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首音樂響起時,紀菲拉着我們幾人一起也到了舞池的邊緣跳舞,她說既然來了就感受一下氣氛好了。
我很不習慣跳這些舞,而且舞廳裏充斥着難聞的酒味、煙味、劣質香水味以及一些說不上的奇怪味道,DJ很賣力的打着碟,可那音樂聲卻像轟雷般在我耳裏不斷的炸開,頭痛欲裂。而且即使我們幾人努力的在邊緣位置盡量遠離瘋狂的人群跳自己的舞,卻總還是有些身高不足1米7,身材比例失調,穿着打扮像鄉幹部的猥瑣男靠近過來挨着我們跳着難看至極的動作,要節奏沒節奏,要美感無美感,更別說能跳出什麽帥氣街舞,最可惡的是時不時的他們還會借由身體動作來碰一下我們,有些擡下手假裝表示一下歉意,而有些則繼續搖頭晃腦的一副意猶未盡的陶醉樣,我努力避開一個卻不見得能避過第二個,更惡心的是還有男人色/色的湊到我們耳邊問些查戶口的問題,什麽小妹第一次來呀,小妹是哪裏人呀,小妹多大呀,小妹是學生呀……帶着酒氣和口臭的氣息掃過耳際,我全身雞皮和寒毛全立了起來,身體完全處在高度警戒的緊繃狀态之中。我終于有些受不了的向同伴搖了搖手表示自己想回位置上,唐琳他們幾人也緊皺着眉表達了同樣的意見,于是不理會那已經将我們團團圍住的臭男人們,艱難的卻又強行的突破重圍,從側面上了那圍着圈的沙發“雅座”。
就快到座位時一個穿着相對正常些的男人拿着一瓶紅酒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并張口說了幾句話,舞廳實在太吵,我們完全聽不清他說的什麽,微弱的燈光下也完全看不清他的具體長相。他大概看出了我們的茫然和突然因他的貿然出現受到的驚吓,于是微彎下點腰向前湊了湊加大了分貝說道:“幾位美女,能請你們喝杯酒不?”
天啊,請喝酒,還是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這太不可思議了,原來夜店裏真的會有來搭讪的陌生男人,我既慶幸自己第一次來就能遇到這種榮幸,同時又有些害怕的向後退了一小步,腦中想起了之前說的酒裏有藥,然後這些男人就會……。紀菲非常熟練的假笑一下又搖了搖手拒絕,然後拉着我們迅速繞過那個男人回了我們的位置上。原以為就此結束,卻未料才坐下那男人又緊跟了上來再次請酒,只是當他看到我們一起同來的男性朋友時,他才抱歉的笑笑離開。
“好吓人,我剛才還以為他要上來拉我。”我的身體輕微的顫抖着,這種事情果然還是不習慣,我的應變力真的很差。
“沒事的,只要你不先動手,一般沒太大問題,他要是動手了你就快點跑,不要向黑的地方或是人少的地方跑,就去人多的地方,你越害怕越扭捏,他膽子就越大。而且這種場合你最好的就是和朋友在一起,這樣他們就不會怎麽樣了。所以到夜店最好還是和男性朋友一起來,光幾個女娃兒還是容易出事。”紀菲安慰道。
我想喝水壓壓驚,但剛才離開了,這沒喝完的可樂就不敢再喝,又不好意思再叫就只能忍着。
舞池中的勁爆音樂終于安靜了下來,閃花眼的燈光也變成了如夢如幻的暗柔光,一曲比較輕柔的交誼舞曲緩緩響起,我幾乎要爆跳出來的心髒和太陽穴也得以舒緩了下來。交誼舞多多少少大家還是會跳的,我們幾人此時又有些雀雀欲試想下池扭動一番。擡眼間卻見舞池之中的男男女女都是緊緊貼在一起,沒有炫麗在交誼舞步,只是貼在一起沒有節奏感的慢搖着,而且本就昏暗的光線又暗了幾分,幾乎眼前一切都處于黑暗之中。
之前邀酒的那個男人又來了,不止是他還來了另外兩個中年男人,兩個都腦大脖子粗,肚子如懷孕7個月般大,衣服随意的敞開着,走路還有些不穩不知喝了多少酒。他們都只是略微彎了彎腰,手一伸也不知道是對着誰便想邀舞,我們幾個慌忙搖手拒絕,但他們似乎不打算放棄,手一直伸着。我們幾人互相看了眼,大家心照不宣的笑笑,然後我和紀菲,唐琳和夏海棠手拉手結伴到了舞池邊緣自己跳。
“喂,那邊那幾個人跳的好奇怪,你們看,就是那幾個。”唐琳不知發現了什麽新奇的東西,吃驚中又帶着無限的好奇。
我伸長脖子望去,可實在看不清不足3米外的地方有什麽不同之處,倒是紀菲忽然奸笑出聲并帶着蔑視的口吻說道:“那邊可不是啥子好東西,看那幾個女的動作,都是蹲着的,那些男的不是靠在柱子上就是在原地晃動……榔頭哦,這地方真是太惡心了!”
我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罵起來,而且她到底說的不是好東西是指的什麽,我和夏海棠都很茫然的看向還在罵着的紀菲,唐琳猛的啊一聲湊近過來驚詫的說道:“你是說,他們是在那個……天啊,這樣都可以,好惡心,好變态!”
那個?哪個啊?我更不明白了,還好紀菲此時挨到我耳邊低語,我猛然倒吸一口冷氣驚訝的張大嘴說:“吹哦,這是公共場所,而且還有這麽多人,他們怎麽可能,怎麽會……”
“這很正常,夜店本就很亂,何況是這裏這種不入流的地方。”
我又努力瞪大眼望了望,如果不說我真不知道那裏會是如此龌龊,但好奇心害死人,我還是有些想親眼證實一下,心裏仍自我欺騙的希望那是假的,而且唐琳雖嘴上說猜到了是什麽情況,但她和夏海棠也仍然同我一樣想去見見“活”的。
紀菲無奈的嘆口氣,再次交待我們只是看一眼不能出聲,有事就趕緊離開後才假借跳舞的動作帶着我們挪到了“案發現場”。
小心翼翼的溜到一根柱子邊,與其中一名有問題的某男幾乎到了身子相挨的狀态,我膽戰心驚地側了側頭瞟了眼右側邊的男子,他的樣子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閉着眼,我不太敢認真看,而他的女伴則是正對他蹲在地上時有搖動着,我很想看看那女人是不是真如他們說的那樣在幹那龌龊之事,還有旁邊那幾乎一樣的幾人,但我的頭轉動的動作太大,紀菲摟着我腰的手突然使勁一帶将我帶離那人,并将我緊緊擁抱起來故意大聲發出親吻聲音,之後又假意轉了一圈,驚魂未定的我這才從紀菲的肩頭瞥了過去,沒想到那男人已睜開了眼側頭望向了我這邊,不止是他,還有其他發現不對的人也看了過來,也許并不是看我,但已經驚慌失措的我感覺那些目光都是對着我。心中一陣發毛,我趕緊把頭縮了回來。但現在我們已經困在這個圈子之中,根本不容易出去,而已經認定在這種音樂這種環境下全是些惡心的人和事後,我感覺周圍的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好在此時,音樂結束,燈光很緩慢的一點點亮起,那速度比烏龜爬還要慢,借着這微弱的光,我驚詫的發現旁邊好幾個男人都做了個提褲子和拉拉鏈的動作,其中不乏白發的老頭。
想吐,好想吐,這種地方真是惡心至極,我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我覺得那些人若碰到我,我絕對要用高濃度酒精來全身清洗,天啊,這種人怎麽會活在世上,都該去死!在燈光全亮且被人發現問題之前,我以最快的速度和大家回到位置上同李潔和她的朋友說了聲,我只想瞬間在此處消失,這簡直就是惡夢。
☆、十、手機,失與得
李潔不知是不是也在和朋友跳舞時發覺了什麽,她的表情也很氣憤,聽說我們要走後未加任何的阻止,反是很主動的帶我們離開。我邊走邊打開手機看了下,還好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松了一口氣後我将手機放進外衣口袋繼續向外離開,快到門口時一個走的很快的男人從後側方撞了我一下,我反射性的向走在一旁的紀菲處迅速靠了靠。
“鬼搓搓的走那麽快搞啥子哦,急到投胎嗦!”我低聲喃喃道。
“沒事嘛?”唐琳上前一步關心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現在我只想快點離開這烏煙瘴氣的地方,當走出大廈的那刻我竟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幾點咯?”唐琳看看早已黑透的天問道。
大家都習慣性的去摸自己的手機,如今有了手機,用手表的機會就少了很多,而今晚活動的特殊性我們也沒有帶包包出來,都只是随意的放在比較貼身的衣服包裏。
“欵?我手機不見了!”我驚叫出聲,慌張的再次将身上僅有的兩個衣服口袋翻找了一次。
“你再找找,會不會在裙子包包頭?”
“沒得的嘛!”
“你最後一次用手機是好久呢?”李潔也緊張的問道。
“就是跳完舞打算走的時候,我拿出來看有沒有電話,然後就放到這邊的包裏,我拿電話的時候紀菲還看到了的。”紀菲點了點頭确定,我猛然想起快到門口時撞我的那個男人,“糟了,肯定是剛才那個男的偷的,我就說那麽寬的路他咋個還能撞到我!”
“他肯定早就瞄上你了。”唐琳氣的真跺腳。
夏海棠和李潔四周環視了一圈,可過了這麽久人早就跑了,怎麽可能還會留在這裏讓我們抓個現形,何況剛才那裏也不光亮,人又走的快,除了知道那是個男人外,根本就沒注意到他長什麽樣子。
“哎呀,你也太不小心了。”唐琳雖說在批評我,但明顯能感覺出她的擔心。
“打不通了。”李潔在最快的時間內幫我撥了電話,結果對方已關機,看來是個熟手。
本來很着急的我此時反而沒什麽感覺了,手機被偷最大的錯誤是自己,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警覺才會被賊人趁虛而入,心裏有些自責,同時又有些想哭,今天一定是不利于出行,出門前怎麽就不看看黃歷呢。
“先不要傷心了,你想哈怎麽跟家裏頭說比較好。”唐琳将最嚴峻的問題提了出來。
我當然不可能告訴我媽手機被偷是因為我們晚上到夜店,那我媽非一掌拍死我不可,但又不可能不說,萬一小偷用我的手機騙我家的人怎麽辦。
夏海棠難得出主意道:“你就說你晚上跟我們逛夜市的時候遭偷了的。你媽最多罵你幾句。但你千萬要記得,不然回家說漏嘴就麻煩了。”
我也明白這件事的複雜性,除了點頭再點頭外也無法再做什麽,時間還早,不到家人睡覺的時間,我趕緊借李潔的電話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手機被偷的事,果然不出意料的被老媽大大批評了一番,不知為何被罵後我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雖說打電話時還是擔心被老媽發現我在說謊,心跳的跟敲鼓似的,所幸此時只是通話而未面對面,一切總還算順利。然後我又給楚文打了電話,讓他這幾天不要打電話和發短信給我了,等周六見面的時候再說。楚文也很着急,但最多的還是安慰我,我心裏漸漸好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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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沉默着喝着杯中的咖啡,從聽完我說手機其實是去夜店才被偷了之後,他只是低聲嗯了兩聲就再沒說過話,就連眼睛也沒再看過我。
“你想說啥子就說,罵我也可以,你這樣不說話是啥子意思嘛?”我終于忍不住出了聲,就算我去夜店有錯也不應該這樣對我三,何況大學生有幾個不去夜店見識一下的。
他右手拿着小匙輕輕攪動着杯中剩餘的咖啡,一圈又一圈的攪動着,小匙偶爾與杯子輕碰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他雖未出聲,但我卻能感受到他的怒氣。
“你想去見識沒錯,但至少應該和我說一聲三,我可以帶你去。你自己都說了那裏又亂又不正經,那都是些啥子人會去的場所哦。好的夜店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你們去那裏就是些不正經的人亂搞的地方。真不曉得你同學是啷個想的,這萬一要是出了事,在那種地方你們哪個都跑不脫!”
“我當時也不曉得三,去了就覺得不對也是打算走的。哪個想得到嘛。”我也很委屈啊,沒去到真正的夜店不說,還掉了手機,現在好不容易約會想訴個苦還被這樣批/鬥。
“算了算了,現在說你也沒得意義了,反正你千萬不要跟你媽說就是了。你打算好久買新手機呢?有沒有喜歡的牌子?”
“我還沒想好,反正三星或是諾基亞都可以。明天我跟我媽去賣手機的地方看哈先。”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們也不想将難得的約會浪費在這上面。下午逛完春熙路,我們便一起打車回家。
上車後我就發現後車座靠左側窗戶的位置上有一個白色手機,先是愣了幾秒鐘,等坐好開車後我才拿起來看了看,沒想到竟是一個三星翻蓋手機,有八成新,感覺像是今年的新款,我遞給楚文看了看,正打算詢問司機一聲會不會是前一位坐車的客人掉的,卻不想被楚文瞬間伸手制止了,他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先不要出聲。我緊張的瞥了下前方的司機和後視鏡,在确定沒被看見時才點了點頭。
下車後我還是很緊張的抓着楚文的手問:“真的不用交公嗎?萬一別個急到用手機啷個辦?還是打電話過去還給別個好了。”
楚文将手機後蓋拆開摳出電磁拿出電話卡,然後才不慌不忙的說:“還啥呀,他要是發現手機掉了早就打電話回來了,可這一路回來接近20分鐘,手機響都沒響過,足以說明他不在乎。正好你手機也遭偷了,這個就當是天下掉下來送你的。”
我接過手機,心裏還是很害怕。手機是自己喜歡的款,可這畢竟不是自己買的,這……我依然焦慮的看向他,而他卻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
“拿着吧,不會有事的。如果你真不喜歡的話,先暫時用一段時間當是應急,等選到好的手機再換咯。”
手中的手機似有千斤重,我的心跳動的有些發疼,腦中更是空白一片。不知自己是怎麽将手機收起來的,總之它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我的手機,而原來主人的那張卡也被楚文随手丢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裏。
“媽,老漢,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在計程車上面撿到部手機(真話)。曉得是哪個掉在車上的哦,一直到我回來手機都沒響過(真話)。楊琏說沒人要就我個人拿到算了,正好不用買手機了(半真半假,直接将楚文改成了楊琏同學,沒法,今天外出的理由就是和楊琏去逛街,而頭一天也跟楊同學通過氣了)。”最近似乎我的謊話越說越多,也越來越不會因為說謊話而心虛了。
父母将手機拿到手上研究了幾秒鐘就還給了我。老爸一副撿了大便宜的樣子笑笑說:“撿到好三,正好節約了,也免得你媽明天跟你去買的時候又要為個牌子鬧半天。”
“啥子叫為個牌子鬧哦。本來就是嘛,嘿,你說買三星搞啥子嘛,讀書就好好讀書,手機随便買個能用的就可以,又不是上班用。你問哈樂翎她們寝室有幾個買那麽好的手機。要我說買個小靈通最好,機子便宜話費也便宜,而且也能發短信三。”
“小靈通信號好差哦,又醜的很,拿到手上臉都丢完了。”我死死抓緊手中的手機放在胸口上。換小靈通,我是打死都不換的,太沒面子了,拿在手上再大聲五氣吼幾句,感覺就像是在荷花池批發市場裏拿貨的大嬸些一樣。不過好在爸媽沒再說什麽,于是第二天重新買了卡,又配了個萬能充電器,我又過上了有手機的日子。
“要是都像你一樣掉個舊手機破手機,馬上又能撿個好手機,我也願意。”唐琳揶揄我道。
我聳聳肩攤手無所謂的撇撇嘴,天下哪有那麽多好事讓我們遇上啊,這次真的是撞狗屎運了。
李潔微皺着眉頭用手肘杵杵我問道:“你還不打算告訴你媽老漢你和你表哥的事啊?”
“對啊,你不可能每次約會都拿我們和你表妹作借口三,時間一長你媽他們肯定會發現不對頭的。要是穿幫或是抓個現形就麻煩了。”
我有些洩氣的看看被我利用過當了幾次借口的唐琳,很是抱歉的說道:“我也想公開,但我們還是怕的嘛,我媽,我舅媽那邊之麻煩,我們不曉得要是說了會是啥子情況。哎呀,反正好煩哦!”
“早說晚說都是挨一刀,不如早點說了好,主動好過被動。”李潔繼續教育我。
我點了點頭受教的回答:“我這周跟他說哈,看哪個時候啷個跟家裏說。其實我也想早點跟家裏說清楚,楚文他們家打算讓他出國去讀書,這一走就是好幾年,回不回來都不曉得,我心裏還是多虛的。”
“哇,出國哦!”室友們同時發出感嘆之聲,我卻只能無奈的苦笑。
也許真的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周六和楚文見面時又是借口陪表妹逛街,只是表妹和我那些同學不一樣,她是一定要出現的,等我和楚文見面後她才離開。沒想到今天表妹見到我時雙眼通紅,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打轉,吓得我手忙腳亂慌忙的問她出了什麽事。
“翎姐,對不起,我媽知道你跟表哥的事了。”
腦中有什麽危險的信號閃過,大腦更是空白了幾秒鐘,“你,你媽咋個曉得的呢?你被跟蹤了還是說夢話被聽到了?”
“不是,是我不小心說漏嘴了,之前有一周你不是借口說我們兩個去逛街的嘛,結果前兩天我跟我媽聊天的時候說錯了,被她逼問出來了。”一邊說着,表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
我傻眼了,本來我家裏人就和舅媽的關系不算太好,親戚見面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假惺惺笑笑聊聊,如今竟然是最難纏的舅媽最先知道了我和楚文的事,楚文還是她親姐姐的兒子,蒼天啊,真不知她會添油加醋的跟別人說些什麽。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有安慰表妹更沒有了主意。
所幸楚文在這時趕了過來,在得知情況後用力的摟緊我輕拍我的背安慰道:“沒事的,我們自家人親上加親是好事,姨媽又不是啥子壞人不會亂說話的。放心,若家裏人真有啥子不滿的話,還有我撐着呢。”
我輕點了點頭,心裏卻更加沒了底,以我對舅媽的了解,只怕這件事不會如此簡單解決,對于我和楚文的未來,我第一次有了危機感。
☆、十一、戀愛,家族的戰争
老媽雙手環胸氣憤的坐在沙發上怒視着我,老爸雖在廚房做飯,但明顯動靜極小随時注意着客廳中的“戰況”。
“你自己老老實實給我交待,你跟楚文到底是啷個回事?”
我站在茶幾旁邊,輕咬下唇低着頭有些不敢看老媽,舅媽的速度果斷比得上臺風,在我們還沒想好對策時,全家上上下下已經全部知曉了我和楚文的事,她老人家只差拿着擴音喇叭到大街上去吼了。老媽一通電話直接将我押解回了家。
“能有啥事嘛,就是談戀愛咯。”我也是豁出去了,反正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好扭捏的。
“你跟楚文談戀愛?嘿,安逸哦!跟屋頭哪個說過呢?”
“我們兩個談戀愛跟屋頭說啥子安。笑人的很哦!”
“啥叫笑人?現在你舅媽打電話來問我們你跟楚文的事,我們一問三不知,這才叫笑人。”
“舅媽本來就是那樣的人,唯恐天下不亂。”
老媽猛一拍沙發站了起來指着我大聲說道:“不管是你舅媽還是哪個,你談戀愛偷偷摸摸,還要讓別個來質問我,你當我這個媽是搞啥子的,安?還有哪個不好找,你非要跟楚文攪在一起。你曉不曉得你舅媽他們會啷個想!”
“我管舅媽啷個想,這是我和楚文的事,她一天到黑的只會瞎起哄!何況楚文有哪裏不好呢?不傷不殘,不偷不搶,長相好人品好,各方面都不錯,別個羨慕都來不及,嘿,你們還想爪子嘛!”
老媽估計是被我氣的不輕,指着我想罵又罵不出來,我看她的樣子此時大概只想上來抽我兩嘴巴子吧,心裏也有了些懼意。幸好一直偷聽動靜的老爸及時從廚房出來勸了兩句,老媽重坐回沙發将頭側向一邊對我不理不睬,老爸給我使了個眼色才又退回廚房,我倒了杯水放到老媽前面的茶幾上,坐到她旁邊怯怯的說道:“其實我們是打算關系穩定些的時候再給你們說,而且也是考慮到兩家的關系,有些東西不好說得。”
“有啥不好說的,我們兩家是世仇還是見面會打錘嗎(打錘:打架)。你老實說,你們兩個好久在一起的?”
“呃……也沒得好久,就是春節的時候,有次他朋友請喝喜酒,他就帶我一起去的,然後就耍起了三。”
“你,你還厲害到在哦,膽子大到背到我們出去喝喜酒,你以啥子身份去?嘿,你是不是讓人賣了還要幫到數錢喃?”
“媽,我不是小娃娃了,我已經21歲了,沒得那麽瓜!”
“我看你就瓜的很!”
“好了好了,咋個又吼起來了!”老爸端着飯菜進了客廳再次打斷了我跟老媽的争吵,“樂翎,這事你的确做的不對,就算楚文再熟,你要耍朋友也應該跟屋頭提前說一下,媽老漢也好幫你參謀一哈三。我們先不說你得不得遭騙,就打萬一你被欺負了,這也可以提前有個準備幫你三。”
老爸的說辭讓我有些哭笑不得,怎麽弄得跟要打群架似的。不過有老爸在一邊勸解,老媽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她仍不開心我和楚文交往,我知道這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舅媽。
原本想着此事就這樣平淡的結束,我父母沒有明确的反對,我和楚文也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陽光下談戀愛了,卻不想事情并非我想的那樣輕松簡單。楚文當天回家後也同家人說清了此事,也同樣遭到了家人的極力反對,而最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的“好”舅媽,特意去了他家裏,當着他家人的面添油加醋說了一堆千不該萬不該的話。
“這算啥子嘛,她是你姨媽,同時也是我的舅媽三,這麽多年親戚,我既沒招她也沒惹她,她幹嘛到你家裏去诋毀我!哦,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了嗦。”我氣憤的甩開楚文伸過來安慰我的手,好好的一件事,就因為一個女人在那裏煽風點火,弄的幾家人都不開心,“我跟你耍朋友,關她球事,她是不是要拆散全天下的有情人她才高興喃!她要閑的發黴就去管她個人的女兒三!”
“算了,樂翎,姨媽她就是這樣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何況她還是你舅媽,就算你讨厭她或是啥子,也要看哈你舅舅的面子三。”
“就是因為我當她是親戚才給面子,要是其他人我真不保證自己會不會上去罵人。啥子人哦!有本事當着我的面說,當到我們屋頭的人說,莫一天到黑的只會在背後說壞話。”
我是真的氣憤到家了,別說罵人,我現在連掀桌子打人的心都有了。舅媽,怎麽說你也是我媽的親哥哥的枕邊人,這是何等親密關系,就算你喜歡嚼舌根,但也應該給自己的老公一個面子吧。可是舅媽同志您都幹了些什麽呀,跑到楚文家裏去說我的不是,說我身體素質不好,說我成績一般,說我舅舅家遺傳基因不好下一代的小孩的成績都差……舅媽,你知不知道你連自己的女兒也罵進去了。既然我家的基因不好,當初你幹嘛還要死皮白賴的硬要嫁給我舅舅,你是想說自己瞎了那雙狗眼了嗎!
“好了好了,莫氣了,反正現在大家都曉得了三,我們以後見面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今天我們去祖母廚房吃大餐,把不高興的事都忘了。”楚文讨好的拉着我,他雖然也會不高興會氣憤,但很多時候他總是能把這些不開心的事放開,這也是我對他又愛又恨的地方,對着他的笑臉,真的是什麽火都發不起來。
舅媽那番批/鬥我和舅舅家遺傳基因的事不知怎麽傳到了我家人的耳中,這下就算我想息事寧人也辦不到了,戰火因這導/火/索而爆發,外婆、舅舅,還有其他的舅舅嬸嬸全聚集到了我家裏,本就很小的客廳這下是連站的地方都完全沒有了,客廳就像個随時會爆炸的鍋爐,任誰見了都會警覺的在心中豎起警鐘:戰火中心,閑人免進!
“樂翎,你立馬跟那娃分手,他們家算啥東西哦,我們屋頭基因不好,他們家就好嗦!”
“就是,我們還看不起他們楚家!以為他們家頭都是金娃娃嗦,媽的龜兒子,根本就配不起我們樂翎!”
“有本事讓他們娃找個北大清華的博士三,錘子哦,老子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你那婆娘還安逸的很哦,跑到別個屋頭去說,有本事讓她現在當到我們的面再說一次三,老子不給她兩錠子哦!”
…………
客廳裏像炸開的鍋,而我坐在自己屋裏沉默着,房門大開着,被迫聽着他們的罵聲,聽着他們的斥責,我腦中一片空白,漸漸的那些聲音似乎離我越來越遠,眼淚終于不争氣的落了下來。只是一場戀愛罷了,為何卻發展成了家族間的戰鬥,你說我的不是,我罵你的缺德。這是自由戀愛的時代,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想不透為什麽整個家族都會牽扯進來。為什麽大人們就不能祝福我們這些年輕人!
楚文家裏不比我家裏的情況好哪裏去,舅媽不知為何又到他家搬弄是非去了,一同前去的表妹偷偷将那邊的戰況透露給我聽,楚文一直在據理力争,但一人之力實在太過單薄弱小,光是舅媽一人的嘴,他都說不過。其實到得最後這過程如何我已經不在乎了,因為結果只有一個,他們家堅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原因很簡單:我配不上楚文!
配不上!兩邊家裏都互相诋毀着對方,最終說的最多也唯一默契的一句就是配不上!我突然好想大笑一場,心裏卻一陣陣的泛着苦味。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八字相合、年齡身高品性……請問我們有哪一點不合大家的意了?有哪裏配不上了?兩家既無殺父奪妻之恨,又非現代版羅密歐和朱麗葉,怎麽別人能合,我們就不配了!
為了避嫌,為了緩和兩家的氣氛,楚文竟主動提出我們兩人暫時少見面,我答應了,在這種節骨眼上,我不會去摸老虎的屁股。但是,我們都太年輕太傻,這件事情并不會因為我們兩人的少見面而就此結束。
“姐,昨晚我爸媽又吵架了,吓死我了,都不曉得是啥子原因突然就吵起來了。”表妹偷偷打電話給我,她昨晚大概是吓的不輕,說話時還帶着濃濃的哭腔,“不曉得為啥子,最近一段時間爸媽總是吵架,為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能吵上好幾天。姐,我好怕!”
“沒事的,沒事的,你爸媽平時也會吵吵鬧鬧的啦,還不是過兩天就好了,不用擔心。”我努力勸慰着表妹,可我清楚最近舅舅和舅媽吵架的頻率是真的高了很多,而他們吵架的真正原因就是我和楚文的事。
“不是,這次他們兩個吵得特別的厲害,我聽到我爸說離婚。姐,他們都這把年紀了,不會真的離婚吧?”
“不會的,吵架的時候本來啥子話都說的出來,那會兒腦殼是翹的,完全不思考的。放心,沒事的,你好好上課哈。”
我将手機緊緊握在手中,心中感到無限害怕,一種說不上的無力感,離婚,若舅舅他們真因為我和楚文的事而鬧到離婚的地步,我絕對會內疚一輩子的。我想不明白,想到頭痛都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無力感過後便是無限的疲累,不想回家,不想聽長輩們的唠叨,也不想上課,更不想見楚文。我窩在寝室的床上,雙眼無神的盯着蒼白的天花板,我的心更加的慘白。
“樂翎,你沒事吧?”李潔關切的問着。我機械的搖了搖頭躲進被子裏,此時的我連話都不想多說。
“是不是和他表哥吵架了?我看他們好幾天沒通過電話了。”夏海棠悄聲問了句,一般這種情況都應該會猜是情侶間吵架吧。
李潔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再次望了眼裹成一團的我,畢竟她是過來人,有些話要比那幾個沒戀愛過的家夥有份量些,她輕拍了拍我的被子柔聲說道:“如果你想找人傾訴的話,我們幾個都在,大家都會幫你想辦法的哈。別把自己憋壞了。”
我從幾乎閉過氣的被窩裏伸出頭努力深吸了兩口氣再慢慢坐起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