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
話分兩頭, 自如甫到家門口,就被人眼利的門房瞧見,喜不自勝的作着揖, “您可總算是回來了, 我們也算是有當家人了!”
自如這一回家, 對陶府倒是大事一件,沒過多久, 消息便傳遍了陶府,還有人機靈的跑去昌隆號。
自如不在華國的日子,昌隆號的掌櫃時常帶着自己的兒子, 即是自如用慣的小厮和狄生一起做生意, 顯然是存着培養下一代的主意。
“阿仁!阿仁!”下人氣喘籲籲,“少爺從國外回來了!”
雖說陶府現在傳到自如手上,下人們還是習慣叫他少爺。
阿仁和狄生對視一眼, 俱都激動得站了起來, 狄生連忙向掌櫃告假,“我家少爺一定也回來了, 我得回去了。”
阿仁忙點頭, “是, 是,我也要回去了!”
他飛快的向父親打了揖,便急切的沖回陶府, 掌櫃的捊了捊胡子, 見兩個人都不見蹤影,不由感嘆, “到底是年輕人,就是浮躁!”
阿仁從小就跟在自如身邊, 亦主仆亦兄弟,一想到許久未見,少爺也不知長成什麽樣,心中更是急切。
到底不過十六七歲,在街上還能勉強維持平靜的表情,一進陶府的大門,他就在廊上飛奔起來。
到得轉彎處,只聽得“砰”的一聲,另一個下人正端着銀耳湯,這一撞之下,雖是有心搶救沒摔破碗,卻也嘩啦翻濺出大半。
兩人的前襟俱都被打濕了一片,好不狼狽。
自如在房間裏洗澡解乏,剛披上新衣,身上還有未消的水氣,就聽見外面咣咣铛铛好不熱鬧,他衣帶系了一半,索性開門探身,“怎麽回事?”
雖嘴上這麽問,眼前已是一目了然,哪還需要解釋。
好在他待下人并不苛刻,朝下人揮了揮手便表示此事了了,下人便退下重新準備一碗,倒是阿仁拍了拍前襟,笑着走向自如,“少爺,你可算回來了。”
自如笑着點點他的衣服調侃,“瞧你,這麽不穩重,進來吧,剛好有事問你呢。”
Advertisement
阿仁有些腼腆的跟着自如進屋,自如一坐到椅子上,阿仁就自動自發替他倒茶。
“坐呀。”阿仁趕緊坐下,雖平日裏也有書信往來,但自如還是喜歡親自再聽一遍,也好安自己的心。
“我那幾個哥哥有來找過麻煩嗎?”
“不曾,他們知道分寸,可不敢讓少爺生氣,不然以後可什麽都拿不到了。”
自如歪着身端起茶,咖啡喝多了,茶也變得親切起來,他吹吹茶葉,“我四哥還好吧?”
他走之前,四哥還在牢裏,因身有殘疾,按律減免,卻也要吃上十年牢飯。
阿仁笑道,“四少爺挺好的,我都打點好了,除了在那地方睡得不好,心情不大爽利,吃得都是從我們這的廚房送去的。
我上次去看過了,四少爺還有些胖了呢。”
自如喝了口茶,“我媽媽有消息麽?”
阿仁頓時苦着臉,“這,我到現在還沒打聽到。”
自如把茶杯擱在案上,一臉陰沉的抓住桌邊一角。
自上次見過媽媽之後,她就下落不明了。
按理應該是送往傾蘭苑,可他讓阿仁把全國的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她。
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可如果有再多的錢也套不出消息,那背後的水可就深了。
他攸的站起來,胸膛劇烈的起伏,呼吸也急促起來。
那時候他還很弱小,他還以為只要他長大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困境,沒想到竟還是一樣。
他不由望向自己的手,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他當初見到母親斷舌時的無助。
家財萬貫又怎樣?比不上權勢的威懾力。
下人此時把銀耳呈了上來,阿仁擔心他又發脾氣,卻見他竟壓了下去,複又坐回原位。
“少爺的脾氣變好了。”阿仁忍不住贊嘆一聲,自如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
往日他發脾氣,他是父母的心尖子,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可現在呢?他發脾氣也沒用了。
且說狄生回到家,江舒也問了一通。
問及公學的進度,狄生忙道,“少爺,我辦事你就放心吧,公學現在辦得挺好,教出了不少學生,按你的法子,我沒讓他們交錢,讓他們反哺其他人,這些年從我們公學出去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我前些日子還見過許複先生,他黑了不少,算是不負少爺所托。”
江舒又問了些狄生用江家家産經營的那些生意,如今都運行不錯,狄生還向昌隆號采購了幾臺織布機辦了一家紡織廠。
“織布機操作簡單,就算一個小娃娃都能上手,織一塊布比人力便宜不少。”
江舒牽起唇,饒有興致的問,“既然這麽方便,豈不是很多人都買了織布機?”
“可不是,近年紡織廠大熱,擠兌得原先那些專精繡藝的都沒了活計。”
江舒垂目,“狄生,我現在手頭還有一筆錢,我做生意比不上你精明。接下去我要買家報社,你幫我看一看。”
“好咧,少爺,”狄生笑盈盈,“是多少錢啊?”
江舒拿出銀票,這麽大額的錢,還是付了些中介費才轉移到華國境內。
狄生望着一連串的零,一下子感覺呼吸困難起來。
他擡頭瞅了眼江舒,少爺啊,你莫不是去搶銀行了吧!
江舒第二天便去了陶府作客,雖許久不來,她倒一點不生疏,自顧自給自己倒了茶喝。
自如有些失笑,“你不是說咖啡聞着比茶更香麽?”
江舒眯眼賊笑,“我是說過呀,不過你家的茶絕對不一般啊。你不也說過,貴得不一定好,好的卻一定貴,你這茶絕對不便宜!”
自如被捧得飄然,笑罵道,“你這嘴可真是厲害!”
聊起要買報社的事,自如點了點頭,“雖是好事,你希望能擴大影響,華國的文盲可不少啊。”
江舒莞爾道,“我讓狄生和許複開辦公學,就是打個基礎。”
自如聞言調笑道,“好小子,你這早就挖好坑等人跳呢?”
江舒搖了搖指,彎眼道,“不不,按經濟學來說,這叫‘創造需求’!”
自如見她目标明确,一時有些對未來的茫然。
他如今可謂是要什麽有什麽,若還有些不滿意的,便是找不到母親的下落。
“我可真羨慕你。”他認真的說,“你好像總是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麽。”
江舒見他失落,便挨過身去,“自如,你還記不記得你當初為什麽想去留學?”
自如心中一凜,是啊,他原是為了什麽出國?
不就是為了見一見那新晉大國如何先進,去思索他能如何改變華國頹敗的現狀。
他眉目緊鎖的站了起來,“江舒,我明白我該做什麽了。”
“做什麽?”江舒有些好奇。
其實華國有什麽問題,明眼人都知道。
鴉|片泛濫是一個問題,餘玄同和緒淳早就提出異議,當時阻了許多人發財的路才被貶谪,就是放到如今,也是積重難返。
另一個卻是各個大帥分據一方,就像是古時諸候分立。看着雖是一個華國,卻被分裂成數個小國,宛如一盤散沙。
若是從下而上去改變,和造反無異,還不如從上而下。只有站到高處,才有改變現狀的可能。
自如眉頭緊攢,定神道,“從軍。”
目前正是戰時,華國的軍隊晉升反而是最快的。
江舒趕忙跳了起來,“太危險了。”
他烏黑的眼眸盯了眼她,“我知道,可這世上還有比命更重要的事。”
江舒見他主意打定,知道他下定決心便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也不再勸他。
等她告辭,還是忍不住開口,“自如,我希望你做英雄,而不是做英烈!你答應我,不管你以後做什麽事,千萬不要沖動。”
自如見她憂心忡忡,當然應下了。
未過幾天,在狄生慧眼加持下,江舒收購了一家報社,開始不間斷的發布“進步”新聞。
在自如投軍不久後,華國發生了一件舉國震驚的大事件。
總統一夕間換人接任,傳聞是其用了和前任同一手法“逼宮”。
身在戰時,鴿派未好好逼退外敵,反而争權奪利,加劇了政治內耗,讓全國知識分子憤慨不已。
于是由平京開始發動大游|行,随之擴散到全國,都是抗議新任總統就任。
在一片聲浪中,新總統迫于壓力被迫宣布辭職,由譚緒蒙接任,此舉被認為是大游|行獲得的成果。
只有幾個少數的幾個人,會将懷疑的眼光投向既得利益者——譚緒蒙。
他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這之後,緒淳接到了來自緒蒙的電話。
“你該把我兒子還我了吧。”
緒淳走到希孟面前,他若有所感的擡起頭,緒淳語氣平靜,“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這件事有關于,為什麽他一出生就被放在養老院,為什麽他一直得不到父母的愛……
在緒淳告知一切之後,希孟同江舒做了個簡短的告別,就此北上。
江舒萬萬沒有想到,身邊的兩個朋友,最後竟不約而同的,走上了政治這條路。
作者有話要說:
自如是憤青,相比而言,希孟就是廢青了……
我已經忘了有沒有給小厮取名字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