是三歲看老,陶熙靜浸淫商場多年,陶自清什麽樣,他早看在眼裏。

于是一面重用陶自清,一面又擔心這個兒子心大之後會威脅自如,思來想去,便在去年又寫了一份遺囑。

在江舒記憶裏,自如後來也知道了這份遺囑。

然而這份遺囑的執行人,卻讓人遍尋不着。

陶自清和另兩個兄弟派人去殺,自如派人去保,兩方勢力都要找,竟還翻不出這個人。

幾年之後,扶桑軍和華國打了起來,昌隆號受到重創,這筆遺産最終不了了之。

江舒決定替自如保下這份財産。

“我今天看了報紙,倒想起一件事來。之前我有次出門,遇到伯父和一個老年男人交談,你是知道我的,我就過去打了聲招呼。

那個男人有禮有節,還遞于我一張名片,我後來回家轉手就丢了,但我依稀記得他是個律師,當時他聊天時還說他專司遺産之類。”

自如的腦子動得飛快,一聽就知道江舒的來意,但眉心的褶皺還未去,“陶自清怕也是知道了,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對着自己的哥哥,他的語氣極不客氣,連名帶姓,足見厭惡之極。

江舒眯眼笑了,“可我見着他了啊。”

陶自如攸的站了起來,迫切的問,“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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