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紫棠開落是經年(中)

? “但是最後,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在我掌控的範圍之內。如今我總算拿到了閣主令,卻已經遲了。”

“聿墨,你們必須趕快前往南疆,在殷到達九玄宮之前,截住她。”

“你為何不出手?”

“……”他确實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借口了。“她不相信我。可若是你們出面,她一定會聽。世人已經逐漸淡忘風滿樓,聽劍閣此時也完全在我手中了。她若回來重建風滿樓,那麽除了九玄宮外,這個江湖,都将是風滿樓的天下。”

“我只能給她這樣的保護了。”

“很可笑吧……這麽多年,我還在執着于她。曾經我也以為是歉疚,可是現在看來……呵呵。”

“你們盡快動身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最終,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們到達之時,黎殷殷已經與玄鸾兒結盟。也代表着,風滿樓即将歸來。

這是她一個未完成的夢。

風滿樓睡了那麽久,也該醒了。

她習慣于用武力征服。那些布局,她不懂,也不想去懂。

這是從一開始,就決定好的。

她只知道,只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就等于擁有了一切。

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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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了風滿樓舊址,打開了那扇緊閉已久的門。也許,她同時打開了另一扇門——一扇,通向結局的門。

一切就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樣,卻脫離了所有人的控制。

唯有最後依舊站立的人,才是勝者。

當一切成了定局,誰又能屹立不倒?

……

這兩年內,發生的事情太多。

正如九玄宮聖女被淩焱帶走,再不見二人蹤影;正如火無與公孫璟雙雙魂飛魄散;正如聽劍閣并入風滿樓,風滿樓霸踞江湖;正如聽劍閣發生內亂,華闕、盧骛二人被斬于浮痕劍下;正如九玄宮撕毀約定,對風滿樓開戰。

不錯,九玄宮對風滿樓開戰了。

也就是說,姜漣漪要與黎殷殷對立。

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場戰争就已經持續了五個月。

僅僅維持了不過半年多的局面,便被如此輕易的打破。

九玄宮可以制造那樣大的一場江湖之亂,那麽,自然是有資本與風滿樓開戰——畢竟風滿樓,也是在九玄宮的協助下重建的。

人們只當是兩個合作方翻臉,因為除了黎殷殷等人,幾乎無人知道玄鸾兒便是當年的姜漣漪。

“為什麽!漣漪,難道連你也……”在姜漣漪面前,她提不起紫湮。

“阿殷……我想要這天下。我一直都想。阿殷,抱歉。”

“我幫你圓了你的夙夢,幫你重建了風滿樓。所以阿殷,這天下,便讓給我,如何?阿殷,我不想把你牽扯進危險的事情裏……”

“所有人都在欺騙着你。阿殷,至少我要這天下,我還會告訴你。可以你身邊那些人呢?你知曉他們想要做什麽麽?”

“阿殷,抱歉了。”

玄鸾兒手中閃過若霓虹一般的華光,黎殷殷側身偏過,紫湮終于揮起……

姜漣漪瞳孔微縮。

黎殷殷已經逼至她身前。眉心間,一顆紫色菱晶泛着妖異流光,一雙紫眸空洞。

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出手——似乎是因為,來源于血脈深處的驅使,迫使着她守護這一切。

又或是,因為這樣,才能夠生存。

“阿殷……原來你還是醒了。”玄鸾兒輕嘆一聲,雙手結出咒印,打入黎殷殷體內。眉間紫晶忽然消失,她整個人倒飛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片死寂。

那個紫衣女子,了無生氣地躺在地上。

玄鸾兒阖眸,長嘆一聲。

對不起,阿殷。

九彩绫羅席卷而過,軟軟掩了她的身體。

寒氣自側方襲來,她猛地睜開雙眼,一拍軟榻升到半空中,待到劍氣掠過才緩緩落回軟榻。

“白穆寒?”

白穆寒拾起地上的暖玉碎片,将其緊緊握在手心。碎片尖銳的棱角劃破了手心,一絲絲刺目殷紅染在玉上,讓原本溫和的玉色添了凄美。

這暖玉……饒是她寒氣已去,也不曾摘下。

“姜漣漪!”

“她死了。呵,若你再早來一炷香的時間,或許她還不會死。呵呵呵……你完全沒有理由怪罪我。畢竟天下之争,怎麽能不死人呢?”

“現在不是殺他的時候。”玄鸾兒心念着,幻出一片九彩迷霧,于迷霧中漸漸隐去。浮痕斬開迷霧,卻沒能捕捉到玄鸾兒的身影。

“殷殷呢?”

“……”白穆寒沒有回答千魅,只是松了手,暖玉碎片随着鮮血一同落下。

還是晚了……

他還是沒能保護好她。

若能夠以命易命,他可以去換。

畢竟他欠她太多。

在一切的開端,他便欺騙着她。

她的湮花幻境因他而亡,他便欠他一個湮花幻境;她體內的寒氣因他而染,他便欠她一世安好。

他還欠她一份已然夭折的心意。

三天後,九玄宮內。

“宮主,她醒了。”

“好,你們下去吧。”

“是。”

侍女全部退下之後,莫吟将房門關上,目光落在了榻上剛剛蘇醒的女子身上。她看向莫吟的目光是漠然的——就像她從未與莫吟相識。

“你醒了?”

“你是誰?”

看來咒印起作用了……還好。

“我叫姜漣漪。你叫我漣漪便可。是這九玄宮的宮主。”

“那……我是誰?”

“你叫……紫棠。”

“我是你的手下?”

“算是朋友吧。”

她沉默了。

紫棠……

她對這個名字似乎沒有任何印象。仔細去回想,記憶又好似被什麽東西封住了,任她如何都只不過是一片空白。

“阿殷……只有這個辦法了……只有這樣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天下。若事後你想來找我算賬的話……那我也認了。但在那之前,我必須讨要回本應屬于我的東西。阿殷,別怪我。”玄鸾兒在心中默念,随後才笑着說:“紫棠,你好好休息吧。過兩天可能會有任務需要你去完成。”

“……好,我知道了。”

她躺在榻上,一片迷茫。

她到底是誰……

為什麽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既來則安。總有一天會知曉的。

“紫棠,你居然會制毒?”玄鸾兒靠在軟榻上,看着那些毒物在她手中靈巧流動,便問道——這是黎家特有的制毒手法,如果她以此為突破口,似乎就不太妙了。

“嗯……不知道為什麽。就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這麽做了一樣。”

“呵呵……不想了。這個毒……你應該會用吧?”

“嗯。”

“那便是了。紫棠,幫我去取一件東西,名喚淚娘草。百年難遇,只有幻術大家東方家存有三株。淚娘草通體幽藍,草根處似女子巾帼模樣,時常有露水滲出,因此得名淚娘草。很好辨認的。”

“好吧。”毒粉流入瓷瓶之中,紫棠塞好瓶塞,點頭應下。

“那便多謝了。”

“但願這幾種藥材,可以醫好我的腿吧……”

她尚未覺醒之時,便因為誤食了毒草而廢掉了雙腿,只能以軟榻代步。若是能夠醫好,便是會省了很多麻煩。

當天夜裏,三株淚娘草便擺在了她面前。

“紫棠的能力,還真是不能讓人小觑呢。”玄鸾兒掩唇輕笑,“多謝你了,紫棠。”

“嗯。”

“九玄宮想要稱霸整個天下,無奈有個風滿樓……唉。”

紫棠微微蹙眉。

風滿樓?好耳熟的名字。卻是如何也想不起來的。指節抵着額角,黎殷殷閉目休息,她對面的玄鸾兒卻是輕輕笑了一下,并未出聲。

“要是你不覺醒該有多好……可惜啊,你早就已經醒了……阿殷,莫要怪我啊……要怪,便只得怪當初那件事情,把誰都卷進來了。現在已經死了那麽多人了,再多幾個,倒也無妨。”玄鸾兒輕嘆一聲,打斷了思緒。

說起來,密室中囚禁着的那位魔界護法,現在是什麽情況呢?呵呵……如果知道她長姊已經失憶了,并且為她所用,該會是個什麽情況呢?

會很有趣吧……

高處不勝寒……九天之上的風景是很美,也很冷。

不知道多少次,她飲下杯中瓊漿玉露,卻只感到刺骨的寒意。那寒意滲透骨髓,直驅魂魄,總讓她感到無緣無故的恐慌。

是的,恐慌。

位置太高,摔得自然也會很慘。

所以才會怕失去——畢竟,當初她便是靠着權力來麻痹自己的思緒,麻痹自己的神經——好不再感受到自己的一切痛苦。

她只有權力了——她害了她身邊的一切人,無論是對她好的還是對她差的,她都害了他們。所以她現在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沒了權力與強大,她一無所有了!

就會回到當年,她遭人唾棄與排擠得那些日子!

玄鸾兒手一抖,不小心戳碰到了假寐中的紫棠。紫棠擡眸,問她何事。她便不知改如何回答,只能扯了一些閑話來講。而紫棠也便靜靜聽着,沒有絲毫怨言。

時間過得很快,直到玄鸾兒也睡了過去。紫棠為她蓋好薄被,轉身走了出去。她站在回廊上,夜晚的涼風拂過她的面頰,撩起青絲掠過。她一雙眸眸底起了深紫,眉間紫色菱晶再次顯現。

“漣漪……汝竟還在執迷不悟。”

“本尊将汝當作唯一的知己,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

“或許這一世,我們依然逃不脫你死我活的命運……”

她當自己當下心中只想着姜漣漪的事情,那白衣身影忽然就闖入了她的回憶之中。她的瞳孔微縮,劇烈地搖了搖頭,想要将他驅逐出自己的念想。

卻無濟于事。

“唉……明明只不過是這一世才開始糾纏的人,卻無論怎麽都忘不掉呢……”

“白穆寒……你的身份,對本尊卻是一個極大的禁忌啊……”

若可以做一對凡人,逍遙世間,自在一世,總好過身不由己地相殘。

可是這一個簡簡單單的願望,對他們這一類人來說都是奢望。

身份的羁絆——盡管說着可以不顧一切,盡管咒罵着這世間的虛僞與不公——但是這便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可逆轉,也不可改寫。

什麽是規則?便是一群人中大部分人所約定俗成的“正确”。

這便是規則。

這世間本就沒有正确與否,那些所謂的對與錯,也不過是大部分人們所認為的而已,并以此作為所謂的規則反而來束縛人們。

俗世之事,她可不會理會。

畢竟,她并不是俗世之人。

魔界的子民,她的子民,一直在等待着她歸來的那一天——等待着她君臨天下,帶領着魔界重複往日榮光。

魔界雖是外界所唾棄所鄙夷的,但是這個中滋味,也只有魔界中人才知道——你許她一個永不背叛離棄,她便可以許你一世安寧。

也正是因為如此,魔界才從曾經的茍延殘喘,一直發展到現在的繁榮盛大,足以與神界分庭抗禮——當年的神界,可是妄圖将魔界的雛體毀滅于他們的鐵蹄之下。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神界戰神鳳凰渡劫失敗,她的徒弟七殺星君尚在煉星宮閉關歷練,于是神界戰力大減,便讓魔界留下了衆多殘餘。

後來,便是神魔仙三界俱損的那一次大戰——那絕對是自混沌開辟以來最慘烈的一場大戰了。衆多神魔仙墜入輪回,幾年之後,竟就成了如今的這個模樣。

又或許,下一次大戰更加慘烈。

上一次大戰是死身,而這一次,恐怕是會死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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