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助
? 之後的日子,也難熬,也不難熬,畢竟這許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放一首老歌,在房間裏,用舊的縫紉機,做一件墨綠色的旗袍,兒子趴在沙發上,随手塗鴉。自在而随意。
天漸漸冷了起來,院子裏的樹枝,都已是光禿禿的,蕭索而孤寂。早晨起來,窗臺上會有薄薄的霜,秋天已去,冬天就要來了。偶爾的周末,會帶着兒子回他家,陪爺爺和公婆吃頓飯,聊聊天,歲月就這樣逝去。
我不是貪婪的女人,對這樣的安靜日子,自在享受。
我的一生,或許就這樣了吧,只期冀木子和豌豆,能夠好好的。
十二月月初的一個黃昏,我正看着木子在練琴。接到顧雲北的電話。“姐姐……”聽到那頹敗的音調,我心裏就沉了下來。我囑咐木子把那首曲子再彈一遍,然後到僻靜處去接電話。
“說吧,又怎麽了?”我強壓着心裏的不安和怒氣,問他。
“姐姐,我……我……”他欲言又止。
“你是顧雲北的姐姐?”電話裏顯然換了一個聲音。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哪位,你不用知道。你弟弟在我們賭場玩了兩天,輸了八百萬,兩個小時之內,你若是不把錢湊齊,送到澳門的環球賭場,保不齊你弟弟的手就沒有了。”
我想要再說什麽,那邊電話已經挂了。
這個時刻,我最先想到的是林斐邑,我想他再怎麽羞辱我,都沒關系,只要他能救下顧雲北。
我的手哆嗦的拿不住手機,悲傷和恐懼如海水般襲上心頭,盡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顧雲北的不成器傷到,并且發誓不再管他的事情,可我還是不忍心,他是我弟弟,親弟弟,我甚至可以替他去死,只要他不受到傷害。
我想林斐邑是故意的,我一次次的打,他一次次的挂斷,最後,我已經絕望,想着,顧雲北的手沒了也好,看他以後還怎麽賭。
我坐在地毯上,看着窗外缈遠的天色,心竟如死灰般。
我不知道怎樣就想到了秦晉。我只是想,他是做生意的,黑道上的朋友,多少也會有一些,或許可以說說情,寬限些時日,我也好想法子去湊錢。
他似乎也在忙,電話裏,窸窸窣窣的,翻資料的聲音,來回的腳步聲,讨論聲……想是在開重要的會議。
等我斷斷續續磕磕巴巴把事情敘述完之後,他只是說了一句,“雲溪,這是小事,交給我,你不用再擔心了……”
不久後,我接到顧雲北的電話,“姐姐,早知道我姐夫一個電話就可以了結的事,我就不用那麽害怕了,還以為我的手真的就要沒有了……那說要弄死我的小雜碎們,接了個電話,差點就要跪地給我陪不是,叫我爺爺了……你說逗不逗?”
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欠了顧雲北什麽,所以這輩子才會一次次的,因為他,陷入窘迫和丢人的境地。
“雲北,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我的眼裏,盈滿了苦澀的淚水。
窗外,月朗星稀。
地板上的涼意,滲透到我的心底。房間是暗的,此時無聲,我只聽到自己那若有若無的啜泣。在這樣寂靜的夜色裏,像是沙啞的小提琴,斷斷續續的,滿是苦澀。
我只是覺得,我的人生,處處灰敗。看不到遠方。
顧雲北的賭瘾還會再犯。林斐邑的耐心也已快要用盡。秦晉呢,非親非故,又怎能舍了臉皮一次次的去求。
是誰說的,淚意堵在胸口,哽咽在喉,卻不能放聲哭泣,是這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
木子站在門口,門外的光影,透過那門縫投射到房間。
我忙擦擦眼角的淚水。我還有木子和豌豆,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挂。小時,看爸媽吵架,惡言相向,甚至動了手,那樣的陰影,像是烙在了我的心底深處。我不要再讓我的孩子,忍受那樣的痛楚和不堪。
秦晉的情誼,我無以為報。
只這許多年,在林家,也識得了些人。西城佟家胡同,住着一位老人,是林斐邑媽媽娘家的伯伯,別無所長,只是書法了得。于是,偷了林斐邑珍藏多年的兩瓶白酒,送與老先生,求得了一份墨寶,瘦金字體 ,“道隐于小成,言隐于榮華。”轉贈予秦晉。
秦晉倒是喜歡的緊,愛不釋手。
西式餐廳裏的燈影昏黃,襯出他好看的眉眼。細細拉開那卷軸,打量着。我知他不是世人所謂的土豪,如果可以,他也應算得上是喜愛附庸風雅的商人,不然就不會在陶瓷班相識。
他說,“雲溪,不要把這事擱心上,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我低下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林斐邑從未這樣對我說過話,他永遠高高在上,睥昵着我,不像秦晉,話語裏那麽讓人安心。
“給你添麻煩了,因為斐邑不在家,我也不認識別人,就想到了你。”
他淺笑,喝下一口酒,想說什麽,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夜晚的胡同,偶爾會有一兩輛車駛過。除此之外,也就是那暈黃的路燈,以及路燈下那賣烤紅薯和糖葫蘆的小販。
燈影下的秦晉,颀長的身材,黑色西裝,藍色領結,披着Gi的大衣,再配上那棱角分明的臉,極是俊美。我在心底想,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這樣的男子,可和江小漁相匹配了。
和秦晉分別。他說,“雲溪,我送你回去……”
我笑,“秦大老板,還是早點回去陪你的女朋友吧,占用你晚餐的時間,本來就挺不好意思的了。”