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見
? 城南的街道,寂靜如初。枯黃的葉,仍是這個季節最美麗的顏色。路邊的咖啡廳,綠的格子門窗,極具情調。名曰“塵埃落定”的書店,緊挨着。而後是酒吧。隔着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那燈光絢麗下朦胧的,各色酒瓶。
街角處,有賣烤瓜的。豌豆隔着車窗遠遠看到,“媽媽,我要吃……”
我看着兒子那饞的小野貓似的可憐眼神,心裏竟然莫名疼痛起來。
他肯定是不屑的,他雖說是從戎多年,卻依舊不改富家貴公子的那些挑剔個性,哪裏會看得上這個,而林家的規矩,也不會允許豌豆吃這個。
可我就是感覺自己臉頰還在隐隐作痛。
我終于如兒子所願,看着他把一塊地瓜吃的一幹二淨,末了還不忘舔舔自己的肥嘟嘟嘴唇,和胖乎乎的手指,就感覺世界又圓滿了起來。
其實,并不知去往何處。漫無邊際,在這城市裏走走停停。路邊一閃而逝的風景,不是熟悉的。
盡管在這城市待了那麽多年,卻始終未有過歸宿的感覺。她太寬闊,沒有哪個地方,是屬于我的。始終是個過客。
欣悅大廈的十八層。
Burberry有了新款的呢大衣,在導購的推薦下,我試了幾件,但都不甚稱心。最終,給林斐邑買了一件襯衫,一條皮帶。盡管,他穿得最多的是軍裝。我還是在衣櫃裏為他存了許多衣服,西裝,大衣。
牽了豌豆,出門,竟看到秦晉倚在明淨的大理石牆壁上悠閑的抽煙,似是在等誰。
聽說,秦晉是狡猾的商人,家底極其豐厚。秦家的生意,涉及各個領域。東城的天睿國際,那個最奢華的別墅區,就是秦家開發的。秦晉是秦家長孫,城府很深,做生意只賺不賠,在這城市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
“雲溪,好巧,我們在哪都能遇上……”他笑起來,極其的好看。些許的随意和不羁。
“的确好巧……”
“小機靈鬼,你就是豌豆吧?常聽你媽媽說起你呢,說你調皮搗蛋,是不是啊?”他竟蹲下,揉揉豌豆那絨絨的發絲,說道。
“你是個壞叔叔,你是不是喜歡我媽媽,……你不能跟我媽媽搭讪,我爸爸有槍,專打壞人……”豌豆慢騰騰的,雙眉緊鎖,竟是說了如此一番話。
秦晉看着我,我尴尬的笑。
顯然豌豆多慮了。
聽秦晉叫她小漁。她穿黑色的晚禮裙,披玫瑰紅色大衣,腳踩細跟紅色高跟鞋,奪目的紅,和她的唇色相襯。脖頸修長,像只白天鵝。
這是我的夢魇,我拼命的想要掙脫,卻也逃不開。
她親昵的挽住秦晉。唇角漾起的微笑,像是初春時節的桃花的瓣,落在人心底,蕩起絲絲漣漪。秦晉亦是寵溺的看着她。我原也曾想,秦晉是忙人,到底是誰,能讓他如此費了功夫陪着,如今方是懂得。
豌豆是個傻孩子,呆呆盯着她,“阿姨,你是不是媽媽的妹妹啊?你為什麽跟媽媽這麽相像啊?”
“豌豆,你這樣很沒禮貌啊。”我捂住豌豆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這是顧雲溪,相熟已久的朋友。這是江小漁,我女朋友。”秦晉如是介紹。
我靜靜的打量着,不怪豌豆如此說,我們竟是如此的相像,孿生姐妹般。想起十九歲那年,在楓林路的教堂前,第一次遇到斐邑,被他拽住,緊緊的擁在懷裏,輕輕的喚着這個名字。
或許這都是命中注定,上輩子的罪,這輩子償還。不然怎會如此的糾纏不清。
拐角處就是一家西餐廳。
而我最終沒有拒絕秦晉和她的邀請。
餐廳裏,靜谧的氣氛,暈黃的燈影,牆壁上挂着的,多是莫奈的畫作。空氣裏流淌着的是那首鋼琴曲,The sound of silence.寂寥的琴音,和着心底深處那些輾轉不安的痛楚,世界都昏暗起來。
她顯然來自顯赫家世的女孩,一颦一笑,都透着清冷的氣質。
豌豆吃的不亦樂乎,意式冰淇淋,藍莓巧克力味,他的最愛。
究竟是我先提到的,“斐邑曾跟我說起過江小姐,說你們是好友,初高中都是在四中讀的,又在一個班裏,只是後來因着他去了部隊,你去了國外,才漸漸生份了起來。”
她未露出一絲破綻,嫣紅的唇,只是微微的笑着,倒讓我心裏沒了底,輸了些氣勢。
秦晉寵溺的輕捋她垂下的發絲,她雙頰泛着緋紅。
那晚,我和豌豆到家時,已是近九點鐘。我不想回家,因為有些事情,一想到,心底充滿了苦澀和絕望。無處可去,于是,開車帶着豌豆在二環路上轉了幾圈。夜漸漸的深了,多了幾分涼意。豌豆在後座酣酣睡着,下車時,只好由我抱着。
客廳裏,他在看電視,軍事頻道。想必酒已經醒了。背脊挺得筆直,雙眉深鎖,一絲不茍。
早晨時,他掐着我的脖子,額頭上的青筋爆出,“顧雲溪,你他媽給老子老實點……”
我隐約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還在疼着。他是隐忍的人,一向情緒不外露,結婚七年,他不常在家,每年回來兩次,每次最多待上一個周,我們雖生疏,但是也算得上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現在,我想,我們可能再也無法舉案齊眉下去了。
我不想自讨沒趣,抱着兒子上樓。
“我明天回南京。”冷的無一絲溫度的聲音從背後想起。
其實,他本可以待在京城的,十六歲進軍校,在部隊待了十幾年,又是根正苗紅的。只是,偏要留在那特種部隊,哪次執行任務,不是冒着生命危險呢?如此的不顧家人的挂念,待在那裏,誰知道心底裏藏着些什麽事情呢。
再說,他回去又關我何事呢。他也實在沒必要向我報備。在過去的這許多年許多天裏,他何曾想起過我們母子分毫,他或許只是覺得把自己流放到那麽遠的地方,可以完成對自己深愛着的女人的贖罪。
還好,我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我為他收拾行裝。
他站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手裏夾着一根煙。我曉得,他在部隊肯定也沒少抽。但是我又有什麽立場,去勸誡,人家的世界裏,根本沒有顧雲溪這個人。而說到底,顧雲溪能嫁給他,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明天上午,我們先回東城。”
爺爺已經出院。我們自然是要回西城的家吃頓飯的。他走了,不知何時能回來。
我把白天從商場買回來的遙控飛機,放在茶幾上,“周末是西缙的生日,你能不能留到那天,他肯定會很喜歡的。”
他不動聲色的抽一口煙,只是深鎖了眉,不知在想些什麽。
淩晨三四點,窗外似乎下起了雨。秋天的冷雨,涼透人心。
他翻身,手纏上我。
我們都未睡着。我在想他,想他的心,到底在哪裏,他呢,在想什麽,我想,至少不是我。
而此刻,他緊緊的貼着我。我自然懂得,他想要做什麽。莫名的抵觸。手自然的去阻止他的撫摸。
“怎麽,不想麽……”他貼近我的耳,說道。濃濃的煙草味,充斥着我的鼻端。
那一刻,我眼底的淚水,呼之欲出。心底的那份委屈,積聚醞釀,卻沒有适合的當口發洩。
他有些急躁,因為我始終無法配合他。他換了姿勢,掐着我的腰,狠狠的進去,然後再出來。
我哭着求饒,“斐邑,會吵醒豌豆的……”他不再那樣,卻又變成慢慢的折磨。
許久,才停下來。我依偎在的懷裏,累,卻不舍得睡去,或許也只有此時,他是離我最近的。
窗外雨聲大了。
他俨然已是熟睡。我仍是被他牢牢的鎖在懷裏。我細細的打量着他,一個男人,眼睫毛卻是那麽的長。薄唇緊緊的抿着。雙眉也是緊緊的鎖着的。我絲毫不敢動,生怕驚醒了他。我感覺自己已經瘋魔了,此刻,竟是想着,如何才能和他天荒地老。
有人說,當你動了占有的念頭時,你也在慢慢的失去。我閉上眼,逼迫自己睡着。想的卻是,我從未擁有過,也不那麽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