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

江舒走得十分匆忙, 和大多數人當面告了別,唯獨沒有見到安。

她只好寫了封信托霍宜修轉交,霍宜修和安并不熟悉, 等他找到安的時候, 所有人都通過報紙得知了華國和扶桑開戰的消息。

江舒當時倉促寫就, 信紙上的筆跡也龍飛鳳舞,“安, 我該回去了,不知我們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我會在華國遙敬我們的友誼, 望珍重。”

安難以置信的抓住霍宜修的雙肩, 瞪大眼睛問,“她回華國了?”

霍宜修點了點頭,江舒的預判十分精準, 此事一出, 很多身在異國的華國學子都沒有心思繼續上學了,正打算回國, 他亦是其中一個。

見安傷心, 他忍不住道, “我也要回去了,如果你有什麽消息需要我帶給她,可以告訴我。”

安的肩膀頹然的垂下去, 卻驟然想起了什麽, 她振作起精神,擡起臉堅毅的說, “你等一等!”

霍宜修有些愕然,但他向來對女性溫柔, 便站在女生寝室門口等了一會。

只聽到房內傳來急促的“噔噔噔”上下樓梯的聲響,過不久,安換了一身衣服,手上提了一個行李箱站在他的面前。

霍宜修忍不住睜大眼往後退了一步,“這……你是想?”

安在頭上戴上一頂寬檐帽,擡起下巴,“我跟你一起去華國!”

霍宜修倍覺頭疼,好心勸解,“我不能帶你走,我擔不起誘拐你的罪名!”

安倔強的咬唇,卻是高傲的挺起胸,“如果你不讓我去,我,我就自己去!要是路上發生了什麽意外全是你的錯!”

霍宜修心中暗罵江舒給他找了這麽塊粘手的麻糍,竟是甩也甩不脫。

他只好苦思冥想,最後說道,“我可以帶你去華國,只要你征求父母的同意。”

安臉上揚起快樂的笑容,“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我們約明天吧,我們再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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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宜修滿口答應,安高興的朝他揮手告別,打算前往家中和父親商量。

她滿心以為父親會同意她的,畢竟在江舒作了幾次客後,約瑟夫對江舒沒有那麽反感了,卻沒料到約瑟夫一聽她的請求就爆|炸了。

“華國?親愛的!你知不知道那是哪?那裏正在打仗,我知道你很勇敢,你請求我做什麽我都很拒絕你,可這次我不同意!”

“爸爸,可是舒在那裏!”她有些焦急的揪住他的衣角,“我得去找她!”

約瑟夫心疼的摟了摟她,“我的小公主,你得忘掉她。”

“不!”她猛得推開父親,跑到了花園裏。

園中的白玫瑰如今只有花苞,她眼中挂着淚,拿指輕觸了下。

到第二天,她再去找霍宜修,卻聽聞他和另幾個華國人在昨天下午就登船離開了。

她咬了咬唇,決定自己去。

可知女莫若父,還未登上輪船,她就被約瑟夫帶的人抓住了。

約瑟夫溫柔的看着她,“安,求求你,我已經老了,你忍心讓我一直在這裏擔心你在華國的安危嗎?”

安不自覺向遠方的郵輪走了一步,卻又覺身後有着奇異的拉力扯住了她,她有些絕望的望向父親鬓間的白發,眼淚一下子洶湧。

卻說江舒三人下了飛機,便馬不停蹄的坐上了火車。

雖說扶桑宣布和華國開戰,但由于全國由不同大帥管理,向來各自為政,擱在底層的小老百姓身上,許多人都覺得,那東北離我們這麽遠,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因此就算新聞鋪天蓋地,卻并沒有引起大的騷亂。

甚至越是南下,越是會發覺,人們的生活并未有什麽變化。

江舒的視線逐一掃過,工廠還在做工,小販還在叫賣,飯店依然生意興隆,傾蘭苑還在搔首弄姿。人人醉生夢死,哪管北方扶桑的虎狼之師。

江舒一路心情不佳的閉着眼睛假寐,自如和希孟便各管各的,于是旅途一路沉悶。

等下了火車,因江舒和希孟家在同個方向,便同叫了一輛人力車,自如則坐上了另一輛。

“明天見!”江舒朝自如揮了揮手,便和希孟說道,“先去你家吧。”

剛好見見緒淳,運氣好還能見到餘玄同。

希孟見她興致不高,便找了個話題,“幾年沒來,像是陌生了不少。”

她聞言四顧,開朗笑道,“可不是,樹都長高了。你看,這家飯店換了個招牌!賣豆腐家的孩子長這麽大了……”

聽她一路興高采烈的說着家鄉的變化,希孟的唇角不禁牽起笑意。

到了譚家,江舒倒是比希孟還激動幾分,她飛快的跳下車。

聽到門口急促的敲門聲,緒淳扶了扶眼鏡,慢吞吞的往門口走去,“誰啊?”

一打開門,只覺胸口一沉,他微愕的垂頭,就見幾年未見的江舒擁了他一下,又飛速跳開,仰起頭笑眯眯的問候,“幹爹!”

這一驚喜着實讓他有些反應不及,他只覺腦中一陣炸響,忙不疊的摘下眼鏡,揉揉眼睛後複戴上,不确定的問,“是江舒?”

“是我!”她親熱的挽住緒淳的胳膊,“我回來了,”她指指身後,“希孟也來了!”

緒淳這才把視線轉向希孟,見希孟只是朝自己點了下頭便算是打過招呼了,他眼神微凜。

長大之後,希孟的表情神态越來越向緒蒙靠攏,尤其是那雙眼睛……

他不再看希孟,只是溫和笑着拉了江舒進屋,上下打量,“不錯,你長高了。”

她的臉還有些圓潤,眉目卻日益疏朗,和生父江裘相似起來。她的雙眸晶亮靈動,嘴唇常常帶笑,一看就是活潑熱鬧的性子。

緒淳打量片刻,馬上發覺不對的沉下臉,“不是在念書,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江舒一點也不怕緒淳的冷臉,她拉起他的手晃了晃,“幹爹,我們這不是擔心國內嘛!”

緒淳眉間皺起,懷疑的問道,“消息出來還沒幾天,你們怎麽來的?”

她幹笑一聲,“說來話來,我們倒杯茶慢慢說吧。”

江舒也不勞動緒淳大駕,自己倒了三杯茶。

三人在客廳坐下,由緒淳坐主位,江舒端起茶杯,望着杯口袅袅上升的白煙慢慢回憶,把一路的遭遇娓娓道來……

緒淳聽聞她一路化險為夷,柳暗花明,不禁長舒一口氣,像他這樣不信鬼神的人,竟不由站了起來,長嘆一聲,“你爸保佑着你呢。”

他心中感嘆江舒的成長,不愧是江裘的兒子,如此聰慧又有決斷……

他沉聲問道,“小舒,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你這次回來是為什麽呢?”

希孟将視線移向江舒,見她也站了起來,“幹爹,你覺得扶桑可怕麽?”

緒淳臉色微妙,顯然很是忌憚。

面對長輩,她不禁有些緊張的聲音微顫,“我很擔心,扶桑近年來迅速跻身發達國家,而華國呢?幹爹你比我更清楚我們的軍隊,就連報紙上都在登,我們和扶桑的軍演總是大敗,他們有最先近的武器,有更大方的政府,有強健的軍人,而我們呢?”

緒淳的眼眸閃過厲色,“那你想怎麽做?”

江舒緊握拳頭,“我想買一家報社,我想每天登報分析扶桑!告訴人們扶桑軍隊的強大,也告訴他們,扶桑絕對不會取得勝利!”

希孟定定的看着她,不由有一絲迷茫。

江舒的未來是如此清晰,而他卻像身處迷霧,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該做什麽。

從譚府出來,她快步向自己家走去。

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可也存着另一個目的。

買下報社不過是第一步計劃,她更想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傳媒帝國,可以牢牢掌握華國的喉舌。

從利星和藍海的對決就可以知道,輿論是威力巨大的武器,卻也是可以被收買的。

縱觀華國千年的歷史,就知道掌握輿論和話語權有着重大意義。

好比每個草根造反前,總是會創造一些“天命所歸”的異象,他們引導着百姓的輿論,證明自己是天授君權,用以彙聚人心。

而做上萬人之上的皇帝之後呢?他也不得不在意自己被史官寫成什麽樣。

什麽是好皇帝?聽話!

她走到家門口,就見老管家正坐在門前板凳上曬太陽,他瞧見江舒,不由張大了嘴巴,因為老花,他眯起眼又确認的望了幾眼,随即便跳起來沖進屋子,“少爺回來啦!”

許茂琴正在喂雞,激動的連手上的米都抓不住,撒了一大把出去。

許喬正在縫衣,聽到管家的喊聲,連忙放下手上的衣服,從裏屋疾走出來,“在哪呢?小舒?!”

管家滿面紅光的指了指屋外,“就在外面呢!”

江舒含着笑,拍幹淨身上沾染的塵土,跨進門檻,彎起眼睛,“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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